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厂长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了！
说是在任期间涉嫌收受巨额贿赂，可是他已经退休多年了呀！这种翻旧账式的查办并不多见。
要么是被谁匿名举报，要么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或许跟前一任厂长霍建华有关？
连惊带吓的韩长友腿脚都不利索了。
跌跌撞撞来到办公室之后，第一时间给业务科科长吴谦打电话，让他赶紧过来一趟。
前两天那批8万吨钢材购销合同吃回扣，是最让韩长友寝食难安的事情，万一被检察院查到就完蛋了！
“厂长，你找我？”
“吴科长，跟深圳公司签署的钢材购销合同寄出去没有？”
韩长友语气有些急切，难免让吴谦会错意。
他急忙解释道：“厂长，我正想跟您汇报一下，对方说一下子准备这么大笔的现金不太方便，他们已经在想办法了。这两天派人过来跟咱们当面签合同，不用寄来寄去，估计明后天就到。”
“这样，吴科长，你代表厂里签合同就行，我不用出面了。到时候，我把公章给你！”
韩长友的说法让吴谦有些意外。
怎么突然他这个业务科科长的权力就变大啦？
这不合理吧？
“厂长，涉及到上万吨钢材的购销，按规定需要厂领导签字啊！我代表厂里签合同不太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我现在只是代理厂长职务嘛！刚刚收到小道消息说，任命这两天可能要下来了！如果我来签字的话，到时候法人章换来换去也挺麻烦的。好吧！就这么定了！另外，回扣让深圳公司准备好就行，暂时先不要拿到手。”
韩长友压低声音叮嘱道。
不明所以的吴谦机械地点点头。
心说还有人家送钱不着急拿到手的？
也不知道韩长友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是既然厂领导有所交代，他也只能乖乖照办，不敢随便打问原因。
送走吴谦之后，韩长友又给财务科打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身着性感超短裙的财务助理韩玲敲门进屋，随手将办公室房门反锁，一屁股坐在韩长友大腿上。
“又馋了是不是？昨晚我俩不是刚那什么……”
“玲儿，咱俩的事必须严格保密懂不懂？”
“那当然了！当小三也不是啥光彩的事，我怎么可能到处瞎嚷嚷啊？干爹，出什么事了吗？”
韩玲皱着眉头察言观色，猜测可能哪里出问题。
疑神疑鬼的韩长友也没有给她解释太多。
起身来到文件柜前，摸钥匙打开其中一个柜门，拎出来一个沉甸甸鼓鼓囊囊的提包，摆在韩玲面前。
“拢共是21万零5000，这些现金你先替我收好了！”
“好，我知道了！”
韩玲的神情也跟着紧张起来。
如果不是有啥风吹草动，韩长友也不可能如此着急地转移赃款。
还用说吗？
这么多钱肯定都是找他办事的干部职工送的，要说副厂长韩长友也真是心大，居然就这样把钱锁在文件柜里，其实买个保险柜也花不了多少钱。
做会计的韩玲最清楚钱物的价值，抱紧提包出门。
一切安排妥当后，韩长友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原厂长霍建华前些天出事后，他才开始暂时代理厂长职务，掌权时间并不长，抓紧时间擦干净屁股完全来得及！
接下来，
稳住心神的韩长友决定静观其变，至少也要等到专案组这阵风刮过去再说。
……
省委省政府大院。
步云峰和老婆孙尚香来父母家。
就算父亲不给他打电话，他也是琢磨着要跑一趟的。
他们专案组的工作已经进入最后扫尾阶段，在省政法委副书记明哲的指示下，检察机关扩大了办案范围，对包括副厂长韩长友在内的现任以及前任多位厂领导进行彻查，还真翻出来一帮乌龟王八蛋。
比如：
老厂长！
他已经退休好几年了，满以为可以舒舒服服享受退休时光，没想到这次也被专案组逮个正着。
初查的结果是贪污受贿1亿3000多万！
恐怕谁也看不出来，平日里生活简朴的老家伙居然饕餮本性贪得无厌，还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只不过，
步云峰最为关注的副厂长韩长友倒是清清白白。
对于这样的结果，步云峰无话可说。
但是，
如果韩长友递补成为锻造机械厂的厂长，自己来当副厂长他还是觉得有些别扭，担心被对方掣肘。
毕竟现代企业制度试点工作风险太大！
遭遇任何阻力都不意外！
所以，
