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沈青辞看清楚，沈榆一把将他的眼镜儿拍了下去，踮着脚捂住了沈青辞的眼睛，声音里难掩紧张：“等等，哥，别看。”
眼皮子上方是温热柔软的触感，熨烫着疲惫的心，沈青辞弯起了唇。
或许是沈榆平时太过乖巧，沈青辞没有多想，只是问道：“刚刚是什么动静？阿榆是藏了什么东西吗？”
沈榆绞尽脑汁儿，憋出一句：“……是猫，我养的流浪猫，太脏太野了，会挠人，还不能给哥哥看！”
沈青辞愣住，许久没说话。
睫毛扫着沈榆的手心，沈青辞放任自己沉沦在温柔的黑暗里，轻声一笑：“原来阿榆养的猫猫也和阿榆一样爱美吗？”
嘭——
又是一阵巨大的动静，沈榆身后的柜子散了架，木板子哗啦啦落在地上。
沈青辞的嘴角逐渐僵硬。
沈榆却是没注意到这些，只是将沈青辞的眼睛捂得更紧，再也顾不得像往日一样撩一撩沈青辞，而是着急忙慌地将他推了出去。
“哥，你不是猫毛过敏吗，我自己处理好……那个……冰箱里有外卖，你先吃着，我一会儿过去。”
说完以后，沈榆迅速地退了回去，关上门，反锁，一气呵成。
沈青辞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沈榆那颗悬起来的心脏总算落回了实处。
门外。
沈青辞杵在原地站了许久。
眼帘垂下，沈青辞掏出了公文包里的手机，面无表情地按下一个号码。
拨出去的一刻，电话立马接通。
“郑尧，查一下阿榆最近的行踪，重点是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整理成文件，发给我。”
电话那边很快应下：“好的，老板。”
沈青辞挂断了电话，目光暗沉。
阿榆那么听话……怎么会偷藏男人呢？
许是他多想了。
沈青辞攥紧了手里的公文包，转身，下楼。
……
木板子散了一地，电脑被自己砸得稀烂，床单子被搞得皱巴巴一片，床脚下坐在地毯上的大玩偶被池暮抓在怀里磋磨……
房间里一片狼藉。
沈榆咬着下唇焦躁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地瞥上一眼已然回到自己手里的手机，亮着的屏幕赫然是实时热搜榜。
#奔走相告！《沉沦》男主已死！放心入坑！#
#榆木脑袋，一款很新的相爱相杀CP，入股不亏！#
#有奖竞猜！作者木鱼的初始大纲到底长啥样？#
#当你喜欢的角色来到现实世界#
……
《限时沉沦》一书的最新章节已经登了上去，实时话题热度持续攀升。
沈榆觉得自己当个作者也是挺失败的，在与池暮长达一年的交锋里，她的小说男主早已沦为了隐形人。
而从一个透明NPC转身一变成为最大反派的池暮倒成了最大赢家，备受读者追捧。
热门帖子的评论区平地起高楼，现在仍在不断堆叠——
【最新章节看得人太爽了吧？！NPC反杀男主突破游戏最终关卡，闯关成功来到现实？好新颖的设定！】
【啊啊啊啊作者大大终于听劝了！！！么么么么么！！！】
【美强惨照进现实！我们池暮宝宝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简单分析一波，男主这么废物，女主救自己都救不过来，早就该杀了，明明只需要和反派拉扯就足够精彩，拖到现在毫不怀疑作者是在水剧情（看到别杠，杠就是我对，若要证明，请让作者先上交所有存稿）】
【女主和反派能不能为了我谈一个啊？！好配已经说累了呜呜呜】
【不愧是榆木脑袋CP，一个两个都不开窍……】
【要什么谈恋爱？！反派继续搞事业才香！女主滚粗！】
【＋1！赞同池暮大人继续搞事业！在现代世界里搅动风云！！！】
……
沈榆的小说投稿在一个刚刚起步的小平台上，和多家大站都有一些合作，分发渠道多，沈榆的这本小说能有一定基础的粉丝也多亏于此。
而这会儿，看热闹的读者纷纷涌入，小平台已经被这天大的流量给砸晕了，沈榆手机里作者群的□□消息弹了几百条，她一条也没敢打开。
因为，她收不了场了。
沈榆突然停下了来回的踱步，看了看被砸得稀烂的电脑，“喂，帮我个忙。”
一旁的池暮坐在椅子上，两条大长腿随意地岔开，踩着脚下一堆绳子，脑袋撑在桌面上，目光懒懒地定在沈榆脸上。
