2. 示弱
    有人!

    玄负雪正想蹿出去找人问问清楚,可那只魔终于从被砸的眩晕中恢复过来,发出一声暴怒的嘶吼。

    她才不要和这家伙硬碰硬!

    玄负雪转身就逃,“哗啦”一下拉开门扉。

    本以为到了门外能见到人,却没想到那几个谈话的人影走得飞快,屋外又是空空荡荡,偌大的长廊,四处门窗皆开,透过大敞的镂花窗,能望见屋外一轮明亮的圆月。

    玄负雪沿着长廊奔跑,廊下铺满冰凉月色。

    她的手中结印不停,可无论如何使力,灵府却仿佛疏漏百出的大筛子,无论如何使劲吸纳灵气,都是来多少漏多少。

    额上、后背都渐渐渗出了热汗,被微凉的夜风一吹,单薄的衣襟紧紧贴在后背皮肉上,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她许久没有这样狂奔过了。

    从前在见孤峰上,门内上下都知晓她生来体弱多病,对她诸多关照。

    记得五岁那年,她在灵草田间追逐一只蹦跳的灵兔,脚下不察绊了一跤,结果跌破了膝盖皮见了血。明明是个小伤,可也不知怎的就在夜间发起高热,甚至险些见了阎王。

    是以从那之后,她出行都坐着仙术驱使的轮椅,能躺就不坐,能坐就绝不走,养出了一副懒散的体格。

    现下让她和魔生死竞速,玄负雪只觉得自己时时刻刻都在暴毙的边缘,心脏砰砰直跳,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不行,实在跑不动了。

    一个转念间,她弯腰钻进了拐角的案几下,蜷缩起身子。

    幸好她身量娇小,躲藏在黑暗的案几阴影中不声不响时几乎可忽略不计。

    她屏住呼吸,听见那只魔的脚步渐渐近了。

    魔的智商着实不高,听不见玄负雪的声响,又瞧不见人,居然也不知道弯腰四处查看,就那么直愣愣地在原地转了半圈,犹豫片刻,拖沓着脚步,继续往前去了。

    玄负雪这才寻得喘息时机,环视自己当下的处境。

    先是不知何故捡回一条性命得以重生,又是在不知名的华丽寝宫中醒来,再是被魔追杀,玄负雪只觉得一头雾水,眼前似乎弥漫着厚重大雾。

    几个深呼吸平复情绪,玄负雪决定快刀斩乱麻:先处理魔头,再寻机寻找路线和出口,离开此处。

    既然上苍有眼,让她重活一次,她定要寻回自己应得之物,报未尽之仇。

    她攥紧十指,指尖掐进掌心嫩肉。唯有依靠痛楚才能堪堪压抑内心翻滚不休的愤怒。

    从魔掌中脱出之后,她势要找到凛迟。

    找到他,杀了他,然后把他碎尸万段,尸体拖去做仙草田肥!

    估摸着那只魔已经走远了,玄负雪悄无声息地钻出桌案,贴着墙根往前走了几步。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玄负雪心中一喜——终于有人来了!

    她可以问问清楚现下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然而没等她起身,忽地听见一声惨叫!

    一泼艳红的鲜血溅满透白纱窗。

    “魔!魔又来了!”

    听见尖叫,玄负雪来不及多想,闪身就要出门救人,可屋外魔的动作更快,殿门“砰”地被撞开,一个鲜血模糊的人影随着门板一道飞了出去,跌落在玄负雪脚边。

    玄负雪急忙刹住脚步,俯身查看对方伤口。

    那小宫女右手臂上破了个大口子,鲜血直流,但并不伤及根本,还能挣扎着坐起来。

    “多谢,我......”看见玄负雪,小宫女显然怔住,半晌,眼睛一亮:“夫人,夫人您醒了?!”

    想到自己从这间华丽的寝殿中醒来,玄负雪若有所思,用手指自己:“你在叫我?”

    小宫女兴奋之情显而易见,用力点头:“夫人您能醒来真是太好了!若是尊上知道了,他该多高兴啊!”

    她捏紧衣袖,抹了一把眼泪,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不由分说就扯着玄负雪往寒晶玉床边跑:“委屈夫人您先在床下躲藏片刻,我去把那魔头引开!”

