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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为愣神之际,她趁机开溜。
一口气走出老远,戏台子已经搭好,隐约传来婉转的声音,应是有伶人献艺急切,迫不及待地开了嗓。
不远处,一群下人抬着箱笼搬着东西而去。
福儿也在其中,两人遥遥地点头示意。
到了寻芳院,不意外林有仪也在。
米嬷嬷弯着腰卑屈着身体,正听着另一位嬷嬷的训斥。那嬷嬷是林有仪的乳母,姓邱。邱嬷嬷梳着光溜的团髻,银簪银镯子银耳环,一看就是个体面的下人。
打眼看到她,邱嬷嬷翻了翻白眼。得意嚣张的嘴脸还未散去,又添几分说不出来的讥诮,连个正眼都不给人。
“四姑娘,大姑娘等你许久了。奴婢斗胆劝一句,这谢家不比林家,也不是你没有规矩的地方。以后无事不要乱跑,免得招人非议。”
一个下人都敢教训主子,原主的日子可想而知。狗仗人势而已,这种事划不来计较。她虽说不气,却也懒得搭理。
邱嬷嬷见她不理自己,来了气,一股脑将一包东西怼给米嬷嬷,米嬷嬷一时没有稳住,险些被她怼倒。
“四姑娘既然有空,那就多做些活,免得手脚太闲了,惹出什么事端来。”
那包东西松散了些,瞧着都是些布料,还有一摞用纸剪好的鞋码子。一看这些东西,便知是要做什么。
林家不是小门小户,府里的下人也不少,还有针线房。但原主身为府里的姑娘,五岁起就开始做绣活。
当然也不光是她,她前面两个庶姐也是如此。赵氏对待妾室姨娘及庶出子女,完全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庶女还好些,左不过是多张嘴,多份嫁妆的事,养的好的还能给家里换来利益。庶子就惨了,连捧杀都没有,直接就是杀,一个比一个惨。
她从米嬷嬷手中拿过东西,回怼给邱嬷嬷。
“这里是谢府,不是林家。若是被人知道我这个林家四姑娘,被当成做绣活的下人使唤,岂不有损大姐的贤名?”
“你敢不听我的话?”林有仪终于出了声,斜着眼睨着她。哪怕是蒙着面纱,也能感觉到那满脸的不敢置信和愤怒。
“我是为大姐好,万一被人瞧见了,或者是我不小心说漏了嘴,谢家上下怎么看大姐,怎么看我们林家?”
“好你个林重影,你敢!”
她没说自己敢或者不敢,但那丝毫不避的目光告诉林有仪,她还真的敢。如今要想保住亲事,林有仪只能靠她,她为何还要忍气吞声受尽欺辱。
林有仪扬起手,她不仅不躲,还凑上去。
亏得邱嬷嬷反应快,一把将林有仪给拉住,“大姑娘,万万不可。”
这里是谢家。
林有仪气极,“你个下贱的玩意儿,当真是胆子大了,仗着二表哥看中了你这张脸,竟然还想反了天。你…你今日得的那些东西,还不快交出来!”
打骂不成,便要抢钱,这是强盗吧。
“大姐,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动这个念头,否则我可不怕丢人,必是会去找大夫人再要的。到时候大夫人问起,我就说被你抢走了。”
“你…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不就是丢脸嘛,命都快没了,要脸做什么。真要是把她逼急了,谁也别想好,大不了要死一起死,反正这个妾她也不想做。
林有仪气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眼珠子一转时,瞄到了米嬷嬷,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她挡在了米嬷嬷身前。
米嬷嬷显然被她今日的行为惊着了,瞧着脸都变了色。四姑娘自来胆小怕事,唯唯诺诺不敢反抗,近些日子倒是生了些胆,如今竟然都敢对上大姑娘了。
若是惹恼了大姑娘,哪里有好日子过?
“四姑娘……”
“嬷嬷,别怕。”
林重影知道米嬷嬷想说什么,被欺压久了的人,心早就死了,腿也早就软了,日子一久想站也站不起来。因为害怕一旦站起来就是死,可原主已经死了。既然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还要怕这些人?
她与林有仪对峙好一会儿,败下阵来的是林有仪。
林有仪再是气极,再是心口憋堵,也知道眼下确实不能动她。若没有这个小贱人勾住二表哥,亲事就保不住。为今之计只能忍一时之气,待嫁进谢家再图谋出这口恶气。
“你给我等着!”
