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粤菜馆,三人还没有落坐,老板娘就问:“有明前茶,三个董事长,每人泡一杯?”钱进大声说:“假的明前茶,喝了不给钱哦。”老板娘欢快应了一声“假的包赔”,忙不迭地冲泡茶叶去了。志成说:“贵西省的同化能力太强了,怪不得海鲜、河鲜到了这儿,统统要搞成辣味。现在花样又不断翻新了。一个粤菜馆,单枞、红茶、铁观音不泡,泡绿茶了?怪事多!”
茶来了,热菜还没有上,凉茶上来两个,有一盘花生米,粒粒金黄,散着诱人的香味。钱进和罗边疆打开了自己带来的五粮液经典。钱进问:“志哥,这酒绝对是真的,我找人在酒厂里买的,五十二度,今天喝庆功酒,你还是破个例?”志成坚决地说:“说了不喝,你们自便。吃饭一喝酒,成本立马高上去了,喝了酒再叫代驾,吃饭成本再高一些。你们叫代驾,不关我的事。”两人先敬了志成,就着花生米,径直喝开了。钱进自己先喝了三杯,称志成和罗边疆为自己的贵人。几杯酒下肚,两个胖子的脸上飞起了四片潮红。
志成趁机问钱进,怎么搬动甘副省长给徐度打招呼的,“事情要成,给徐度打招呼的人很关键,现在看来,效果很好。所谓集团发试点文件、靳敏美女干涉,这些全是敲边鼓的,可以助力,不是决定性的。文雪茹真有两下子。”
钱进又喝了一杯酒,说:“给徐度打招呼,至少要找到一个身份地位同他相当的人,最好身份地位比他还高一点,不然,事情办不成不说,引得他怀疑志哥做小动作,这就坏了。我不可能出卖志哥的。这个,我给文雪茹那边反复讲好的。文雪茹在委里,是‘委花’,深受领导的喜欢,不仅是本委的领导,其他厅局的领导都爱得不得了,她答应我了,肯定自有她的办法。至于她找的谁,她也没有说,我以后可以问问她。志哥说是甘副省长,那肯定就是了。”
志成说:“钱进,你装。文雪茹没有给你讲,她找的是甘副省长?我一直担心文雪茹夸了海口,搞不定。虚惊一场,来,你们喝酒!”
钱进嘿嘿地笑了,两个胖子举杯。几个热菜上来了,两个胖子继续举杯。
“钱进,老实交待,同文雪茹是什么关系?”志成准备好了,等钱进放松警惕,冷不丁地问。
“哟哟,志哥,清白的哈。ba班的同学,前几年的ba班了。我倒是有打猫心肠,但是人家文主任长得漂亮又有见识,什么样的有钱人没有见过,什么样的高官没有见过,哪里会青睐我?”志成听罗边疆说过,钱进以前上过三次ba班,醉翁之意不在酒,专事结识同学。春节后吃饭见文雪茹,文雪茹亲热地叫钱进为“钱同学”,志成分明听见。
“同学那么多,不只你一个。她为什么要帮你?”
“此同学和彼同学不同,总有投缘的。有的同学走得远,有的同学走得近,文雪茹走得近呗。她帮我又不是第一次。以前我有项目收不到款,找她搞定了不少。当然我要懂事,该感谢的还是要表示一下,特别是她付出高昂成本时,我下药还必须下重一些。”
“居然有政府的美女帮助你,还是个处长。钱进,你娃艳福不浅哦。这不是走得近,这是贴身肉博了。“
“一个好汉三个帮嘛。现在志哥你也不是在帮我?再说一遍,志哥、胖子,你们是我的贵人。要做这个项目的时候,我还去水月观算了一卦,说我这两年云从雨施,必有贵人相助哩,真应验啊。来来,我再敬志哥一杯!”志成端了茶水,钱进和罗边疆一顿猛喝。两人边喝边说:“他妈的,今天太开心了!”
