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01.
又一块排行榜在大地母神广场上被立了起来。
兽人们将俄罗斯方块和贪吃蛇两个神之试炼名字记住了。
在贪吃蛇出来之前，他们把俄罗斯方块直接叫做‘神之试炼’。现在神之试炼有两个了，就得区分开了。
兰斯在二楼看着新立起来的石碑，想到：以后游戏越来越多，排行榜立的也越来越多，这里说不定会成为兽人部落的地标建筑。
兰斯的判断没错，后来这里的正式名称叫力量与荣耀之地。
接下来遇到的一个问题是，兰斯做了一批贪吃蛇后，血刃部落已经没有多余的符文石板了。
符文石板的用处不少。
它可以储存和释放一些魔法——这点和魔法卷轴相同，但魔法卷轴的造价比较高，对应的好处是更容易携带，符文石板的原料相对便宜。
符文石板可以被做成书籍，当然也可以用来记录法律、契约或其他重要协议。
最后，它是一种施法材料，可用在各种仪式上。
如果这是在法师塔的话，这东西要多少就有多少。
但现在是在兽人的地盘，还在以战士为主的血刃部落地盘上，符文石板的数量就有限了。
兰斯：“怎么造？”
格莱姆祭祀：“我们没有工艺，造不了，平时都是草原交流会上交易的。”
那么就……
“问雷霆部落要一些吧。”兰斯说道：“他们有很多萨满，符文石板的数量应该不少吧？”
卡尔加酋长：“一般来说符文石板并不在交易的范围内。但如果是兰斯大人的命令的话我这就去抢过来！”
格莱姆祭祀：“这倒不用。……等等，我突然意识到了，你没搞清楚我们和雷霆部落现在的关系啊？”
卡尔加酋长：“啊，不是同盟关系吗？”
格莱姆祭祀：“…不是，是可以直接问他们索要符文石板的关系。”
卡尔加酋长愣了一会儿，突然大喊道：“我真的要成大酋长了？”
兽人各个氏族的统治者严格意义只能被称为酋长，只有当初将兽人统一成部落的那位王者才能被叫做大酋长。
格莱姆祭祀看了他一眼：“也许吧，但你一定会是最独一无二的那个大酋长。”
卡尔加酋长看上去更高兴更兴奋了：“对啊！我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一层！在兰斯大人的带领下，我们血刃氏族就该统治整个兽人部落才对！”
旁边的兰斯有点一言难尽，现在他和卡尔加酋长也算很熟了，也不需要摆太多架子，于是他索性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我记得……在我和格莱姆谈有关雷霆部落的事情时，你一直在旁边对吧？你此前就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吗？”
对啊。怎么就没有意识到呢……
卡尔加酋长宕机了几秒，果断回答：“因为我的眼里都是兰斯大人的英明神武，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兰斯：“……”
格莱姆祭祀低语：“真是，把最后的脑子都用在这上面了么？”
卡尔加酋长居然没感觉被侮辱，反而更开心了：“理所应当！我就应该把最后的脑子都奉献给兰斯大人！”
……也行吧。
……至少他在效忠兰斯这上面自有一番逻辑。
兰斯忍不住回忆起来，自己刚穿越过来不久，格莱姆祭祀向自己诉说血刃氏族的酋长卡尔加·血刃狂战是个多么危险的人，他实力强大，相当残忍，他对他们的生存有极大的威胁。
但现在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虽说这也是他和格莱姆祭祀一步步计算的结果。
料的到开头，没料到结尾。
……兰斯叹了口气。
02.
……兰斯吸了口冷气。
熊熊燃烧的滚烫猩红煞气不仅让他难以呼吸，台下的卡尔加酋长气势全开的样子甚至让周围的兽人产生了贯穿脑袋的刺耳尖锐嗡鸣。
他魁梧的身躯宛如一座移动的山岳，每一块隆起的肌肉都隐藏着无穷的爆发力。
这是兰斯第一次见到战斗状态的卡尔加酋长。
雨季结束后，雨水虽然带来了灾难，也滋润了土地，使得翠歌草原更加繁茂肥沃。
这次雨季结束后的正式庆祝仪式，在雷霆氏族的提一下，两个氏族在一起共同举行。
庆祝仪式上当然包含了兽人们最喜欢的角斗环节了。
兰斯参加了这次仪式，所以卡尔加酋长兴致勃勃地下场了，想要给兰斯大人炫耀。
雷霆部落那边派出了他们最强大的三个战士——至于为什么他们酋长没出去，是因为他们祭祀雷曼巴什不让他们酋长下场。
“你肯定不是卡尔加的对手，每个兽人都知道血刃狂战氏族拥有最强大的战士。”雷曼巴什说：“我知道你很想和他交手，但你不仅是战士，而且是酋长，你代表着雷霆氏族。”
雷霆氏族的酋长艰难地同意了雷曼巴什。
卡尔加酋长对此是无所谓的，在他看来其他战士都是一样的弱小，一打三还更能在兰斯大人面前彰显出自己有多厉害。
这样一来，兰斯大人说不定一高兴，就允许自己叫他主人了。
接着就有了如上那幕。
卡尔加酋长那头红发让人印象深刻，像是烈日下熊熊燃烧的火焰，又像是从伤口迸溅而出的鲜血，灼灼逼人，晃得人睁不开眼。
“你们会流血，但好过以后送命。”
虽然他其实很年轻，但他完全以长者的身份对着自己对面这三个战士说话。
貌似是敦敦教诲的话语，但他的语气却是如此的冷酷，仿佛他的目的只在于表述前半句话。
“虽然还没开始，但我在此宣告——”
他周身涌动的杀意让空气都凝结了，呼吸仿佛都带着血的味道，脚步声在大地上烙下灼痕。
“你们，即将会感谢我的不杀之恩。”