他想找机会跟父亲好好谈一谈，看有没有可能取而代之。
“爸，妈，晚上吃什么呀？”
步云峰带着老婆孙尚香进门，跟父母打着招呼。
简单寒暄过后，母亲步秀梅便拉着孙尚香进厨房去忙活，也给他们父子俩创造单独交流的机会。
万重山提议出去走走，步云峰没有反对。
看来父亲有话要说。
父子俩在绿荫掩映的湖畔边走边聊。
“今天我跟省政法委的明哲同志见过面，他对你的评价很高啊！你们专案组的工作很有效率，而且战果喜人！怪不得锻造机械厂这样的大型国企连年亏损，原因或许是多方面的，但是好几任厂领导以及不少干部都是硕鼠，再大的粮仓也撑不住啊！看来我们省里选择锻造机械厂作为现代企业制度试点单位，这一决定无疑是正确的！扫清障碍之后，就要动真格的了！小峰，你准备好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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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为啥让我干副厂长？您是不是有其他想法？”
步云峰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
跟父亲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这是他来之前就想好的。
“怎么啦？当副厂长委屈你啦？”
万重山微微一笑，继续道：“心比天高是不是？干副厂长也不耽误你搞现代企业制度试点工作对吧？做事千万不能眼高手低，要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而且还应该有全局观念才行。”
“懂了！您是准备让韩长友充当紧箍咒，时不时给我出点难题？”
步云峰没好气地抱怨道。
看到儿子这副不服气的样子，万重山嘿嘿直乐。
知子莫若父！
他当然了解儿子步云峰处处拔尖的性格，只不过现代企业制度试点工作的特殊性决定，这一次还真不能任性行事。
“小峰，我刚才说过了，做事要有大局观念。什么叫大局？锻造机械厂只不过是现代企业制度试点单位之一，说白了只是围棋盘上的一个点。包括锻造机械厂在内，省里首批确定的试点单位就有3家，明年可能就是30家，后年300家！所以你不能只考虑锻造机械厂的情况，还要为山河省全面铺开试点工作当好排头兵！”
“这跟副厂长有什么关系？爸，您说的大道理我都懂，我只是觉得韩长友这个人不太靠谱。我跟他在厂里多次接触，怎么说呢？总感觉这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步云峰干脆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看法。
希望父亲能酌情考虑。
早已拿定主意的万重山摆摆手，也明确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小峰，韩长友当厂长不是重点，而是你。今天省里刚刚讨论通过成立‘山河省现代企业制度试点工作领导小组’相关事宜，下设‘山河省现代企业制度试点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包括你在内的三位同志将受组织委派，分别前往锻造机械厂、山河造船厂以及经开区滨海化工厂三家国有企业担任副厂长职务，按计划按步骤积极推进这项试点工作。同时，你们三位同志还将兼任‘山河试点工作办公室’副主任职务。现在你搞清楚状况没有？做事要有大局观念，不要把眼光限定在一家企业身上！”
经父亲一番耐心解释，步云峰终于明白上头的意图。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再坚持了！
“爸，那我们啥时候到岗？”
“不着急，省里成立‘山河试点工作领导小组’，相关部门还有些事情需要协调。正常的话，下个月晚些时候应该差不多。”
“好吧！”
步云峰终于绽开笑颜，嬉皮笑脸地说道：“我们专案组的工作这一两天就结束，那我就只能回工商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耐着性子等着上级命令就完了！说实话，我对连城市工商局还是很有感情的，正好利用这段时间跟老同事们告个别！估计我这一走，恐怕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