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寻续扬了扬嘴角,他取出腰间短匕,大拇指在剑刃侧边轻轻刮蹭着,“晏国公讲的要我信,我又为何不能信他呢?”
晏康被问得一愣。
“高词之,你介意在大家面前展示一下你的舌头吗?”这句话扇寻续讲的不似先前那么无情,他带着不确定想法向高词之礼貌的提出了自己请求,担心自己要求的过于贸然,扇寻续提醒道,“你可以拒绝,若是不愿便不用。”
高词之表现的很坦然,他说,“没事。”
而后在众人面前,他爽快的伸出了自己的舌头。
目光所及芸豆被惊讶到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注视到的一切惊诧到快让她无法呼吸。
那是高词之的舌头?
它的样貌和正常人的相去甚远,若是无人提醒,单单一眼望过去只怕是没有人能够成功将其辨认出来。
高词之的舌头是残缺不全的,整个舌头前端缺了一截,袒露出来的部分是圆滑的钝角,在舌头两侧还被留下了几道尖锐的伤痕,特别像是某种动物啃咬后而导致留下的齿痕,与此同时舌面本该是平坦的地方遍布沟壑,断处似坊间斑驳陆离间流传的青面獠牙恶鬼的异舌,它的整个轮廓看上去极度畸形。
饶是晏明灿这个处处不着调,不怎么露出悲伤神情的人,目光在触及高词之舌头的片刻,他脸上也流露出不忍。
他从未见过世人有这样子的舌头……光是直观的感受便让人感到汗毛直立,仅仅是一眼就叫人难以忘怀。
高词之将自己的伤疤揭开,彻底的向他们展示,这是多么触目惊心的画面,晏明灿烦到直挠头,他似乎再也无法笑着面对高词之了,无关可怖,仅是为高词之遭受的非人待遇感到悲痛和不愉快。
难怪他说话犹如孩童般咿呀学语,难怪他每次吐词都要那般用力,原来光是做到能讲出话这件事他便已经是竭尽全力,而高词之维持这样的现状已经数十年了。
扇寻续站在晏康面前,静静看着,晏国公瞧着并未如何,单单是面色阴晴不定,可惜止不住颤抖的双臂透露出了他的不安。
“一个本该变成哑巴的人,他说出口的话可信程度似乎要比你晏国公从嘴里吐出来的东西要真得多。”
“只有想要他永久闭嘴的人才会对一个不善燕端话的番邦人下手,”扇寻续讪讪笑着,双眸深邃,“你说呢?晏国公。”
晏康瞬时抖如筛糠,他慌乱的摇着自己头,“我……我不知道。”
“晏国公,你是不是都不曾想到他还能再语?”扇寻续眯了眯眼,“当年之事是你干的?”
“和我没关系!”
他忽而情绪激动到大声急喝,“我说了,是他!”
高词之一直低着头没说话,直到晏康接下来的这一句。
晏康不死心的指向高词之,“全都是他的错,是他害得你扇家百余口人命,是他害得我……害得我丧妻!”
“你一个番邦人本就不该前来燕端,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害得!”
站在人群中,鹤立孑然的那道身影突然便乱了,高词之呼吸急促到喉间发出类似野兽的呲呲泣声,“你,说什么?”
不知道高词之是哪里来的力气,他双手紧攥着晏康的衣领,怒视,声音颤抖着,“她,走了?”
对上高词之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注意到他的失态,晏康憎恨的望着他,一字一句,无情且直白,“死了,她早死了!”
“在当年你答应那个要求,让她离开,要她顺利抵京的那一年,她就死了。”
“不……不可能,如衣答应过我……”
“你骗我。”高词之面色惨白,他不信晏康说的。
“哈哈我骗你做什么?”晏国公身为武将收拾高词之轻而易举,他一把将人推开,声音尖锐吼着回他,“阮如衣死了,她早死了!”
“不可能。”高词之双手停滞在空中,他不知所措到了极致,心碎到情绪崩盘,喉间喊出的字词溃不成声,“啊……啊!”
“痛吗?”晏康嗤笑着看向难以接受这个消息,甚至于怀抱着脑袋蹲下的高词之,“你应得的!”
“已经撕破脸皮了,我还替你们这对狗男女遮掩什么!”
晏康神情疯狂,面露狰狞,他伸出手指向自己胸口,再三戳触着心口,“十七年,整整十七年了!这个秘密我本该烂死在肚子里……”
“呵呵你们多了不得啊,一个燕端高门贵女,一个番邦奴才,暗生情愫,更是暗结珠胎……”
晏康放肆狂笑,“哈哈哈哈世人言我无情寡意,怒斥我哄骗贵女低嫁,可是事实真相呢?”
“若是没有我向阮如衣求亲,依照她触犯的禁律,她早死了,根本不会再有苟且求生的那几年,”晏康面露不爽,“我先她一步纳妾了又如何?”
“她阮如衣可有尊过我?”