卡尔加的目光凶狠锐利到令人惊惧的地步，如同荒原上嗅到血腥味的饿虎。
下一秒，战斗正式开始。
利齿、利爪、飞溅的血花、破碎的铠甲，在炽烈的日光下旋转飞舞。
三个雷霆部落的战士艰难地招架，他们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兽人，而是一个庞大的怪物。
明明是三打一但是感觉他一人包围了三人。
台上的兰斯看的心惊胆战。
这是他穿越过来后第一次看兽人之间的战斗。
此前他只看过他们摔跤玩耍，摔来摔去的，当然比人类的暴力，但视觉效果没这么夸张。
眼下这个场景，这也太，太……
虽然知道应该没事儿，但兰斯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卡尔加刚刚说不会杀他们，呃……”
“我不确定他是否能留手。”格莱姆祭祀回应：“但不用担心，主人，即使卡尔加把他们都杀了也不会影响什么，这很正常。”
格莱姆祭祀真的不能确定卡尔加是否能做到留手。
兰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我不想看到这个场面。”
格莱姆祭祀转过头和兰斯对视了几秒，然后轻缓点头：“我明白了。”
03.
杀戮，鲜血，嘶鸣……
卡尔加·血刃狂战的人生里充斥着都是这些东西。
没有其他的东西。
没有温情，甚至都没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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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诡计。
他不断地向前，每一步都是尸体，有敌人的，有亲人的，有同伴的。
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目睹母亲的死亡，他和他母亲一起冲锋，他的母亲被一个火球砸中。他停了下来，接着听到母亲用他从未听过的脏话骂自己：你为什么停下，你是哪里来的杂种？没有一个血刃狂战会在冲锋时停下。
于是他便冲锋。
等他回来的时候没有找到母亲的尸体。
而后在三个月时，他和父亲发生了类似的事情，不过当时倒下的是他。父亲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冲锋，父亲冲得太快了，被敌人包围住乱刀砍死。
其后的多少年，他的人生重复上述过程。
有时候午夜梦回，他会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他身上。虽然它好像没有多少重量，但让他感觉他的头脑发闷，血液流动速度也会变得缓慢。
他甚至觉得自己全身都在疼。
这是在战场上留下的创伤吗？
萨满和巫医对此束手无策。
他闭上眼，残余的疼痛如同海潮一般席卷他的全身。实际上并不疼，或者说，并没有疼到让他皱眉的地步。
其实也并没有多少热血，当杀戮成为本能的时候，敌人的血喷在身上都是冷的。
那疯狂的战意是冰冷的，那猩红的煞气也是冰冷的，他在燃烧，什么东西在燃烧，在以野蛮的狂热鼓舞整个血刃氏族和他一起冲锋。
留给他自己的只有燃烧后冰冷。
——但那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冰冷，也不是炽热，而是常态。
如果没有碰到兰斯大人的话，那么他有一天会死在冲锋的路上，幸运的话他会像他的母亲一样责骂某个为他停留的年轻兽人。
神之试炼对他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兰斯大人对他的影响也很大。
不，别误会了，兰斯大人并没有让他不再疼痛。
兰斯大人所带来的……他不清楚是什么，总之，会加深他所感受到的那种迟钝疼痛。
但疼痛中，他能感受到一种……
“兰斯大人，如果有一天我们冲锋的时候，我倒在你身边，你会如何？”他不自觉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没有忘了父母的死。
兰斯大人回答：“我不会和你们上战场。”
卡尔加：“啊，是的，兰斯大人这么尊贵，肯定……”
兰斯大人却摇头：“我的使命不是和你们上战场，而是让你们也和我一样，不需要上战场。”
他愣愣地看着兰斯。
兰斯冲着他微笑：“如果要冲锋的话，换一种冲锋方式，如何？”
兰斯大人和其他兽人不一样。
但他可以尽情去听兰斯大人的话，因为他是主，是父，是无上的神明。
他的冰冷被融化，他的血肉不再麻木，在疼痛中他感受到某种生机勃勃的东西……
他高高跃起，逆光中的斧头看上去狰狞可怕。
但这致命一击却歪了，斧头砸向地面，将坚硬的岩石砸出蛛网般的裂痕。尘土飞扬，碎石飞溅，遮天蔽日。
——所以他能在此时此刻收手。
因为他的世界已经不再只有鲜血和杀戮。
卡尔加酋长收回斧头，将敌人破碎的武器捡起，大踏步走到兰斯面前，半跪下，为他奉上战利品：
“为您奉上胜利的献礼，兰斯大人。
感谢您引领我的利刃所向披靡，也感谢您指引我向我们的兄弟氏族留手。
在您的荣光下，我必将发起一次次荣耀的冲锋，并且……”
他不带任何迟疑地说道：
“活着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