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钟家生确诊胃癌,他在医院看完诊断证明后,便直接撕掉了。除了医生,没人知道他生病的事情,他将所有的药都换了外包装,连自己的妻子也只当他是普通胃病。
这两年来,钟家生做了许多事情,一是将资产全部转移到钟氏基金名下,确定了基金管理的操盘手,保证钟氏家族的子孙后代,至少吃穿不愁,二是提前写好遗嘱,交给放心的私人律师保管。
他最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儿跟妻子,在生命的晚期,花了大量的时间陪着她们。妻子想去花园散步,他跟着,女二状态好时想外出郊游,他亦跟随。
直到身体反应严重到再也下不了地,他知道,时日不多了。
面对病床前,哭到不能自已的妻子,瘦得脸上只剩一层皱皱巴巴的皮的钟家生,拍拍她的手背,尽量轻松道:“别哭了,对眼睛不好,年纪大了,总要去的,我先走一步,你放心,我不投胎,我在下面,多久都等你。”
一生都把丈夫当成主心骨依靠的钟夫人面色煞白,“你走了,我怎么办?我还不如跟你一道去了。”
“胡闹。”钟家生道:“你去了,女儿怎么办?”
“是啊,女儿怎么办?”想到钟恩乐,钟夫人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钟家生一声叹息,勉强撑起身子,去捞床头柜放着的手机。
妻子起先拿手绢拭眼泪,看见了,忙按住他的手,不满道:“这会儿还要手机做什么?”
她还以为,丈夫要处理公司的琐碎杂事,不肯让他拿。
“我给小昱打一个电话,叫他来美国。”
妻子按住的手一松,犹犹豫豫,面露苦色,“这孩子怎么肯再来?他不恨,都是万幸的事了。”
话是这么说,心里到底也期盼着。
“这孩子,是心善的。”钟家生沉声。
钟夫人叹气,松开手。
程昱果真没有推辞,答应来一趟。
两个人便有了最后一次谈话。
***
今日钟家生精神大好,洗了澡,换一身清爽的衣服,拄着拐杖叫程昱陪他去书房聊会儿天。
他是个古板又墨守成规的老头子,坚持认为谈重要的事情就该在正式的场合,不肯邋里邋遢在病床上交代身后事。
程昱扶着他到椅子上坐下,便退了几步,站在他跟前。
钟家生道:“小昱,当初送你回国,是外公一个人的主意,你外婆哭了很久,别怪她。”
程昱没说话。
钟家生继续道:“你外婆身体不好,生完恩乐以后,我们也没再要其他孩子,恩乐是我们唯一的期盼。可她却被你爸毁了人生。”
提到这个话题,一生都是硬骨头的钟家生难得哽咽,眼眶微红,“把你送回国,实在是没有办法,你妈的疯病时好时坏,早些年,她一见到你就想......我跟你外婆实在没有过多的精力照顾你了,想着,不管如何,你姓程,是程家人,你爸总不会放任你不管。”
“没想到,你爸真是个畜牲,连你都不管不顾。”
“钟先生。”程昱神色淡淡,似乎聊得不是关于他的话题,“其实,你们不是都一样吗?”
钟家生愣神,半响哈哈笑出声,恨声道:“是,我们都一样。”
他说着,突然正色,“小昱,我问你,你愿不愿意改姓钟。”
其实姓钟也好,姓程也罢,对他而言真的无所谓,程昱耸肩,“为什么?”
钟家生从书桌的抽屉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他,“你看看。”
程昱接过,翻了翻,挑眉。
钟家生道:“小昱,只要你改姓钟,这些,全部都是你的。”
他并不打感情牌,直接把巨额的财富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任他选择。
他想得很明白,妻子年迈,也已经半只脚入土,性格亦是柔弱且多愁善感,女儿虽然经过那么多年的治疗,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可疯病依旧反复发作,又能指望她什么呢?
钟家需要有新的继承人,将钟家的荣耀延续下去。而程昱是最好的选择。
程昱道:“都给我?你不怕我丢下她们不管?”
钟家生看着他,“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且我在钟氏基金,给你的外婆跟妈妈留足了钱,这笔钱,你动不了。倘若我死了,你真的什么都不管,至少她们这辈子衣食无忧,其他的,我只当钟家命里该绝。”
程昱把文件重新递还给他,没任何犹豫道:“好,我答应你,我会改姓,至于——至于她们,我会照顾好她们的。”
钟家生满意地笑了,这两年来,他为此事忧心忡忡,食不下咽,他总算能瞑目了。
而卸下心头这块石头,钟家生不知为何,脸上的皱纹都深了一些,背也伛偻了一些。
他摆了摆手,“好,你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程昱点头,转身想离开。
“等等。”钟家生叫住他。
程昱回头,“怎么?”
