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阳春白雨
    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所站的位置,而是所朝的方向——奥利弗。

    许遇鱼把笔按到两页纸的中间,合上了作文范本。

    她不太想得明白。

    这些例文,是从哪儿找的名言名句。

    她也不太明白。

    冬年到底想跟她说什么。

    一只小虫从窗户中飞进了房间,贴着天花板,迷茫地绕了一圈。最后又飞了出去。

    许遇鱼目送它消失在天边。

    灰暗的天空上的云,是流动的泡沫,上面一层,下面一层,一朵花白,一朵烟灰。

    下午两点了,许遇鱼的肚子有股灼烧的感觉,她站起身,大脑也传来了一阵眩晕。

    她决定去找点吃的。

    温度早已降到三十度以下,直逼二十五。

    她披上买来后就没穿过几次的防水运动外套,走下了楼。

    转角的房间内,外婆正在睡着午觉。台风即将来了,小店早早地关上了门。

    损坏的深红色老式织布机上,放着不能联网的电视。掉灰的墙中间,贴着她曾带回来的几张奖状。

    大开的窗户,对着老人曾赖以生活的田野,午后的风带着自然的芳香,把凉席上的扇子吹到了地上。

    许遇鱼将扇子合上放回原处,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她走过客厅,穿过院子,肆虐的风剐蹭着她的头发和面颊。

    许遇鱼伸出一只手,捏住了外套的上端,防止风从脖颈钻入,加快了脚步。

    厨房和店面相连,不过又开了扇门在院子的一头。

    小小的窗户带来不了足够的采光,推开门,逼仄的厨房内一片昏暗。

    按下门边的开关,在白炽灯的光线笼罩下,屋内仿佛成了个隔绝外界的独特黑夜。

    咳嗽了一声,许遇鱼打开了与房间格格不入的冰箱。

    新买的冰箱内,可以说是空无一物。许遇鱼有些懊恼地关上。

    推开另一扇门,许遇鱼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摸索着拿下了货架上一包袋装的“阳春面”。

    重新回到厨房,并顺手在菜篮中拿了颗青菜,又在旁边的纸箱内的挑出一板鸡蛋中的两个,许遇鱼铺开菜板,拿出碗盘,决定开始解决自己的饱腹之欲。

    ……

    “啊,不会,还是拍一下吧。”

    方知之放下笔拿起手机,打开了朋友圈:“先浅休一会儿,磨刀不误砍柴功。”

    “……还在北京啊,什么时候回来啊?都没人给她点赞,罢了,就让我大发慈悲,做个善人吧。”

    “啊,岚姐怎么去海南玩了,前几天不是还见过吗?不行,我得去问问她。”

    方知之从椅子上起身,转过身去,直挺挺地躺倒到了床上,晃动着小腿,甩落耷拉在脚上的拖鞋,整个人滚进了软乎乎的枕头堆中。

    当她刚点开聊天窗口时,却收到另一个人发来的信息。

    小鱼?

    ……

    小心地将煎好的鸡蛋盛出放到盘子中,许遇鱼拿起纸巾,擦了把手上的油。

    接下来呢?

    炒面的话,是不是再加两根王中王比较好?

    等将所有材料准备好后,许遇鱼拿起早已煮好的面条,当她将筷子伸进盆中时,她跟面条一样僵住了。

    ……

    “所以说,你本来打算炒个面,但是面条放太久,已经托了?”

    “嗯。”

    “你再用冷水泡一会儿试试。”

    “好。”

    “怎么样了?”

    “没有用。”

    许遇鱼举起手机,对着面条拍了张照。

    “看不清啊。”

    许遇鱼发起了视频通话。

    方知之的脸出现在屏幕中,而她看到的是碗中的面条,一根根胶粘在一块儿,尾部还像金针菇的根一样并在一块儿。

    “你这好像、应该、甚至还没有煮熟吧?”

    许遇鱼点了点头,然后才想起对方看不见,开口道:“可能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唉。”许遇鱼听见方知之叹了口气,然后她说,“你等着,我现在过去。”

    ……

    许遇鱼打开院子的铁门,方知之推着车:“阿婆睡了吗?”

    许遇鱼点了点头。

    “她以前下午就老容易睡着,后来……算了不说了,赶紧去处理那团面。”

    方知之停下车子,一边撸起袖子,一边快步走向厨房,一幅即将大干一场的样子。

    “至少刀工不错。”方知之竖了个肯定的大拇指,“正好,让我试试今天刚看到的新做法。”

    嘴上还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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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容的许遇鱼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让我想想,先把剩面条放到鸡蛋里——家里有鸡蛋吗,小鱼?”

    “有煎好的可以吗?”许遇鱼端着盘子走到了面前。

    “应该,不行吧?”方知之拿起筷子戳了戳蛋黄,“溏心蛋哎!”

    把蛋液和面条拌匀,加入火腿。

    “正好有切好的。”方知之端起盘子,一股脑全倒了进去,“加葱花和面粉拌匀,最后摊平放到锅中小火油煎。”

    两人盯着锅中,方知之伸出筷子,帮面饼做了个翻身。

    面饼的背面是棕色的斑斑点点,翻面的瞬间,散发出了浓浓的油香。

    “应该好了吧。”方知之用锅铲铲出面饼,放到了盘子中,伸手扯下一块,递到了许遇鱼的嘴边,“尝尝!”

    嘴巴凑近了手指,许遇鱼把面饼拽进了自己的嘴里:“太淡了。”

    “怎么会——啊,忘记加盐了,这不是剩面条来着。”方知之也撤下一块塞进自己的嘴中,接着有些含糊地说着:“要不加点儿辣椒面吧。小鱼,你吃辣吗?”

    “可以来一点点。”

    “那就不撒上面了,往煎蛋上再倒点酱油——小鱼,你房间开着空调吗?”

    “没有,怎么了?”

    “我们去你房间野餐吧!”

    方知之端着面饼转身就走,许遇鱼只好拿起煎蛋跟在她的身后。

    “小鱼,帮我拿一下。”方知之把盘子递给许遇鱼,弯下身,用手拉住脚后跟脱掉一只鞋子,又用那只脚蹭着脱掉了另一只鞋,穿着袜子踏上了台阶。

    “我去帮你找双拖鞋……”许遇鱼看着她的脚,后知后觉地说。

    “不用啦,这样挺舒服的。”方知之拿过许遇鱼手里的两个盘子,跑上了楼。

    许遇鱼正想换鞋,想到院子的大门好像没关,于是又折返了回去。

    踏出房檐,头顶好像突然被一滴坠落的雨水袭击了。

    她抬头望去,天空一片阴蒙蒙的样子,可过了许久,也不见下雨。

    也挺好。

    到底是什么挺好。是因为没有下雨,还是因为,可能会下雨?

    许遇鱼慢慢推上铁门,与地面摩擦的吱吱声令她的思维更加混乱。

    算了,不去想了,现在这样,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