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三点多,训练场,阳光柔和充足,空气清爽适宜。
赛道上几辆飞驰的赛车在你追我赶,裴非抱着手站在观赛席。
挺括的腰身硬朗,肩宽腿长,雷朋墨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衬得皮肤白里透光。
镜片后方,鹰隼般的眼神紧盯着车子的一举一动。
即便如此,眼尾处的一丝疲惫还是盖不住。
许子炀姗姗来迟,手搭在跟前的栏杆,瞥一眼裴非。
“昨晚没睡好?怎么看上去那么憔悴?”
裴非推了推眼镜,将记录本扔到许子炀怀里,“喝酒,今晚。”
许子炀手忙脚乱接住本子,张着大嘴欲言又止,他伸手要摸裴非额头看看他发烧没有。
裴非反手打掉,往基地走。
许子炀跟过去,手搭在他肩膀,不可思议问:“不是,之前叫你出来喝酒,你天天准时下班回家,现在不敢叫你了,你倒是喊着喝酒了,怎么你家里藏人了?”
裴非手肘撞开许子炀胸口,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似乎习惯了有人在耳边叽叽喳喳,突然消失不见,他连觉都睡不好,或者说,她在的时候,他睡眠质量正常,她一走,他又开始失眠了。
简直立竿见影,他自己都无奈了。
-
晚上12点,酒吧,光影迷离,酒香四溢,卡座上的人推杯换盏,舞池里的人摇曳生花。
二楼观景台,一群公子哥小千金亲昵地手搭手,脸上带着醉酒的红晕,嘴里说着不着调的酒后真言,似乎不喝趴下不罢休地玩着摇骰子。
观景台前的双人桌上摆着一瓶威士忌见底,加冰的杯子外沿渗着水珠,连接着黑漆漆的手机。
裴非形单影只坐在旁边,指腹夹烟,唇角缓缓吐着白雾,薄长的眼睛淡漠望向楼下的喧嚣,不为所动。
有时候酒量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已经快喝了一瓶了,面不改色,脑子依旧清醒,比下雨那晚,将帽子借给黎向浠的时候还清醒。
啪啪两声,一个女生带着厚重的香水味走来,将反着钻光的手拿包放到桌子上,还有一瓶刚启的白兰地。
她夺走裴非口中的烟,含在嘴里,帮他倒满酒,又举起自己的杯子,眼睛微眯着伸出酒杯。
“一个人喝酒多无聊。”向馨欣吐着白雾说。
裴非看向重新倒满的酒,和女生指尖夹着的烟蒂,眼神包含了这一整天的烦闷,眸光骇人。
察觉裴非不愿意配合,向馨欣识趣地挑了挑眉,惺惺收回酒杯,“不喝也行,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对我敌意那么大?”
“烦。”裴非冷冷说。
“我什么时候惹你了?”
裴非压下帽檐。
从第一天见面,就惹了他。
“噢~是你看见我跟杨余瑞在一起,太甜蜜,吃醋了,所以觉得我烦?”向馨欣不着调地说。
她喝了不少酒,刚刚走过来脚底都打飘,此刻讲话更是口无遮拦。
裴非并不打算跟她计较。
他起身离开。
向馨欣也起身,她拦在他跟前,指尖抵着他胸口,语气妖娆说:“那我甩了杨余瑞,跟你就好了,你别生气。”
半个醉人,自己说什么鬼话都不知道了。
裴非打掉她的手,侧身走过去。
向馨欣拉住他,又被一把甩开。
这一下,向馨欣气上头了。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哪个男人这么没有眼力见的,自己都这样屈尊靠近了,还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向馨欣抬手打掉裴非帽子,拿起满杯的白兰地,往那张不近人情的脸泼过去。
瞬间,整个观景台掉入无尽寂静,光影不再自由转换,音乐声似乎也消音了,空气冷得可怕。
沙发上的人瞬间醒酒,屏住呼吸看向被酒精打得紧闭双眼的裴非。
平日里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在此刻冷得吓人,尽管被酒精浸湿,却宁静得可怕,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向馨欣也懵了,她看着手里的空酒杯,再看看裴非打湿的脸颊,想帮他擦掉,但她不敢,也没有力气伸手,只能在原地慌乱眨眼。
“你……你为什么不躲啊……”
她下意识把责任扔给裴非。
沙发上的人都惺惺看向杨余瑞,想看看他怎么处理,毕竟这人是他带来的。
杨余瑞手里还抓着一把扑克牌,本来都快赢了,这一下,直接扔掉,跟许子炀同时跑过去。
许子炀抽出一把纸巾,帮裴非擦掉脸颊和肩膀的酒精,嘴上怪罪着向馨欣说:“怎么回事?有话好好说,怎么还动手了呢。”
他总得帮裴非说点什么,毕竟向馨欣一个女生,裴非倒也不能真的跟她动手。
杨余瑞搂着向馨欣,小声说:“你疯了?整个车队都不敢惹的人,你这么泼上去?”
