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水粉霜
    胡颜当然不可能发善心帮助楚家牧场。

    他无师自通的掌握了一种组织模式——

    传销与发展下线。

    他拉人进来,每只鸟收二十五两银子,赚取五两差价。

    先让臭鸟对新人好好“教育”一番,将其训老实。

    再由新人去诈骗——啊不是!

    再由新人去发展新的成员,每带回一个新成员,新人就能拿到五两的回扣,只要坑五个人进来,达成目标,臭鸟就会变回正常“温柔模式”。

    新成员买鸟的钱也赚回来了,接下来每拉一人都是纯赚银子。

    而所有的新成员都会转化成他的人头费,新成员数量越多,楚家牧场需要抽给他的佣金也就越多。

    心中大概算了一下账,胡颜看到一条充满灿烂坦途的光明大道就在前方!

    ……

    楚辞之名最近盛传于州城诸多牧场之间。

    豚肉需求量有增无减,牧场的供应一时间都快跟不上,繁育供给也需要给小猪成长时间,她只能隔三差五就去进货。

    州城中大量群养豚猪的牧场并不多,楚辞几乎都去了个遍。

    今天拜访的就是一家陌生牧场,牧场主名为姚娘,眉目英气,只是肤色略黑。

    一同前来的牧场少年们正挑选大豚,他们已经颇具经验,先自己上手挑一挑,再让楚辞过目即可。

    姚娘和楚辞便站在一旁叙话。

    她露出羡慕之色:“同样是开牧场,饲养牲禽,日夜操持,诸般辛苦,你的脸仿佛莹润发光,不像我,脸色又黑又沉。”

    楚辞细细思索,罕见的有一丝心虚。

    其实……好像也没有很操劳。

    更没有辛苦。

    她只负责大方向拍板,所有的辛苦活儿都是少年们在做。

    姚娘的牧场规模不大,楚辞一口气买走所有豚猪对她来说已经是笔大生意了。

    眼见楚辞痛快的付了银钱,姚娘有些开心,在楚辞临走前还给她塞了一盒礼物。

    “这也是我手帕交推荐的,可好用了!如果不是托关系,根本买不着!”

    姚娘特意强调一番,楚辞好奇的打开,原来是一盒水粉霜,香气幽微,洁白细腻,色若霜雪。

    这件礼物只是一个小插曲。

    楚辞回到牧场,指挥少年们安置好新买的豚猪群。

    如今的郊外小院已经大变样,这里又没有珍稀植物保护法,地势不够就砍树拓地,一段时间下来圈舍成群。

    每日羊啼鸡叫,一到三餐时间就炊烟袅袅,原本的清幽雅苑染上了浓浓生活气。

    小染也在午膳之前赶了回来,她递给楚辞一个精美包裹的木盒。

    打开一看,又是一盒水粉霜。

    这是江州今年的送礼新流行吗?

    小染说:“凤凰会一位成员让我转交,孝敬给会长大人的。”

    瞧瞧这个用词,“孝敬”都用上了。

    胡百兴还说他这个儿子除了读书和花钱什么也不会,这才多少时间,他起了个地下组织“凤凰会”,还搞得气候已成,一片红火。

    楚辞啧啧:“人才啊!”

    他还年轻,能活好几十年,抽出几年来给牧场打工,岂不是大业指日可待。

    楚辞叮嘱道:“看紧点,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别让他跑了。”

    小染颔首,表示知道了。

    一天接到两盒水粉霜,倒让楚辞对它有点感兴趣,如果真的好用,可以采买一批托人运回滁州给织娘们当福利。

    两盒一模一样的水粉霜出自滁花阁,标记就在盒底,翻过来一眼就能看到。

    具体的地址也是小染回头向那位“孝敬”的会员打听来的,并不在繁华车马如流的长街,反而是一条清幽小巷。

    楚辞才站在门前,还未敲门,门扉骤然一开,一位约莫双十年华,衣着华贵的丰腴妇人满脸不忿的走出来。

    嘎吱一声,大门又关上。

    彼时楚辞还抬着手,一副欲敲门状。

    丰腴贵妇人冷瞥她一眼:“别敲了,阁主不在,不对外售卖。”

    楚辞礼节性颔首,算是谢谢她的提醒:“多谢。”

    谁知贵妇人本已经走出数步,瞧望见巷口的马车,马车顶棚上黑鸡稳坐如山,一副泰山崩于前皆不改色的霸气模样。

    她扭过头,又盯着楚辞,视线从她落到楚辞怀抱着的狸奴身上,这些特征太明显了。

    “你是楚辞?”

    楚辞听着对方来者不善的语气,露出一个无辜纯良的微笑:“正是。”

    贵妇人忽而笑吟吟,拉起楚辞的手:“险些没认出妹妹来,真有缘分,你不认识我,但一定见过我家家主。”

    她说:“我们两家店铺都紧挨着呢,自然两家人也应如兄弟姐妹一般,相互照应。”

    这么一说,楚辞也会过意来,大致猜测了一下贵妇人的年纪:“你是珠玑记家的儿媳?”

