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向浠手忙脚乱去桌子上翻出她的疫苗注射卡片。
果然,今天是第二针的时间。
她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好在你提醒,我差点就忘了,没关系,我知道在哪里了,你过去吧,我自己去就行。”
裴非只是轻笑,吃完早餐便出门了。
黎向浠选择下午出门,她算了一下时间,骑自行车到超市门口,然后坐公交。
打车从郊区过去需要很长一段路,时间充裕的情况下,还是太奢侈了,尽管向家给了她一笔钱,但要花在刀刃上,或者留给黎蔓才行。
而且这样回来的时候,碰巧可以去超市买菜,到家就是做晚餐的时间。
上午还是晴天,中午天空挂起淡淡的乌云。
路程远,黎向浠坐公交到市中心后,还需要转一趟公交。
天空的乌云厚起来,开始吹风,树叶唰唰作响。
黎向浠在站牌处查看疾控中心的公交是哪一趟,风吹得头发凌乱飘在眼前。
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停在她身后,按下喇叭,本就惹眼,这下就跟天上的黑云一样醒目。
“浠浠宝贝,终于让我偶遇一次了。”许子炀轻快的声音传来。
黎向浠转头,拨开打在脸上的碎发,弯腰看向驾驶座,许子炀一身运动装,刚睡醒的模样,眼尾还挂着疲惫。
她和他挥手,“许子炀?你怎么在这儿?真巧!”
许子炀也挥手,往后面指了指,“我就住你那栋楼。”
黎向浠看过去,那栋楼在京北最繁华地段,占地面积很大,很是奢华。
“你要去哪里啊?上车我送你。”许子炀打断她打量的眼神。
黎向浠回头,赶紧摆手,“不了不了,太麻烦了,你应该很忙的。”
他是裴非朋友,要是她说错什么话,被他知道自己跟裴非住在一起,那就惨了。
见她推脱,许子炀下车,推着她后背,“不忙,基地有裴非守着呢,上来吧,要是让他知道碰见你还不能捎你一段,我多没面子。”
没等拒绝,黎向浠已经被迫坐到副驾驶了,许子炀又强行帮她扣上安全带,这才上车。
“你要去哪里?”许子炀问。
黎向浠挤出感谢的笑容,认命说:“那就麻烦你了,去疾控中心。”
她打开手机,准备导航。
许子炀已经打下转向灯出发了。
“你不用看导航吗?”
上次裴非还是需要的。
“我就是京北人,家门口导航什么。”
想来也是,黎向浠收起手机。
许子炀开车的样子很休闲,单手,他打开车窗,另一只手肘撑在上面,风灌进来,吹着他碎发,典型富二代慵懒感。
许子炀和她聊了一路,都在旁敲侧击问她对裴非了解多少,怎么认识的,关系怎么样。
黎向浠脸上松弛畅聊,但其实每句话都在脑子里过了十来遍才敢出口。
半个小时后,终于抵达疾控中心,黎向浠如释重负地下车。
“待会儿我送你回去吧。”许子炀按下车窗说。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了,你去基地吧,不是说裴非催你了吗?”
要是许子炀去老宅,肯定就知道他们住在一起的事了。
“裴非哪有你重要。”许子炀不着调地开玩笑。
“真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太麻烦了,谢谢你!”
许子炀见拗不过,没再坚持,“那你回去慢点儿,看样子要下雨了。”
“好!”
黎向浠总算笑出来了,她开始思考,是不是她朝裴非叽叽喳喳的时候,裴非也是这样的感觉,想斩断对话,但又没有斩断的口子,只能硬着头皮听完。
-
目送黎向浠进了疾控中心,许子炀掉头,加速往基地赶过去。
昨晚许子炀又喝大了,裴非两个小时前给他发微信,要他赶去基地,说有重要事情交代,关于这次拉力赛的。
本来起床就晚了,看见黎向浠一个人身子单薄站在风里,于心不忍,他还是先给她送过去,更晚了,怕裴非杀了他。
许子炀油门已经踩冒烟了。抵达基地,便马不停蹄去向会议室。
正好到门口,里面队员陆陆续续散会出来,大家看见他,一个个拍了拍肩膀,满脸惋惜地要他保重。
“滚蛋。”许子炀扭着肩膀,嫌弃。
等人走完,许子炀惺惺进去。
裴非正在整理电脑,帽檐下的脸冰得可怕。
“咳咳……”许子炀清了清喉咙,佯装无所谓问,“你找我来干嘛啊?”
