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邱拾穗从戏剧学院教学楼出来时,接到了时青的电话。
“你开了哪辆车?不会是你那辆Ghost吧?”
“怎么?不够档次来接你?”
她四处张望,伸出双手压低了帽檐。
等到熟悉的车辆还没有企稳,她就迅速蹿进后座。
“快走。”
仿佛在完成某个神秘的接头任务。
时青一脸摸不着头脑,但也乖乖地听了指挥。
邱拾穗这才把帽子取下,几缕额前刘海被帽子压到变形,她拿出镜子开始整理自己的头发。
时青通过后视镜看到了她鬼鬼祟祟的神情,不免觉得好笑。
“你到底在干嘛?”伴随着他胸腔共鸣的低低笑声。
“躲狗仔呀,看不出来吗?”
他收敛起他的嘴角弧度:“就你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只差给自己挂个‘快拍我呀’的牌子了。”
邱拾穗轻轻地拍打了一下驾驶座的靠椅,抛出正题:“讲真的你以后别来接我了,你这辆车太招摇了,被拍到很危险的。你能不能低调一点?”
“我下次把我这辆车喷上出租车的漆和logo,行吗?”
“……”
邱拾穗望着车辆开往的方向:“你今天又要去那个酒店顶楼餐厅吃饭吗?”
前排默认。
“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去那吃,我有点腻了,不是说好我请客嘛,我来决定。”
“那去哪?”
她手撑在车窗上想了半天。“可以吃饭,可以散步,而且绝对不会被拍到,我知道一个地方。”
当她指挥着车子开进南园巷的时候,时青就了然他的目的地了。
他在沪城十中校门口环顾了一下,开启车门下了车,走向保安室,躬着腰对着耳背的门卫大爷说了些什么。
今天的时青没有节目录制时精致的造型,上身简单干净的湖蓝色T恤配上一件简单的破洞牛仔裤,要不是身后停了一辆劳斯莱斯,路人肯定以为他只是一个迟到找大爷通融的高中小男生。
他向大爷点头表示感谢,大爷按了桌前的某个按钮,十中的大门为他们俩打开。
时青将车泊在教学楼前一大片银杏落叶上。
下车绕到后排,为邱拾穗打开了车门,一只手搭在车窗上,“你看,大家都去上晚自习了,一个人都没有。”
落日校园,除了正在飘落叶的银杏,一切都是静止的。
将落未落的悬日,配合着晚霞默默地将整片操场的上空刷上一层又一层的绯红。
在邱拾穗的时间线里,这里的一切明明只有几日不见,但是老去的公告板、橡胶跑道和斑驳的树干却在提醒着她恍如隔世。
从学校食堂吃完饭之后,两人又在小卖部买了饮料和啤酒。
两个人就这样并肩漫步在校园主干道上,都没有说话,在享受夏末初秋这片刻的宁静。
“你觉不觉得人生际遇很奇妙,以前在这里上课的时候,打死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可以和你友好共处,还可以这样放松地逛着校园。”
行至校园主干道边缘,时青做个了邀请地手势,她望向他指向的方向点了点头。
他们落坐在了操场主席台一侧的观众台上。
头顶是一颗茂盛的、香气馥郁的香樟树,正在傍晚的微风里微弱地拂动着,时不时有落下的浆果和树叶散落在他们四周。
邱拾穗觉得这么不说话,有种微妙的氛围。
这莫名其妙的氛围很不适合两人。
“我更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和你结婚了,还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之下,明明以前我那么讨厌你。”
易拉罐“咔哒”一声,诺大的安静的操场只能听到啤酒沫里的气泡破裂的声音。
时青仰着头喝了一大口啤酒,似乎很渴,后脑勺仰着曲成弧线,喉结在不断上下滚动。
“时青,我们是朋友了吧。”
“当然。”他右手放在膝盖上,眼睛看着前方空荡的橡胶跑道。
“我从接受自己穿越这个事实到现在,还是非常不清醒,我从一开始的毫无头绪,到逐渐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花了点时间。但是我必须承认这段时间你帮了我很多很多,我很感谢你。”
“你今天怎么这么官方?”
她顿了顿,神色真挚。
“回到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结婚,是应付父母也好,是随意决定也罢,28岁邱拾穗的想法我可能永远都无法得知。”
“但是如果要此时此刻的我来做决定,等到我有一天完全适应了这个世界,我们迟早是要从现在的关系里剥离出来的。”
时青听着这话的时候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喝完瓶中最后一口酒,用左手大力捏扁了空空的易拉罐。
手腕一弯,试图将易拉罐投进看台底下的垃圾桶。
易拉罐在暮色中飞行,形成一条抛物线。
不偏不倚,刚好落入垃圾桶。
“但是你放心,我保证遵从你的意志,以你的想法优先。”
“遵从?你想怎么遵从?”
邱拾穗叹了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这番话,“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们家,想认我爸妈做亲爸亲妈,我可以和你拜把子!”
