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晏昭清的名声愈演愈热,学堂外的市集也规模越来越大。
那些流动的商贩数量也是每日激增,现如今那以物换物的噱头放出去之后,赶来京城的商贩是越来越多,他们携带来的货物也开始具有各个地方的风格特色。夸张到连远乡僻林那等犄角旮旯里的乡绅和苦读才子都赶来了京城。
“有这些商贩在,我便不担心我们购入大量青州经线的行为会引起骚乱,吸引旁人注意,有他们这些熟悉市场货物流通情况的老手在,我们也不用担心买不到青州经线。”
经晏昭清的提点,桂兰惊呼,“原来姑娘的换物藏着这么多意思!”
“可今日还不见有带着青州经线的商贩啊?”
“会有的。”
桂兰只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何自家姑娘讲这般确定会有这般商贩前来呢?
晏昭清敛着眉,笑而不答。
【因为青州经线价比千金,学堂外这么多富贾贵族,口袋里多的是银子,脑袋活络的商人自会带着经线前来府外市集。】
【女鹅加油,一定要在五日内修复好这个绣品,不然故事又要沦为地狱闯关难度了。】
【真的不想你嫁给废物做小妾,最后含恨而终啊!】
【原本的故事线到这里已经是云子月的个人发光发亮高光时刻了,她和二皇子借前朝绣品设计扇寻叙,让太子和扇寻叙之间滋生出矛盾,双拳难敌四手,太子独立无缘,扇寻叙被派外疆,这间接导致了后期两方共同被灭亡的结局。】
【虽然很不想讲,但是扇寻叙确实是一个英勇的好将军。】
晏昭清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场景,少年一袭玄衣,十来岁的年纪,眉眼间满是青涩,跃上马背,他手持缰绳纵马扬鞭,瞧着好不快哉……
悠悠路漫,马蹄声渐缓,少年郎扭过头来对着她笑。
【???】
【你不要太过分,真实情况下分明是扇寻叙手起刀落,一众敌军被斩首,马蹄旁侧遍布头颅和累累尸骨,哪里是这副加了柔光滤镜的,岁月静好的美好画面。】
*
李嬷嬷绕过屏风,红光满面的走了进来,她笑着说道,“姑娘,人来了!”
“有请。”
“别怪老婆子我多嘴,但你那双眼到时候若是随处乱瞥,那可要当心你自个的眼珠子!”
“当心是有命瞧,没命搭。”
李素庆拖着大包小包的货物,原本是为自己踏进学堂,能得见那名声赫赫的晏家小姐而兴奋不已,这会儿耳朵里钻进去几句李嬷嬷提点他的话,半个魂都快吓没了。
他就是个从事蚕桑的普通商贩,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哪里见过这些要时刻小心,当心自己掉脑袋的事。
闻言,他那本就矮小的身躯又无端端矮了几分,李素庆格外想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土里,以此聊表自己的决心,用以提前保证自己视线绝不乱瞥。
很快,他被带进了一件屋内,里面没人,但中心摆着一张大桌子,上面有个木制托盘,乘着满当当,白花花的银子!
李素庆不知,“这是何意?”
“你不是带来了不少好东西嘛?我家姑娘好奇,想同你换些。”李嬷嬷豪气道,“钱银管够。”
此话一出,李素庆眼泪都快掉了,这是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啊!
晏小姐,你就是他的财神爷!
实际上李嬷嬷说出这些话,只觉得心如刀割,她家姑娘的未来嫁妆,原本全是她家姑娘的未来嫁妆啊!
“少发呆,快些将你带来的东西清点一下,我家姑娘可没你想的那般悠闲。”
“是是是,”李素庆连连应答,连忙将绑在自己身上的包袱们一个一个解开。
许是他脑海里想着的事忽而美梦成真了,好不真实,李素庆激动的手止不住乱晃。
他费力的将那紧紧绑在自己胸前的包袱卸下,说到底还是情绪波动过快,包袱上绑的结这么都解不开。
人一遇到这种“意外情况”就容易慌乱,而李素庆想尽量让自己混乱情绪变得正经起来。
于是听他嘴里大声吆喝着,“瞧一瞧,看一看嘞!咱们这经线可比那剑南绫罗,江南软纱上用的丝线更精,更妙哟!”
这一嗓子嚎出来让李素庆心里舒坦不少,他对着李嬷嬷弯腰憨笑,“求您老人家担待些,担待些,我做买卖走南闯北惯了,不吆喝几声,身上就跟长毛了似的,哪哪不对付。”
“你倒是会说大话,能比过绫罗,纱锻?行了别贫,快些收了你广大神通,将你口中那了不得的经线摆出来吧!”
