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入哪一个宗门其实对祁樱来说并不重要。
反正以后她都是要弒亲的人,就不花大把时间和祁之夷这个混球演戏码了。
眼下,她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要学会隐藏和掩饰自己,不被祁之夷这条毒蝎发现才是。
祁樱收回眼,正好裴云朔也朝她这边看过来,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长老说了一句:
“云朔,你死心吧,祁樱定是要拜入咱祁掌门门下的!”
方才的喧闹声忽然戛然而止,整个长阶殿内,只剩下这一句话贯穿耳畔。
祁樱定是要拜入咱祁掌门门下的。
很好。
不知是这气氛所致,还是心中的怒火冲天,祁樱朝他们微微一笑,薄唇微启,开口道:“云朔长老,你方才说拜入你门有什么福利来着?”
此话一出,倒是让方才那位长老涨红了脸,就连那祁之夷那张柔玉脸都不经意沉了沉。
祁樱权当没看见,只是盯着裴云朔看,旋即便听见他轻笑两声,开口道:
“小姑娘果然是慧眼识珠,我云朔大弟子迟深,能洗衣会做饭,剑法符咒样样精通;关键是其貌若潘安,宽肩窄腰,家财万贯…总之,拜入我门,你定能得偿所愿!”
不少人蛐蛐道:“这都什么啊…”
“哪有拿弟子贿赂的…”
“感觉像说媒一样,这是能说的吗?”
祁樱:“…”
默默在不远处观望的迟深:师尊是忘了我也在殿内吗?
祁之夷见此,终究还是耐下性子,劝慰道:“樱儿,真想拜入云朔门下?”
不考虑考虑我了?
祁樱闻言,心中暗暗发笑,旋即又真切地点头,诚恳道:“叔父,我确实很想拜入云朔长老门下!”
离你远远的,那才是最好。
祁之夷不死心,又问道:“为何?”
他说着,眉目间的褶皱更深了些,像是关切又像是不舍。
祁樱忍着恶心,开口道:“因为迟师兄做饭真的很好吃啊!”
殿内又陷入了一顿沉默之中。
一旁的北旻宗掌门揶揄着道:“小樱儿啊,我们修仙世家,讲究的是要秉性修心,戒色戒欲。”
换句话说,她祁樱身为本届榜首,就那么点志向和底线吗?
祁樱闻言,倒是弯起唇,轻轻笑了一下,“北掌门,您这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吗?”
北旻宗掌门大骇,没想到她会如此狂妄,怒道:“你这小丫头…”
祁樱打断他,不退反进道:“北掌门,我师兄他做饭那是真的一绝,什么山真海味,他可都会做;况且,还最是讲究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准把你伺候得服服帖帖!”
“还有,我师兄他的修为、剑术、符咒、医理,在这斐云山,除了我,也是无人能及的存在。”
“当初,也是以榜首的位置走到你们面前。”
“你们当初凭什么,一个也不肯收他?”
像是在替他出气,又像是给自己出一口气,祁樱直言不讳,目光如炬,看向他们每一个人。
周遭都弥漫着泠泠冷气,没多久,祁樱又轻笑一声,看向一旁的裴云朔,开口道:“也只有云朔长老,慧眼识珠,不嫌我师兄是身为魔族的后嗣。”
众目睽睽之下,少女的声音清亮,还带着些许傲气的姿态,一字一句道:“我祁樱,没什么大志,只盼望日后能够竭尽所能的消除仙界对于妖魔族的偏见,守卫这五界的和平与安定。”
那三大掌门,连同着十几个长老,至此也不再为难她什么了。
待她说完,裴云朔第一个为她拍手称赞,附和道:“好!非常好!”
说起来,他们俩今日穿的衣裳都是红色,只不过一个比较暗,一个比较艳,倒是颇有缘分。
后边的尊者听了,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夸赞道:“真是个好孩子。”
“感动了。”
“真是后生可畏。”
“传下一位,启旻宗祁蕴上来。”
殿堂内,裴云朔也不怠慢,摇摇晃晃地就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只玉镯,那镯子是烟灰夹杂着青绿,内部还有着点点星光点缀,倒是漂亮得很,他对着祁樱挑眉道:“南阳祁樱,日后便是我云朔的弟子了。”
声音大张旗鼓的,还有点小炫耀。
祁樱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自己未来的师尊好像个傻帽,又耐着性子朝他一拜,道:“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她瞥了一眼,见裴云朔脸上已容光焕发,一双柔情眼像是会勾魂一般。
咳咳。
确实长得不错。
偏偏,整个人的气质总是忽高忽低的。
解师姐的口味有些独特哈。
“手心张开。”
祁樱应声,旋即张开自己的手掌,那只玉镯便如同一缕清云一般落进了自己的手里。
至此,拜师礼成,纵有人心有怨气,倒也无法改变。
“传下一位,启旻宗祁蕴。”
祁樱便跟着裴云朔一起退到后边的观台去了。
没走两步,祁樱便狐疑着道:“师尊为何要收我为弟子?”
