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了解他
    翌日,下午三点多,训练场,阳光柔和充足,空气清爽适宜。

    赛道上几辆飞驰的赛车在你追我赶,裴非抱着手站在观赛席。

    挺括的腰身硬朗,肩宽腿长,雷朋墨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衬得皮肤白里透光。

    镜片后方,鹰隼般的眼神紧盯着车子的一举一动。

    即便如此,眼尾处的一丝疲惫还是盖不住。

    许子炀姗姗来迟,手搭在跟前的栏杆,瞥一眼裴非。

    “昨晚没睡好?怎么看上去那么憔悴?”

    裴非推了推眼镜,将记录本扔到许子炀怀里,“喝酒,今晚。”

    许子炀手忙脚乱接住本子,张着大嘴欲言又止,他伸手要摸裴非额头看看他发烧没有。

    裴非反手打掉,往基地走。

    许子炀跟过去,手搭在他肩膀,不可思议问:“不是,之前叫你出来喝酒,你天天准时下班回家,现在不敢叫你了,你倒是喊着喝酒了,怎么你家里藏人了?”

    裴非手肘撞开许子炀胸口,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似乎习惯了有人在耳边叽叽喳喳,突然消失不见,他连觉都睡不好,或者说,她在的时候,他睡眠质量正常,她一走,他又开始失眠了。

    简直立竿见影,他自己都无奈了。

    -

    晚上12点,酒吧,光影迷离,酒香四溢,卡座上的人推杯换盏,舞池里的人摇曳生花。

    二楼观景台,一群公子哥小千金亲昵地手搭手,脸上带着醉酒的红晕,嘴里说着不着调的酒后真言,似乎不喝趴下不罢休地玩着摇骰子。

    观景台前的双人桌上摆着一瓶威士忌见底,加冰的杯子外沿渗着水珠,连接着黑漆漆的手机。

    裴非形单影只坐在旁边,指腹夹烟,唇角缓缓吐着白雾,薄长的眼睛淡漠望向楼下的喧嚣,不为所动。

    有时候酒量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已经快喝了一瓶了,面不改色,脑子依旧清醒,比下雨那晚,将帽子借给黎向浠的时候还清醒。

    啪啪两声,一个女生带着厚重的香水味走来,将反着钻光的手拿包放到桌子上,还有一瓶刚启的白兰地。

    她夺走裴非口中的烟,含在嘴里,帮他倒满酒,又举起自己的杯子,眼睛微眯着伸出酒杯。

    “一个人喝酒多无聊。”向馨欣吐着白雾说。

    裴非看向重新倒满的酒,和女生指尖夹着的烟蒂,眼神包含了这一整天的烦闷,眸光骇人。

    察觉裴非不愿意配合,向馨欣识趣地挑了挑眉,惺惺收回酒杯,“不喝也行,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对我敌意那么大?”

    “烦。”裴非冷冷说。

    “我什么时候惹你了?”

    裴非压下帽檐。

    从第一天见面,就惹了他。

    “噢~是你看见我跟杨余瑞在一起,太甜蜜,吃醋了,所以觉得我烦?”向馨欣不着调地说。

    她喝了不少酒,刚刚走过来脚底都打飘,此刻讲话更是口无遮拦。

    裴非并不打算跟她计较。

    他起身离开。

    向馨欣也起身,她拦在他跟前,指尖抵着他胸口,语气妖娆说:“那我甩了杨余瑞,跟你就好了,你别生气。”

    半个醉人,自己说什么鬼话都不知道了。

    裴非打掉她的手,侧身走过去。

    向馨欣拉住他,又被一把甩开。

    这一下,向馨欣气上头了。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哪个男人这么没有眼力见的,自己都这样屈尊靠近了,还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向馨欣抬手打掉裴非帽子,拿起满杯的白兰地,往那张不近人情的脸泼过去。

    瞬间,整个观景台掉入无尽寂静,光影不再自由转换,音乐声似乎也消音了,空气冷得可怕。

    沙发上的人瞬间醒酒,屏住呼吸看向被酒精打得紧闭双眼的裴非。

    平日里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在此刻冷得吓人,尽管被酒精浸湿,却宁静得可怕,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向馨欣也懵了,她看着手里的空酒杯,再看看裴非打湿的脸颊,想帮他擦掉,但她不敢,也没有力气伸手,只能在原地慌乱眨眼。

    “你……你为什么不躲啊……”

    她下意识把责任扔给裴非。

    沙发上的人都惺惺看向杨余瑞,想看看他怎么处理,毕竟这人是他带来的。

    杨余瑞手里还抓着一把扑克牌,本来都快赢了,这一下,直接扔掉,跟许子炀同时跑过去。

    许子炀抽出一把纸巾,帮裴非擦掉脸颊和肩膀的酒精,嘴上怪罪着向馨欣说:“怎么回事?有话好好说,怎么还动手了呢。”

    他总得帮裴非说点什么,毕竟向馨欣一个女生,裴非倒也不能真的跟她动手。

    杨余瑞搂着向馨欣,小声说:“你疯了?整个车队都不敢惹的人,你这么泼上去?”

