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保姆转身离开的方成瑄虽然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心里却是无比激动的。
说实话,对于这个比自己的母亲照顾自己更多,从出生陪伴至今的人,方成瑄心中多少还是有点顾忌的。
自己平日里的那些恶作剧父母都视若不见,在家里工作的其他人更是不敢多言,唯独这位老保姆总是出面破坏他的计划,没收他的工具,甚至脸色严厉地把他抱到房间,告诉他因为做了不被允许的事情,现在需要罚站。
在他将此事告诉宠爱自己的爸爸之后,爸爸只是将老保姆叫过来询问了缘由就让她离开了,转过头却对自己说:“阿姨是为了你好,你那样做太危险了,下次不要再那样做了,好吗?”
方成瑄这时明白了,在父母面前告状这一条路是行不通的。
随着自己想做的事情被制止的次数越来越多,方成瑄决定自己想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马上就满四岁的方成瑄虽然已经可以吃正常的食物,但是爱子心切的父母依然要求方成瑄的一日三餐必须由保姆单独制作。
每天上午老保姆在陪着方成瑄读书玩游戏之后,就会将他带到小厨房里,在自己制作辅食的过程中,让方成瑄在角落的爬爬垫上自己玩耍。
大部分的时候,方成瑄都表现得很听话。
只是那一天,老保姆准备为方成瑄煮一碗菠菜猪肝面,水开之后她打开头顶的橱柜,准备将放在里面的面条拿出来,谁知刚刚拉开一扇柜门,一整袋面条直接掉下来,落进正下方锅子里刚刚烧开的沸水中,小汤锅一时承受不住冲击的力道翻落下灶台,滚水洒了满地。
受到惊吓的老保姆虽然凭着本能闪躲开,但依然被溅出的沸水烫伤了手臂和小腿。
惊魂未定的老保姆不顾身上的伤口,冲上前去关掉煤气阀,转头去看方成瑄有没有受到惊吓。
此时的方成瑄坐在远处的爬爬垫上,手中拿着玩具,眼睛却紧紧地盯着灶台的方向,他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睛专注地看着这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当他发现老保姆转头看向他时,突然小脸一皱,胸口上下起伏,嘴巴一张哭出声来。
老保姆走上前去抱起方成瑄安抚起来,但是刚刚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却让她心中起了猜疑,自己每次用完东西都会小心地放好,从来没有出现一开柜门,东西就噼里啪啦向下掉的情况。
难道是其他人动过柜子里的东西?
但是这间小厨房是专门为方成瑄做辅食建造的,其他人几乎都不会进来,又怎么会去拿柜子里的儿童面条呢?
难道真的是方成瑄,他刚才的表情是早已知情?还是被吓呆了?
被吓呆了是不可能的,这个孩子从小就没有害怕的东西,之前带他去动物园,其他的小孩要么不敢进,要么被吓哭的爬行馆,只有方成瑄一个小朋友看得津津有味,拍手欢笑,他甚至想要伸手去抓那些可怕的动物。
从很小的时候,一般小朋友都会害怕爸爸妈妈离开,会害怕一个人,会害怕陌生人抱,会害怕跌倒,这些普通小朋友会害怕的事情,方成瑄从未在意过。
他总是冷漠地看着身边的人走过来又离开,那种置身事外的冷漠感让她这个对孩子堪称见多识广的人都有些心惊。
她曾经委婉地向男主人提起过少爷的另类表现,彼时方老板只是沉默半晌,然后轻叹一口气说道:“孩子还小,现在还看不出性格来,等长大以后接触更多的人和事物,学习更多的文化知识之后就会变好的。”
老保姆心中却有不同的想法,但终究不方便反驳男主人的意见,于是便也闭口不言,不再提起这个话题了,只是日常对方成瑄看管得更加严格。
方成瑄从不懂得如何去理解他人的感受,这是一个没有爱心和同情心的孩子,他的那些恶作剧全都是出格到会伤到人的程度,因此每发现一次,老保姆就会严厉地制止一次。
至少看在方老板平日里也不曾亏待自己的份上,老保姆一直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方成瑄安稳地长大,直至懂事明理的那一天。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自己的工作莫名地变得艰难起来。
刚刚整理好的玩具转眼又会洒满地;刚刚洗好晾干的衣物回头去取时,就会有黑色的酱汁撒在上面;一天要清理好几遍地面上的脏脚印。
老保姆当然知道这背后的罪魁祸首是谁,可如果只是工作量上的增加,她也就还可以忍受。
这次竟然发生了这样危险的事情,难免让她心里发毛。
老保姆虽然怀疑这是方成瑄的又一起恶作剧,但方成瑄毕竟只是个四岁的孩子,真的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吗?
老保姆一边拍着方成瑄的脊背,一边犹疑不定,最终她放下纷乱的思绪,决定把这件事当作是一次意外事故,她责怪自己竟然如此恶毒地揣测一个幼小的孩童。
将停止哭泣的方成瑄放回爬爬垫,老保姆先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身上的烫伤,然后又清理了厨房,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但事实证明,这种想法只是老保姆的一厢情愿,接下来很快又发生了一系列类似的事故。
老保姆清晨起床进卫生间洗漱时,一不小心滑倒在大理石地面上,当她忍着身体的疼痛查看地面的情况时,却在地面上发现了一条晶亮的痕迹。
最后通过反复寻找,她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拖鞋底部沾了一层油脂,她拿起拖鞋仔细地闻了闻,那股味道像是普通的花生油。
在别墅里,只有在为主人做饭的大厨房才会放置花生油,为了确保方成瑄的安全,那里是她从不会带着方成瑄踏足的地方,所以鞋底的花生油到底是怎么沾上的呢?
