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灵阵仿佛一座不堪重负的巨轮,被狂涌而出的魔气压得寸寸崩裂,一点点被磨成金光飞屑。
守候在土牢外的桃花三十六陂弟子察觉不对,持剑冲进土牢之中,却撞上了双眼猩红的邪魔。
断罪剑出,剑招阴戾,自剑锋之上滑过一连串不详漆黑火星,剑气所到之处狱卒弟子不敌,转瞬之间便已经接连数人毙命。
晚来的弟子见势不妙,转身便往门外奔,一边从怀中掏出传讯玉牌。
子桑陂主还在城中,只要撑到她来,启动土牢地下爆破护阵,届时这魔头不死也能去掉半条命——
血花逸出,弟子的眉间出现一道血洞,他掏传讯玉牌的动作一顿,瞳孔涣散,硬挺挺地往下倒去。
死去的弟子面前,千灵捧着一碗吃了一半的阳春面,熟稔地收起指尖逸散的魔气,又低头吸了一口面条。
她的对面,凛迟跨过横倒遍地的尸体,提着淌血的断罪剑,走出土牢。
对上他眸中翻涌的魔气,千灵歪了歪脑袋,囫囵吞下满嘴面条,从喉中低低滚出一连串魔语。
【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很像我的前任主人。】
知道他现下大半神智都被魔气操控,估计早就忘了两人在千寻云岭朝露节时的对话,于是千灵又好心地补充了一句:【哦,你们人族应该叫他鬼千玦。】
凛迟提着剑,直接错过她的身侧,目标明确地往前走。
他的眼中,万事万物都罩上一层猩红血雾,风声火光都成魑魅魍魉,人间可怖,唯有一个念头清晰:他要找到玄负雪,掐着她的脖子,质问她,确认那一缕暖意是否真的存在。
走过一具倒地的桃花三十六陂弟子身边时,对方竟还未断气,拼上一条性命,也不肯轻易放过这滥杀无情的魔头,挣扎着握剑,举手要刺。
而凛迟走得太快太急,居然也一时不防,被剑刃划过脚踝,脚步一凝。
“魔头.......”那弟子吐出喉间一口鲜血,恨不能将之千刀万剐,“我决不会......让你靠近桃花宫一、一步......”
凛迟不语,眉宇之间满是森然戾气,垂头看着那大义凛然准备赴死的弟子。
他不过想去见她而已。
魔气在血肉经脉中冲撞,几乎撕裂整个胸膛,叫嚣渴望着试图吞没这具躯壳内的最后一缕神识,使之真正沦为只知本能的牲畜走兽。
他为了她变成这般修罗恶煞模样,可却连亲近她一点点都不被允许么?
一缕魔气疾如闪电,瞬间贯穿了那弟子的额头。
凛迟这才缓缓抬眼,再次看向施法的千灵。
千灵一脸坦然地对上他的视线,想了想,以为他确然是忘了自己,便认真地再次做起自我介绍。
【上次朝露节,我们见过的。鬼千玦死后,魂魄分为七份,我是其中的爱魄,奉主人之名,要杀了仇人之子。】
感受到熟悉的故人魔气,断罪剑微微震鸣。
鬼千玦为求麒麟血,追杀凛迟之父,又囚禁其母慕星遥,却于北境雪原折戟沉沙,不防慕星遥以身化剑骨引来雪崩。纵使逃过一命,后来依旧死于沉日台,鬼千玦被众仙门分而镇压,却因为镇印松动,魂魄四逃,千灵便是流落人间的魂魄之一。
【主人让我们吞了你的魂魄,再把你的躯壳抢来,供他夺舍。】千灵喝完最后一口面汤,将陶瓷碗随手一扔,瓷片四裂,清脆声响,在一片死寂之中格外响亮。
【我在飞舟之上接近你,可你把我扔在千寻云岭。我费了好大劲,在追着你的魂魄气息找到这里。】
千灵扫了一眼土牢外的惨状,心想她甚至不用出手,这人离完全被魔气操纵、沦为行尸走肉也不过须臾之间的事了。
【吃不到你的魂魄,我的肚子一直好饿。】
千灵朝凛迟走去,小腹中传来一阵阵如雷的肠鸣。她本就是鬼千玦的一片残魂所化,只知杀戮进食本能,毫不掩饰自己的来意。
凛迟寂然不动。
直到千灵走到他的面前,几乎脸贴脸地站定,又用力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种幸福愉悦神色,肠鸣音色渐弱。
【你的七情六欲,可比魂魄好吃多了。】千灵伸出猩红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角,【是为了朝露节时在你身边的那个姑娘?】
“玄.......负雪?”千灵学着人言,生涩地张开唇舌,模仿他的发音。
凛迟连眼睫都不曾眨一下,只将断罪剑架在她的脖颈:“你找死。”
千灵又依依不舍地吸了一口气,叹息:【知道了,我不会对她动手的。虽然她身上有一缕神血,好香.......】
断罪剑决然逼近,暗黑的魔血涌出,雌雄莫辨的瘦小少女的脖颈被剑芒切开,连气管都断了一半,她却恍若未觉一半,继续张口嬉笑:【反正我在你身上也吃饱了。】
只要他能永远对那个叫玄负雪的人保持这样炽热澎湃的爱意,她也不是不可以依靠吞食他偶尔露出的情欲而生。
至于鬼千玦的命令嘛.......千灵用她并不发达的脑袋想了想,决定抛在脑后。反正她只是一缕残魂,什么也不懂,都是前主人了,鬼千玦都裂成七块了,总不可能再从棺材里跳起来捏死她。
