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绷紧的弦，越扯它，它走得越急。
所以考试前，与其临时抱佛脚，不如真的拜拜佛。
若举头三尺处有神明，说不定还会给个不至于难堪的分数。
更何况，现在已经是考试后了。
“我真的不去，不要拉上我……”
司缘君哭丧着脸，被方知之拽着胳膊，拖着向前。
许遇鱼一步一步地跟在两人身后。
总成绩单还没打印给学生，但已经提前发给了各班的正副班主任。
汗流齐冒的正午，三人在暑气滋溢的走廊上，快步走向政治办公室。
刚到门口，两个同班的女生正好推门而出。
许遇鱼礼貌地点了点头，方知之则拽着司缘君挤进了门，冲到了唐思思的身旁。
一双眼睛亮闪闪的，脖子伸长，脑袋前探，仿佛能看见冒热气的舌头和摇摆的短尾。
活像一条哈巴狗。
唐思思捂着嘴，脚一蹬，滑动着椅子靠到了窗旁，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自己看吧……”
方知之急急弯下身子，操纵着鼠标，移动着翻找着表格。
“你是不是傻，亿科赛欧都不会用了？”
“啥？”
“啧，我来。”司缘君把方知之挤到一旁，打开了班级的小表格，倒着开始寻找起两人的名字。
“还行，至少没有退步。”
“你还想退步到哪儿……”
“别说话，我找不到你的名字了。”
司缘君有些烦躁地滚动着鼠标滚轮，扯动了相连的数据线。
“三开头没有……二十九、二十七、二十五、二十一……二十一？！”
“21！”司缘君放下了鼠标，转身不可置信地瞪向方知之，“你是不是作弊了？”
“还行吧，最近稍微用功了一点。”方知之娇如扶风柳絮般，依偎在窗帘旁，偏头羞怯地看向窗外，“还是比我想象中差一点。”
“怎么可以这样，你跟我解释清楚……”
司缘君愤怒地冲过去，想要把方知之和窗帘一起抱进怀里，却扑了个空。
方知之一个闪身躲到了唐思思的身后，挑衅地笑，司缘君继续张牙舞爪地冲了过去。
许遇鱼走到了电脑前，继续拖动着还未到顶的表格。
总成绩越来越大，学校排名越来越小。
光标定格在了第三行。
往下一行是周运，往上一行是班上人尽皆知的学霸，几乎只在教室和办公室刷新的狠人。
第二名，还不错。
“多少？！”
“别大惊小怪的，我们家小鱼成绩一直那么好——夺少？”
司缘君拿过鼠标，换到了校排名的榜单：“第十一名……”
很快就找到了许遇鱼的名字，被压在了林哲语的下面。
“好了好了，看完快走吧，后面还有人等着。”
……
午后的第一节课，许遇鱼早早地坐到了教室的角落，虽然总是睡不够，但她没有午睡的习惯。
老头没有规定座位，但她发现，班上的同学，实则自发地固定了自己的位置，极少改动。
也不算是件坏事，如果林哲语回来上课了，她能第一时间知道。
为什么要第一时间知道呢？
也许是还有许多问题等着问她，绝不仅是差这0.5分的不服气。
教室里嘈嘈嚷嚷，许遇鱼突然想到什么，向周运问道：“林哲语，她，没来上学，是怎么考试的？”
“估计是有老师把卷子送到她家里了吧。本来就是一次检验假期学习的测试，也不是很重要。”
看来不服气的，应该不止许遇鱼一个。
“诺，老麦，他学的甚至还是日语，全校唯一一个。每回联考，学校还要特意单独买他的试卷。”
周运拍了拍老麦的肩膀。
透过她挥舞的手臂，许遇鱼看到林哲语捧着书，踏入了教室的正门。
难得不是踩着铃声。
许遇鱼突然注意到，口罩上方的眼尾，带着怡然自得的笑意。
不是被笑话逗出的捧腹，而是共摘入秋第一片叶的会心。
林哲语坐到了许遇鱼的身旁，洋溢着止不住的喜气。
让人不敢轻易开口。
眼看上课铃越来越近，许遇鱼在心中暗自着急。
好在，林哲语不是真的哑巴。
“放假，跟我妈出去玩了。”
但她真的也不太会说话，不，也不能怪她。
扪心自问，许遇鱼还是有点小小的不平衡，为什么自己在上课，而同桌却能去旅游。
“你前两周请假是生病了吗？”
“嗯，不完全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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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脚，两三天就好了。后面一周，提前做完试卷后，就出去旅游了。”
“你想看、看我拍的照片吗？我们去了游乐场，还有古镇，还有……”
许遇鱼突然意识到，林哲语可能还有点口吃。
看着她开心的脸，许遇鱼不忍心打断她，可上课铃声已然打响。
许遇鱼抓起笔，把一串数字写在试卷的角落，扯下来，塞到林哲语的手中。
两只手握着她的手臂，认真地盯着她的双眼。
林哲语不知所措地拿起另一只手，扶了扶自己的口罩，把它压在了眼镜框下。
“那天晚上，你脚受伤那晚，发生了什么？”
……
所以实际上是，那天晚上，林哲语去喂猫，然后，遇到了同样前来的唐思思。
大概是以录音为交换，唐思思给林哲语讲了也曾给许遇鱼讲过的故事。
结果在两人边讲故事边下楼梯的过程中，林哲语听得太入迷了，脚一滑，给扭伤了。
“哇，好厉害，大侦探许尔鱼斯。我都忍不住要给你鼓掌了。”冬年在电话那一头果真鼓起了掌。
许遇鱼退出了与林哲语的聊天界面，灯笼和玩偶，城楼和高塔，确实美丽动人。
林哲语拍了好多好多照片，甚至没有放过轮船高铁和路边的垃圾桶，却唯独没有自己。
“对了冬年，你这回联考考了多少？”
许遇鱼漫不经心地问道。
“六百四。”
不多不少。
“怎么还关心起我的成绩了？”冬年笑着问。
“没，你很厉害，比我想象的还厉害。”许遇鱼诚恳道。
“谢谢。”
“……”
“我打算申请国外的本科，寒假的时候可能会出国一趟，你要一起去吗？”
“啊？”
许遇鱼手指愣在了屏幕上，一时不知说何是好。
“算了，现在就算办护照也太早了。”
“国庆的时候，我会回来陪只只过生日。”
“她的生日就在祖国母亲后一天。”
“对了，你生日在什么时候？”
“三号。”
“什么？”
“十月三号……”
冬年沉默许久，发出一声长叹。
“你怎么不早说，来不及准备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