“算卦?搞高科技项目还要靠天吃饭?你们俩不要喝太多了,还有正事要办。胖子,我们要去找采购部,想办法把单一来源采购废掉。钱进,你同雅信的合作协议,要尽快签。”
罗边疆说:“志哥,你放心,我们已经搞定岳昊了。昨天晚上,我和钱总跑到岳昊的家里去了。哈哈,我们觉得难得很的事情,人家那里小事一桩。岳昊说,他本来就不赞成单一来源采购,我们提出来要改,正好合他的意思。怎么才能办好?近期,他们有一个采购的全省交叉检查,让采购专家写省本级的检查报告时,明确指出的采购方式不合规不合理,他就以整改的名义,重新签报就行了。如果这个方式行不通,他还可以打电话给集团采购部,说集团采购部业务检查,抽查到这个项目,提出来要整改,也可以把单一来源采购废掉。后面一种方式,岳昊的顶头上司反对都没有用。我们不用找那个同向阳穿一条裤子的金火明了。”
“果真这么容易?”
“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嘛。岳昊说,我们可以改走邀请比选或者竞争性磋商。他建议用竞争性磋商,这种方式解决我们的问题,选两三家公司,不谈价格,价格由我们定好,只比服务质量,比邀请比选好一些。划重点,公司的采购办法规定,竞争性磋商原则上不谈价格。”罗边疆说。
志成一愣,采购的门道真多。他记得公司的规定里有竞争性谈判和竞争性磋商,其实并不清楚公司二者内涵上的差别,更记不住竞争性磋商可以不谈价格。这可太好了。但志成没有表露出来,说自己不懂,那样会被罗边疆他们看不起。晚上回去可以查
采购办法,补上这一个空白知识点。
“钱进,你也跑到岳昊家了?哎呀,你不应该出面的,让岳昊知道了,终归不好。太着急了!”志成转念一想,有些生气。
钱进辩解说:“没有什么关系吧?我只说我想参与,没有讲同志哥你有关系。如果我不出面,他就不得出主意选竞争性磋商。”
罗边疆说:“就是就是。钱进出面很管用。不用谈价格,我们就用向阳打单一来源报告讲的金额,多五百万。向阳当时增加一千万就好了。”
志成吓了一跳,说:“钱进,你给岳昊送礼了?胖子,你心也太大了,直接用向阳加的预算,加五百万?”沉默下来。
钱进有意识地转移话题,“志哥,雅信那边,合作是肯定的了,问题是我的利益多少。不,这也我们大家的利益。现在同对方争论的是,我究竟起了多大作用,在项目上的分工是什么。同他们初步确认,我在项目中不可或缺、无可替代,我在项目过程中,任务就是负责客户关系,在锦城组建一个雅信的分公司,并且负责日常管理,具体管招聘必要的人员,组织需求调研和产品上线测试。第一期我分预计分八百万到一千万,我们能分这么些钱。”
志成说:“先纠正一下,项目的利益是你钱进的,同我们无关。八百万?是一千五百万里你拿八百万,还是两千万里你拿八百万?你真的拿不少了,我以为最多拿三百万。赚大了你!”志成替钱进默算了一下账,场地费、项目工资、差旅费,没有什么大的开销,大量的工作雅信在做,比如代码开发、上线部署、试运行、后期维护,消耗主要发生在杭州,三百万已经有点利润空间了。
“好好,利益是我的,先用这个说法嘛。志哥,这项目的利润账,我会给你们两位报清楚的。这样说吧,如果一期花销一千万,我就拿八百万,如果一期真花销二千万,我就拿一千万,区分情况。除了从雅信分账外,我把分公司设在高新区,高新区政府有钱,我可以用雅信的名义申请政府奖励和补贴,拿到奖励和补贴的可能性很大。这部分,我暂时没有给雅信讲,这部分利益肯定不得同雅信共享。”
“好你个钱进,办法真多。如果利润太高了,雅信眼红,闹起来怎么办?”
“我有制约措施,有三点,已经谈妥了。一是雅信完成竞争性磋商以后,授权分公司来签合同,雅信的法务说没有问题,以前他们这样做过。胖子查了,信建公司对外签的合同发生过类似情况。总分公司之间,有连带承担,走得通。二是在分公司设立一个共管账户,项目收到的款进到这个共管账户。共管账户留我和雅信两方的印鉴。三是分公司的财务负责人是我的人,没有我,没有我的签字,钱拿不走。”
志成脱口而出说:“实践出真知。我的财务白干了,没有实践过这些干法。”
钱进有点酒意,“志哥,你是办公室财务,我是江湖财务,干法不一样。你不要认为我贪心,我多年没有做到利润高的项目了,软件利润还是高些。再说,除了你们,文雪茹那边,我还要打点。另外,曾总那里,我也要送点礼吧?”