“第一，我不叫喂。”
“第二，我刚刚已经帮过你一次。”
“最后，我这里，不接受超过两次的赊账。”
“……”沈榆指着地上的一摊木板子，皮笑肉不笑，“帮过我？”
池暮摊了摊手：“失误。”
沈榆点点头，从一旁拉过来一个椅子，勉强心平气和地坐在了他的对面，一抬眸发现那张脸离自己太近了，咽了口口水又拖着椅子往后退去，直到两张椅子中间隔了两米长的距离。
池暮看着她的动作笑了笑，“阿榆还真是……啧。”
沈榆无视他眼中的玩味，一本正经地问他：“你是怎么过来的？你死在那边儿了？”
穿越不都是这么上演的吗。
他眸光闪了闪，答非所问：“我很好奇的是，沈青辞……怎么还活得好好的呢？”
他的指尖一下挨一下地有节奏地打在桌面上，也敲在沈榆心尖。
沈榆一愣，背脊发凉：“你什么意思？”
池暮指尖的节奏也渐渐急促了起来，眼底浮现出些许不耐烦：“你说呢？”
沈榆指尖颤抖，拿出自己的手机，点进了一个APP，名字叫鱼阅。
APP的图标是一张金鱼状的白色面具，叠加着黑色面具的阴影，看起来颇为怪异。
APP页面简洁，点进去时稍有卡顿，这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沈榆点进了《限时沉沦》，阅读最新一章。
她翻看的速度极快，越往后翻，眼底的冷意便愈发凝结……
【擦干净的刀刃一分为二，钉在沈青辞的肩膀上，将人挂在刻满符文的墙壁上。】
【红色的液体沿着墙壁流下，尽情地舒展开来，填充着坑坑洼洼的地面，沾湿了池暮的裤脚。】
【“真是碍眼。”池暮四指并拢，轻轻一勾，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插在沈青辞肩膀上的刀刃。】
【继续擦拭干净，刀刃被珍宝一样妥帖地放在了池暮的胸口处，他看向了角落已然昏迷的阿榆。】
【“阿榆，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他嘴角微扬，脚步一转，朝着古朴的大门走去。】
【银蓝色的字体浮现在空中，科技感与年代感相互割裂——】
【『游戏已通关，现实世界通道已打开，祝您好运。』】
【大门向两侧移开，阳光争先恐后地挤进来，浇灌着池暮的灵魂。】
【灼烧感逐渐褪去，他缓缓睁开眼睛，昏暗的光线里，站着熟悉的身影。】
【池暮眼睛一亮，从背后拥住沈榆。沈榆身体僵硬，似乎不敢转头看他。】
【池暮不满，掐着她的下巴与她在四分五裂的电脑屏幕中对视，“阿榆？”】
【沈榆似乎刚刚回过神来，惊愕地看着他的脸，泪花子瞬间失控地涌出。】
【游戏中的武力天花板，像个待宰的羔羊一般，收起了所有的锋芒，恐惧地发抖。】
【池暮笑了。】
【“阿榆，总算抓到你了。”】
【（第一卷完）】
……
四个字猝不及防地截断了所有的故事，不算结局的结局让沈榆一个头两个大。
沈榆忍无可忍，一把扯住了他的领口，“你个狗东西！”
怪不得他能穿过来，剧情那是崩得没边儿了啊！
沈榆脸色涨红，指骨泛白，血痂不知何时绷开，染红了池暮的衣领，池暮的目光被红色吸引了去，感受着她手指的温度，鲜血的湿润，愈发愉悦。
“你把男主杀了……”
“嗯？”池暮撩起眼皮子与她对视，“杀了，又如何？”
又如何？！
血气上涌，沈榆拳头一动，就要砸向池暮。
池暮却是侧头躲了躲，按着她扣进了自己的怀里，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垂眸问她——
“你自己也说过，小说而已，都是假的。”
“你的心上人好哥哥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骂我做什么。”
沈榆最是讨厌他这动手动脚的臭毛病还有这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冷笑一声，随手抄起桌子上的泡面桶就扣在了他的头上。
