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梦。
难得的早起,居然才刚过九点。
许遇鱼挪动着自己的双脚,把它从床上搬到了地板上。
踏在上面,能听见原木的轻响。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子里,在衣柜上刻出她的背影肖像。
许遇鱼光着脚,晃晃悠悠踩上地垫,迷迷糊糊换上拖鞋,扒拉着墙走到卫生间门口。
里面已经被人捷足先登地亮起了灯。
“小鱼你醒啦。”
许遇鱼眨巴着眼,愣愣地看着司缘君。
昨晚放完烟花,时间太晚了,外婆担心周弥开车回去不安全,就让母女俩在家里留宿了。
反正房间总是够多。
“还没睡醒呢?”司缘君笑着拿起个塑料瓶,晃到许遇鱼的眼前。
“你这个水,我可以用用吗?”
“哦?行……”
许遇鱼好像没见过这个小瓶子。
“阿姨起床了吗?”
“啊?我妈啊。”
司缘君探头探脑地找了一圈,最后扯开一包全新的化妆棉。
“她昨晚突然又来灵感了,起床写文章,我本来都快睡着了,哎,结果现在她自己醒不来……”
“我估计她把我当成我爸了,后半夜睡觉勒得我那叫一个紧。”
“唉,真是人比黄花憔悴……”
“哦哦您请。”
许遇鱼呆在一旁,看着司缘君让出了半扇镜子的位子。
许遇鱼拿起杯子,接满水,倒进嘴里,咕噜了一圈,吐了出来,再接着把杯子续满。
“唉,你不是干刷的吗?”
“咳……什么?”
“没事,您继续……”
“唉,你妈醒了吗?我昨天看你妈长得还挺有感觉的……”司缘君的两只手在镜子前比比划划。
“咳咳……”
“就是那种、那种电视剧里独自美丽的大女主,强大而又无人理解,优雅而又身负重担……”
许遇鱼无奈地将嘴里的泡沫和水吐干净:“如果没去上班,应该还在睡觉吧。”
“你这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
小时候,她曾天真地记下母亲的上班时间规律,先是按周,后是按月。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这毫无意义可言。
“我先下去等你了……啊呜……”
司缘君一只手捂着嘴打哈欠,一只手挥着走出了卫生间。
许遇鱼用毛巾抹干脸上的水珠,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跟在了司缘君的身后,停在了楼梯口。
母亲的房间就在上楼梯第一间,她把手搭在了门把手上,旋转着把手推开了房门。
从她小时记忆里便挂着的棕褐色花窗帘,过滤着初阳,让屋子内的光线,像是恰到好处的温宜午后。
母亲侧着身子躺在床上,缩着一团,睡衣不整,被子凌乱地搭在腰上。
一条条的光线映在她的身上,好像只变色的异种斑马。
却又可怜地失去了奔跑的能力。
许遇鱼帮母亲盖上了被子,小心关上了房门。
……
楼下客厅,三人围成一圈,坐在电视机前。
“小鱼来啦,快来这边坐。”
方知之盯着屏幕,目不转睛地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许遇鱼有些好奇地跟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怼到她脸上的防空导弹。
“阅兵吗……”
“哎,可惜今年没有阅兵,只好找前几年的将就一下了。”
司缘君啧啧惋惜。
“冬年?”
冬年坐在正中间,拍拍手,起身:“人到齐了,那就出发吧。”
“出发,去哪?”
“摘草莓。”
……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个大棚。”
方知之拿起钥匙,插在了门锁上。
“你是真不怕被人当小偷。”
“别说话,这不是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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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许遇鱼看向一旁的冬年。
两人一人拎着一个粉红色的小篮子。
冬年轻轻一跳,从田埂上,跳到大棚门口,向许遇鱼伸出手。
许遇鱼拉住手,踉跄地迈到她的身旁。
一股热气闷面而来,透过白膜的光略有些压抑。
密密麻麻的绿叶底,黑色薄膜上,露出星星点点的红色。
“这是最早的一批,都不算大,你看着拿好了,毕竟别人请客的。你喜欢吃草莓吗?”
“还行。”许遇鱼蹲下身,单手拨开绿叶,掂起一个小小的青涩绿果。
“这是生日礼物吗?”
摩挲了许久,仿佛草莓都被捏出了水,许遇鱼最终把他放了回去。
“当然——不是。”
冬年随意地抬了抬手,许遇鱼从她的袖口中看到一道闪烁的银光。
“礼物就在我手里,不过可能要晚点给你了。”
“……”
“你俩怎么还没开张呢?”
方知之的篮子里,鲜红的草莓已经铺满了底。
确实要抓紧时间了。
草莓的茎不硬,轻轻提着蒂,便能一把扯下。送到鼻子旁,能闻到带着露水味的清香。
汗液浸湿了背,黏腻得开始发痒。
不知过了多久,许遇鱼才心满意足地抬起了头。
虽然好像没摘下几个,但精挑细选出来的,个顶个是真正的“果王”。
“啊,张嘴。”
一颗鲜红的果子被递到眼前,近到能看到那上面褶皱的凹点,和发白的尖。
许遇鱼探头,一口咬了下去,汁水溅出,沾染在手背和嘴角。
然后她鲜红的嘴唇被方知之给捏住:“小鱼,你的嘴巴好干啊,都起皮了。”
!
许遇鱼有些慌乱地往后几步,一瞬间,全身上下的瘙痒,仿佛被无限放大,令她无所适从。
下一秒,她摔倒在泥地中,染上了一身污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