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昭忆自入东宫便事事小心谨慎,可惜百密一疏,还是被人算计。
*
几个时辰前,夤夜。
尚在禁足的蔡昭忆被太子生母毓贵妃一道口谕“请”至太子妃的月宝阁。
偏殿之上,仅一面之缘的女医莫名站出来指控,说她得知小皇孙溺毙太子妃宫中心生怨恨,故得知太子妃有孕后,利诱其在安胎药中加药,使太子妃小产。
蔡昭忆听到小皇孙溺毙的噩耗,瞳孔猛然一缩。
东宫之内,现下只有一位小皇孙,便是她的孩子。
她难以置信地冲上去揪住女医领口质问真假,这样失态的行为在毓贵妃眼中无疑是恼羞成怒,欲要灭口。
毓贵妃一怒之下把她关入司刑局,说等太子从岐阳回来再做决断。
司刑局是后宫专门惩治有罪宫女宫侍的地方。纵观西昭历朝历代,宫妃之中被关入司刑局者,除了前朝柳美人便只有她。
至于太子秦宸,他多久回宫尚未可知,但这里的司事似得到了吩咐,她所在这间牢房除一张木床外再无一物,连被褥都没有。
澍阳城位于南方,一到冬季便是阴寒湿冷,尤其冬夜最为难捱。
她没有御寒之物,只能蜷缩在木床一角抱膝取暖,前半夜以泪洗面,后半夜逐渐冷静下来,发觉事有蹊跷。
自去年年初至今,太子妃林巧如抚育她的孩子已近两年,若想动手何必等到现在?就算有身孕了,才想动手为腹中子嗣腾位置,又何需在自己宫里动手,引人猜忌?
且她上月中旬因替舅父求情惹恼母妃,被禁足半月,这期间也是入东宫之后第一次有女医诊脉。她们之间未曾说过一字,那女医为何要栽赃,说受她利诱?
越想,蔡昭忆越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准确讲,不只她。
幕后之人先让她的孩子死在林巧如宫里,再借为子报仇的由头害林巧如小产,表面看是妃嫔之间的争斗,实则想让她们的娘家——镇国公府与东宁林家闹僵。
蔡昭忆出身镇国公府,府内行二,白姨娘所出,上下还有兄姐妹三位。分别是夫人王氏所出的大姑娘,四姑娘及孙姨娘所出的二公子。
其中大姑娘早些年嫁入安阳侯府;二公子年纪轻轻任职吏部尚书,掌官员的选拔、考核、升迁等事务;镇国公虽无实权但在武将中颇有分量。
而林巧如是毓贵妃的亲侄女,林家家主最疼爱之六女。林家是东宁的名门望族,其祖上不仅出过几位将相,还出过两位皇后,荣耀至今。
也正因蔡、林两家鼎立支持,加之秦宸自身的谋略才得以扳倒前太子和三皇子登上太子之位。
若这两家闹僵,再从中挑拨拉拢,秦宸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蔡昭忆思绪愈发清晰,也明白眼下最重要就是破局,不能让幕后之人如愿。
可是……
她从双膝间抬头,此刻晨光微熹,雨声淅沥。
身为局中人的她该如何破这个局?
*
“吃饭了,吃饭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光大亮,两名女吏走到牢房外,其中一人用木筷敲了下栅栏,另一人放下吃食。
轻细的脚步声离去,蔡昭忆抬眸,只瞧地上的小盘子里放着一块褐色馒头和一碗飘着菜叶的粥。
司刑局的早膳还真是……
算了,都到这般境地,也没有什么好挑剔的。毕竟活着才有希望。
蔡昭忆收回目光起身,刚走一步,左膝盖就开始钻心的疼。
膝盖的伤是当年她为秦宸求情跪在御书房一夜落下的病根,一到雨天就会发作。
往常在宫里还有桃月开药缓疼,现在只能忍着了。
蔡昭忆一瘸一拐走到栅栏前,正要拿起食物,耳边忽地传来几道说话声。
“你们听说没?太子殿下明日就要回宫了。”
“这么快?莫不是殿下知晓了太子妃宫里发生的事?!”
“你傻啊,这种事怎可能瞒得住!听说今日一大早镇国公就和蔡尚书进宫替蔡侧妃求情,结果被陛下好一顿斥责。”
“斥责还算好,就蔡侧妃所行之事,待明日殿下回来怕是……”
低声交谈的女吏们以为外头雨声哗哗盖过了她们的声音,可蔡昭忆这间牢房离她们小歇的地方不远,故每一句听的差不多。
秦宸明日就要回来了!
蔡昭忆有些惊讶和欣喜。
她惊讶于岐阳离皇城最快也要十日脚程。消息传到那边最快需一日,怎能明日就回?欣喜于秦宸回来,定会彻查此事!