淅沥沥的番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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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汁顺着柔顺的黑发淌下，沿着半边脸颊，从下巴，一滴一滴地落进精致的锁骨，沾湿了他来时早已灰扑扑的白衬衫，粘腻又冰冷。
沈榆从他的怀中挣脱开来，稳住身体站在他的面前，慢条斯理地理着自己的衣服。
两个人分明是一样的狼狈。
“哈。”
池暮笑了一声，将泡面桶从自己头上摘下，扔向她身后的地毯，表情蓦然冷了下来——
“沈榆。”
“你知道的。”
“我不介意再杀沈青辞一遍。”
沈榆呼吸一紧，攥紧拳头，死死地盯着他脸上的笑。
空气僵滞，房间安静得只有两人交缠的呼吸，一如两人无数次的对峙——
文字和梦境交缠，理智与恐惧拉扯。
对视良久。
沈榆眸光一闪，指尖忽然有了动作。
池暮依然不慌不忙地看着她。
沈榆一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一手指向了浴室：“去洗澡，臭死了。”
池暮顿了顿，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沈榆将床尾的绿色小毯子扔到他脚边：“衣服一会儿给你，待在这儿别动。”
*
衣柜前，沈青辞将手中的男士衬衫和裤子递给她，眼神微沉：“阿榆，你借衣服做什么？”
沈榆将衣服折起，放在臂弯里，笑容乖软，“给野……咳，给可，可爱猫猫裁衣服。”
沈青辞看着她提醒道：“公猫脾气不好，尤其还是捡来的流浪猫，阿榆可要小心些，别被挠到了。”
“知道了哥。”沈榆避开了他眼中温和的笑意，低头卷着手里的衣服边边。
“快去吧。”沈青辞半开玩笑地调侃道，“一会儿见阿榆迟迟不到，又要拆家了。”
想到房间的一片狼藉，沈榆一个激灵，“好。”
走出没两步，沈榆突然退了回来，“对了，哥……”
“怎么了？”沈青辞笑容不变，像是常年挂在脸上形成的肌肉记忆。
“我打算搬出去住。”沈榆深吸了一口气，“搬去我爸妈去世前的老房子。”
她的父母在她十岁时就因为一场大火去世了，随后她被沈家收养，在这座大别墅里，一住就是十几年。
沈青辞语气停顿一瞬，咳了两声：“怎么突然要搬回去？”
沈榆平淡地解释道：“那里清净，方便我安心复习。”
池暮是个定时炸弹，放在这里，保不齐哪天她的哥哥就会人头落地。
在她想到办法把人送回书里去之前，她要找个人少的地方把他藏起来才是。
所以，离沈家越远越好，那座老房子就是最好的选择。
况且，她已经很久没有去陪过妈妈了。
“可是阿榆，那里交通太不方便，小区的设施老旧，房子也小，你又不会做饭……”
“我会的，哥。”沈榆信誓旦旦，绕开他的其他担忧，“还有，我也想……回去陪陪妈妈。”
她已经长大了，不会害怕她了。
沈青辞沉默了下来，避开她清凌凌的眸子：“你想去就去吧，明日我找人去给你收拾一番。”
“不用！”沈榆的嗓音忽然提高。
沈青辞被她的嗓门儿吓了一跳，眼神有几分的惊疑不定。
沈榆咳了两声，脸颊微红，挠挠头道：“我是说，哥最近那么忙，我就不麻烦哥了，我东西很少的。”
“……好。有什么需要的，阿榆随时告诉我。”沈青辞说道。
沈榆点点头，抱着他的衣服离开了原地。
直到沈榆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沈青辞才转身回了房间。
明亮的灯光有些刺眼。
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是一个来自海外的未知号码。
沈青辞眸色渐深，接通了电话。
……
沈榆拿着衣服回到了房间里，刚关上房门转过身来，赤裸的背部就这么水灵灵地映入了眼帘。
发尾的水珠滴落，沿着背沟滑下，消失在绿色毯子的边缘。
池暮正背对着她摆弄着手里的吹风机。
沈榆晃了晃脑袋，面色自如地走上前来，“衣服。”
恰好，正扭过头的池暮手里的吹风机也打了开来，伴着呼啦啦的风声对准了沈榆。
披散的长发瞬间糊了沈榆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