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老宅一脉被唐彦秋收拾后,唐氏一族里,没人再敢违逆主君的意思。
至于主母叶千云,更是没人再敢说三道四的。
三房夫妻把重点放在了外面的生意上,对叶千云在府里大摆主母架子的事情,视而不见。
韩氏身边只有一个暴露了的沛香,没了牙齿,还被人握着把柄,翻不起浪来。
而雨桐院的玉氏,叶千云觉得,只要她安分守己,留着也没什么。
韩氏被暗害,又被叶千云责罚,最终还见了红。这件事情沸沸扬扬的,闹了一段时间。
府里开始流传,说主母嫉妒妾氏有孕,暗害不成变明害,害的妾氏险些小产。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话是谁传出来的。
二宝带着绿裘整日在府里找那些嚼舌根的,遇见便是重罚。
闹的太凶,三房的叔父作为长辈,不得已站出来露了面,真的就是露了一面,什么话都没说。
还有那个乳母,本是不喜叶千云的,从来就没进过常平院的院门。倒是楚杏,上次之后,隔三差五会跟着楚仁一起过来。见到叶千云恭敬有加,知礼识数,让人不好的冷脸。
府里韩氏消停了几日,府外却来了一个故人。
王忠见其身份特殊,不好随意放进来,于是亲自过来常平院,询问叶千云。
“你说,唐宓来了?”叶千云是惊讶的,“就她一个人?”
王忠点头;“宓姑娘是老宅一脉的人,主君说过,老宅的人一律不能放入府,可这宓姑娘……”
深闺小姐一个,不懂外面那些权势,应是无害的。况且这个唐宓,以前很受唐母喜爱,小时候常常接来府里小住。王忠见来人是她,一时不知,放是不放。
叶千云想了想,让王忠放人进来。
二宝带着绿裘刚好回来,见到王忠离开,好奇的问道;“阿姐,王叔来做什么?”
“没事,府外来了一个故人,王叔问我,见是不见。”
“故人,谁啊?”
“老宅,唐宓。”
“……”
当年秋猎,二宝没跟去,那边的事情是后来采姻告诉他的。关于唐宓那三个小姐说的话,他当然也从采姻那里,听了个全部。
二宝不悦;“不是说,老宅那边的人统统不见吗?她来做什么?阿姐,为何又要见了?”
叶千云说;“她是聪明的,明知道唐府对老宅的态度,还会上门求见,说明是走投无路,不得已了。我也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
一会儿,唐宓在丫鬟的带领下,进了屋。
和上次见到的一样,唐宓长的乖巧,气质又很好,不说话时,静静站着,大家风范十足。
“给主母请安。”
没了上次那种高傲,低眉恭敬,看的叶千云有些不习惯。
“坐吧,绿裘上茶。”
二宝不肯出去,站在叶千云身边观察唐宓。好看是好看,但想起以前的事,二宝对这人始终有些不满意。
“宓姑娘求见,所谓何事?”
唐宓坐在那里,有些不安,不知是没听见叶千云的问话,还是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反正没有及时答话。
叶千云倒不急,耐心的等着。
可是二宝不乐意啊,觉得这姑娘有些不识时务;“问你话呢,老宅的人来见我阿姐做什么?是想趁着主君不在,又来惹事吗?”
“不是,不是。”这回答的倒是痛快,唐宓面露难色,看看上面的叶千云,说道,“我本打算,求彦秋哥出面……”
后面这句,说的小声。
“什么事,要让彦秋出面?”叶千云问着,“老宅的事情,让他出面,是不是不太好?”
唐宓闭眼,深吸一气;“老宅一脉断了生计,彦秋哥让我们在东蜀,没有活路。叔公无奈下决定,让我,嫁给北凉韩氏的二少爷,以求庇护。”
“北凉?”老宅也把主意打在北凉头上了?
叶千云看看唐宓,确定这姑娘,只是担心自己的婚姻大事,全然不懂拉拢北凉的意思。
唐宓眼中起雾,强忍着接道;“那韩氏二少爷是出了名的放荡子,我再不乐意,也避不了叔公的逼迫。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知道该找谁……我也不知道,为何就到唐府来了……”
叶千云想了想,又盯着唐宓看了半晌;“你来这里的事,叔公知道吗?”