“你......我以为你会拒绝。”钟家生笑笑,他阅人无数,多少能看出程昱骨子里的清高。
程昱也笑,在这一刻,似乎他与痛苦的过去和解了,“因为我也想有护着的人——外公。”
即便没有这些财富,他当然也能让温柔过得幸福快乐,可有了,他能让温柔过得更幸福,更快乐,为什么不要呢?
改个姓罢了。
***
在等程昱回国的这些日子里,除了上课,陪孙晓岚拍拍视频,跟室友聚聚餐,温柔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刷论坛。
她收集了好多跟程昱相关的新闻——尤其是私人感情的。
她发觉cp粉能磕得那么上头,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譬如两个人有同款的帽子跟水杯;一起进出餐厅被拍到过;拍队内大合照,两个人隔着好几个人的距离遥遥相望;以及接受采访时候的相视一笑——
搞什么,真的有暧昧过吗?
温柔觉得有些胸闷,又没什么立场去质问程昱,那股暴躁的情绪就压在心口,疏散不得,越发对程昱的微信爱搭不理。
某日晚上,程昱发信息来:【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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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温柔其实正躺着追剧,看到对话框弹出来,故意无视,翻了个身继续看剧。
五分钟后,
程昱:【?】
温柔继续无视,程昱也不再发了。
过了十分钟,她才假模假样地回:【看剧呢。】
大西洋彼岸的程昱磨了磨后槽牙,【什么剧这么好看?】
温柔回了张截图道:【讲一个男的跟三四个女的同时搞暧昧,最后被这三四个女的联手报复的故事。】
程昱;【......】
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他对电视剧没什么研究,也不好评价,硬着头皮继续话题:【我后天的飞机,大后天到江城。】
温柔:【哦,事情处理完了?】
程昱:【嗯,差不多了,回来一起吃饭吗?我来接你。】
温柔:【算了,你这么受欢迎,我老占着你的时间多冒昧啊。】
程昱:【?你今天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温柔:【有吗?没有啊。】
程昱还当是自己微博转发的内容,让温柔不开心了,耐着性子哄道:【我微博的意思是,我们目前还只是朋友的关系......你别多想。】
他哪知道这句话,叫温柔更恼火了,干脆手机丢开,蒙着被子强制入睡。
***
这几天温柔没收到程昱的微信,她也硬着头皮不主动联系,但行为可以骗过别人,心情却无法掩饰,她肉眼可见的变成了枯萎的花苞,偶然听见微信响动,亢奋几秒,再继续陷入萎靡当中。
什么嘛,自讨苦吃,没事找事。她一边骂自己矫情,一边又觉得自己被程昱牵动情绪很没出息。
几天后,程昱终于发信息给她了。
【我在你学校门口,出来。】
那会儿温柔还在上课,没看手机,过了一个小时才看到,欣喜之余,一看时间,略有紧张地回道:【我刚下课,前面没看手机,还在吗?】
程昱似乎是等着的,回得很快:【在,你出校门右转大概三百米,一辆黑色奔驰,车牌号3799。】
温柔胡乱把自己的东西,什么本子水杯,塞进自己的包里,走得飞快,手上打字不停:【你怎么换车了?】
【借的,我那辆太多人知道了。】
温柔以前没有戴帽子的习惯,但自打跟程昱恢复联系,出门拿一顶帽子变成了她顺手的事情,猪肝红的鸭舌帽,帽檐照旧压低,露出陶瓷娃娃一般的下颌线,身姿纤细,即便没有名气做衬,依旧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好在程昱停在右街,右街没什么商铺,人少,看到的人不多。
温柔上了副驾,习惯先低头系安全带,再一抬头,程昱正扭过身子从后座掏出一束花。
浓紫色的包装纸,大朵大朵的厄瓜多尔玫瑰,粉色满天星做点缀——不得不说,程昱挑花的品味挺好的。
温柔接过花,瞪大眼睛道:“怎么想到送我花?”
程昱食指曲起,假模假样揩了下鼻尖,略有尴尬道:“就是看到觉得还挺漂亮的,觉得你应该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