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身怀罪恶的我
    06

    日车上门的时候,三浦咲本来在看我给她找的超英电影,听到门铃响起后立马一溜烟跑到了卧室里,还啪嗒一声落了锁。

    我其实很想说,对老巫婆来说她这举动属实有些多余,不过随便她吧。

    "打扰了。"日车宽见身着西装,领带也打得一丝不苟,头发整整齐齐地梳在额前,手上提着两个袋子,客气得像是电视剧里亲戚上门过节送礼一样。

    家里没有招待人用的鞋套,我顺手扯了两个垃圾袋放柜子上。

    "随意就好,我不介意你穿鞋进屋,但我觉得你可能自己会不舒服。"我指了指垃圾袋的位置继续说道,"家里没别的了,将就将就吧。"

    寒暄了几句后,我从柜子里拿出三个杯子,家里没有开瓶器,我用咒力拆开日车带来的红酒,坐在椅子上说起自己的困惑:"正在迷茫中,刚好大律师有空,所以想和你聊聊。"

    在桌子另一侧落座后,日车宽见颔首示意:"愿闻其详。"

    我把两个杯子都倒满红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对方后说道:"昨天我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按照评判标准,他也是该被处刑的对象,但我放走了他。"

    "因为什么?"日车询问道。

    "理由很多,却有两个字无法回避。"我有些缺乏情绪地吐出答案:"私情。"

    "生而为人,这很正常。"日车的表情有严肃,他接过酒但并没有送去口中,握着酒杯宽慰我道,"这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我也从并不标榜自己所做之事就是正确。小埋,我们难道不是早就深知自己身上所带着的罪恶了吗?"

    "是啊。"因为我哥的原因,我以前很少喝酒,哪怕是这种没什么度数的红酒,我端着杯子小心地酌了一口。

    有点像加了芥末的葡萄汁,我将口腔中略带刺激性的味道咽下去后,继续说道:"所以我迷茫的原因不是这个。"

    日车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些,他问我:"还发生了什么吗?"

    我摇摇头后回答:"不,别的什么都没发生。"

    又灌了一口酒后,我没有直截了当的就这个问题作出回答,反而说起了别的事:"日车知道一个词吗?institutionalized,体制化。"

    我感觉自己的视线开始变得飘远,穿过阳光的映照,透过斑白的围墙,似乎能看到过去的影子:"当初我离开困住我的围墙,想要寻找自由,想要走向我认可的道路。但是我慢慢发现,围墙不在任何具体的地方,它就在我的心里。"

    他谨慎地问:"你想表达什么?这和那个被你放走的对象之间的关系是?"

    我盯着墙壁缓慢地说:"日车,我拥有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力量,轻而易举就能夺走他人珍重的一切,你对我难道没有恐惧过吗?"

    他谨慎而认真地回答道:"曾经或许有过,但我认可你是志同道合的伙伴,这一点不会变。"

    影子的形状变化莫测,像是要张开倾盆大口,又像是要与谁紧密缠绕。

    我转过头不再看这些虚无的倒影,将视线放在了对面的人身上,然后说:"我和你不一样,你为心中的正义而战,信念未曾动摇,而我这么多年来却不断地在思考,作为小埋,作为我自己,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点了点自己的脑门,继续解释:"就像昨天的事,我脑海中有两道声音,一道告诉我:我因私情而放过有罪之人,我的罪恶正在不断的加深;一道告诉我,罪恶的定义不过是他人付诸于我身上的枷锁。有时候我分不清什么是我被规训后的结果,什么是真正的本心。"

    日车看起来有些震惊,他语气沉重地询问:"你要离开吗?"

    "不。"我回答得斩钉截铁,"无论问题的答案是什么,我已无处可去,唯有向前。"

    我抬手剩下的酒一口闷下,撑着脸看向他:"只是作为合伙人,我需要告诉你,我其实并不配做[忒弥斯之眼]的执剑者。这个位置需要心智坚定的人,而不是像我这样二十七岁了还在思考什么是自由,时不时想要借用强大力量打破规训的人。"

    日车叹了口气,他的两手抵在下颌处,指尖无意识地摩擦着,似乎是斟酌该怎么回答。过了一会儿后他说:"小埋,只要你能保证自己所做的执刑,不出于恩怨报复,不出于追名逐利,那你就是我认可的执剑人。不会有人是纯洁无瑕的。"

    "至于什么才是你,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他思索片刻后沉着地说:"我们每个人都不是一座孤岛,从诞生开始,我们就是组成这片大陆的一部分。无论灵魂还是躯体,人都永远无法真正地脱离社会而存在。"

    把杯子放回桌上,我感叹道:"大律师说话还是那么有道理。"

    将他的话默念了几遍后,我决定放过自己本就不多聪明的大脑,含笑着开口:"不提这种烧神经的东西了,毕竟日子该怎么过还是得怎么过嘛哈哈哈。"

    日车点头赞同:"说说昨天的事吧。"

    除去夏油杰的姓名和身份,我把昨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咨询他的意见:"是你的话,会怎么处理三浦咲?和叛逆期少女待在一起真是头痛,更别提我们之间还有血海深仇。"

    "你没必要对她感到愧疚。"日车宽见像审判犯人时一样,语句清晰而平静,"被她父亲害死的人数不胜数,他用钱财和势力成功逃过了法律的审判,我们不过是让他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她父亲的那些流淌着肮脏血液的钱财也流向了她的身上。因为她是间接受益者,而不是直接参与人,所以我不会从有罪的角度叙述她,我只是认为你不该因此反思和退让。"

    我摇摇头后问他:"日车,我们自诩忒弥斯一样蒙住双眼用天平来审判世人,谁又来审判我们呢?"

