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看不见月,也不见星星,明天大概躲不了一场秋雨。
沈榆披了件外套,坐在了电脑前。
房间没开灯,唯一的光源来自于电脑屏幕。
沈榆打开那天编辑的小说章节,一目十行地扫过,又重新看了一遍,检查有没有漏掉什么细节。
最新章节里,她编辑的内容被删了一大半儿,剩下的只有以她的视角展开的两人互动,将池暮每一句威胁都记录了下来,串成一个张牙舞爪的混蛋魔王。
沈榆承认自己夹带私货,试图借着互联网找嘴替,但是池暮是个混蛋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是以大家看到女主角“沈榆”的控诉,非但没有同情怜悯,反倒一个个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催促“沈榆”抓紧将她说的“给池暮科普男女大防”提上日程。
【池暮大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我怎么老觉得他故意的?】
【拜托,他从前可是不论男女一律抹脖子的存在,阿榆是他唯一一个喜欢的人类,拉拉手又怎么了?我倒是希望池暮大人不要只会拉拉小手啊!】
【阿榆说到做到,记得让池暮宝宝多学点呀~多学点~】
【……】
沈榆的脑袋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画面,猛然间一个激灵,把手机扣在了桌面上,“……真是魔怔得不清。”
她强迫自己拉回思绪,将视线又放在了电脑屏幕上,最后几段文字逐渐映入眼帘……
【沈榆去上课,一去便是好久,池暮只能看着窗外的夕阳落下,一条又一条地发送短讯,等着她的回信。】
【一天两天还好,日子久了,池暮便觉得这边的世界着实有些无聊。池暮想,既然这个“玩具”不在手边,那他就先去寻点别的乐子。】
【他去找了之前跟着他们一起逛超市的私家侦探。一番“友好交流”之后,池暮搞来了所有照片的备份——这是他和沈榆的第一张合照。】
【那偷拍他们的私家侦探长得很有特色,他的颧骨很高,面颊瘦削似长期营养不良,只看得清上半部分,剩下半张脸则被棕褐色的大胡子盖着,穿着极为朴素,很有落拓艺术家的气质。】
【不过那是在遇到池暮之前。】
【“你不乖啊。”池暮接过大胡子男人哆哆嗦嗦接来的U盘,手中的刀子又贴近了些,眼底满是逗弄老鼠的戏谑,“多久了?”】
【大胡子不懂池暮在说什么,小心翼翼地抬头,生怕碰到颈边的利器,“我,我听不太懂……”】
【“你和沈青辞合作,多久了?”池暮看蠢货一样皱起了眉头。】
【“好,好几年了……”大胡子眼珠子滴溜溜转,刚要继续开口,颈间一阵刺痛,刀子又近了几分,他一声尖叫,“诶诶诶!七年!七年!从那小姑娘来到沈家至今!七年!”】
【大胡子被抵在墙上不得动弹,举着双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你问你问!我都交代!你想听什么,大,大哥……”】
【池暮满意地松开了他,掏出了自己的老年机,“你的电话。”】
【大胡子喘着粗气滑在地上,四肢瘫软,立马报上,“168……”】
【池暮将盖子一扣,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不要乱跑,等我找你,嗯?”】
【(第二卷第3章完)】
不太对劲。
沈榆来回翻滚着那些文字,眉头越拧越紧。
沈榆清楚地记着,自己从小到大,家里条件并不富裕——她现在所在的这座小洋楼,在翻新前,住了个老奶奶,自己住着一间房,其他全用来出租。而他们一家租的正是地下室。
那场大火之后,没多久那老人也去世了,儿子女儿远在异国他乡,回来奔丧后便很快又走了,于是这房子一闲置就是很多年。
后来大概是老奶奶的儿子女儿中有人手头紧,要把这小洋楼卖掉,十里八乡的都嫌晦气,没人愿意买,彼时已经十八岁的沈榆才能负担得起。
回忆起小时候,尽管条件艰难,可是爸爸妈妈从来不因为生活中的鸡毛蒜皮吵架,而是万事商量着来。
不是甜甜蜜蜜的夫妻,却也算得上相敬如宾。
只是天公不作美,一场意外的大火席卷而来——三死,两伤。
死的是她的爸爸妈妈,以及……妈妈肚子里的弟弟,伤得是另外一个租客和沈榆自己。
大火无情,孕妇被活活烧死,一家四口只剩个无亲无友的十岁小女孩儿——
可怜,同情,火势,死人,消防员失职……各种夸大其词的标题和博人眼球的关键词在头条挂了好久。
沈榆恰好是被沈青辞救出来的,而后又遇上沈父的新公司上市——沈家收养了她,收获了一个好名声,得到了一个乖巧的养女。
从此沈榆白得了一个哥哥,在沈家一待就是十二年。
对啊。
是十二年。
从十岁来到这里,到如今,二十二岁毕业……
怎么会是七年呢?