转念想到父兄如此关头冒死求情……她心里五味杂陈,更加期盼秦宸回宫彻查,还她清白。
回到床边,蔡昭忆从紫色腰带内摸出一根细长银针。这是离宫时桃月特意给来防身的,现在被她用来试毒。
细长的银针扎在馒头上,须臾,取下,再试试粥,针身依旧没有变黑。她这才放心地端起喝了口,还好,不是馊的。
一碗粥喝完,大牢内响起几道错乱的脚步声,而后有人低声说句什么,下一秒,走廊上响起整齐的一句:“参见太子妃。”
蔡昭忆猛然抬眸,眸底闪过一抹诧异。
顷刻,面容憔悴的林巧如行至牢房外,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蔡昭忆。
过了会儿,她沉声吩咐:“打开牢门。”
“这……”领事的女吏看了眼跟前这位,又看了眼牢里那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战战兢兢道:“禀太子妃,宋司事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探视蔡侧妃,说话也不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大牢里响起。
女吏错愕捂着左脸,显然没料到跟前这位会出手打她。在森然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她心生胆怯,犹豫地拿出钥匙,打开牢门,“您请。”
“滚。”
“是。”女吏这回识相地带人离开。出了大牢,她留下几人看守,自己则直奔司事堂。
另一边,大牢内。
林巧如踏入牢房,身后端着木盘的宫女与两个健壮嬷嬷跟着进入,空旷的牢房瞬间变得有些拥挤。
蔡昭忆瞥了眼宫女,那木盘里放着一个碗,碗内黑乎乎的好似是什么药。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刻,两个嬷嬷动身袭来。
蔡昭忆学过一些武功,觉着自己能应对一二,但林巧如有备而来,带的嬷嬷也是练家子。她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被摁住。
“母妃还未曾下定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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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太子妃怎敢私自处置宫妃!”蔡昭忆见林巧如拿起木盘里的碗,又道:“你知晓我禁足半月,守门侍卫与宫女皆是母妃所派,我如何能买通女医害你?”
“宫女是母妃指派不假,可你向来聪慧,自然会想法子避开。”林巧如走到跟前,伸手掐住蔡昭忆的嘴巴,道:“你既敢这么做,就该想到如今下场。”说着,就要把药往蔡昭忆嘴里灌。
“你不觉得蹊跷吗?”
药碗在离双唇两指的距离停住。
“我素来只有一位诊脉太医,何必买通仅一面之缘的女医?我就不怕事情败露,无法脱身?”蔡昭忆冷静道:“故,我怀疑有人做局。”
“做局?”林巧如显然不信,道:“你觉得宫里谁会这么大费周章布局?意图呢?”
“意图借此事让蔡、林两家闹僵,让秦宸的太子之位不稳。”
林巧如盯着那双明亮又红肿的眼睛,须臾,似笑非笑道一句:“可惜了。”
蔡昭忆瞬间明白什么,双眸因震惊而瞪大,“你知道?”
“当然。除此之外,本宫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一个时辰前,那名女医自戕了。其死前留下一墙血书,字里行间都在说是受你指使,自责难安,故以死谢罪。”林巧如平静地叙述:“事至此,已成死局。殿下与本宫觉得,这个局,只有你能破。”
殿下?
秦宸?
“你什么意思?”蔡昭忆右眼皮一跳。
林巧如没说话,抬手就把黑乎乎的汤水往她嘴里灌,苦涩药味在口腔蔓延。
这是什么药,毒药吗?
不,一定还有别的法子!
她不想死!她还没有查到幕后主使,还没有替舅父申冤,她不能死!!
“不!你听我说……”
挣扎间,蔡昭忆瞥见廊上站着一个丰神俊逸的青年。
天青色广袖长袍衬得青年清贵温润,只是眉宇间透着几分冷漠,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看到秦宸那一刻,蔡昭忆明白了林巧如的话,心里仅存的一丝希望彻底破灭。
他提前回宫了。
他舍弃了她。
灌完药,林巧如又从袖中拿出一支梅花玉簪。
蔡昭忆认得,那是去年秦宸送给她的生辰礼。她启唇还未说出一字,那支玉簪猛地刺入她的心口,淡紫色的衣裳顿时绽开一大片血花。
在她震惊的目光中,林巧如俯身贴着耳廓道:“你一介庶女又是妾室,理应为殿下和本宫分忧。”
“本宫身子未愈便来亲自送你,可谓莫大的恩赐,你就安息去吧。至于幕后主使,殿下和本宫会查出来的。”
林巧如直起身瞥了眼,两名嬷嬷会意松手。
双臂没了束缚,蔡昭忆整个人无力地倒在地上,这时,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醇厚男音:“把消息传出去,就说侧妃蔡氏畏罪自戕。”
听到“畏罪自戕”四个字,蔡昭忆倏然想到那名女医,一个可怕的念头油然而生。
可惜明白的太晚了。
她听着愈来愈远的雨声,心中悲怆,若非自己人微言轻,无力自保,又怎会被舍弃,沦为一颗破局的棋子。
恨!
她真的太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