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贡的春茶冲泡出来茶香袭人,褚韫宁手执茶盏,轻撇浮沫。
茶水尚未入口,她眸光轻转,捏着茶盖的手指一松,瓷器碰撞间,发出一声脆响。
“茶香这么淡,这是放了多久的陈茶了?”她将茶盏往桌上一搁,神色淡淡,似有不悦。
澄云端来闻了闻,明明茶香扑鼻啊。
褚韫宁一向是好说话的主子,从不会无故苛责下人,澄云又同她一起长大,自然更不会被刁难。
澄云自是不会觉得自家小姐故意为之,她是粗人,即便是学了品茶也品不出门道来。许是小姐自小喝惯了好茶,这茶她闻着香,而小姐喝着觉得难以入口罢了。
于是便道:“还有上好的蒙山云顶,奴婢替您换上?”
褚韫宁兴致怏怏:“罢了,你们拿去喝了吧。”
不多时,她便瞧见德顺送来的那个小徒弟福茂出了东宫小院。
傍晚,随着晚膳一道上来的茶,褚韫宁只浅饮一口,便尝出是明前龙井,还是狮峰山下的御茶。
这茶仅在清明节前七日内采摘,所产不多,是茶中珍品,所以又有“明前茶,贵如金”之说。
澄云替她布菜:“小姐尝尝这燕窝烧鸭丝。”
褚韫宁只尝了一小口,便轻蹙着眉嫌腥膻。
她便又盛了一小碗火腿鲜笋汤,一边道:“这火腿炖的咸香酥烂,春笋也鲜嫩,小姐尝尝。”
褚韫宁依旧只是浅尝了几口,兴致缺缺地拨弄了几下盘中菜色,便搁了筷子,似乎没什么胃口。
这原本只是吃食上的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宫里的娘娘娇生惯养,在吃穿用度上时有不满也是常事,若连这等小事都传到皇帝耳朵里惹他烦心,那底下当差的便也不用干了。
可翌日却有内侍省和尚食局的人来了东宫小院,殷勤备至地置起了小厨房。连厨子擅长的都是褚韫宁素日偏爱的清淡菜式。
若说流水似的赏赐是帝王赏人的常态,毕竟那些东西于他来说,唾手可得,甚至不需要他吩咐,就有人一应料理好。
可新贡的明前茶,新设的小厨房,还有淮扬来的厨子,每一样都是刚好为着她的不如意。
褚韫宁很清楚内侍省的行事作风,皇帝看重的,便是最紧要的差事,其余的,便都要向后靠一靠。
若非主子有交代,底下办事的奴才断不会如此上心。
更何况,德顺还专门派了小太监来传话,说陛下一时被边疆战事绊住。也就是说起码这几日他都不能来了,褚韫宁松了口大气。
她搞出来的这些小动静,的确都事无巨细地传到了裴珩耳中,他只哼出一句“矫情”,便交代了下面的人仔细伺候。
褚韫宁自然也清楚,她这小院中,明处暗处,怕是都让他的人塞满了。
果然,这日褚韫宁才从寿康宫回来,便见裴珩坐在她平日里喜欢坐的胡床上,见她进来,他掀眼看过来一眼,便开口道:“悦安言行无状,朕已责令其禁足一月,静思已过。”
褚韫宁心中微动,今日她在寿康宫被悦安公主挤兑了几句,无非是夹枪带棒地讽刺褚家长袖善舞,投靠了好几个主子不说,如今还能将她嫁入皇家。
悦安与她一向不对付,尚在闺中之时两人便因争抢贡品生过龃龉。只不过与她争的不是褚韫宁,而是裴珩。
彼时悦安的母妃德妃正值盛宠,许多好东西若不是裴珩把手伸到皇帝鼻子底下讨要,送进她的昭阳殿是板上钉钉的事。
褚韫宁每每戴着那套赤金累丝嵌红蓝宝石的蝴蝶纹簪进宫,悦安便要眼热地挤兑几句。德妃一向会做人,板着脸数落自己女儿几句,再不咸不淡地让她别往心里去。
她自然不会往心里去,东西已经是她的了,谁也抢不走,她只需在裴珩面前柔弱无辜地提上几句,便自会有人替她出气。
澹月替她收拾簪钗时还道:“这蝴蝶簪实在精致好看,难怪悦安公主每每见了小姐佩戴都那般尖酸刻薄。”
今日请安时,悦安尖刻的神情一如往日,口中阴阳怪气:“我还真是与姐姐有缘,姐姐没了七哥,还有二哥,转来转去,还是要叫姐姐一声皇嫂。”
昔日的德妃,如今的德太妃笑眯眯地找补几句:“这孩子直言快语,连我都怕了她这张利嘴。”又状似斥责道:“窈窈如今是你二皇嫂,不得无礼。”
她敛了敛袖口,又提及新帝选秀之事:“梁王如今与王妃新婚燕尔,陛下身边却还没个贴心的人侍奉着,姐姐也要多多留意才是啊。”
新帝在太后宫中发落了一名宫女的事,宫中不少人都有耳闻。
德太妃自然也存了私心,她并无皇子傍身,身边只有一个公主,脑子还不那么灵光,帮不上母家什么。若是能让母家选个伶俐貌美的入宫侍奉陛下,日后若能得宠,才好延续母族荣光。
褚韫宁初时还盼着他尝过了新鲜,便能放过她,如今的行径来看,却是不大可能了。
她已委身于他,平淡度日也成了奢望,既然如此,倒不如一搏。
“陛下政事繁忙,却还要为着臣妾的小事费心。”
她浅浅一抬眸,流露出的温软柔顺令裴珩很是受用,面上却不显,斜眸看着她,眼角眉梢挑起极淡的轻佻笑意:“你侍奉朕尽心,朕自然要多疼疼你。”
他言语暧昧,又意有所指,令褚韫宁耳根红了又红。
裴珩饶有兴致地瞧着她从小脸泛红,到面色微恼,却还要佯装温顺。他搁下支额的手,改去勾她的下巴。
粉润的瓷白面庞被手指轻勾着抬起,这突然的举动令褚韫宁有一瞬的错愕,转眸对上那双黑眸时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怯意。
“你在龙榻上多上上心,侍奉的朕高兴,旁的小事朕自会替你料理。”
褚韫宁心中冷哼,说的如此轻佻,如何料理?是以身挡刀的料理么?还是宁舍弃良将也要护她的料理?