    玄负雪正要制止,那小宫女却揪紧她的衣袖,使劲摇头,眼中已经含泪:“仙门修士在戮武门外设伏围攻尊上,方才护卫回报时说尊上受了重伤,怕是再赶不过来了。夫人若是能躲过此劫,定要去戮武门外,尊上就在那里,他等您醒过来已经好久——”

    话没说完,她浑身一僵,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玄负雪双掌合十,歉意地说了句“对不住”,便将被自己打晕的小宫女拖进了床下,遮盖好身形。

    就算她再弱,也断没有让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替自己献身的道理。

    藏好小宫女之后,玄负雪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殿外乌云蔽月,一片黑暗中只有远处星星点点的宫灯微亮,门阶下横陈着身着宫装的尸体,方才对话的另一个宫女已经断气多时。

    而尸体之上,匍匐着浑身赤黑的魔。

    空寂的深夜中,回响着魔啃噬血肉的咀嚼声。

    温热血液漫延到玄负雪脚下时,那只魔蓦地停下动作,抬起头,两只赤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玄负雪。

    玄负雪弯腰,从地上一片狼藉中找出一只金钗,攥在手中,一眨不眨地和魔对视。

    半柱香不见,它已经比上一次玄负雪看见它时大了不止一倍。

    人世间的魑魅魍魉不仅依靠天地间魔气怨气修行,更能依靠生吞血肉增长修为。

    估计是以形补形,吞下一个人后,魔的身上便会长出许多畸形奇怪的肉瘤,有些肉瘤像是人的四肢手脚,有些像是被吞食者的面孔。

    实在恶心得紧。

    可偏偏对于魔而言,吃人能使它修为暴涨,而迅猛提高的修为正体现在它急剧窜高的个头上。

    眼下这只魔体型比原先大了不止三四倍,想必掌下已经沾了不少人的性命。

    魔抽动几下鼻翼,再次露出一个毛骨悚然的笑容,挂着肉渣的裂唇高高上扬,露出沾着红血的森白尖牙,从喉咙里滚出几声含糊的咕哝:

    “还是,你的血最香......”

    “所以说,我最讨厌不通人性的畜生。”

    金簪从手中飞出,凌厉刺穿魔的右眼,魔痛得发出尖啸。

    可它吸食了生人血肉,早已今非昔比,就在金簪从玄负雪脱手的一瞬间,魔已经飞身上前,尖锐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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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尖瞄准她脆弱的脖颈。

    躲不过了!

    她不甘心!

    明明才捡回一条命,明明睁眼才重新见到这熟悉的世间,她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师尊,大师兄,她想再见他们一面,她不要……

    剑光凌冽如虹。

    魔赤红的血目睁圆,头颅随着雪亮剑斩扬向凌空,森罗魔气在深蓝无垠的夜幕中划出一道暗黑弧线。

    玄负雪的呼吸一瞬间停了。

    她认得那柄剑。

    断妖魔罪,断世人罪,也曾了断过她的心跳。

    胸腔右侧突地锐痛。

    云散月出。

    无头魔身躯沉重坠地,露出来人。

    他逆着月光,身影黑沉,背后是一片尸山血海。

    玄色暗纹的方靴往前一步,靴底碾碎一汪平静血泊。

    再往上是宽大厚重的织金暗纹黑色大氅,内里是同色素袍。袍角、袖口、领口都洇湿着大片暗痕,应当是血迹。

    青年凤眸微眯,居高临下地朝她望来,眼尾如钩,划出锋利而危险的弧度。

    斩杀魔时,青年面上带着许多不耐,这种不耐在玄负雪对上他的视线时又转为了漠然。

    “宫防松懈,有魔物误闯入宫中。”他开口时带着冷然的低音,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凛迟重新抬起剑尖,对准玄负雪的心口,漆黑如墨的眸中仿佛有一丝意外和迷茫:“而你是,孤的......夫人?”

    玄负雪的大脑一片空白。

    连他问了什么都没有听清,被断罪穿过的胸口仿若破了一个大洞,寒冷狂风夹杂着雪屑呼啸而过,恨意和悲意骤然而生,化为冰渣刺入四肢百骸,在血管中奔涌叫嚣,心痛如裂,刺骨生寒。

    “好冷。”

    凛迟微微皱眉:“你说什么?”

    似乎为了印证自己话中真实性,玄负雪抱紧胳膊,蹲了下来,只抬起脑袋,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冷。”

    浅淡的月光下,少女只着一件单薄素衣,蜷缩成小小一团,看起来好不可怜。

    因为先前的拔腿狂奔,她的发髻已经散乱不堪,一头如瀑青丝散开,只露出中间一张莹白小脸,鼻头微红,圆脸圆眼睛,像猫咪似的眼尾微微上扬,眼下还坠着几滴晶莹泪珠。

    凛迟沉默片刻,收剑,走上前,衣袂随着步伐纷飞。

    他靠近时,玄负雪闻到一阵微微的血腥气。

    她心想,最好是他自己流的血。

    凛迟在她面前站定,犹豫须臾,解开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然后半蹲下来,同她视线齐平:“你在这里做什么?”

    玄负雪抬起头,冲他乖巧讨好地一笑,动了动嘴唇,微不可查地低声道:“我记住了”。

    凛迟眉头紧锁,似乎在衡量她究竟是不是伪装示弱。

    她的确是装的。

    发抖不是畏冷,是为忍恨。

    她又张开口,含糊不清地发出了几个音节,终于让凛迟侧脸靠近,想要听清她在说什么。

    而玄负雪骤然抽出他腰间的断罪,刺向对方毫不设防的胸口:

    “这是你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