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金笼
    “你觉得谈宋怎么样,就是今天那个教你打高尔夫的帅哥。”

    林臻摇了摇头,不予置评。

    “你是真不打算谈恋爱?”沈明萱有点好奇地问道。她自以为是了解林臻的,她们都一样,需要爱,需要很多爱。爱是她的养分,是她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真没什么想法!”林臻一脸正色:“这两年我忙着工作赚钱,升职加薪,没有时间悲春伤秋,也不是没有男生追我,只是我习惯了一个人生活,没有耐心重新去了解一个人,也无法接受自己的生活因为一个男人的出现而打乱。”

    沈明萱将信将疑:“你该不会还没有放下前男友吧?”

    林臻沉默许久,才轻叹道:“我只是不想体会一次撕心裂肺的痛苦!”

    爱情有两面,一面住着欢愉,另一面住着痛苦。

    爱上一个人的时候,身体里像住进了另外一个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踩进爱的陷阱,被理智与感性来回拉扯,最后不由自主地沉沦成为爱的奴隶,喜怒哀乐完全由另一个人摆弄。

    直到理智一点点被吞噬,控制欲和占有欲开始作祟,两个人开始争吵,消磨着彼此的情意,最后两个人筋疲力尽,想要抽身而退却又欲罢不能,直到把自己逼成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爱到最后面目全非。

    沈明萱没有体会过什么叫撕心裂肺,她一直活得小心翼翼,步步为营走到现在,前半生最重要的是学会怎样生存,倒不曾感受过为情所困的苦恼。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林臻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姐,你听说蝎子过河的故事吗?”

    沈明萱默默不语,只是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默默开始搜索起来。

    林臻说的蝎子过河其实就是一则很短的寓言故事:

    一只蝎子想要过河水,于是它来到岸边对青蛙说:“青蛙,你可以背我过河吗?"

    青蛙说:“不可以,你肯定趁我游泳的时候蛰我。”

    蝎子说:“如果你游泳的时候我蛰你,那我岂不是也会落水淹死。”

    于是青蛙相信蝎子的话背蝎子过河。

    当青蛙游到河的中间时,蝎子蛰了青蛙一下。

    青蛙死之前对蝎子说:“你不是不会蛰我吗?”

    蝎子说:“我也不想,但这是我的本能。”

    沈明萱沉默了许久,才看着林臻问道:“你觉得自己是那只蝎子?”

    林臻眼睛里隐隐有着泪光闪烁:“我跟骆斯与谈恋爱的时候,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要试探他,故意跟他吵架,故意提一些很离谱的要求,哪怕我知道这样会让他痛苦,但是我就是故意折腾他,折磨他,只有看到他痛苦,我才感觉到他是爱我的。”

    林臻想到大二的时候,有一次她给骆斯与打电话,对方没接,她开始发疯地给对方打电话,一个接着一个,自虐般听着听筒里传来的电话忙音,连续几十次之后,她情绪崩溃的极点,砸掉了自己的手机。

    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这样的感情伤人伤己,只一次就刻骨铭心,她怕了,也不想再尝试。

    林臻大四的时候到G市实习,骆斯与跟着选了在G市的公司实习,拒绝了家里的安排。骆斯与很认真地在计划他们的未来,但那时候的她却在计划离开他,最后毕业的时候,林臻还是提了分手。

    后来林臻再没有骆斯与的消息,想来他也厌倦了她的喜怒无常。

    林臻没有再去找他,即便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想过再把骆斯与拖进自己的生活,她独自一人扛过了所有,学着自己长大。

    她的生活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她习以为常,但她不能拖着骆斯与一起沉沦。骆斯与应该活在光明里,远离了她就是远离了痛苦。

    她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身上哀伤的情绪几乎浓郁成实质,沈明萱看着心疼,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林臻的背,想要安抚。

    在林臻身上,沈明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生都在追求被爱和肯定,没有人教过她们怎么去和情绪相处,也没有人教会她们如何去爱。

    林臻擦干眼泪,红着眼睛看向沈明萱:“看到你和姐夫相处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又开始相信爱情了!”

    沈明萱表情莫名,些意味深长道:“生活就像开着敞篷淋着雨,你不能只看到光鲜的那一面。”

    林臻一愣:“我以为......”

    沈明萱点了点她的额头:“你以为什么?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

    林臻:?

    “我以为你会给我列举婚姻的好处,然后劝我找个人嫁了。”

    沈明萱转过头看着林臻:“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是这么迂腐的人吗?”

    林臻摇了摇头:“不是,但是今天谈宋的出现,难道不是你故意安排的?”

    沈明萱看着天花板上的,眼神里闪过哀伤的情绪:“我跟你说个秘密......”

    林臻举起自己右手:“我发誓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跟许昕有过一个孩子!”许昕是沈明萱的前夫。“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我一个人偷偷做手术流掉了。”

    这件事沈明萱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哪怕是自己最亲密的父母和姐妹,因为她知道她一旦说出口,就会面临无数的指责。

    但是这个秘密藏在她心里太久,也压在她心头太久,她需要一个人替她承担。她知道林臻是一个很好的聆听着,也会替她保密。

    沈明萱说完如释重负,这些年她只要想到那个孩子就会觉得无比愧疚,特别是在儿子出生后,每次看到儿子稚嫩童真的笑脸,她都会忍不住幻想那个未出世孩子的样子。

    那个时候她前夫不许她出去工作,她每天不得不呆在家里,伺候前夫一家几口,很快就抑郁了,有好几次莫名站上窗台。当时她连自己都几乎保不住,更别说一个更弱小的生命。

    现在想起来,她依旧会愧疚,但是她不后悔。

    她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林臻开口,她转过头,却看到林臻满是心疼的眼神,许久没哭过的她眼眶开始酸涩起来。

    林臻伸手搂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手臂心疼道:“你当时一定过的很辛苦!”