“我跑了,他们应是知道的。”唐宓说,“但应该,不知道我来了这里。”
毕竟唐彦秋对老宅一脉的态度摆在那里,叔公想不到,唐宓会跑来唐府。
接着,叶千云说;“你先住下来吧,后面的事情,不用担心了。”
“你肯帮我?”唐宓满是震惊,“你为何……”
叶千云笑笑;“你我又没什么杀父之仇,夺夫之恨的,不过是当年的几句话,还不至于,让我记恨你到如今。”
唐宓脸一红,立刻低下头;“可是叔公他们……我以为,那件事后,你会迁怒老宅的旁人,方才在外面,听说彦秋哥不在,我以为你不会见我的,我都死心了。”
“我还不至于,跟你一个姑娘过不去。”叶千云说,“况且这事,你的婚姻大事,关乎的是你的往后,你既已开了口,我没理由坐视不管。”
唐宓觉得自己,眼中苦涩,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那个人,我是真心不愿的。”
抛开北凉的背景,一个放荡不堪的少爷,哪个正紧人家的姑娘,会乐意嫁过去的。
二宝刀子嘴豆腐心,见唐宓哭成那样,狠话就说不出来了,可不说又难受,于是调转矛头,对着老宅叔公去了;“好歹是个长辈,推你进这样的火坑,心是有多黑。”
老宅里的几位叔公,心黑成什么样,以前是见识过了的。
“自作自受,要不是他们妄想掌控彦秋哥,掌控唐府主君,也落不到这样的下场。”唐宓抹抹眼泪,红着脸看看叶千云,“知道彦秋哥娶你为正妻后,我是不服气过,加之叔公他们,对你颇多微词……秋猎的时候,见他对你那般的呵护,我承认是嫉妒了。”
说道秋猎,叶千云有时也会想,若没有那次秋猎,她现在会是什么样。
安置好唐宓,叶千云在屋里来回走动,有些不安。
二宝带来楚仁和素墨。
“看来老宅,也把主意打在北凉了。”叶千云对几人说道,“虽说是一群不成气候的,但牵扯上北凉,总是有些担心。”
唐彦秋这次去北凉,实则比叶千云独自留在府里,更加危险。他还特地没带着楚仁,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况,叶千云光想想,就坐立不安。
素墨说;“算算日子,彦秋也该回来了,就这两日吧。”
辗转反侧,思虑万千,叶千云最终说道;“二宝,你和楚仁出城去接接。”
“不用了吧。”二宝不想去,“他那身功夫,想近身都难。再说,在东蜀地界,又快到巴陇城了,没人敢动手的。”
叶千云不说话,只是看向二宝。眼中不言而喻的担心,逼的二宝改口;“好好好,我去。”
楚仁带着二宝离开后,素墨叹口气,对叶千云说;“担心就说出来,憋着心里,不难受吗?”
“……”
“你的心病,多有凡事憋在心里的缘故。不说出来,他怎会知道你在想什么”
这两夫妻,各有心事。
一人认为,有些事不用说出来,让对方瞎操心,自己扛着就好了。
另一个,又太聪明。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会想的太多,可就是不说出来,藏在心里,憋着自己。
要说唐彦秋和叶千云,还真是般配的。
楚仁和二宝出了城,唐宓留住在常平院里,当夜,常平院就被人围攻了。
三房叔父和婶娘,带着他们三房自己的人,将常平院团团围住。
韩氏也出来了,站在外面,站在三婶娘身边。
玉氏听到消息,赶过来时,已经进不去了,只好站在人群外,努力探头想看看里面的情况。
叶千云带着绿裘出来,看看周围的架势,不禁冷笑一声;“三叔这是要做什么?围攻常平院,是打算逼我自裁,还是打算亲自动手处理我?”
三叔摆摆手;“云娘,我不同你废话,今夜此举,只为唐宓。将唐宓交出来,我就让他们离开。”
唐府是大,却也是人多嘴杂。
主母院里来了客人,客人还留宿了,多问两句便能知道,来人是唐宓。
“不知宓姑娘怎么得罪三叔了,让您这般声势浩大的,不惜动用三房所有人,来常平院捉拿她?”
“她是老宅的人。”
“所以呢?”
三叔一跺脚;“云娘,彦秋有令,老宅的人不得再入唐府半步。你是主母,让人进来见见面也就罢了,可这留下来,绝对不行!”
叶千云说;“我与宓姑娘算是故交了,她来府上看望我,我留人小住几日,有何不可的?”
“云娘,这唐宓是老宅的人。”三婶娘说话了,“老宅这些年贼心不死,一直妄想着扳倒唐府,自己掌握住唐氏一族,掌握东蜀主权。唐宓来的蹊跷,留下来,怕是个祸害。云娘,三叔三婶也是为了我们一家人好,你别再阻拦了。”
奇怪,三房和北凉私下勾结,老宅同样也将主意打在了北凉头上。这两方,按理是同谋啊。
可见三叔三婶的样子,那欲将唐宓置之死地的样子,哪是同谋,分明是有大仇的。
叶千云能想到的可能有两种。
其一,唐宓知道一些事情,让三房不得不下手除掉。
其二,老宅和三房为了争夺北凉这个盟友,翻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