又或者,为何今日回来。
裴云朔答道:“天缘。”
嘁——骗谁呢?
祁樱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迟深,又开口道:“师尊能否答应我一个小请求?”
裴云朔见观台没有自己的位置,倒也没什么波动,只是淡淡转过身,笑眯眯应道:“好徒儿,这才礼成没多久,你便向我提要求啦?”
祁樱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做的决定。
好贱。
迟深到底是如何受得了他的。
不过嘛。
祁樱弯弯唇,小声道:“听闻师尊最爱喝山下的南溪酒,若是师尊答应了我的请求,我一会就叫人给你送来两樽。”
裴云朔听到这,立马改口道:“方才是师尊过分了,小樱儿你说吧。”
呵,势力的男人。
祁樱环起手,“再收一个徒弟。”
“什么?”
“再收一个徒弟呀!”
裴云朔叹一口气,心道他收的这两个徒弟是怎么回事,都让他收徒。
麻烦。
本来他就没想过要回来收徒的。
若不是迟深停了他的金卡,他或许这辈子都懒得回来。
回来这个…充满回忆与悲伤的地方。
回…
裴云朔敛起脸,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忽然荡出一个人影,霎那间,祁樱那双褐色的瞳孔在他的眼底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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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觉心中一紧,阵阵绞痛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怔住半刻,脑海里犹如浮现缕缕白雾,青竹山林之间,有一人执手化剑,单凭一己之力就将那悬崖斩出一道冰蚀的裂隙。
一剑霜寒,九万里长洲。
“云朔,怎么又偷懒。”
“云朔,你要的酒。”
“云朔…”
“师尊!!!”
祁樱扯着他的衣袖,声音稍稍大了些。
裴云朔收回神,低头看她一眼,语气冷得让人不寒而栗:“不行。”
??!你!
你怎么比迟深还贱!!!
祁樱不死心,道:“师尊是嫌我开的条件不够吗?那我再给你多带两樽。”
裴云朔收整自己的衣衫,一字一句道:“罢了,我身为师尊,应当为你们树立一个好形象,收徒一事,我已有你和长玉,这便也是足够了。”
就当是,他为师兄做的最后一件事。
“师尊!!!”
他说完,就化作一道青雾离了去,快得祁樱都来不及眨眼。
不是!!!
祁樱生生咽下一口气,脸上写满了不悦,径直走到一个没人坐的空位上,点开灵匙传信给迟深道:
“师尊一会还会回来吗?”
迟深传信道:“不知。”
“怎样才能让师尊回来?”
“师妹有何急事?”
祁樱恨恨咬牙,一字一字打过去: “我要跟他解除师徒关系。”
砰。
眼前又冒出一团青雾,裴云朔完完整整的出现在她面前。
只不过,比起方才,脸色更难看了些。
祁樱蹙着眉看他,旋即面无表情地道了一声:“师尊。”
怀里的灵匙轻震了下,迟深传信过来道:“师妹慎重。”
裴云朔忽然觉得自己被这两人拿捏得死死的,一人可毁他名誉,一人可置他于死地。
若是他头上有个词条,此刻应该写着:恭喜您!达成最没孬种的师尊成就。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活得如此狼狈不堪。
果然,他当初最不该的,便是那日跑下山去喝得烂醉。
裴云朔负起手,与她对视许久后,蓦然道:“小樱儿,若你执意要以此相逼我收徒,那我也只好解除你我二人的师徒关系。”
他说得很坚决,与方才那位闲散无赖的裴云朔判若两人。
祁樱微怔,心道他裴云朔倒是也还残存有几分志气,站起身来认真与他解释道:“师尊,我从不是一个喜欢逼迫别人的人。”
裴云朔不语,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我祁樱,只是想帮我的一位朋友的一个忙。”
她说完,蓦地低下头,诚恳道:”方才是我的语气重了,我作为弟子,不应该如此胁迫师尊,樱儿在这给师尊道歉。”
“嗯,为师接受你的道歉。”
得了应允,祁樱便抬起头来,认真道:“我的这位朋友,先前得到过师尊的帮助,对师尊很是景仰。也为此,很是努力,她很想成为师尊的弟子。”
“不过,方才是我逾矩了。”
“师尊,你可以不收她为徒。但是,师尊,可否能在这稍等片刻,让她看你一眼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