    向馨欣小脸刷白,无助看着杨余瑞,“我不是故意的。”

    “对对对,肯定不是故意的,没事啊裴非,明天酒醒就好了。”许子炀一边擦一边缓解气氛。

    他凑到裴非耳边,低声说:“她喝了酒,脾气收不住罢了,你要是嫌她烦,我让杨余瑞看好她,以后不出现在你面前就行了。”

    一杯酒解决一个麻烦,也行。

    裴非推开许子炀,走出酒吧。

    -

    两天后,休息日。

    晚上的时候,倪婷说要带黎向浠出去吃火锅,黎向浠原地蹦起,抓起挎包就说准备好了。

    倪婷推着她额头,“你呀,掉进火锅眼里了。”

    黎向浠揉着额头嘿嘿笑。

    其实她以前在山城的时候也没有那么爱吃火锅,只是来了京北,她发现火锅是她最快连接家乡的方法,所以总是挂在嘴边罢了。

    店里生意红火,锅底的热气笼罩,像是一层好吃的薄雾,里面人满为患,服务员吆喝着“小心烫!顾客记得看路!”,好不热闹。

    黎向浠和倪婷坐在靠窗位置。

    夜幕降临,霓虹灯和路灯交织。

    或许是因为周五,大家都赶着出门庆祝,路上的车子一辆接着一辆,像是首尾相连的毛毛虫,没有一点呼吸的缝隙,光是她们坐的位置,黎向浠就看见这条路上的两个红绿灯,车子堵得水泄不通。

    倪婷也眼巴巴望过去,带着庆幸说:“好在我今天下午不上班,否则我也是其中一员了,每次周五都得堵在路上两个小时。”

    “那也比在公司加班两个小时强呀!”黎向浠笑着说。

    “确实。”倪婷很是赞同地点头,话语少有地带了怨气说,“有时候加班还不一定有回报。”

    黎向浠嗯了一声等她继续。

    倪婷一脸忧愁,“最近一个展,因为资金问题中断了,总部不肯放手,本来谈得好好的,哎……”

    黎向浠不太了解倪婷的工作内容,但听上去似乎是万事俱全了,结果东风折了。

    她跟着惋惜道:“好端端的项目,不过公司就是这样,以前我上班也是,扣扣搜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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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婷点头,“嗯,别人抠搜就算了,我们总部可是沈氏集团名下的公司,沈家那么有钱,呼风唤雨的,这么点资金都不给。我还听说沈推凡最近还准备订婚了,也不给自己积点德,亏我见他几次,还觉得他一表人才,很大方的样子。”

    黎向浠顿了一下,不可思议看向倪婷。

    首先她没想到倪婷对工作的怨恨居然如此深,都学会骂人了。

    其次,倪婷公司居然是沈推凡旗下的,而且沈推凡要结婚的消息,居然这么快就有了风声。

    黎向浠咳嗽一声,咬着茶杯心虚看向窗外。

    “哎浠浠。”倪婷握住她手腕。

    黎向浠吓得一抖,茶水溢出来,泼在手腕上。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倪婷抽着纸巾递给她。

    “没有没有,可能是我有点口渴……哈哈哈。”黎向浠接过,擦拭干净后又将半张脸埋进杯子里。

    倪婷把茶水壶往她跟前推,小声说:“反正你也不是我们公司的人,我跟你说个八卦,听说沈推凡这个是联姻,而且年龄比他小很多,真是老牛吃嫩草。”

    黎向浠只是傻笑,心底一阵不是滋味。

    不过倪婷见过沈推凡好几次,黎向浠才见过一面,她打算旁敲侧击问一问。

    “倪婷姐,沈推凡……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有兄弟姐妹吗?他兄弟姐妹是个什么样的人?”黎向浠闪着大眼,眼神虚着,拳头里已经冒着冷汗了。

    她还是不太会伪装。

    倪婷被加班气昏头,并没有发现。

    “听总部的人说,沈推凡像个笑面虎,谈判很厉害,说话做事滴水不漏的样子,我印象里也是这样,有点古板吧,长得不错,如果不是因为总部太抠,我应该也不会骂他。”

    下属对上司的好评,沈推凡应该坏不到哪里去。

    黎向浠松了一口气。

    倪婷继续说:“沈推凡是独生子,不过他爸爸倒是有一个兄弟,很多年前出意外去世了,所以目前来说,沈家所有家产,都会落到沈推凡一个人手里。”

    独生子。

    沈推凡和裴非不是亲兄弟?

    “家产都给沈推凡?那他爸爸的兄弟没有孩子吗?”黎向浠追问。

    菜已经上来,倪婷往里面烫着毛肚,放到黎向浠碗里,黎向浠夹起毛肚,准备放到嘴里,又听见倪婷的话。

    “没有。”倪婷摇头,“我们公司传的版本里,沈推凡那个大伯还没有成家就去世了,而且,那个大伯跟他爸爸是同父异母。”

    黎向浠放下毛肚,手腕起了鸡皮疙瘩。

    她怀疑老宅那个所谓沈推凡的弟弟在撒谎,毕竟倪婷嘴里,沈家似乎没有这个年龄段的男人了。

    下一秒,倪婷凑近她,一只手挡住嘴角,神神秘秘说:“传闻中,沈家还有一个从未露过面的私生子。”

    黎向浠眼底闪过诧异,“私生子?!”

    “对,已经传了二十多年了,这个小孩如果真的存在,应该也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听说是因为沈家惹不起妈妈的身份,又不能不管那个小孩,所以一直藏着不让露面。”

    “妈妈是谁?”

    黎向浠双手拍在桌子上,神色紧张,声音不自觉放大,惹得旁边桌子的人纷纷看过来。

    倪婷吓得往后退了退,朝旁边人抱歉笑了笑,伸手拍着黎向浠的手背安抚。

    “这只是传闻而已,都不一定有,而且我哪知道妈妈是谁,你别急啊,火锅好了,吃饭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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