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全名周庆华,是一名在公安备案的开锁匠,他的开锁铺位于虹口区的一个老居民区里。
与其说是一间铺子,实际上也就是在一处居民楼的拐角处搭了个防雨棚,里面摆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再放置些开锁的用具及器械,就成了一个简易的工作棚。
老周无儿无女,他和老伴两个人在年轻的时候来上海滩闯荡,那时的老周还叫小周,他凭借着精湛的开锁手艺吃饭,而老伴则做得一手好面食。
老周的老伴先是在一家本地的小饭店里工作,后来有了些积蓄就开了自己的早餐摊,两口子的摊位都开在自己居住的居民小区里,凭借着好手艺和诚信经营倒也从不缺少客人,有几年两人的日子也算过得有声有色。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十年前,老周的老伴被查出患有淋巴结癌,病情已经到了中晚期,医生建议手术切除肿瘤后进行传统治疗。
好在肿瘤切除手术比较成功,之后又经历了放疗和化疗,最后就是持续服药、定期复诊以防癌症复发。
手术之后老伴的恢复情况还算良好,只是之前两人辛辛苦苦积攒下的那一点积蓄,经历这一场大病之后,已经所剩无几了。
而且老伴每天服用的抗癌药物价格昂贵,没有医疗保险的两人负担得越来越吃力,此时更雪上加霜的是,因为生病身体虚弱,老周的老伴已经无法再继续经营早餐摊,近几年老周的开锁摊生意也大不如前。
在电子锁、密码锁盛行的当下,还会使用老式钥匙和锁头的人越来越少,既无钱也无暇学习新工艺和置办新工具的老周,业务面变得越来越小,眼看着生活陷入了入不敷出的境地,老周每日里愁眉不展,整个人也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常年坐在露天的室外,外加上海这个沿海城市湿气大,老周很多年前就患上了关节炎,每逢阴天下雨的时候就格外难熬,严重起来腿疼的几乎无法走路。
为了节省开支,老周不用药也不去看医生,疼痛发作的时候全凭毅力熬过来。
他在开锁铺放了一根木棍当作拐杖,只要有生意找过来,任何时候都坚持上门开锁这项工作。
那年夏天,有一个之前从未谋过面的小伙子过来找他配钥匙,他盯着对方陌生的脸看了半天,确信自己从来没有在小区里见过这个人,向来对自己的这份工作小心谨慎的老周询问对方,“你不是小区里的人吧?我之前都没有见过你,你怎么知道我这里配钥匙的?”
小伙子对着老周露出笑脸,黝黑的皮肤在太阳光下闪着光泽,“师傅,我是刚刚搬过来的,就在前面拐过去那一排店铺最里面的那家,原来是一家杂货铺,现在被我盘下来了。”
老周皱起眉头,“老于他们的店不开了吗?都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就不干了?”
小伙子耐心地回答道:“于大叔他们老两口回老家去了,临走前把店铺租给了我,我想再配一把备用钥匙,是于大叔告诉我,让我来这里找你的。”
老周心中五味杂陈,他努力压下失落的情绪,从小伙子手中拿过钥匙,双手用力撑着桌子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去后面的箱子里找出一把钥匙胚,走到钥匙复制机前,开始操作起来。
从这以后,这个小伙子便和老周熟络起来,老周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宋河涛,以前当过兵,刚来上海时间不久,经营一间小铺子做着各种杂务,之后更是知道了这个宋河涛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
自从跟老周熟起来之后,宋河涛很快就从老邻居们那里了解到老周的家庭情况,这让心地忠厚的宋河涛没办法就这样放着不管。
从那以后,宋河涛会免费帮老周干一些日常体力活,会给老周介绍开锁的生意,还时不时地以看望阿姨为由,给老周家送去一些粮油食品。
老周的老伴也因此跟宋河涛相识,无儿无女的两位老人打心眼里感谢这位宋老板,只是这样的次数多了,老周的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于是主动找到宋河涛对他说,以后不要再送东西过来了,他不能老是白拿这些东西。
看着一脸认真地老周,宋河涛笑了起来,笑完后他对老周说:“大叔,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您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但老周依然一脸严肃地表示拒绝。
宋河涛无奈地想了想,忽然他抬起头对老周说:“大叔,您要是真觉得不能平白无故接受这些东西,我现在手头上有一个业务正好需要个帮手,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当然不是要您白帮忙,我会按照工时支付您工钱的。”
老周听完后对宋河涛说:“瞧你这话说的,你给我帮忙也没要我付工钱,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只是不知道什么样的事情是我这个半残废的老头子能帮得上忙的?”
宋河涛倾身向前看着老周,表情认真地说:“大叔,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我需要您去一个地方摆一个地摊,卖点袜子之类的小商品。
不过,这只是表面上需要您去做的事情,您真正要做的不是卖货,而是盯着对面小区单元一楼的一户人家有没有人回家,比如说您看到屋子里有人走动或者开窗之类,那就是有人回来了。看到有人的话您就告诉我一声,等我赶过去,您的工作就结束了。”
老周惊讶地看着宋河涛,“你是在盯梢什么人吗?”
