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彦秋成功留宿在了常平院里,还是在寝屋里。
和二宝盛怒的样子不同,唐彦秋今日心情特别的好。
绿裘使了老力才将二宝拖了出去。
面对二宝的怒气,绿裘僵着脖子吼道:“好与不好,是他们的事,外人插手,只会更糟!”
“那个混蛋伤我阿姐,一次两次,还不够吗!”
“一次两次还燃着情,主母的心思,你当不知,就能让她心安了吗?”绿裘说,“身边之人,皆带着私心,你敢说自己反对主君主母,真的只是为了她好吗?”
“……”
“我知你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否则当初主君受伤,你不会欺骗主母,得知主母没有身孕,你也不会失落。你常说,主母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儿,那你呢?你过去了吗?”
“……”
二宝明白,唐彦秋是唯一能给叶千云幸福的人,这种东西,他给不了,大宝也给不了。
寒舍时,初闻叶千云的遭遇,他是愤愤不平的。离府学艺,不料再回来,那个他发誓要保护的人,竟被逼到生死边缘。
即便明白绿裘所说的这些,即便心里是想让叶千云走出困局的,即便他私下里,会帮着唐彦秋做一些事情,可见了面,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就是做不到若无其事。
绿裘说:“主君和主母,经历了这么多,该是否极泰来了。你应和主母一样相信,再来一次,会是白头偕老的结局。”
二宝回了屋,将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不知道在做什么。
叶千云去劝了,也是无用。
厅里,唐宓让叶千云放宽心:“榆木脑袋,想不通而已,给他些时间就是了,嫂子不用担心的。”
叶千云笑笑,二宝,的确还用不着她来担心。可这屋里,院里,有一个算一个,她想放心,也是不易。
唐宓好像是看出了什么,于是又劝道:“嫂子,您别怪我说话难听,这些为奴为婢的人,对自己会面对的事情,心里都是有数的。倘若来日,真逃不开那一劫,也只能怪一句命不好。但话又说回来,常平院里,连两个孩子都不是省油的灯。要想对付您的这些人,没个一斤半两的,成不了功。与其无事自扰,嫂子不如放宽了心,养好精神,也便来日应对的。”
叶千云打量着唐宓,说道:“有你和锦雁,他也是好福气的。”
傍晚,二宝出来了。
“青枫,你去后面找个大一些的盆子来。小宝,你去打些井水来,要那种冰冻刺骨的井水。”
“二哥,你要做什么呀?”
“这口气要是不出了,我饭都吃不下!”
等到唐彦秋回来,推开虚掩的院门,迎接他的,是头上突然泼下的冰冷井水。这一下,浇了个透。
叶千云听到声响,出来一看。有些心疼,又忍不住的发起笑。
二宝扬天大笑:“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你若再跟欺负我阿姐,我当真会砍死你的!”
其实以唐彦秋的能力,怎么可能不知道院门上的蹊跷,但他没回避,甚至是毫不犹豫的推开了院门。
此景如同那年的寒舍。
看向那边笑的开心的叶千云,唐彦秋知道自己,不会再错一次。
楚仁靠过来说:“人家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主君您是,湿身透心博一笑啊。”
唐彦秋问道:“你刚才是不是躲开了。”
“二宝要教训的是您,又不是我。”
“……”
**********
那日,叶千云刚喝完药,楚杏突然就来了。
跑的气喘吁吁,神情焦急万分。
看见桌上空掉的药碗,楚杏如临大敌一般:“快去叫素墨来!快去!”
“你这是怎么了?”叶千云奇怪的问着。
“我……我……”楚杏就是说不出后面的话。
巧的是,巧儿带着素墨来了。
“你快给主母瞧瞧!”楚杏强行将素墨按在椅子上,逼的他赶紧给叶千云把脉。
素墨也好奇:“你这是干什么?”
楚杏一跺脚,带着哭腔喊道:“那药里有问题!”
闻言,素墨赶紧回头,抓起叶千云的手腕开始把脉。
接着,他又拿起桌上的药碗,放在鼻子下仔细的闻。
不知道什么情况,只见素墨回头询问楚杏:“你怎会知道,这药有问题?”
叶千云刚才就觉得不对劲了,不过没有声张。
唐宓过来,同样是粗鲁的抓着素墨:“你先说,到底有没有事啊!”