    他没有任何犹豫,眼神坚定地看向我:"会有人的,如若没有,那个人就是我们自己。"

    我冲着他弯起嘴角,含笑着说:"所以,没办法不愧疚啊。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愧疚有多少出自真心,但如果完全不愧疚的话,属于我的审判,就永远不会到来了。"

    07

    银翼最后还是放了我们鸽子,送走日车后,我扭开卧室的门,把床上正中央那个家伙揪起来,扯了一半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在三浦咲冒火的神色中,我瘫在床上半死不活地说:"巫婆脑细胞不够用了,让我躺会儿缓缓。"

    三浦咲难得地没有犟嘴,她看起来有些犹疑。

    我瞥了她一眼,小孩子脸上藏不住事,我问她:"想知道什么,说吧~"

    她说:"你为什么要当杀人犯?"

    我无奈:"虽然这是事实,但你能换个好听点的形容吗?"

    "不能。"

    "那我就不说。"

    "你!你!!!"

    三浦咲一看就是那种被骄纵着长大的孩子,我懒懒地回答她:"能收收你易燃易爆的脾气吗?谁以前还不是个大小姐啊。"

    三浦咲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了我一会儿,继续追问之前的话题:"...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了给他人带来不幸吗?"

    我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心想她真是向我讨债来的。

    我回应道:"三浦同学,你说话真的有点难听哦,要是在我年轻的时候这么和我讲话,你现在肯定鼻青脸肿了。"

    "我的生活被你搞得一团糟,我恨你。"

    "爱恨就恨吧,我无所谓。"

    被我四两拨千斤的挡回去后,三浦咲开始折腾起为数不多的家具,精神状态比我还美丽。

    三浦咲砸衣服砸电脑砸枕头之类的我是不会管的,任由她发泄;她想推倒柜子我会告诉她:"这是出租房哦,你弄坏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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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不一定是我的,造成的财产损失我会替房东从你身上找补回来。"

    至于摔玻璃杯,那就不可以了,我可不想把房子搞得鲜血淋漓。

    在咒术师面前这种小打小闹根本不痛不痒,我不用起身就能阻止她。又一次试图摔杯子却被未知力量在落地前轻松接住后,三浦咲崩溃着跪倒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冲着我怒吼:"你们是故意讲给我听的吗!我不知道我父亲是否真的做了不可饶恕的事,可无论他做了什么,他都是我的父亲,你就这样把他从我身边夺走了...我恨你!"

    我看着她的眼睛说:"嗯,我很抱歉。"

    三浦咲抱住自己的头,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听见她哽咽的声音:"你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你没有家人和朋友吗?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来做这种事,神经病啊!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很伟大?"

    和有仇的孩子沟通真是件苦差事,更苦的是比起大人的克制,孩子有时候说的话更加剜心。

    我叹了口气后起身,把她从地上抱回床上,在她抗拒的挣扎中递给她几张纸巾。

    "我有个哥哥。"我语气平淡地说:"我对我哥的感情,不会比你对你父亲的浅。如果哪天有人对他做了什么,我也会和你同样愤怒。"

    想了想,我还是欠扁地补充了一句:"不过呢,我哥绝不会像你父亲那样就是了。"

    三浦咲本来神色有些微愣怔,听到我的补充后,立马恨恨地瞪着我。

    我继续说道:"你不喜欢和我待在一起,我也不擅长带孩子。这样吧,给我点时间,等我找到孟婆汤,你就可以重获自由了。"

    她问:"孟婆汤是什么?"

    我态度友好地回答:"让你忘却前尘旧事的东西。别担心,这只是个形容,我会找个和我一样的老巫婆,让她对着你咻的一下,那些烦心事就都离你远去了。"

    她静默了一会儿后,捂着脸又哭了起来:"不...我不要。如果我忘了,就没人知道你是个杀人犯了。

    我力度很轻地拍拍她的头,被挡开后诚恳而可恨的告诉她:"三浦咲,在我不想认罪前,你是不可能复仇成功的。很抱歉也很遗憾,摆在你面前只有两个选择:接受与我有关的事、并且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或者等我找到人后把那些不该让你看到的东西全部抹除。"

    三浦咲深呼吸了很长时间,恢复冷静后,她停止了哭泣也停止了闹腾,麻木地问道:"如果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你就会放我自由吗?你们真的会放心把我这样的目击证人送走?"

    我扯起嘴角笑了笑,笑她的天真,也笑自己的天真:"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我相信你啊,大小姐要是答应了我,想必是不会出尔反尔的吧?"

    三浦咲没再吭声,她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我疲惫地躺在她旁边闭目养神。

    因为要看着三浦咲,我没办法再去咖啡厅上班,她爸的事都上了社会新闻,带她出门也是不可能的。

    我本来想请假,后来觉得算了,这事不知道要耽误多久,便编辑了短信告知高桥由梨我要辞职。

    是时候换第27份工作了,不如去学学插花,三浦咲家别墅外的小花园还挺漂亮的。

    可能因为我不太正常,遇到的人都多少沾点怪异。三浦咲也是,不知道是年龄代沟还是她本身就这样,老实说我看不懂她。

    当然也可能是我阅历的缺乏导致的,虽然我换了那么多份工作,观察了那么多的人,但谁会有这种和杀父仇人共处一室的奇怪经历啊!!!

    平静无波的度过晚饭时间后,我打开电视找了几部电影打发时间,三浦咲坐在沙发上看着屏幕中的光影,对着我第四次问出了同一个问题:"你究竟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

    我拿了个抱枕靠在身后,把手枕在自己头上,没再敷衍她:"这就是个很长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