宋河涛哭笑不得地回答:“当然不是,我是在找人,我的一个老客户的女儿好久都没有联系她的父母了,总是电话不接,信息也不回,父母去了几次女儿家,人都不在,所以拜托我帮忙找找她的女儿,老人家就是想知道孩子最近过得怎么样,只要平安无事也就放心了。”
老周点点头表示理解,“哦哦,是这样啊,这个工作简单,只是我要先去商品批发市场进点杂货来卖。”
宋河涛摆摆手,“不用,我这里有现成的。”
说完他从身后拖出一个大纸箱,打开后里面有大半箱琳琅满目的各色百货小商品。
宋河涛一边从箱子里面把东西拿出来,一边说:“这是之前于大叔留下的,他说这些东西没用了,也不方便带回老家,让我自己处理掉,我一直保存着没动过,准备以后退租的时候还给他。现在先借来用用,反正卖货的钱我都会记账,日后跟他结算就好了。”
老周点点头没有说话,心中再次确认了宋河涛的人品。
那一次,老周顺利地完成了任务,宋河涛不顾老周推辞,执意给他结算了工钱。
自那以后,宋河涛时不时地找老周帮一些没什么难度的小忙,而且每次都会支付报酬,慢慢地,这也成为了老周生活中一项重要的收入来源。
老周再也不曾问过宋河涛找他帮忙的缘由,只是勤勤恳恳地按照宋河涛的要求完成每一次的工作,时间长了,竟也自己总结出一套经验来。
就像这一次,宋河涛让他想办法从一栋公寓大厦里拿走一个快递,宋河涛告诉他,可以假扮成拾荒者去做这件事,尽量不要露出本来面貌。
老周回家想了想,让老伴把那套他年轻时干脏活穿的工作服给找了出来,穿到身上后,他在镜子前面左看右看,身后的老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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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不解。
这套衣服之前就打算扔了,后来因为自己患病就把这件事给忘到脑后了,怎么现在又要找出来穿?
老周没有回应老伴的疑惑,为宋河涛工作这件事,他一直没有对老伴提起过,这些事情解释起来很麻烦,况且就连他自己也并不知道具体的内情,他不想老伴拖着病体,还要操心他的事。
老周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还是不太满意,他又在大衣柜里翻找了一通,拿出一顶边缘磨损,布料也已经褪色的渔夫帽。
这顶帽子还是老伴二十多年前给他买的,老周戴上帽子,对着镜子满意地点点头,他跟老伴打了声招呼,走进厨房拿了一个用来储存土豆的蓝色蛇皮袋,这才出门去找宋河涛。
当宋河涛在自己的小店里看到这身打扮的老周,不由得笑出声,“大叔,您这个演员挺称职的嘛,这身装扮真不错啊!”
老周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抬头问宋河涛,“这个样子真的行吗?用不用在脸上抹点灰?”
宋河涛摇摇头,“不需要,现在这个社会跟以前不一样了,拾荒者不等于乞丐,收废品现在都是一种正经职业,您这样就挺好的。”
宋河涛拉着老周坐到木沙发上,认真地讲解道:“大叔,您听我说,您这次要去的这栋大楼,我已经去看过很多次了,我发现那里有一些住户会把快递拆出来的包装纸箱堆放在门口,等待收垃圾的人拿走,您就装作是去捡拾一些废旧纸箱,多走几层楼,不要只是去拿个快递,那样太显眼了。”
老周点点头表示了解,又问了宋河涛行动的具体时间、地点等信息,之后就回家去做准备了。
于是那一天,在林书琪公寓大厦的监控录像视频中,一个后背微微佝偻、步履蹒跚的拾荒老人形象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只见他穿着破旧褪色的衣衫,手里拿着大蛇皮袋子,行动迟缓地在各个楼层捡拾废旧纸箱,他的腿有些瘸,走起路来很是吃力。
那布满皱纹、手筋突出还有些颤抖的双手昭示着他的年老病弱,即便做了些不恰当的事,也让人不忍心太过苛责。
最后他挎着有些分量的蛇皮袋,一瘸一拐慢慢地从公寓后门停车场离开的样子更是让人感到揪心。
当天晚上宋河涛很晚才回到自己的店铺,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发现老周正等在店铺外,此时的老周已经换过衣服,恢复到平常的样子了。
宋河涛赶紧请他进屋,老周走进屋里,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白色的小盒子放在写字台上,对宋河涛说:“这个得还给人家吧?需要我送回去吗?”
宋河涛给老周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桌上,他请老周先坐下喝点水,自己一边从写字台抽屉里拿出一本笔记本,一边对老周说:“是要还给人家,不过这个由我来做就好了,我先给你结算这次的工钱。”
说完后,宋河涛拿出计算机“哒、哒、哒”地按着数字,又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老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拿起水杯喝水,这么长时间了,他早已了解这个宋河涛的个性,如果坚持不收钱,他回头就会给你送到家里去。
所以就收下他的好意,然后尽自己的努力做好他安排的任务,这也算是一种回报。
老周在等待的时候抬头打量宋河涛的这间小铺子,几年时间过去了,这间铺子里面还是一点也没有变化,到现在陈设都没几样。
他在心里摇摇头,想着回头让老伴把家里的那几盆花修剪一下送过来,好歹也能给充充门面……
第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