“领奖。”裴非淡淡回。
裴非其实是想和他分析一下拉力赛胜率,给许子炀一个底,让他别抱太大期待。
结果许子炀嘴巴上说想拿冠军,但这段时间天天喝酒,一天也没见个人影。
果然,烂泥扶不上墙。
裴非越过他,往门口走。
“别呀,有什么指示,你尽管吩咐。”许子炀尬笑,跟在裴非身后出去。
“喂,你。”向馨欣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指着裴非,“你到底为什么对我敌意那么大?”
向馨欣张开双臂,堵得严,表情娇纵,像是寻仇来的。
裴非掠了她一眼,插兜站在原地,缄默不语,看她要做什么。
许子炀赶紧将向馨欣拉到一边,让出道路,“他哪是对你有敌意,他这张脸对谁都不友好。”
本来他迟到,裴非已经压着火气,她这一下明晃晃火上浇油,许子炀可不想今晚就交代在基地。
裴非直直离开,跟个没事人一样,没有搭理她。
向馨欣第六感告诉自己,裴非就是对她特别不友好,况且她都杀到基地了,裴非都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现在还扭头就走,不把她放在眼里。
“你告诉裴非,我偏要搞清楚他为什么讨厌我。”向馨欣指向裴非的背影。
许子炀一脸无奈,“大小姐你能不能找杨余瑞玩儿啊,这人你是真惹不起。”
他好说歹说才将向馨欣哄走,又加快脚步跟上裴非。
他打算找个话题缓和一下裴非的怒火,于是嬉皮笑脸说:“我本来出门挺早的,就是来的路上送浠浠宝贝打针去了。”
裴非睨向他。
见他有反应,许子炀继续说:“你猜怎么着?浠浠宝贝居然让猫挠了,真是不小心,而且,刚刚外面刮大风,她居然坐公交去疾控中心,我一个大男人,能让她这样孤零零过去嘛。”
“本来我还想等她打完针送她回去的,可惜她说不想麻烦我,也不知道她住的远不远,这天气……”
许子炀还没说完,外面响起一阵轰鸣雷声。
裴非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玻璃外,乌云密布,树木被吹得七扭八歪,明明是下午五点多,却像是夜间一样黑压压的。
许子炀没发现裴非停了,他往前走,还在喋喋不休,“不过这个时间,算算她就算没到家也在车上了,应该住得不远,不会淋雨的。”
转头,裴非已经折身离开,走出五米。
许子炀喊他:“你去哪啊?”
“下班。”
“?你叫我过来,自己却下班了?”
-
黎向浠坐公交车回到超市门口,买完菜出来,外面刚好下起了雨。
似乎因为入了秋,一开始是倾盆大雨,慢慢转变为厚重的秋雨,没有要停的趋势,建筑笼罩在一片虚无的薄雾里,空气沉闷潮湿。
周遭的霓虹灯闪了起来,把阴森森的夜幕点缀得有了些生气。
没带伞,黎向浠就抱着袋子躲在超市屋檐下。
另一趟公交到站,下来一位中年妇女,托着买菜的小推车,也没带伞。不一会儿,中年妇女的头发就被打湿得贴在脸上。
女人脚步匆忙往某一个方向跑着,脚底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上,膝盖跪倒水渍里,推车里的菜和水果滚出来,一颗颗像是渴望自由似的,迫不及待向四面八方逃离。
黎向浠连忙放下袋子跑入雨中,将女人扶起。
“怎么样阿姨?有没有受伤啊?”黎向浠帮她拍掉膝盖的泥渍,关心问。
阿姨摇摇头,推着她,感激说:“我没有受伤姑娘,谢谢你,这雨密,你快回屋檐底下吧,待会儿淋湿要感冒了。”
“没事,帮你一起捡了吧。”黎向浠拽起倒了推车。
女人说:“那就谢谢你了。”
黎向浠便冒着雨,和女人一颗一颗捡起散落的洋葱和苹果。
雨很密,还有点凉飕飕的,才一会儿功夫,黎向浠的头发打湿成,一缕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缕的粘在额头上,衣服也花了大半,好在她一直弯腰捡东西,倒也不是很冷。
最后一颗洋葱跑得也最远,滚到马路牙子附近,黎向浠好不容易才发现它。
正要过去,男人从车上下来,站在它旁边,一只布满青筋的手抢先将它捡起。
他前面有一个小水滩,别人都是避之不及绕开走,黑色的马丁靴却踩在水滩正中央,将它视作空气。
高大的身影拢过来,黎向浠落入一把黑伞底下,头顶的雨停了。
她抬眼,裴非居高临下,和她保持了一大步的距离,伞往她头顶遮蔽,他后背瞬间打上斑驳的雨渍。
挡住大半表情的鸭舌帽压得很低,黑色夹克黑色裤子融进伞底,衬得暴露在外的皮肤白到发光。
黎向浠拍拍手起身,有些诧异地扬起嘴角,“裴非!你怎么在这里?!”