是小说搞错了?还是那人对池暮撒谎了?
可惜小说里并没有显示那人的手机号码,大概只有池暮那里才有。
她得想个办法套出点话来。
再一次试图修改已发布的章节无果,沈榆趿拉着拖鞋爬上床,头朝下摔了上去。
一张脸陷在枕头里,直到呼吸的空气愈发稀薄,沈榆才一个翻身,对上了天花板,而后抱着从沈家带来的玩偶娃娃,慢慢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像是刮起了飓风,割得记忆支离破碎,太阳穴处的跳痛更甚于从前。
一夜无眠。
*
第二天一大早,沈榆顶着两个黑眼圈下楼的时候,桌面上已经放好了早餐。
池暮一边走到电视机旁一边取下围裙,拎在椅子上,随手拿过电视机的遥控器打开。
电视机开始播放早间新闻。
沈榆的身形渐渐停在楼梯口处。
空荡荡的大厅最近在陆陆续续地添置家具,一点一点地饱满起来。
这是沈榆想象过很久的画面。
只是池暮的出现推进了这个画面的出现。
他像一个突然闯入的意外。
而意外的存在,会带来变数……
“犯什么迷糊?吃饭了。”
池暮的声音成功唤醒了沈榆低速运转的大脑。
沈榆走了过来,拉开椅子。
“新学的,尝尝。”
碗筷被推了过来,他随即开动,一边吃一边竖着耳朵听新闻的声音。
沈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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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恍惚。
这还像个反派吗?
池暮状似无意地掠过她的眼睛,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问道:“昨儿晚上又哭了?”
沈榆下意识地摸上了自己的眼睛,想要遮住一样,只是徒劳,便低下头吃饭,低声反驳:“没有哭。”
“为什么哭?”池暮只顾着自己问自己的。
“我说了没有哭。”沈榆抬头强调,声音里颇有几分恼意。
“不会是因为沈青辞那个家伙吧。”池暮一边炫饭一边问,疑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
——脑子一根筋的家伙,说什么也只跟着他自己的想法走,哪还有什么好回答的?
沈榆干脆闭上嘴巴,任他再怎么问也撬不出一句话来了。
池暮撇了撇嘴,往椅子上一靠,看起了新闻,仿佛刚刚只是随意一提。
只是一顿饭收了尾之后,他突然喊住了要走的人。
“沈榆。”
沈榆收拾好碗筷的动作一顿,看向他,又是那种不耐烦的神情。
怕是刚刚戳到她的肺管子了,这会儿正暗暗不爽呢。还不知道在心里怎么骂他。
池暮眼神暗了暗,站起身来从她手中接过碗筷,再次拎上围裙,“我来。”
沈榆看了眼他手上还未痊愈的伤口,冷着脸跟了进去,一把将他挤开,“一边儿呆着去。”
池暮一时不备趔趄了几步,利落地撑在桌面,腰顺势靠着,个头儿矮下去两三公分,忍不住用目光细细描摹她的侧脸,似乎在跟记忆中的沈榆做个对比。
“沈榆,拿出你当初抹杀我时那种决心的十分之一来,什么情关过不去?”
“不要自己躲起来偷偷哭鼻子。”
情关?沈榆看了他一眼,他脸上那难得认真的神色让她忍不住发笑,“你懂什么啊。”
沈榆曾经为了杀掉池暮,给他安排了一条感情线,他欣然接受,什么活儿都乐得交给他的“老婆”去做。
沈榆都要以为池暮开始信任他的“老婆”了,然而前不久,人刚要对他动手,脖子就那么水灵灵地被扭断了。
沈榆埋了那么长的伏笔被他连根拔起,还被他捉住了尾巴,找到了两个世界的链接处,一路“追杀”她至此。
沈榆认为,这家伙脑袋里根本没有“恋爱”这根弦儿。
“再有,纠正一点,我现在也依然想抹杀你。你应该庆幸我还有那么点儿契约精神。”
“祈祷自己能早点儿回去吧,我身边不适合你待着。”
“现在这样也不错。”池暮边说着边将围裙挂好,“我不觉得不适合。”
哈?他说什么?
沈榆突然顿住,僵硬地转过脑袋,“你,你别吓我。”
“嗯?”
沈榆笑得比哭得还难看,生怕池暮那句话成了真,“若是我和沈家彻底划清干系,就是完完全全的穷光蛋一个,或许还会负债,可养不起你。”
池暮愣了一下,瞬间捕捉到了她话里的重点,眼底亮起星星点点的光:“你说……和沈家划清干系?”
沈榆知道他早已在那个私家侦探那里把自己和沈家的渊源了解的差不多了,不懂他这奇怪的反应,问他,“有什么问题吗?”
都是她蓄谋已久的事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