向馨欣小脸刷白,无助看着杨余瑞,“我不是故意的。”
“对对对,肯定不是故意的,没事啊裴非,明天酒醒就好了。”许子炀一边擦一边缓解气氛。
他凑到裴非耳边,低声说:“她喝了酒,脾气收不住罢了,你要是嫌她烦,我让杨余瑞看好她,以后不出现在你面前就行了。”
一杯酒解决一个麻烦,也行。
裴非推开许子炀,走出酒吧。
-
两天后,休息日。
晚上的时候,倪婷说要带黎向浠出去吃火锅,黎向浠原地蹦起,抓起挎包就说准备好了。
倪婷推着她额头,“你呀,掉进火锅眼里了。”
黎向浠揉着额头嘿嘿笑。
其实她以前在山城的时候也没有那么爱吃火锅,只是来了京北,她发现火锅是她最快连接家乡的方法,所以总是挂在嘴边罢了。
店里生意红火,锅底的热气笼罩,像是一层好吃的薄雾,里面人满为患,服务员吆喝着“小心烫!顾客记得看路!”,好不热闹。
黎向浠和倪婷坐在靠窗位置。
夜幕降临,霓虹灯和路灯交织。
或许是因为周五,大家都赶着出门庆祝,路上的车子一辆接着一辆,像是首尾相连的毛毛虫,没有一点呼吸的缝隙,光是她们坐的位置,黎向浠就看见这条路上的两个红绿灯,车子堵得水泄不通。
倪婷也眼巴巴望过去,带着庆幸说:“好在我今天下午不上班,否则我也是其中一员了,每次周五都得堵在路上两个小时。”
“那也比在公司加班两个小时强呀!”黎向浠笑着说。
“确实。”倪婷很是赞同地点头,话语少有地带了怨气说,“有时候加班还不一定有回报。”
黎向浠嗯了一声等她继续。
倪婷一脸忧愁,“最近一个展,因为资金问题中断了,总部不肯放手,本来谈得好好的,哎……”
黎向浠不太了解倪婷的工作内容,但听上去似乎是万事俱全了,结果东风折了。
她跟着惋惜道:“好端端的项目,不过公司就是这样,以前我上班也是,扣扣搜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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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婷点头,“嗯,别人抠搜就算了,我们总部可是沈氏集团名下的公司,沈家那么有钱,呼风唤雨的,这么点资金都不给。我还听说沈推凡最近还准备订婚了,也不给自己积点德,亏我见他几次,还觉得他一表人才,很大方的样子。”
黎向浠顿了一下,不可思议看向倪婷。
首先她没想到倪婷对工作的怨恨居然如此深,都学会骂人了。
其次,倪婷公司居然是沈推凡旗下的,而且沈推凡要结婚的消息,居然这么快就有了风声。
黎向浠咳嗽一声,咬着茶杯心虚看向窗外。
“哎浠浠。”倪婷握住她手腕。
黎向浠吓得一抖,茶水溢出来,泼在手腕上。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倪婷抽着纸巾递给她。
“没有没有,可能是我有点口渴……哈哈哈。”黎向浠接过,擦拭干净后又将半张脸埋进杯子里。
倪婷把茶水壶往她跟前推,小声说:“反正你也不是我们公司的人,我跟你说个八卦,听说沈推凡这个是联姻,而且年龄比他小很多,真是老牛吃嫩草。”
黎向浠只是傻笑,心底一阵不是滋味。
不过倪婷见过沈推凡好几次,黎向浠才见过一面,她打算旁敲侧击问一问。
“倪婷姐,沈推凡……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有兄弟姐妹吗?他兄弟姐妹是个什么样的人?”黎向浠闪着大眼,眼神虚着,拳头里已经冒着冷汗了。
她还是不太会伪装。
倪婷被加班气昏头,并没有发现。
“听总部的人说,沈推凡像个笑面虎,谈判很厉害,说话做事滴水不漏的样子,我印象里也是这样,有点古板吧,长得不错,如果不是因为总部太抠,我应该也不会骂他。”
下属对上司的好评,沈推凡应该坏不到哪里去。
黎向浠松了一口气。
倪婷继续说:“沈推凡是独生子,不过他爸爸倒是有一个兄弟,很多年前出意外去世了,所以目前来说,沈家所有家产,都会落到沈推凡一个人手里。”
独生子。
沈推凡和裴非不是亲兄弟?
“家产都给沈推凡?那他爸爸的兄弟没有孩子吗?”黎向浠追问。
菜已经上来,倪婷往里面烫着毛肚,放到黎向浠碗里,黎向浠夹起毛肚,准备放到嘴里,又听见倪婷的话。
“没有。”倪婷摇头,“我们公司传的版本里,沈推凡那个大伯还没有成家就去世了,而且,那个大伯跟他爸爸是同父异母。”
黎向浠放下毛肚,手腕起了鸡皮疙瘩。
她怀疑老宅那个所谓沈推凡的弟弟在撒谎,毕竟倪婷嘴里,沈家似乎没有这个年龄段的男人了。
下一秒,倪婷凑近她,一只手挡住嘴角,神神秘秘说:“传闻中,沈家还有一个从未露过面的私生子。”
黎向浠眼底闪过诧异,“私生子?!”
“对,已经传了二十多年了,这个小孩如果真的存在,应该也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听说是因为沈家惹不起妈妈的身份,又不能不管那个小孩,所以一直藏着不让露面。”
“妈妈是谁?”
黎向浠双手拍在桌子上,神色紧张,声音不自觉放大,惹得旁边桌子的人纷纷看过来。
倪婷吓得往后退了退,朝旁边人抱歉笑了笑,伸手拍着黎向浠的手背安抚。
“这只是传闻而已,都不一定有,而且我哪知道妈妈是谁,你别急啊,火锅好了,吃饭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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