平时他基本七点才回,现在也才五点多。
裴非将雨伞递给黎向浠,压下帽檐盖住自己闪躲的眼神。
“车队下午临时休息。”
他弯腰将洋葱放入推车,还给阿姨。
黎向浠朝裴非的背影开心抿了抿唇线,走过去把阿姨也圈在雨伞下,又帮阿姨掸去头发上的水珠。
她声音清脆说:“阿姨,要不您叫辆车吧,这雨不停,你回去要淋湿的。”
“不用,我就住这附近,马上就到了,反正也淋湿了,谢谢你们。”
阿姨摇头,说着就要扭头走。
黎向浠拦住她,抬眼看向裴非。
裴非似乎看得出她要做什么,默认地挪走眼神。
得到允许,黎向浠扬起笑容,把雨伞塞进阿姨手里。
阿姨推脱:“不用姑娘,待会儿你们该淋湿了!”
“没事没事,我们一会儿就上车了。”
她指着裴非的布加迪,它就在停他刚刚捡洋葱的位置不远。
这来回客套一番,阿姨最后还是收下雨伞,朝黎向浠和裴非连连点头,感激说:“谢谢你小姑娘,害得你淋湿了,待会儿回去让你男朋友煮点姜汤喝,暖暖身子,免得感冒了。”
黎向浠还没来得及反驳,阿姨已经走远了。
上次护士误会,黎向浠可以有解释的机会,所以没当回事。但这次阿姨压根没听解释就离开了,好像一拍定音那样将两个绑到一起了。
黎向浠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口。
她回头,裴非就站在她半步的位置,高大的身影笼着她。
夹克外套敞开,里面是一件黑色T恤,雨水打湿了能看出胸肌的痕迹,饱满紧实又宽敞。
黎向浠脑子飘过奇怪的想法,上次在漫展,她就是靠在那里的吗?
“好巧哈哈哈哈哈,裴非你快上车吧!待会儿淋湿要生病了!”黎向浠看向裴非,眉眼弯弯开口。
话落,毫无防备地一道雷,吓得黎向浠缩着肩膀颤了一下。
同时,黑色鸭舌帽落到她头顶,挡住打在她脸上的雨,像是圈出一小片晴空。
帽子布料上有裴非的余温,她又一次直观感受到了裴非的温度。
很轻柔的温度,像是初秋清晨的阳光,黎向浠却莫名觉得炙热。
裴非在帮她整理帽子。
明明印象里,那只手常年被青筋攀附,骨节分明,和温柔没有半分关系的,但刚刚落在她头顶时,分外柔情。
就像早上他抚摸那只猫一样温柔。
雨声唰唰挠着黎向浠心脏,她的心跳咚咚咚地猛烈加速着,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感冒了,否则在微凉湿润的雨里,怎么觉得口干舌燥的。
黎向浠抬头,想说不用了,反正已经淋湿了。
结果,裴非来不及收回的手蹭过她脸颊,粗粝的指节刮在她细腻的皮肤上,像是通了电,电流在身体里乱蹿,酥酥麻麻。
四目相对间,雨水厚重,身后路过的车子雨刮器快速摆动,有一半像是黎向浠蹦出来的心脏那样。
另一半是裴非的。
他只是想帮她整理一下帽子,但这突如其来的插曲,让漆黑如墨的瞳孔闪过慌乱。
他第一次触碰女生的脸颊,用指背,以一种近乎抚摸的暧昧动作。
雨雾朦胧,世界仿佛开了旖旎的滤镜,裴非眸光涟出莫名的缱绻,缠绕在黎向浠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