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的脸越看越臭，她拿纸的手都气得微微发抖，夏泽赶紧接过手，简单看了几行字，便瞬间黑脸。
他先前压根儿不认识吴宇，今天才听江应溪科普此人所作所为，光纸上短短的几段描述，都能称得上是他十几年人生见过的最没有下限的人了。
“如果他早就想陷害我，为什么最近几天才有绯闻传出？”宋晚拧起眉头。
按照常规套路来说，吴宇至少也应该先和自己见一面，谈谈金额。毕竟这些东西是他“勒索”的道具，还是一次性的那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就这么直接地放在网上。
“这件事情说来复杂。”
夏楚昱声音低沉，少见的夹杂着一丝怒意：“他清楚，仅仅依靠聊天记录是无法令人相信的，而餐厅的监控视频早就因为过期清理掉了……”
“但是那天吃饭的客人中，有人的手上还存着有视频。”宋晚的语气不是猜测，而是笃定。
网上流传的视频是平视视角，只有坐在其他地方吃饭的客人才能拍出来。
“没错。”夏楚昱肯定了她的话，继续娓娓道来：“所以为了谈拢视频的价钱，吴宇花了很大的功夫。他甚至还找人润色了自己虚构出来的剧本，就是为了能够最大程度地煽动看客们的情绪，刺激他们的眼球。”
“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宋晚气恼道。
“而且……”夏楚昱顿了顿，“下属部门查到，宋家人在这件事中，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聊天记录里的自拍，都是他们用你以前的照片合成的。”
果然有宋家人，夏泽暗地磨了磨牙。
他费尽心思调查这么多，还是没想到宋家人会这么蠢，毕竟宋晚三番五次强调过，自己在夏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如今宋家人这样做，与杀鸡取卵又有什么分别。
“……”宋晚沉默了片刻，一字一句道：“这件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一定要严惩他们，让他们再生不了歪门邪道的心思！”
“不用顾忌我的面子。”她看向夏楚昱，补充了一句，生怕对方会对宋家人手软。
毕竟那些人如今能过上滋润的日子，平时一定少不了夏楚昱的忍让。
“好。”夏楚昱答应道，沉稳的话语令人安心：“你们两个不用操心了。时间不早了，赶紧回房间休息吧。”
*
虽然让二人先去睡觉了，夏楚昱却没有休息的意思。
他独自站在书房里，为这事加班到凌晨。
吴宇、宋家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打完电话，他伸手按了按眉心，窗外的圆月挂在桂枝梢头，洒下清辉。
天色已经不早了，夏楚昱走出书房，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忽然余光瞥见一个在露台的背影，脚步一顿。
宋晚站在露台栏杆边，身上亮光闪闪的礼服还未脱去，暗夜作她披肩，皓彩为她添色。
夜风拂来，她墨云般的发丝随之轻动，佳人玉立，周围笼上一层寂寥。
虽然眼前的画面极美，夏楚昱的心却好像被人紧紧抓着，一阵疼痛，他匆匆迈步走去。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深夜中，在想什么？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休息？”
走到宋晚的身边，夏楚昱才发现，她的手上还拿着满满一杯酒，脚边是明显不足一瓶的酒。
糟糕，夏楚昱眼眸一暗，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这里喝了多少酒。
似乎是喝醉了，宋晚的反应比平时要迟钝一些，她慢慢地转过脸，抬眸定定地看着夏楚昱的脸。
“不要继续喝酒了。”
夏楚昱轻轻地从她的手上接过酒杯，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柔声道：“再吹了风，万一生病就不好了。你应该去休息。”
“我今天其实很生气。”宋晚突然没头没脑地开口，表达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情绪。
她本来不应该动怒的，正如先前安慰夏泽时想的那样，因为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但当她想到，万一那些人的手段再高明一些，万一……自己身边的人都站在了谣言那一边，那么即使她努力奋斗了这么久，依然要步原主的悲惨后尘时，还是不免气愤到浑身颤抖。
造谣的成本很低，只需要一段编造的聊天记录和一个消音了的视频，就能够影响，甚至是歪曲人们对另一个人的印象。
稍有不慎，自己就将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知道。”
夏楚昱垂眸，语气中有些自责，“我之前不应该对他们手软。”
宋晚摇摇头，夏楚昱没有做错任何事，错的只会是那些居心叵测的害人者。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她凝视着露台外的浓郁夜色，明净清澈的月光洗涤着眼前的一切，也让她的心渐渐明朗。