撂下这句狠话,主仆俩气急败坏地摔门而去。
“四姑娘,你…你这般开罪了大姑娘,夫人那里……”米嬷嬷再也站不住,扶着桌子坐下来,无比担忧地看着林重影。
林重影给她倒了一杯水压惊,道:“夫人便是知道了,又如何。嬷嬷,这么多年你还没看明白吗?我死过一回,才算是看明白了,无论我怎么听话,她们都不会对我好。如今是她们有求于我,我何必再看她们的脸色。”
原主生前,可以说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所有的愿意就是盼着赵氏看在自己听话懂事的份上,给自己说一门过得去的亲事。卑微了十几年,最后还是要做妾。若不是太过伤心绝望,又怎么会一心求死。
米嬷嬷听她提到了自尽一事,脸色瞬间变得苍老哀伤,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傍晚时分,福儿来了。她献宝似地显摆着自己方才得的赏赐,半吊钱还有一粒银瓜子。“大公子回了府,大夫人找人去搬箱子。恰好后院没剩下几人,锦儿姐绣儿姐都不在,被我捡了个大便宜。”
原来那会儿他们搬的东西,是那位谢大公子的。
光是这么个活计,就得了半吊钱还有一粒银瓜子,看来大夫人确实是出手阔绰,阔绰到林重影都有些眼馋。
原主很穷,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来谢家之前,林有仪挑了几样款式老又不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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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她,还说让她仔细保管,若是丢了少了拿她是问。
至于银钱,那更是没有。赵氏说了,她在林家吃林家的用林家的,到了谢家吃谢家的用谢家的,用不着花钱。所以她现在全身上下除了陆氏赏的两块金锭子,再无半文钱。
士族大家的姑娘,哪怕是庶出,也没几个有她这么一穷二白的。林家好歹是大户人家,这说出去谁信?
若能离了林家,遇到像大夫人那样的老板,该有多好?
福儿不仅得了赏钱,还得了赏下的东西。
“我说过得了赏钱,就请你吃龙井茶酥,刚好大夫人赏了我们每人两块。我自己一块,这一块给你。”
龙井茶酥是临安城最为知名的点心,素有龙井三千只取一酥的美名。小小的一块酥散发着好闻的茶香,光是看着就觉得诱人。
林重影也不客气,将点心接过。
两人坐在小院的石凳上,吃起茶酥来。
天光已渐暗,金秋的斜阳分外的绚丽,仿佛给小院镀上一层金光。金光之中,似是万物都变得美好。
“影姑娘,你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这么好看?”福儿眼睛都痴了,连心心念念的点心都忘了吃。
“我姨娘给的。”
原主没有见过自己的姨娘,但听米嬷嬷说,那女子生得极其美貌。
“那你姨娘……”
“她早就不在了。”
福儿暗自后悔,怪自己嘴贱乱问话。
林重影笑了笑,“这酥真好吃。”
“我就说很好吃吧。来了临安不吃龙井茶酥,那就是白来。影姑娘,我跟你说,我们临安好吃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你若是日后有空,定要好好逛一逛,吃一吃。”
“好啊。”
米嬷嬷泡了一壶菊花茶,笑眯眯地看着她们。
她们一边吃一边说着话,大多时候都是福儿在说,林重影在听。福儿健谈,八卦小道消息的来源也多。
“我听说大公子那里不让人去侍候,除了胡妈妈一日去打扫一次,旁的都不用。胡妈妈说大公子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压了压声音,凑到林重影的耳边低语一番。说完后还右看右看像做贼似的,严肃地表示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原来谢大公子十二岁那年回临安城,已是芝兰清雅之姿,惹得府里不少丫环春心大动,其中一个二等丫环犯了痴,竟然去爬床。
当然,自然是未遂。
那时谢老太傅还在世,大发雷霆。魏氏被叫去骂了整整两个时辰,出来后人都没有血色,夜里就召集所有的下人,不仅严令此事不准外传,还狠狠敲打了一番。
“我还没见过大公子,听锦儿姐和绣儿姐说大公子比二公子好看不止几倍,我都想象不出来,那得是多好看哪。”
林重影也想象不出来。
但光是那个背影,也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