于是千灵举手示意投降,又后退一步。
【好心提醒你一句,我前主人的其他魂魄还四散在外,哦,有几个已经被你给杀了,不过还有哀、惧没死,它们可不像我这样好说话,估计会一直兢兢业业地按照鬼千玦命令,追杀你直到不死不休罢。】
千灵在人间流浪已久,却一直没挑选到合适的食物。她的口味叼得很,只喜欢至纯至浓的爱意,不肯将就采补凡人,是以仅能勉强维持瘦小身形,至今还是法力平平。
而她那剩下的两个魂魄兄弟可就不一样了,在她记忆之中可是来者不拒的饕餮巨口,如今这么久都没出现,估计已经进化成了相当恐怖的程度罢,也不知道凛迟这旧伤未愈又加新伤的新晋魔头能不能抵挡得住。
【我走了,你别死了哦。】千灵的手指抚摸上自己脖颈,修复好伤口,她又朝他挥了挥手,【若以后我在你身上吃不到足够的爱欲,我再来杀你。】
凛迟垂眸,轻蔑地嗤笑一声。
“那你永远也等不到那一日了。”
*
子桑妙仪又往玄负雪的胸口注入一道护心疗愈术,后者苍白如纸的脸色才渐渐回红。
“陂主,千寻云岭乌明珠求见。”
子桑妙仪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见。”
她先前答应过玄负雪要帮忙找出杀死乌行止的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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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派人去城中找了乌明珠。
“她、她这是怎么了?”乌明珠刚刚被弟子引入桃花宫内,看到的便是玄负雪一副性命垂危模样,吓得连大小姐架势都不装了,提着裙子飞奔到床榻前,直接握住她的手腕把脉。
触到微弱但稳定的脉搏,乌明珠才松了口气,想起早就被忘掉的礼节,讷讷地转向子桑妙仪:“见过子桑陂主。”
“情势紧急,无需这些虚礼。”子桑妙仪摆手,又简要地将玄负雪前往瀚海阁查找乌行止死前行踪、又在回程途中遇袭一事同她讲了。
“说来此事是我失职,竟没发觉那贼人在瀚海阁书册中留下了追踪术,一旦有人查阅,那贼人便能发觉,这才让他得手。”
乌明珠面色惶惶,急切道:“那她伤得重不重?不会死罢?”
她哥哥好不容易才从黄泉府中夺回一条命,若有朝一日他能清醒,却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玄负雪死在凶手之下,岂不是又要疯癫?!
子桑妙仪起身,示意乌明珠跟自己往外走:“桃花三十六陂外魔气现世,各方已有反应。见孤峰苍知白峰主已经御剑赶到城外,方才用灵鸟传讯,告知我他手上有玄负雪的同心玉,可用于填补被魔气损伤的伤口。”
依苍知白所说,同心玉是取自玄负雪幼时一缕神识所制成,能与主人共通共感,又因着是同出本源,关键时刻可被捏碎,重回母体身中,原汤化食,作为一味独特滋补药材。
子桑妙仪道:“事不宜迟,我叫你来便是为此。我常年隐居不问世事,与外界接触不多,你与见孤峰中人相识,可助我一道前去会见苍峰主,求他相助。”
坊间谣传玄负雪同凛迟私奔,早已沦落邪魔外道,子桑妙仪不免担忧这位素未谋面的苍峰主也为传言所惑,宁可清理门户,不肯出手援救。
人命关天,乌明珠自然不会推辞,抬腿便跟着她出去了。
“好,我同你一道去见苍师兄。”
两人走得急,没留意被留在殿内的人有了动静。
*
玄负雪从煎熬噩梦中醒来,混沌之中听见的第一句,便是那句“我同你一道去见苍师兄。”
哪个苍师兄?
宛如一桶刺骨冰水自头顶泼下,冻彻心扉,玄负雪不禁打了个寒噤。
她烧得头晕脑胀,神识恍惚,才勉力睁开眼,就顾不上分辨自己身在何处,连鞋也来不及穿,赤着脚就跌跌撞撞往外跑。
一路无人,宫室之中一片死寂,只有她咚咚的脚步声,和益发鼓噪的心跳。
别去,别去,不要见苍师兄。
别再让他杀人。
她分不清今夕何夕,里衣被汗浸湿,黏腻地贴在背后,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冷汗还是热泪,前路惟恍惟惚。
出门时她发软的腿抬不起来,被高宽的门槛绊了一跤,身不由己地往前荡堕,后颈却骤然一紧。
有人带着一身浓重血腥味,捏住了她的后颈,随即她被环抱着,与那人重重摔在地上,接连打了好几个滚。
桃花宫窗下种了一丛丛艳若云霞的牡丹,此时开得正好,红烈烈的一片,炙热干燥的晚风吹过,花叶摇摆生姿。
玄负雪尚且头晕目眩地分不清天南地北,身上压住她的人就已经不由分说地垂下脑袋,死死咬住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