似乎是想起来有趣的事晏康笑的格外灿烂,“哦,对了。”
“你还不知道吧,你这些年,年年赠阮如衣的信全是被我亲手烧的,想来她九泉之下早收到了,高词之你该感谢我才是。”
“还有你年年花费心思赠她的礼物,它们都被我拿去换了钱银,”晏康一脸邪气,他无耻的讲述着,“哦,不对,第一年你赠的东西还是送到了她的手里。”
“哈哈哈阮如衣瞧不起我又如何?她还不是老老实实接下了我打造的金豆子,她明知那上面是我故意命仆妇刻上的娘子万福,明知我是为了羞辱她!可她只能忍着那股子恶心!”
“只因我告诉她,那金块是你高词之送的。”
“她那个贱人!日日夜夜望着那金豆,欢喜不止,”晏康拉起崩溃的高词之,直视着他的眼睛,“可你说她要是知道原本你送的金块是犹如陶罐那般的大的,会怎么样?”
“你猜,她曾不曾怨你?”
“你猜,她喜不喜欢你送的礼物?”
“不……”高词之颤抖着,抽泣着,他想逃避这个现实。
如今他早已年迈,不再是曾经的少年,十七年苦等远疆,他得到唯一关于自己心爱之人的信息,是她的死讯,是她生前曾遭受羞辱的信息。
这要他如何能接受?
“你撒谎。”
“我撒谎?”晏康慢慢的将视线挪到晏明灿身上,指向他,“不然你问问他?”
“他亲口喊了我数十年的爹,来,让他亲口告诉你,这是不是真的,我有没有撒谎?”
“你别想骗我,”高词之有片刻失神,“他说他是孤儿,无父无母……”
晏康兴奋的笑着,“哈哈他说他是孤儿?”
“高词之你别是当哑巴不成,反到成了瞎子和聋子,”他拎起高词之道衣领,将人拉到晏明灿面前站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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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看吧,你和阮如衣生下的孽种。”
“怎么?阮如衣和你定好的名讳你都忘了?”
“晏明灿……明灿……”
“高如星耀璀璨,亮如眸澈清昭,词之,我们的孩子,若是男孩,叫明灿,若是女孩,唤昭清怎么样?”模糊记忆中女子的莹莹笑颜再现,高词之牢牢记得那时二人脸上洋溢的幸福和甜蜜。
他靠着这点甜苦熬了大半辈子……
自阮如衣离开远疆回去京城,高词之他便不再奢望自己能和她再次相遇,他只求如衣和他们的孩子好好活着,他的所求明明都那般小了。
老天爷,是他心不够诚吗?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纵使这般,高词之仍心存侥幸,他脸上努力挤出一道浅笑,双目悬泪,望向晏明灿。
他问,“你娘,还在吗?”
晏明灿紧绷着神经,他随时准备冲上来将晏康这混账揍一顿,他气急了。
对上高词之眼中的期盼,晏明灿红着眼咬紧自己的唇,他没有回答,他没有办法回答。
答案似乎已经开始变得不重要了,现下高词之和行尸走肉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脸上淌着泪,呆滞的站在一侧,倏然捂住胸口蹲下,而后是响彻云霄的一声咿呀痛喝,“如衣!”
如遭雷击,情急攻心,高词之心口犹如焚火,候间痛触,激得他吐出一口浓血,艳丽夺目。
高词之是番邦高家近百年来最具有制香天赋的小辈,哪怕瘦小但他生来顽皮。
“你怕什么?”
“我们就去燕端市集随意看看,我不是已经替你换来一套他们的衣袍了嘛。”
站在高词之身侧的是一位虎头虎脑的小孩,临阵退缩,他不想跟着高词之走,“高词家的儿子,我要知道你要越过燕端和番邦的边界,我不会来。”
“你怕什么,你可是咱番邦首领的儿子,你哈木家什么时候有胆小鬼了?”
“你阿爸很厉害,能打得他们燕端人抱头鼠窜!”
任凭高词之如何巧舌如簧,哈木来金也不愿意跟着去,高词之没办法,给自己壮壮胆,一个人莽着便往燕端方向冲。
当下燕端和异族番邦间的交锋并不激烈,双方之间并为势同水火,二者交汇的地界偶有集会游行等活动。
高词之就是在这个集会上遇见阮如衣的,那时他整个人都毛毛躁躁的,因为听说集会上香箸商贩收香时会比寻常交易的贵上两三番,他便不知天高地厚的溜来了燕端。
香箸是一种带有香味的筷子,商贩们在市集上主要是收些适合熏制香箸的香料,因番邦地理环境的天然优势,药材药草香果百味,经过番邦人炼制出来的香,气味无与伦比!所以不少商贩都愿意出高价给他们。
旧时燕端还流行异族奴婢,买奴用婢在当时既简单又方便。
高词之到底是个涉世未深的孩童,很不幸在到燕端的第一天便被人抓去当了奴才,哪怕他经过了全副武装,但他脚上那双兽皮鞋子出卖了他,在一众布鞋中它太过于显眼。
可能是高词之看上去过于干瘦,他自被抓后没有人愿意掏钱买下他,直到……
“我要他!”
缩在笼子里的高词之怯生生的抬头,彼时他并没有爱上这位将他从牢笼中换出的女子。
那时他恨她。
更是恨惨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