再之后,她发现自己的衣服被丢进厕所的马桶里,睡觉的枕头里插着缝衣针,手机被扔到庭院的喷泉里。
可真正让她下定决心离开这里的一件事是:某天当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水杯准备喝一口水时,伴随着喝进口腔的白开水,一股辛辣的感觉在舌头蔓延开,已经流进食道的部分液体刺激着她的整个喉咙。
瞬间觉察到不对劲的老保姆立刻吐出嘴里的水,冲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反复漱口,然后又用催吐的方式将已经咽下去的液体吐出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被折腾到筋疲力尽的老保姆倚在马桶边,心中最后的那根弦也终于断掉。
她冲出房间,走到院子里找到正在跟园丁的儿子玩泥土的方成瑄,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拎了起来。
彼时方成瑄正专心地蹲在地上看着脚下,猛然被拉起来,手臂吃疼的他立刻叫出声来,在看到拉他的人是自己的保姆时,更是“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在旁边劳作的园丁赶紧冲过来查看情况,园丁的儿子也冲上来想要拉开她的手,嘴里喊着:“你放开手,你不要欺负他。”
别墅里的其他工人和管家听到声音也走出来查看,老保姆瞬间卸掉了全身的力气。
到了老保姆的这种年纪,她很清楚这世间的人情世故到底是怎么样的。
现在的情形在别人看来就是自己无故对孩子行为粗暴,这违反了做保姆这一行的职业准则。
就算她告诉别人,自己是因为水杯里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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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不明液体而生气,也不会有人相信事件的始作俑者会是一个四岁的孩子。
更何况房子里的监控录像查看权限全在主人的手中,即便自己要求查看监控录像以证清白,主人也绝对不会拿出对自己儿子不利的证据来,最终承担一切后果的人只有自己。
老保姆叹了一口气,赶紧对众人表示,自己只是担心小主人玩泥巴弄脏衣服,一时有些心急,动作用力了一些弄疼了孩子。
管家语气严肃地警告老保姆,今后一定要注意,若是再发生这种情况,就会直接告诉方老板和方太太。
在诚恳地道过歉之后,围观的人群才慢慢散开,停止了哭泣的方成瑄摸了一把脸,推开身前围着自己打转的张英,对着老保姆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没关系的,阿姨,我不会跟我爸爸妈妈讲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那个清澈的笑容马上使老保姆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了,否则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栽在这个孩子手里,连性命也难保。
于是当天晚上,老保姆就向方老板提出辞职。
得知老保姆要离开的消息,方成瑄努力抑制住雀跃的心情,在爸爸和妈妈面前表现出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不声不响地坐在沙发边缘,低着头甩着两只小脚丫,方太太忍不住将他搂进怀里,轻声安慰,“没关系,妈妈会给你找一个更好的人来照顾你,我的小宝贝不用担心。”
方成瑄点点小脑袋,将头靠进妈妈的怀里。
这天晚上,方成瑄早早地就上床睡觉了,为了执行自己的计划,他这几天可是牺牲了自己中午和晚上的睡眠时间呢。
当发现最初使保姆更劳累的作战计划没有成功时,方成瑄知道自己必须来点更厉害的招数了。
他在一天半夜醒来之后,悄悄地溜出自己的房间,走到小厨房里,拖了墙角的家用折叠人字梯到灶台边,爬到最顶端站在橱柜前。
他低头看了看煤气灶的位置,然后伸手打开了橱柜左边的柜门,将一包300克装的儿童面条斜倚到右边柜门的内侧,方成瑄再次观察了一下面条摆放的位置是否正对着下方的炉灶,确认无误后,方成瑄关上左边的柜门,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小厨房。
方成瑄在这间小厨房里看到过太多次老保姆为他做菜的样子,所以再清楚不过她喜欢先烧开水,然后打开橱柜拿出面条放进锅里的习惯。
躺回床上的方成瑄兴奋地半天睡不着,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自己的恶作剧会产生怎样的效果。
事实上,那确实发生了效果,看着老保姆被吓到脸色发白、身体颤抖的样子,他兴奋地全身发抖,最后只好把头埋在老保姆的肩头发出“啊啊”的哭声掩饰自己。
有了这一次的成功经验之后,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方成瑄一次次地利用老保姆午休和晚上睡觉的时间,偷偷爬起来完成当天的计划。
最后一次,他在厕所里找到了一个白色的瓶子,他不知道这是用来干什么的,所有人都只会告诉他,不要碰这个,这个很危险。
方成瑄拧开瓶盖闻了一下,似乎没有什么味道,心中想着先试试看吧,不行我再换别的东西。
于是他拿着瓶子溜进了老保姆的房间,此时老保姆正背对着他躺在床上午睡,他将瓶子里的液体倒进桌子上只有半杯水的紫砂杯里,然后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成功了,老保姆终于要离开了,下次他一定要选一个听自己话的新保姆,躺在床上的方成瑄意识飘离之际,在心中开心地想着。
第五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