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后背缺了支撑,如今抽了男人的脊骨,在一阵咯吱声后,一滩软烂的肉骤然站立。
王心莲没有打算放过眼前的邪物,主动出击执意要将这东西消灭,女人似乎也有预料,朝殿外逃窜。
两人消失后,十一也赶紧带着洛遥出去,可外面风沙依旧肆虐,只比之前的龙卷风小一点,几人只能低身躲着风沙慢跑。
脚下被绊住,洛遥差点栽个跟头,低头一看,竟是一个抓着她的鬼爪,十二发现之后,立刻拔剑削掉。
哪知下一刻,沙面不停鼓动,无数的鬼爪从沙砾中冒出,接着从里面爬了出来,从几个到几十,还有源源不断的继续冒出来。
西宁失踪的阴魂果然全都到了这里吗?
他们似乎像被控制了,无知无觉,带着明显攻击的敌意。
洛遥第一时间召出所有阴兵,局势瞬间逆转,在阴魂攻击过来时,阴兵率先出击,将他们打成一摊散架,一百阴兵足够多,但耐不住源源不断的阴魂继续接上。
就算是阴兵骁勇善战也敌不过一轮又一轮的车轮战,洛遥没想过这么早用上阴兵,更没想到遭遇的一切远超自己所料。
十二也逐渐疲惫,只能朝洛遥大喊,“大人你先逃出去,我们拖住她。”
这是最好的办法,洛遥本就不是武夫,武力渣留下只会是拖累。
她迅速做出判断朝两人命令,“你们也速速跟上,不可恋战,我不在乎你们杀敌多少,只要你们全都活着!”
十一咬着牙一边应战一边朝她笑道:“大人有令不敢不从,就算只剩一条腿,我也要爬着回来见大人。”
心脏疯狂跳动,洛遥觉得眼眶有些酸涩,可情况不允许她再逗留半分,已经有阴魂将要突破防线,他们的目标是她,她必须走!
洛遥用最快的速度朝外面跑,直到身后黑压压的影子变成了几乎看不见的黑点。
但她没想到这些东西像附骨之蛆一样难缠,竟会在半路拦截。
洛遥喘息着拿出武器,抽向袭击自己的阴魂,但这群阴魂即使打断手臂,也不怕痛似的涌上来,没过一会儿就变得吃力。
正感叹天要亡我的时候,卷动的沙尘忽然随风铺面而来,下意识抬手挡住,待沙尘散尽,地上只有散成一团的尸骨,一人单手拿着红缨枪笑望着她,“怎么这么狼狈?”
“...卫凌?”
洛遥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来人走近一手搭在她肩上,她才确定不是错觉。
“怎么不认识我了?”
卫凌笑得她心里发虚,也不知他看没看到那封信,要是看到又怎么会如此心平气和,难不成送信的小鬼没有把信送到卫凌手里?
“你有......”话到嘴边有停住,她想既然卫凌不提,自己又何必再提一嘴让彼此尴尬。
“你想说什么?”
“我是...想问你是怎么知道我来西宁的?”
她的行程除了殿主,应该没人知道。
卫凌神秘一笑,“我只有方法。”
他除了威胁人能有什么办法?
不会是大闹地府,殿主实在不耐烦告诉了卫凌她的行踪吧?
洛遥越想越觉得可能,那要是卫凌地府都闯了还能没看到她留的信?
难不成他来找麻烦的?
越想越没有底气,洛遥选择转移话题,“话不多说,此地危险,我们还是尽早离开吧!”
她抓着卫凌的手朝外跑,可握上去时却像冰块一样,冻得她差点把手甩开,“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卫凌定定看着她,“你可真是没有良心啊!真以为我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是能时刻坐怀不乱?我泡了一天冷池才来找你。”
她的视线朝下扫了过去又迅速撇开,“哦...那、我还是放开你的手吧!”