李嬷嬷面上说的几句话,不显山不露水,但心里哪有那么轻快,她巴不得人抓紧把经线全掏出来,抓紧换物她好拿去给自家姑娘修补绣品。
“诶诶,得嘞!”言毕,李素庆手脚麻利的将自己带来的货物摆出来,无端让人感到纳闷的便是他忽而背过身去了。
这么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掏东西出来愣是跟做贼一般小心翼翼,李嬷嬷心中一阵狐疑,他这是作甚呀?
她家姑娘还等着经线修补绣品,他有时间搞什么花样?
她忍不住催促道,“可是准备好了?”
李素庆当即笑得神采奕奕,“自然!”
只见他并手一挥,长布铺开,屋内地板上整整齐齐的躺着各色各样的经线,李素庆更是按照自己带来的包袱颜色将各卷经线,一簇一簇分类好了。
【握草,叹为观止!】
【活该人家赚钱,太整洁有序了。】
【我寻思我也眉眨眼啊?怎么他这么那么一下就摆了个阵啊?】
【要不要这么夸张……】
和字幕上的震惊一般,屏风外也响起了李嬷嬷的惊呼,“什么!”
不过令她色变的并不是李素庆展示出的优秀“社会技能”,而是那一个个标注在经线上的钱银价格。
“你可是在开玩笑,黄金百两仅能换半卷单色经线?”李嬷嬷气得双手叉腰,撸起衣袖起了架势,颇有一种眼前人若是不好好解释就要他好果子吃。
经线说到底也就是些丝线,线团,往常购买受众大多是坊间心灵手巧的妇人,不过她们大多购买的是较为粗糙的棉线或素色丝线,其中昂贵的经线收购大头终归是各地绣楼,绣庄,以及官府特等的纳品。
何为纳品,指得是特供宫中贵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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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贵玩意儿,大多会由宫中能工巧匠绣制上皇家专属的尊贵花纹。
当销售渠道慢慢变窄,出售的市场和人群便小,收购的商贩们便开始压价,以至于身处下层的养蚕种桑农妇们生活日渐水生火热,因此制作经线的农妇便开始减少,赚不到钱谁还花心思去做那些费心的事,人总归也是要吃饭,要过日子的。
当货物来源被控制,买卖的商贩们则会拖着貌美的经线赶往燕端出售它们,但这时它们从那不值钱的十文百文摇身一变,化为香饽饽,黄金百两,万金难买。
“诶,那您便是不懂了吧,我带来的这批经线是今年新蚕新制的,再由老师傅染色改制,远不是一般东西嘞!”
李素庆好心提醒道,“您家姑娘要是要定那些便宜的经线,早说便是,我改日就能将东西带来。”
见李嬷嬷还在犹豫,李素庆当即双目一瞥,煞有其事的说道,“若是用那些次品,我自当为你们挑选些好的出来……”
这叫什么话?她家姑娘凭什么用次品!
李嬷嬷肩膀一抖,气得放了好几个眼刀,直直往人身上去。
李素庆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也是了,他是位花着心思想赚人钱的家伙,又不用往外掏钱,自是半点不心疼。现在这经线的买卖越来越不好做喽,不过他的老套路今日还是派上用场了,往日他能赚上百两那他开口的要价就会是数千两,美名其曰:自己这些经线均是按色按量标价。
他心中计较着,今日怕是能狠狠地宰上一笔!往日里哪里去找如此合适的冤大头?急不可耐的搓着手,就等李嬷嬷答应。
不想这时屏风内忽而传来了一道温柔女声,“你带来的这些经线并非今年所制,颜色品质也比不上京城店内漂亮,精美的绫罗,甚至连益州的锦都比不上,如此狮子大开口,心,便不慌吗?”
“你口口生生说自己是个老实本分做生意的普通商贩,这等欺诈行为便是你口中的本分吗?倒是有趣。”
耳朵里扎实的被斥责堆满,李素庆脸上笑容一僵,但他马上开启了死皮赖脸不认账模式,“不知姑娘何出此言呀?”
他根据嗓音推断这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晏家小姐,让她讲准了李素庆倒也不怕,毕竟传闻中这位是个草包。
【好家伙,真死猪不怕开水烫。】
【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势必将骗人坑人进行到底是吧!】
【和他丫的对线,最烦这些个黑心商贩,嘴上说的好听,结果专门坑骗我们口袋里的钱银。】
晏昭清微微一笑,伸出手向摆在地上的货物们指去,眉目盈盈。
她道,“你用来铺地的绸缎内侧沾了不少灰尘,似乎是从经线团里落下来的。”
“而其中墨绿的经线们看上去雾蒙蒙的,纯粹高洁的颜色变得有些黯淡无光,它们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光彩和美丽,再者它的尾端和边角处均有磨损,似乎是非常陈旧了。”
“如此,不可能是今年制作的。”晏昭清语气温和而自信,她笃定道,“想来,你必定是在一批品质较好的货物中掺杂了一些积压已久的旧物。”
比较一大批青州经线,也少有人能吃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