?
谁特么要跟你拜把子?
清凉的、苦涩的啤酒下肚,时青眉心皱起。
“怎么样?”
“哥—”
“我—是—你—爹—”
他又从身后黑色的塑料袋中掏出一瓶啤酒,啤酒瓶身是细密的水珠。
金属质地的拉环拉开之际,手中的易拉罐被夺走了。
“你成年人这么喜欢喝酒?好喝吗?让我来试试。”她不由分说地试了一口。
此时,操场大功率的泛光灯准时亮起,照亮了整个区域,反射在因为抿了一口酒而变得晶莹的嘴唇上。
“你不能喝别喝,啤酒喝多了也会醉。”
“上次喝了一杯香槟觉得还好,这个啤酒不错诶,虽然有点涩涩的感觉,但是清凉爽口。”
她仰着头又喝了一大口,时青也拦不住。
也许在邱拾穗的认知里,摄取酒精也是成为大人的一步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青望着脚底四周散落的易拉罐和旁边连眼皮都快要阖上的邱拾穗,无奈地扶着额。
都说了不能喝别喝。
他摁亮屏幕要助理来学校门口接一下两人。
还没挂掉电话,另一只手及时伸出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脑袋。
一朵夏夜枝头正开得饱满的花,准确无误地掉落在了他的掌心。
时青扶正她,又半蹲下身子,对着还意识尚存的邱拾穗说。
“上来。”
时青的背很挺也很宽大,邱拾穗将下颌轻轻地抵在他的背脊上,鼻尖传来好闻的气息,像是阳光下刚剥开一个口子的橘子,四溢的汁水在空气中清晰可见。
她转动了一下脑袋,用脸颊在他后背处蹭了蹭,似乎很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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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千万忍住了,别吐我身上啊。”
“你放心,我不会的,我觉得我还好。”
逞强第一名。
时青背着她走在校园的主干道上,从操场到学校门口很远,不止有几百米,期间会路过食堂、宿舍和教学楼。
路灯有一盏没一盏亮起,教学楼里灯火仍旧通明,如果没猜错这时候应该还在进行第二堂晚自习,教室里的学生们正在低头专心地解着题。
如果人生里所有事情都可以像试题一样,都有正确的或者可参考的答案就好了。
“为什么……你以前那么讨厌我呢?”
她用含含糊糊的语气:“说实话,每个学期讨厌你的理由都不太一样,也许我和你气场不合吧。”
“哈?”
“你为什么老是说我,从认识我的第一天开始就喜欢说我,我干什么都要横插一脚,连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安静角落可以背英语,你也要和我抢占,像个恶霸。”
因为,喜欢你,想引起你的注意。
“你为什么老是往我家跑,明明眼里没有谁,却还总是我爸妈面前装乖巧,把我爸妈对我的关爱都分走了。”
因为,想多见到你。
还有,我也很喜欢你爸妈。
“还讨厌的是,你为什么在我要和李谦表白的节骨眼泼我凉水,和我说死心吧,李谦一定不会喜欢我,关你什么事啊。”
“我说的是实话啊,本来男生看男生就是最准的。”
邱拾穗伸出手打了一下他的肩膀。
“还有还有,最讨厌的就是那次,你参加家人会的时候没有家长来,我就提醒一下班长打电话催催你的家人,被你知道了训了一顿,好心当作驴肝肺。”
时青脚步顿了一下,又继续向前。
“反正,就是还有很多很多理由,你就是个讨厌鬼!不过说老实话,你现在是不是整容了?”
?
“我感觉你现在看着顺眼多了。”
“胡说八道,爷天生大帅哥好不好!你现在连话都说不清,还记得我的事情呢?”
“你才说不清话!”邱拾穗被圈着的腿用力晃了两下。
“你信不信,你再动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她一秒内变得安静,乖巧地搂着时青的脖颈。
晚风恰好拂过肩膀。
“不要,这样还挺舒服的。”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也许,青春就是一条滚滚而来的河流。
那条河流意味着年轻时每一个错误的、愚蠢的、荒谬的决定。
可无论青春再重来几次,有的人还是会义无反顾地、不计后果地跳进那条河流。
/
原以为那天一起逛完校园之后,两个人的相处会更和谐,实际上并没有。
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自那天之后,见到时青的机会更少了。
邱拾穗每天就是在不是在上课,就是在闷头学习,她借来设备录制自己的表演片段,再回看调整。
而时青早出晚归,她在浅睡的时候能隐隐约约听到隔壁次卧门轻合的响动。
有一次,邱拾穗明明在沙发看着电影睡着了,发现自己早晨是从床上醒来的。
她打开门望着一尘不变的次卧,被单上不存在一丝褶皱。
在阳台角落处,不小心觑见的一小撮不知被谁抖落的烟灰,提醒着她,这个家有人回来过。
再次见到时青时,已经是十多天后的节目录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