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第 91 章
    比赛完后,白鹿书院众人多在苍州停留几日。

    书院长此举,既是给紧绷苦读许久的学子一段放松闲暇时光,同样也是想看看碧玺书院在教学上有何异处,才能成批的培养出基础扎实、满腹经纶的学生们。

    在碧玺书院长的陪同下,他将书院走了个遍,又从早到晚旁听了两日课。

    回到休息的客栈,关上房门,白鹿书院长掏出纸墨记道:“诸学子皆肩立雀行。”

    这点确实奇怪,但——

    “晨曦微露,鸡未三鸣,学子已整衣束发,匆匆步入学堂。”

    “课业始,师者传道授业,学子凝神倾听,笔耕不辍,惟恐遗漏一字一句。”

    “灯火阑珊之时,人皆安寝,而彼等犹埋首书卷,烛光摇曳,映照着坚毅之颜。”

    白鹿书院长沉声叹息:“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非一人如此,人人皆然,就好像将学业视为与性命同等重要,苦读求学之行蔚然成风。

    认真勤奋到连他这个久经风浪的老人家都感动了。

    他们输的不冤。

    但学子们人人遛鸟,究竟是为什么呢?

    这成了困扰白露书院长的一个疑惑。

    他尝试在书院中拉住一个学生询问,对方神色复杂,踟蹰犹豫不肯开口,倒是他左肩立着的鹦鹉道:“傻瓜,去找小染!”

    白鹿书院长惊讶于鹦鹉的灵慧,这个“小染”说的是谁,他倒也认得,文比时见过,碧玺书院长心爱的学生,天资不俗。

    既然有线索,他就要继续追查下去,白鹿书院长在甲班放学之时等到了人。

    小染:“你也要一只吗?”

    白鹿书院长一愣,随即接道:“若有便可要。”

    小染摊手:“二十两。”

    这价钱让白鹿书院长微微皱眉,倒也取出钱袋付了。

    小染都不必让他等到第二日,自从复读鸡在学院畅销以来,她早有准备。

    只见小染抬头仰天,发出一声似鸟啼的哨音,附近树梢叶丛中,一只羽毛翠绿的鹦鹉展翅而起,盘旋着落到白鹿书院长的肩头。

    然后……

    次日清晨,白鹿书院长出门时掩面而行,正正好撞见了起来用早膳的学院夫子。

    白鹿的夫子道:“书院长,早……您怎么了?”

    他都不好意思说,形迹略为鬼祟。

    一边问着,一边拉住欲逃的书院长,结果对方一回头,他看见一张青肿遍伤的脸,和两团硕大的黑眼圈。

    夫子惊呼:“书院长!谁干的!”

    白鹿书院长扯回袖子,遮住脸:“没有谁,不小心摔的。”

    一只碧绿鹦鹉轻轻落在他肩侧,摇头晃脑:“不吃学习的苦,就要吃生活的苦。”

    书院长:“……”

    他算是知道碧玺学子为什么如此刻苦了!

    原来不是嗜学如命。

    不学真的要命!

    …

    原材料已经到位,黎肆的配方也研制的差不多,猪肉脯的制作也该提上日程了。

    按照老规矩,买地、开厂、招人一条龙。

    然而第一关就卡住了。

    江州房契地契的过户约期为七日,楚辞算着时间看好的城中房宅,本来今日都该去过户了,谁知房主临时反悔。

    她又寻一家,又被毁约。

    耐着性子找了第三家,对方明明挂着房牌欲售,却直接拒绝。

    楚辞琢磨出味儿来,此乃人祸。

    在江州办事,自然要找江州人来帮忙。楚辞心里早有了现成的人选,马车掉头,行至陆天明别院。

    以往百敲百应的院门这一次却紧紧闭合。

    陆长赢稳坐于车辕,不冷不淡的视线从大门挪回来,落在楚辞身上。

    楚辞:“六姐呢?”

    看门人:“主人不在。”

    楚辞:“我想找她帮个小忙。”

    看门人连连作揖:“楚姑娘,我家主人真不在。”

    楚辞真心道:“可是我不知道该找谁了,江州认识这么多人,我只和六姐最好。”

    看门人擦擦汗:“我一定转告主人。”

    他话刚说完,门房嘎吱一声响,一名侍者匆匆出来:“楚姑娘,主人请您进去。”

    看门人:“……”

    楚辞:“不是说不在家吗?”

    侍者眼也不眨,从容应道:“主人刚才从侧门入,没和您打上照面。”

    “刚回家”的陆天明搂着美人,美酒酌饮,抬眼看见楚辞前来的身影,噗嗤一声笑。

    她一袭红衣,乌发如鸦羽,美人一笑,风情万种,楚辞眼睛都看直了。

    直到一只手挡下她的视线,陆长赢冷淡提醒:“东家不是来办事的吗?”

    哦,对!