    和楚家珠记店挨着店的,不就是珠玑记吗。

    贵妇人笑脸一僵:“……我是掌家娘子,东家夫人。”

    楚辞恍然大悟:“哦,失敬失敬。”

    观朱夫人的神色,她在心中恐怕已经将楚辞骂的狗血淋头,面上还得维持笑意:“早知道楚娘想买,我就把自己的那盒送给你了。”

    楚辞见她刚刚明明一副扫兴而归的模样:“你买到了?”

    “没有呢,”朱夫人哼道:“我原本有一盒新买的,都还未开过,被我家大郎拿去送人了,说什么送会长,哪家会长是个女娘?!八成是唬我的。”

    楚辞:“……”

    不会这么巧吧,她试图转移话题:“您……儿子都挺大了?”

    朱夫人的笑脸已经僵的不能再僵了:“我家郎君之前那位夫人所生。”

    楚辞:“哦——”

    就在她们说话的间歇了,又来了两位夫人,显然和朱夫人相识。

    “水粉霜早就用完了,又约不着阁主。”

    她们三人嘀嘀咕咕:“她装模作样摆的什么架子,银钱都出了,还不肯卖!”

    三位夫人之间弥漫着浓浓的塑料姐妹情气息,但总好过和楚辞的素不相识。

    朱夫人和她两人打过招呼,挤眉弄眼的向她们介绍起楚辞来。

    “这位可就是楚家珠记的东家!”

    三人几乎是将楚辞簇拥住,一面站一个。

    第一位夫人上下打望楚辞两眼,嘀咕道:“也太素净了。”

    第二位夫人接口道:“谁叫楚家珠记的生意这么好,全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么忙必然憔悴,也忽略了些别的。不然作何来买水粉霜呢。”

    “对了,楚姑娘,您约的是什么时间啊?”

    在楚辞略带茫然的眼神中,朱夫人眼带惊讶,捂嘴轻笑。

    “原来你不知道啊,这里虽只是个小门小户,店主的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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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也犟得很,一日只出一份,要提前约好才行。你如果没有约,我想,大概要等上几个月了。”

    外来的村土娘,还真以为开家店铺就是上等人了。

    那笑容,两分轻蔑,三分讥讽,还有五分的漫不经心。

    楚辞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场不花钱的戏,就差手里一把瓜子了。

    原本一直隐在马车旁侧的陆长赢从车厢里取出一包糖炒瓜子递上。

    作为专用车夫,他无声无息,但又无处不在。

    楚辞戏谑的给他回了个眼神,知己!

    她这般赤裸裸看戏的举动,更让朱夫人有种被无视的羞恼。

    “楚姑娘,你再有能耐,一把年纪嫁不出去也是白搭,只能徒劳奔波。”

    朱夫人一副好心劝诫的口气,居高临下道:“倒不如早些将铺子关了,寻个男子嫁了,将老爷伺候好了,要什么有什么,总比自己辛苦强,您说呢?”

    好一番真心实意。

    楚辞磕着一把瓜子,实在有些好奇,忍不住问:“你是不是……羡慕我。”

    句里行间总有股挥之不去的酸味儿。

    乍一听这话,朱夫人先是一愣,而后被气笑了。

    “我羡慕你?”

    “羡慕你什么?羡慕你一身破衣钗裙?羡慕你日日奔波?”

    “羡慕你身边跟着的只有这等下贱马夫?”

    她无不讥讽的打量陆长赢两眼:“还是羡慕你一点打听消息的门路都没有,连滁花阁的门都进不去?”

    朱夫人略带怜悯:“楚姑娘,为人做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还得劝你一句,人贵有自知——”

    “楚娘?”

    突然的一道声音插进来。

    听起来有些耳熟啊,楚辞先反应了一瞬,才转头过去。

    许久不见的渔娘惊喜一笑:“你怎么来了,也不跟我说。”

    这阵子楚辞都忙着训鸟的事情,不怎么去店铺,一段时间未见,渔娘已然大变样,不似从前普通珠娘模样,整个人容光焕发,一举一动皆是气度端方。

    她的视线从楚辞身上挪换到朱夫人:“原来你们认识。”

    渔娘笑道:“朱夫人,我何苦哄你,滁花阁真的没有多余的份额,预订的人家都排到一月以外了。”

    她微顿,嗔道:“不过你要是早说认识楚娘,我硬留也得给你留一份出来。”

    朱夫人顿时卡壳:“这——”

    “不用了,我只是陪朋友过来,现在已经不怎么用你们家水粉霜了。”

    门内仆女听闻渔娘的声音,随即开门。

    “阁主回来了!”

    尚且年幼的仆女欲言又止看了朱夫人,委委屈屈的跟自家主人告状:“阁主,她方才好凶。我都说了水粉霜真的没有了。”

    朱夫人:“……”

    她横眉怒瞪仆女一眼,气冲冲的转身走了。

    两位塑料姐妹夫人随即跟上,不过看她们的神色,究竟是去安慰人的还是瞧热闹的就不好说了。

    这厢,渔娘亲亲热热挽住楚辞的手臂,引她入门:“你来的正好,我去找你总不在。昨日我碰见个首饰师傅,手艺可巧了,想着问你要不要让他帮你做珠饰呢!”

    清幽小院的院门一开,内里另有乾坤。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仿佛走入画中世界。

    楚辞一时间陷入疑惑,她的朋友竟是个富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