就连她被悦安挤兑几句,她自己都还没怎样,他倒是直接将人禁足了。
褚韫宁面上依旧柔弱,似被欺负狠了,心中有怨却不敢违逆:“陛下还要臣妾如何侍奉?若让太后知道臣妾嫁与梁王却与陛下有了首尾,怕是会一杯鸩酒赐死臣妾。”
她抬眸看向裴珩,眼中似有盈盈雾气:“陛下日后有了新人,还会愿意护着臣妾么?”
裴珩眸中轻佻褪去,神色少有的认真:“不愿我选秀?”
褚韫宁闻言一滞,她只是随意一说,倒不是真的想阻止他选秀,毕竟事关皇家开枝散叶,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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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子嗣,这等大事岂是她能左右得了的。
原以为他会嘲讽她自不量力,再警告一句恃宠而骄,她连怎么往下演都想好了。
眼下她被人抱坐在腿上,手指也被捏在掌中把玩着,又听他问:“听谁说的?”
他语调平缓无波,却叫她听出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她未答他,只轻声问:“陛下的伤可好些了?”
那点小伤裴珩自然不放在眼中,若在战场上,都不值当处理一下。今时不同往日,有人心疼,受伤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裴珩懒哼一声,像是没人关心他似的:“那可是鎏金腰刀,牛头也砍得下来。”
一抬眸就见她眸中水光盈盈,泪珠颤颤巍巍地挂在眼睑,一大颗泪珠子啪嗒一下就掉下来。
裴珩最禁不住她掉眼泪,起初,他北伐回来还会刻意让她看见身上的刀伤箭伤,可把人惹哭不说,还怎么都哄不好,至此他在战术上便收敛了许多。
若是他死了,窈窈怎么办呢?
他神色有些不自然,替她擦泪的动作放轻了,口中却硬邦邦地道:“砍的又不是你,哭什么。”唇角弧度却压不下去。
因常年习武的手心指腹布满了薄茧,即便没使力,可娇嫩的皮肤还是没蹭几下就红了。
褚韫宁眉心轻蹙,躲开他的手,自己擦了擦眼泪。
裴珩瞧了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眼被摩挲得淡红的脸颊,和那如葱削般的细指。
娇气。
他嫌着人娇气,看人的眸中却蕴着点点柔色:“珍珠膏可还够用?不够再让他们进贡。”
好东西自然不会有人嫌多,只是仍然得装模作样地婉言推辞一番:“这东西难得,连太后也仅得两盒,怎好为了臣妾如此劳师动众。”
裴珩睨她一眼,嗤道:“我乐意。”
她惯爱得了便宜还卖乖,裴珩也不是头一次领教。以往他将讨要来的步摇簪钗替她簪上,她便仰着明媚的小脸,笑得灿若春花。
“曜之哥哥打仗那般危险,怎好就为了我要这种华而不实的赏赐。”
她口中这样说,上扬的嘴角却压不住,一手轻捋着垂坠的流苏珠串。
那时的裴珩揽着她的腰肢,眉梢一挑:“我乐意。”
少年将军英姿勃然,轻狂肆意,比初晨日光还要明亮耀眼。
褚韫宁抿唇看着探入衣襟的手,不禁愈发怀念当年连被她亲一下脸颊都会脸红的少年。
也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裴珩手臂一紧,将人揽得几乎贴合,反复流连着掌心下的细腻柔软,愈发向下。
他手中一扯,露出来的杨妃色绸缎下藏着大片雪色。
“送你的小衣怎么不见你穿?”
美人娇蛮地睨他一眼:“都被陛下撕得不成形了。”
裴珩目中灼色渐浓,目光锁住娇嫮的面庞,喉结轻滚:“朕再让人给你做。”
滚烫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腮边颈侧:“还有什么缺的,都一应给你补上。”
怀中人愈发柔软,裴珩听她哼出细细弱弱的声响,开口声音也如同蚊呐:“觉得前厅有些空。”
他挑眉,唇角弧度有些邪气:“哪里空?朕给你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