    “你不说点什么吗?或者骂我两句?”沈明萱突然说道:“你要是骂我两句,说不定我心里会好受一点。”

    林臻摇了摇头,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我妈以前说过,刚怀上我的时候,她去医院做检查,原本是想做手术流掉的,但是医生跟她说没怀孕,等她发现不对再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月份大了,再做手术会有生命危险,就这样,我活了下来。”

    林臻看着沈明萱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不被期待的孩子,是不会过得幸福的,有时候我宁愿自己当初没有出生。”

    “你妈妈她......”沈明萱说不出自欺欺人的安慰话语,只是话音一转:“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这一辈离婚率挺高的。”

    林臻点了点头。

    “上段婚姻让我过得痛苦,我想到了你妈妈,才有了离婚的决心。你妈妈那个年代离婚的人少之又少,你妈妈在别人看来属于离经叛道,就算是现在,我们家的女孩子总闹着离婚,在外人看来也并不光彩,但换一种角度看,离婚对于我们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林臻撇了撇嘴:“我从来没有因为她离婚的事情怪过她,那是她的人生,她有选择的自由。”

    她无法释怀的是,对方把血淋淋的事实摊开在她面前,然后在她整个成长过程中,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提醒她自己不被爱的事实。

    一颗本不被期待的种子,被灌溉着泪水长大,怎么可能长出甜蜜的果实。

    林臻觉得自己眼眶酸涩的很,眼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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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受控制地往下流:“记得有一次,你妈妈来我家,晚上大家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妈妈突然跟你妈妈说了一句话,她说,只有生了林致之后,她才有了做母亲的感觉。”林致是林臻同母异父的弟弟,比林臻小十三四岁。

    林臻语气低沉带着哭腔,那些记忆是她一辈子无法释怀的痛:“我当时就她身边,她没有避讳我,也从来不会考虑我的感受。”

    林臻有时候也会想,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让自己的妈妈,无数次在外人面前,把她当作茶余饭后的笑话,那么残忍,嬉笑玩闹,轻而易举地击碎她可怜的自尊。

    林臻不怪她,只是无法再爱她。也无法再爱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沈明萱伸手拥住林臻,她们紧紧靠在一起,像两只互相舔舐伤口的小兽:“如果我有女儿,我会在她走向社会的时候告诉她,在她心智未成熟前,不要轻易结婚生孩子。

    谢睿站在门外沉默许久,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许久,沈明萱又开口说道:“但话说回来,我还是希望你能结婚生子。”

    林臻看着她一脸莫名:“这话跟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不是自相矛盾?我以为你不在乎这些。”

    “我们是一样的人,不是吗?”沈明萱伸出自己的左手,欣赏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戒指上大颗的梨形钻,和她指甲上的施华洛世奇钻交相辉印,看起来耀眼极了。

    金钱和权利能抚平心上的褶皱,这是她嫁给谢睿后领悟到的,所以这些年,她活得从容了许多,但是钱越多,买到的快乐却越少。

    但沈明萱很知足:“你姐夫对我百依百顺,但刚跟他结婚的那段时间,我仍旧有一种活在梦里的感觉,这种感觉直到宝宝出生后发生了改变,我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终于有了一丝联系。我们这样的人亲缘寡淡,像游魂一样无牵无挂。你不是非得结婚生子,但是,这个世界总要有点什么能够留住你。”

    “一定要是孩子吗?”林臻问道:“带着这样的目的生下的孩子,和那些为了绑住男人而生下的孩子有什么区别?跟世界产生联系的方式有很多种,可以是热爱和梦想,也可以是好奇和探索,不是吗?”

    沈明萱久久没有说话,心里百感交集,最后只是苦笑着说:“臻臻,对不起!”

    她以为自己和那些守在灶台边的家庭主妇不一样,因为她还有向上攀爬的欲望,但是今天林臻的一番话令她醍醐灌顶。在她自己没意识到的地方,她开始被同化,开始接受‘女人最终的归宿是家庭’的那一套说法。

    现在,她开始把这种思想,尝试用自己的说法灌输给林臻,而她自己甚至没有意识到。

    最后她自嘲道:“我可能脱离社会太久了!”她的重心开始围绕着孩子,再没有自己的生活和交际。

    林臻建议道:“那你要不要先找份工作?”

    沈明萱下意识想要拒绝,话到嘴边,她又突然僵住。应该说些什么?当初选择辞职,是想要陪伴孩子长大,给他一个完整的童年,想要弥补自己幼时的的遗憾。

    但是为什么,这些理由她却无法宣之于口?她想到了上一段婚姻,她被迫呆在家里洗衣做饭,被困在狭窄的空间里,每天抬头低头都是看到同样的风景。

    那个时候她还会抵抗,会偷偷摸摸地投简历找工作,等别人都不在家的时候再出门工作,那么现在呢?

    她以爱的名义自己划地为牢,把自己困在更富丽堂皇的金笼里。这一次甚至没有人逼她,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她甚至无法责怪任何人。

    沈明萱有些无措,她慌忙地从床上起身,踉跄着往外走去,她魂不守舍地,甚至没鞋子都没有来得及穿。

    快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回过头看向林臻认真道:“你做得比我好,比我更勇敢更坚定,以后也要一如既往地做你自己。”

    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