志成脑袋里嗡嗡的,好像有几个声音在吵架,“等不喝酒了,再细细讨论,你们俩喝了酒,说得清楚个毛。我害怕这种事情。”
酒热耳酣,钱进提议给曾智打个电话。志成不喜欢乘着酒兴同别人套近乎,总感觉发酒疯一样,但他知道有的人喜欢,把酒后讲话视作真情流露。志成无数次地见证了醉酒的人,对着话筒那边,翻来覆去地说着那几句亲热的话语,让人肉麻。志成接过这样的电话,开始勉强应付,后来极不耐烦地中断。
志成却没有阻止钱进电话,曾智应该得到明确的消息,他无疑是信息系统暗地的利益相关者。只听到钱进大声说:“曾总,你现在方便电话嘛?我们今天在开祝捷大会,志哥同我和胖子一起喝几杯。郑重地报告你啊,信息系统的事情,基本可以成了,多亏了你这盏指路明灯,让我搭上了这个重大项目的航空母舰。是的,是的,我可以代表你敬志哥一杯嘛?可惜,他不喝酒啊,只喝茶。好好,请志哥接电话。”还好,精酒下的钱进没有失态,表现得很得体。
曾智说:“哎呀,志成弟,没有想到你挽狂澜于既倒啊。祝贺!让钱进代我敬你一杯酒。电话里不好说这些,保密。以后项目管理要规范。小心为上!”
志成说:“你点拨了一下,去集团争取试点资格,找雅信寻求合作,至关重要。否则,这事早就夭折了,佩服得很啊。好,不说了,改日聚。”
吃完饭,罗边疆显然醉了,口齿不清,抱着钱进,又拉着志成,喋喋不休。
志成清醒白醒的,对钱进说:“我怎么觉得风险太大哩。岳昊、雅信、向阳,还有文雪茹,这个事情很多人知情了,万一讲出去其中的异常情况怎么办?不行,至少向阳增加的五百万,要重新核算一下。现在纵横要出局,我还加钱,这是招人恨啊,要出问题!”
钱进说:“志哥,向阳哪晓得这里边有设计啊。他可能认为你在同雅信做信息系统呢。这样吧,罗边疆喝醉了,等他娃清醒了再说。你刚才也说不喝酒再说事。”
钱进叫了出租车,
又给罗边疆的老婆打了电话,让她到租住的小区门口接人。好不容易把挣扎着不回家的罗边疆塞进出租车,像往一只家用冰箱里塞入一只大象。钱进说:“今天放你娃的假,我负责送志哥回家!”钱进的酒量真大,没有什么醉意。
代驾开车到了小区门口,钱进下车,让代驾等等,坚持要送志成到家门口,说认认志成的家门。钱进大手把着志成的胳膊,好像志成才是喝了酒的人。志成简直无法拒绝,只得推说家里乱糟糟的,没有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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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意他送到单元门口。
在小区忽明忽暗的道路上,钱进轻声说:“志哥,我没有喝醉。你鼎力帮助,没齿难忘。项目利润,我给你留百分之二十。等项目启动后,我先弄一台电动车给你夫人开着,车子的行车证是我老婆表妹的,也算是我的一个小姨妹。费用由我承担,公司里规范报账,不会有人发现。我说啊,志哥夫人这样的官太太,去挤地铁总不象话吧。”
陪同徐度见了甘副省长,志成就期待着钱进同自己讨论刚才的话题,隐约地计算能拿到多少好处。但真正听到钱进亲口说出来,志成还是不敢接招。志成本能地后缩,“要不得,要不得。挤地铁怎么啦,没有什么不光彩。我可不想成为向阳第二。以后再说吧。现在我的压力,全部在信息系统上面,没有心思想这些。”
钱进像没有听到一样,说:“就这样定了哈。”
夜深,睡在床上,芳芳的鼾声均匀而深重,志成睁着眼睛望着卧室的吊顶,等着睡意。过了十二点,神志愈发清醒。
毕业一晃十五年,孒身一人到锦城时拎着两件行李,现在有了妻子、女儿、房子、车子,还有一个满意的位子---副总经理,该有的一切似乎都有了。大学本科和研究生同学里,自己虽不算混得最好的几个,可属于顺风顺水的那百分之二十,应该毫无问题。爸妈来家里小住,总不住地说,想不到我家儿子居然可以在大城市成家立业。过去在县城苦读经年,只求儿子今后有个工作混口饭吃,社会上卷得厉害,连娶儿媳妇都不敢想的,从来没有料到有今天的光景。父母最初看到芳芳高个子,一脸笑成花朵,至今喂女儿好吃的时候,总不自觉地说:“多吃点,长得像妈妈一样高。”对儿媳妇的满意之情溢于言表。芳芳的父母那边,类似这样想法和话语就更多了,说芳芳小时候饿得面黄肌瘦的,现在穿金戴银,还有精力专门上瑜珈房消耗,成年的生活同年少的生活相比,简直天上地下。芳芳父母同芳芳一样,说话动听,他们讲“女儿好不如女婿好”,所有这一切,全赖志成的奋斗和本份,对志成一百个满意、一千个满意。两家老人,摸着家里锃亮的地板、厚实的木门、光滑的车身,叮嘱说,多想想那些找不到工作的人,要好好珍惜现在的一切,志成听得不住地点头。他无怨无悔地加班,不停地考试,根本的动力正是获取和保留现在的一切,换个角度而言,动力的另一面是失去的恐惧。个中心理,志成深深地自我剖析过。现在算怎么一回事?不是在同自已的、亲人们的希望背道而驰吗?