“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我就不来救你了。”
男人哼了一声把脸撇到一边,桀骜的眉眼看起来像是撒娇似的,洛遥只好将手挪到他手腕上,“我们先离开再说。”
很快,两人便在漫天风沙中走出沙漠,洛遥马不停蹄走到客栈,执笔写信:
“殿主,我已经找出西宁邪物的存在,失踪的阴魂,多半是被那东西控制沦为丧失意识的傀儡。”
“那邪物如何控制,我尚在调查,若有结果立即向您禀告。”
“只是有一事还需向您申请。”
“西宁的邪物可能是来自神界,不知这件事情可需要神界来处理?”
“这东西身有神印,若是神界的人私自擅入人界,奴役阴魂,造成的后果不应我们地府来承担。”
“西宁此地,诡异之处甚多,恐怕牵扯的不只是阴魂,连西宁百姓也卷入其中,事关重大,请殿主定夺。”
洛遥传唤接信人不想来的竟是三头冥犬,三头冥犬会吞入写信人的声音,复读信件用于地府绝密传信,没有人能逼迫撬开三头冥犬的嘴。
面容狰狞的三头犬滴着猩红口水飞快奔来,洛遥有些发怵将写好的书信捏成一团直接丢了过去,三头冥犬纵身一跃大口吞下,刚好落到她面前。
六只血红的眼珠子瞬间全部看过来,就是没有密集恐惧的人也会觉得发毛,她挥挥手,“啊...没事了,赶紧走吧,速去速回。”
这东西忽然扭头,朝着旁边的卫凌龇牙,浑身炸毛充满攻击性,而卫凌倒也不怕,趁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瞧着三个脑袋的玩意,还朝它勾了勾手指,完全当它是造型略微奇特的宠物狗。
“我记得天上也有个哮天犬,都是一嘴尖牙,只不过你比它头要更多,你顶着这么多头,就没有和自己打架过吗?”
三头冥犬被作弄的态度激怒,弓起身体,做出攻击姿态,洛遥被吓了一跳,忍着害怕,过去摸了摸三头冥犬的脑袋。
“好了,好了,你有三个脑袋比其他人更强,我相信你就是最优秀的,咱不用和别人比哈。”
三头冥犬虽然长相凶恶,但是摸上去却是幼犬毛绒绒的手感,洛遥撸了一把之后,又忍不住对着大脑袋和肉乎乎的耳朵反复蹂躏了几次。
凶狠的眼珠子骤然瞪圆,手下的耳朵也倏地立起,像是触电一般,洛遥以为自己冒犯了它威风凛凛的形象,心虚地收起罪恶之手。
刚放下,掌下就顶过来一只大脑袋,见洛遥没动,自己在手掌蹭了蹭,背后的尾巴甩出了幻影,圆圆的眼珠瞪着她催促,嘴里发出嘤嘤嘤。
洛遥不禁失笑,原来在强大的毛绒绒都喜欢被撸啊!
重新上手之后,眼珠子瞬间眯成缝,一副享受的样子,可没一会儿就被另一只脑袋撞开,咧嘴朝洛遥谄媚。
三头冥犬死时是才一个月大的幼崽,因为三头连体的畸变模样被人认为是妖物活活打死。
在地府几百年也因为丑陋的样子不被人喜爱,终于享受被人亲近的感觉,开心得简直要飞起。
每个脑袋都想要摸摸,于是相互龇牙打了起来,洛遥懵了,赶紧双手齐用,给每个脑袋挨个摸了一遍。
“好了,再打谁不摸。”
三个脑袋顿时收牙,乖巧地凑在一起,等着摸摸,洛遥又摸了一遍,爽了之后,无情收手。
三个脑袋露出依旧不满足的表情,洛遥只好安慰,“快去传信吧,等我办完事后,就可以找你们玩了。”
三头冥犬明白之后,摇着尾巴,撒腿跑了出去。
传完信件,洛遥转身看到卫凌一直在盯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怎么了?”