“当然，他们不止让我生气……”她转过身，抬手松松地搭上夏楚昱的肩膀，语气轻快了些：“也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情。”
夏楚昱没有开口，光是和宋晚对视的瞬间，他就已经陷入了对方润泽的眼眸中，仿佛自己也醉了一般。
“你知道什么是浪漫吗？”
宋晚忽然抛出一个问题，接着又自顾自地回答道，“以前的我没谈过真正的恋爱。直到今天晚上，我才发现，浪漫就是为了喜欢的人做一些在外人看来很荒唐的事情。”
她又凑得近了些，二人的鼻息交错，夏楚昱的目光落在她一开一合的红唇上，感受着对方呵气如兰，觉得自己竟然有些热了。
“今晚你替我戴上这条项链时，我突然感觉很浪漫。”
宋晚伸手，抚上自己脖颈上戴着的天使羽翼项链，棱角分明的宝石给了她信心。
她和夏楚昱对视，继续道：“可是你做的事情，在平时的我看来，分明太疯狂了。”
自己早已习惯有付出才有回报，所以在她享受着夏太太这个身份所带来的一切美好的时候，宋晚永远都会安慰自己只是员工，而夏楚昱则是出手大方的老板。
她完全不敢去深思，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工作和买卖？
其实她也不是全然没有想过，其实夏楚昱对自己好，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喜欢她。
因为他做得实在是太明显。
那自己呢，脸红的时刻，心跳如鼓的时刻，见到对方不由自主露出笑容的时刻……这些都是为什么？
他们之间那条看不见摸不着的安全距离分隔线，原来早就不知不觉，在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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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
明确了自己心意的宋晚踮起脚，蜻蜓点水般在夏楚昱的唇上轻轻碰一下，然后迅速离开。
“我想，你就是我喜欢的人。”
她的眼眸亮如碎月，皎洁若梦。
“你喝醉了吗？”
夏楚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搂在她的腰际，炽热的视线从她的嘴唇，看着她喝酒后红彤彤的双颊，最后慢慢游离到她的一双水眸，他哑声道。
“有点吧……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宋晚勾着他的脖子，猛地往下压。
因为经验不足，又过于紧张，她这次只亲到了夏楚昱的唇角。
再次得逞后的宋晚正准备退回去，却被夏楚昱不由分说地摁在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碎碧摇晃，月色正浓，一切都旖旎而美好。
*
第二天，晴曛依旧，室内亮堂堂的。
醉酒的宋晚和遗传了妈妈的多觉基因的夏恬都还在自己的房间里酣睡，倒是父子俩在餐厅里相对而坐，一阵沉默。
“要不……”
夏泽看着桌边像没事人一样，正在吃早餐的亲爹，欲言又止。
“怎么了？”夏楚昱放下筷子，看向他。
“我和周知凡去R国旅游的事情，就先缓一缓吧……”原本这几天就要走了，但是夏泽昨晚又和好哥们商量过，他们都觉得还是应该先留在这里等宋晚的事情尘埃落定后，才能心安理得去游玩。
“为什么？”夏楚昱微微扬起眉，他当然知道儿子和周家的小子早在还没期末考试前就已经计划好了旅游的大小事情，怎么现在反倒还不急着去了。
“她的事情不是还没……”夏泽小声道。
虽然去R国的确是他们心心念念的计划，但还没有看到宋晚这件事背后的罪魁祸首付出代价呢，他们又怎么安得下心来。
“不用担心。”明白儿子的意思，夏楚昱温声安慰道，“你们旅游的计划照常，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而受到影响。”
他拿起筷子，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夏泽，“你们旅游如果方便的话，也带上她吧。就当是换换心情。”
她？
夏泽咬了一口包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口中那个人指的是宋晚。
见他似乎在迟疑，夏楚昱又开口道，“到时，你们三个出去旅游的所有花费，我都报销了。”语气和神情都十分云淡风轻。
“谢谢爸爸！”
夏泽慌不迭地咽下嘴里的食物，感激涕零。
这可是天大的好处！
虽然原本旅游的钱就应该由爸赞助，但是这话的潜台词分明是说他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夏泽傻了才不立刻“谢恩”。
开玩笑，有了亲爹这句承诺，就算是挂在R国天空上的月亮，自己也能买下来。
而一旁收拾桌子的甘姨一时手滑，竟打碎了一个汤匙。
夏楚昱将自己脚下的碎瓷片捡了起来，甘姨连声道，“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情绪带着怪异的紧张。
连一向不关心家务事的夏泽都投去疑问的眼神：甘姨在家做了这么久，应该早知道他爸脾气不坏，怎么一点小事还这么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