按理,不同钱进这样的人和事掺和在一起最好,平平淡淡,闲适又安全。在公司里,收个红包、吃个饭的情况是有的,不涉及原则问题。这回同钱进走得这么近,同以前是不一样的。潜意识里,是为了保证工作高质量地开展,让雅信干事有利于试点成功和今后推广?还是是眼红向阳甚至徐度暗地里的利益,自己地位高了、翅膀硬了,要伸手得到一份好处,应了“马无夜草不肥”那句话?甚至是为了曾智、罗边疆的哥们义气,朋友的朋友是朋友?或许兼而有之吧。还有,心里对向阳不服气,觉得自己同样是财务经理的候选人,要同他平起平坐的,这是不是动因?各种因素造成了现在同钱进的关系。
志成一直觉得自己很讲原则,可拿回权力的兴奋,出乎意料地远远盖过了原则。那天回到办公室,松松地关上门,他迫不及待就直接给钱进打了电话,甚至忘了先给罗边疆通气,让罗边疆去透露给钱进。这简直就是向钱进邀功请赏。自己贵为上市公司的财务副总经理,讨好一个生意人,有失自己身份。志成想到这里,有些后悔那天冲动的电话。
这么快地经营起了自己的秘密?进展如此神速,钱进那么已经开出了价码,免费用一辆车,利润分百分之二十,哦,还加上帮助女儿小升初。这样自己无疑成了“向阳二世”了。不行,这简直触犯刑律了,万一被人举报可不得了,完全可能家破人亡。相较于自己现在的工作和地位而言,无论钱进给出多大的利益,只能是蝇头小利,离开了公司这一平台,自己什么也不是。对,同钱进必须保持距离,除了接受他帮助女儿择校和同他吃吃喝喝以外,不能有其他的行为。如果以后有人发现蛛丝马迹,可以说雅信和钱进之间纯生意合作,自己管不到这件事,可以全身而退。
一番心理“合理化”后,志成把相关的事情盘算了一下。要让钱进同雅信签定好合同,还要提醒罗边疆,不要伸手要钱要米。罗边疆这家伙在帮助钱进上,活跃得象一个个癌细胞,如果出了事,那些癌细胞无疑会传染自己身上。好了,明天就叮嘱一下钱进和罗边疆。
书上讲有氧运动有助于睡眠,那
些短视频的体育达人也众口一词,为什么今天首次跑步,居然有些失眠了,是不是兴奋过度了?快睡快睡。
天快亮的时候,楼下树上传来了一声鸟叫,另外有几只鸟马上应和起来,继而暑色微微亮了窗帘。志成的睡意真正地袭来,一下失去了意识。
迷迷糊糊中,钱进开了一辆飞机来找自己,银翼伸展,状如大鹏。志成大声说:“借给我用用!”跳上飞机,直接飞异国他乡,云雾飘渺,不知目的地何处。只到看到地面上有一位美女,志成驾机直扑过去,要装载美女同游天空。飞机未停稳,离得远远的,那个美女轻盈向自己扑过来,紫色的裙子,裙带飘飘,身影好像颜如玉。志成努力去看美女的脸,怎么也看不清。
醒来的时候,志成记不清梦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