“原来三个脑袋真会打架,没有脑子的畜生,长得也不好看,你跟它玩,还不如和我玩。”
她不知卫凌也有如此任性的一面,竟如小孩子吃醋一般,“你和它计较什么。”
卫凌缓缓起身,语气自傲,“也对一只畜生怎么能和我比。”
卫凌笑着从身后打在洛遥肩膀,“看你一直忙都没休息一下,我去给你点些菜。”
洛遥总感觉他变得有些黏糊糊的,完全不像以前傲娇的模样,突然变得有点不适应,转身退开他环抱的姿势,“别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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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东西有问题不能吃。”
卫凌看了半空的手愣了一下,在她转身之后又恢复笑意,“为什么,我看底下吃的人也不少,一个个恨不得吃撑死。”
“就是一个个狼吞虎咽的样子才有问题,”洛遥走出房门,俯视楼下两眼精光只能注意饭菜的众人,就像和猪圈里的出生没有什么两样,“我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才能让他们这么着迷?总之可以确定那东西能够影响心智让人上瘾。”
“你觉得有什么东西能做到如此地步?”卫凌撑着身子站在围栏边看她。
洛遥陷入了深思。
毒品似乎能够做到,但是这个时代有人能提纯到影响神经的程度吗?就算是毒品,整个西宁怎么可能没有人发现,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想过去找大夫控制?
明显所有人是自愿的,并且甘愿沉沦。
“可能...是某种未知的毒吧!”
洛遥也不确定。
“毒?也许对他们而言并不是。”
明暗的光线中,卫凌的上半身置身于阴影中,脸上神色晦暗莫名,整个客栈也陷入了明暗交织的诡谲,食客们疯狂的表情在横梁红灯笼照映的光影下越显狰狞。
四周包围的是浓郁漆的夜色,在光线的背后跳跃,潜伏在众人周围。
此时,她才意识到原来天色已暗。
短暂的沉默后,暗哑的声音忽然发问:
“你知道作为凡人最无法抗拒的东西吗?”
“...是财?”
“对,但不至于此。酒色财气都是身为人不能抵抗的诱惑,这是人类最卑劣的欲望,他们永远控制不住对于凡俗之物的追求,并且一次次自甘沉沦,沦为畜生。”
“人心不过拳头大,欲望却如江难平,身为万物中的蝼蚁,却想站在宇宙之上,多可笑。”
“自甘沦为欲望的奴隶,这些欲望终究会杀了们。”
洛遥张了张嘴,愣了片刻,他知道卫凌向来自傲,但从来没有如此居高临下表示对于凡人的蔑视,以及其刺耳的厌恶将人贬低为畜生。
一字一句中都夹着压抑的怨气。
“可能在万物之中,人心最难测,最易变,但我并不觉得他们是畜生,是蝼蚁。”
“那可能看见了沉沦欲望中的人便以为他们无法自控,没有意志,但你没有看见他们的努力,他们的克制,还有他们身上的创造力。”
“诚然人容易被外物诱惑,但也并非所有人都会陷入欲望,酒色财气为人所爱,但也因为这些俗物,无数人为之奋斗,为之拼搏,他们不一定是为了一己之欲,也许为了在芸芸众生痛苦之中获得自救罢了。”
“为了更好的生活拼搏,难道有错?”
黑暗中传来低笑,“人果然巧舌如簧,习惯性给自己开脱。欲望是没有尽头的,一个小的欲望背后是更大的欲望,人最算保持清醒又能清醒几时呢?”
“你说这样的话,还是以为自己能超脱凡欲?”
一坛酒递到了她面前,浓郁的酒气中夹杂着不知名的奇异花香,只是花香过浓,反倒盖过了酒原本的香味。
她没有接,手指不自觉捏紧,“我不喝酒。”
“放心,这是在外面的买的花酒,不是珍味楼里的东西。”
洛遥的神经始终绷紧,周围的一切都怪极了,高挑的身影走到她身边,“你在害怕吗?害怕自己会和他们一样?”
“你在说什么?”
正要推开他,男人突然饮了一口酒,对着她渡了过去,洛遥躲闪不及被迫咽下,眼前一阵发晕,耳边的声音也跟着恍惚。
“你说对了是毒,欲望就是最好的毒,现在你看了吗?那你觉得自己能否独善其身。”
昏暗的客栈骤然变成另一番光景,雕栏玉砌,金碧辉煌,各色花灯照耀斑斓花影,打在舞池中央抱着琵琶歌舞的美人。
玉肌柔骨销魂曲,黄金遍地做脚石。
食客们终于注意到台上美人,疯狂将银子黄金扔上去,只为得美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