    楚辞还未说话,陆天明戏谑出声,先声夺人:“我知道你的来意,正好我手里倒有几处宅子。”

    楚辞没问陆天明消息为什么这么灵通,面上一派纯然感动:“六姐真好!”

    “刚刚我可是听下人传……你道与我最好?”

    楚辞充分运用了说话的艺术,神色真挚:“那当然了,我识友众多,比你风趣的,没有你美貌;比你美貌的,没有你亲善;比你亲善者,又没有六姐这般纵横睥睨之资。我最最最最喜欢六姐了。”

    她在心中补了一句:“比你好糊弄的,也没有你富阔。”

    陆天明眼波流转,往窗外庭院内的池溪一指:“那我和阿弟同时掉进去,你救谁?”

    楚辞:“?”

    她一时间瞳孔地震。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遇上这个问题。

    陆天明虽然是向她提问,锐利目光却紧锁着陆长赢。

    而陆长赢,此刻却将极具压迫感的视线转向了楚辞,显然是想听听楚辞的回答。

    三人鼎足而立,她看他,他看她。

    而她——

    两方视线的重重紧锁下,楚辞:“当然是——我也不会水,要不我和你们俩一起跳?”

    陆天明顿住,突然哈哈大笑,一边笑言道:“我以为你是个被人喜欢的东西,没想到你不是东西。”

    楚辞:“……干嘛突然骂人?”

    算了,她也不生气,美人笑骂的芙蓉面都是香香的。

    陆天明应下的事情办的极快。

    两个时辰后,一套写好楚辞名字的完整地契、房契就出现在楚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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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

    一同奉上的还有两百张签字画押的契约,签契之人承诺自愿经招工入楚家牧场,后附契工的身份家世,无一不是身强力壮,家境贫寒,老实本分之人。

    不仅送人手,连背调都帮忙做了。

    哪怕楚辞怀疑,买不了宅子就是六姐的手笔,可她横插这一手,省了楚辞数日的功夫,房子铺子人手通通齐活,直接开工都不在话下。

    六姐的效率,牛!

    另一端,也有他人对楚辞情感真切,那就是屠夫。

    从前他只能被称作收入尚可,自从楚家牧场的豚猪畅销全城以来,屠夫的生意直线上升。

    他每日也从楚家牧场进豚猪,杀了让小女儿摆摊卖,而自己就专职杀猪。

    杀杀杀,都快杀红了眼。

    这辈子都没杀过这么多豚猪!

    听闻就这样,牧场的豚猪还供不应求,需得从其他州城再进货。

    乖乖,从其他州城运过来?

    走商镖费恐怕都比猪贵,屠夫都不敢想象,楚家牧场一日能挣多少钱。

    如果说楚家牧场是大富,他就是小富,大富带着小富,共同富裕!

    屠夫养成一个习惯,他在财神位旁边供奉了一张楚辞的画像,早晚三根香。

    财神娘娘保佑。

    别说,这个法子果然有用。

    没几日就听闻楚家牧场在城中又开了一间工坊,本以为自己生意要受到影响,却被楚辞聘去当屠师,实行两日轮换制,上两天工,还能歇息两天,养一养疲痛的胳膊。

    真是天上砸馅饼的好事。

    在牧场中养了一些时日的豚猪越发健壮,楚辞又挑了一头做烤乳猪,肥瘦适宜,口感弹牙,调试的差不多,可以出栏了。

    自此大批猪肉被运往西河街,也就是陆天明给的大宅里,巨额的香料、调味同样被源源不断运进去。

    绞肉和捶打可是个力气活,需要在契工中挑选大力之人,沉闷的捶打声连日不停从门墙内传来。

    黎肆作为现场总指挥,技术负责人,盯着契工绞肉、捶打、下料,确保第一批猪肉脯保质保量的完成。

    成排的巨型火炉望上去也非常壮观,薄薄的猪肉泥被架在上面烘烤,直至水分烤干,刷上一层蜂蜜与味酱,再洒一勺白芝麻。

    鲜艳的红棕肉脯表面略带光泽,喷香扑鼻,嚼起来柔韧紧实,甜咸相宜。

    那香气顺着敞开的门窗往外飘去,在长街上肆无忌惮的扩散开来,引得许多路人纷纷询问。

    有人问,楚辞干脆在屋前支个摊子,摆出当日制成的猪肉脯,皆是切成零散小碎,以供路人品尝。

    本来就香的人馋虫都痒了,还能免费试吃,自长街而过的路人,十之八九都会上来一试。

    也算是一波无形广告,许多人都听闻了“楚家猪肉脯”的名声。

    工坊里试吃的人腮帮子鼓鼓,往嘴里塞了一块又一块,根本停不下来。

    制作好的成品切成小块,压入巴掌大的罐体内,再以油纸细绳封口。

    烤制之时本就十分注意水分和油脂的控制,系口又拴的死紧,密密不透,这一番操作下来,只要不是最盛烈灼人的夏日,都能放上半月到一月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