素墨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最近的姑娘,怎么都这样了……
“没事。”
没有多余的话,只两字安稳下人心。
楚杏嘴里低喃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然后,她发现屋里的人,都看着她,又有些慌乱了。
“杏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叶千云轻声问着。
楚杏沉默了一会儿,没人打扰她,就那么静静等着。
“今日,整理屋子时。”终于,楚杏磕磕碰碰的,开始道出原由来,“我发现,娘亲的枕下,有一包奇怪的粉末,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想到今日未见到娘亲,心里有些不放心,便出来找。有下人告诉我,说娘亲去了药房,我顿时就慌了……那粉末,不知是不是什么毒药。自打主母有孕后,娘亲就有些……药里是不是真有问题,其实我也说不准。”
乳母近来越发不像样,关在屋里,对着主母叶千云肆意辱骂,说她挡住了自己女儿入府的道路。甚至,乳母当着楚仁楚杏的面,说出叶千云的孩子,不能出生的话来。
楚仁怒了起,将乳母关在了屋里,不许她再出去。实际上,就是怕她做了什么事,危害到叶千云。
真出了事,唐彦秋不会看在楚仁楚杏的份上,还对乳母放任不管的。
所以,楚杏在找到粉末后,又见乳母不在屋里,这才慌神,想到那些坏事上。
其实从楚杏慌张的进屋时,叶千云就猜到,事情和乳母脱不了干系。
之前劝说唐彦秋,留下乳母母女,本意是为了楚杏好。但这个乳母,也太不像话了些。
回府这么久,叶千云见了不少事情,这个乳母,说话做事,全然不顾自己儿女的死活。摊上这么个母亲,楚仁楚杏也是造孽。
叶千云对楚杏解释道:“我的吃食用药,都是院里的小厨房在做,公中厨房药房送来的东西,我是不碰的。你也用不着担心,没人敢来常平院下毒的。”
话虽如此,楚杏还是不放心。离开常平院后,她就去找了唐彦秋。
瞒来瞒去,就怕瞒成大祸。
楚杏走后,叶千云借口将屋里的人都打发了出去,留下一个二宝陪着她,一起听素墨,说说那药的问题。
素墨说:“药里有些薏米粉,看上去,量不多。”
“那你刚才又说,阿姐没事?”
“的确没事,薏米粉会诱发流产,但是云娘,根本就没有怀孕。”
“也就是说,有人忍不住,终于出手了。”叶千云面带惋惜,“这要是知道我没事,该有多难受啊。”
二宝问道:“药是在小厨房里自己熬的,又没外人靠近,怎么会加了这些个东西进去?”
“不是加进去的。”
二宝没懂素墨这话。
“常平院里的人,不会有问题。所以问题,必是出在了外面。”素墨问道,“你们可知,我今日为何来的这么早?”
叶千云“有孕”后,素墨日日都会来常平院请脉,不过今日,是来的早了些。
素墨说:“巧儿从药房里取了药回来,路上遇到了半晴。”
“半晴?”二宝想了想,“你说的,是韩氏身边那个新来的女婢,半晴?”
“就是她。”素墨接着说,“巧儿来找我,说半晴在路上,死皮赖脸的拉着她不放手。虽然之后巧儿跑掉了,但她左思右想觉得不放心。于是就跑来找我,想让我来瞧瞧,会不会有问题。”
素墨先跟着巧儿去了小厨房,检查了食材和药材,发现薏米粉后,他才来了主屋,本想跟叶千云聊聊的,结果碰上了楚杏。
“那薏米粉放的很不讲究,像是随意一撒,不能保证你每次都会吃到。”素墨说,“我问过赵嬷嬷她们,几个下人,最近似乎见半晴的次数,有些多。”
不管是做什么,常平院的下人最近总能见到韩氏身边的半晴。赵嬷嬷她们本没多想什么,今日听素墨一说,皆是觉得后怕。
常平院众人习惯了不争不抢的日子,一时对这些阴谋规矩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也就是说,韩氏的嫌疑最大?”二宝龇牙,赶忙问叶千云要怎么办。
叶千云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对劲:“我本以为,是韩氏给了乳母那包东西。可这头让乳母去公中下毒,自己的人又对常平院的人下手,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的确有些蹊跷。”素墨皱眉道,“难道这事,三房也参与了?”
叶千云摇头,三婶娘卧床不起,她每日都让赵嬷嬷以探望为借口,实则登门查看情况。三婶娘最近是掀不起浪的,至于三叔。
外面的生意几乎全毁了,先前为了巴结北凉东拼西凑的才将钱财凑齐,结果,钱没了,也没巴结上北凉。听说三叔现在欠了一屁股的债,有的人看在唐府和三婶母家的面上,说话还算客气,有的就不那么客气了……
三房如今自顾不暇,没时间没精力,没可能在后院起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