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元二十二年,繁暑。
桐关战场,桐城楼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天边乌云滚滚卷席蔽日,高处雷电腾腾驾崩凌空。
袁家军桐关战役,主将袁九霄骄敌,前徒倒戈,旌旗野竖,四面楚歌。
一身红缨披风零乱肆血,双眼剪瞳,正值豆蔻年华的袁青云哪见过这般战况,只得执剑抗敌,英勇奋杀。
瞟到前方冲锋陷阵的兄长袁九霄,她一路直击,追随在兄长身后,为他扫清障碍。
袁九霄一路向前进兵,只为直取敌军主将首级。
身后小兵偷袭,袁青云眉头轻蹙,眉眼如炬,一剑刺击在敌人坚硬银光甲胄缝隙,鲜红血液汩汩冒出,小兵不堪腹部受伤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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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楼上,敌军将领手持银光利刃,架在一名柔弱妇女脖子,丝丝暗红血液粘在刃口。
袁家兄妹抬首见到城楼熟悉面孔,双眼直直锁向高楼之上得逞的敌军将领和眼含泪花的妇女。
袁九霄戟指怒目:“完颜鸿林,你小人之心,俘虏妇女作何?”
转而温柔不舍,双眼泛红看向摇头抿唇的妇女:“夫人,我夺取狗贼首级就来救你!”
“夫君,有国才有家。吾,一介妇人,今生嫁你,足以!照顾好勋儿!”
交代完一切的袁夫人举手握住利刃,朝脖子抹去,一股鲜红血柱喷涌而出,女人倒在血泊之中。
“夫人,不要!”
“嫂嫂,不可!”
“我要和你们拼了!”
撕裂声混着电闪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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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刃相交声响轰隆不停。
一名袁家小将厮杀到袁氏兄妹附近,混乱中喊着:“主将,后方来报,稚阳支援军队暂被困于沙丘河,迟迟未有消息。”
袁九霄面如死寂,手中长戟直指凌空,怒喝一声:“杀,论功行赏!”
高楼万千箭矢寻声飞来,直直射到袁九霄所在方向。
袁青云面色凝重,挥剑阻击,她跨步跃身靠近兄长,想要护住身旁亲人。
一串完整白玉吊坠被袁九霄从自己脖子上一把扯下戴在袁青云颈上,他惭恧说道:“云云,兄长没了夫人,不能再没有你这个妹妹了!平安归去,保留好爹娘的遗物,照顾好勋儿。”
吊坠被袁青云放入颈中内衬,一剑举起,拦阻头上飞来的利箭,她双眼含泪,发誓说着:“我一定好好活着,阿兄也要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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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九霄眼中灌满血战到底的冲天豪气,大喝一声,手持长戟,横扫一片进击兵卒,迅速戳杀进攻敌军,芸芸兵卒倒毙于黄沙漫土尸山血海之中,化作枯骨。
整片天地金戈交鸣,战马奔腾,空气中弥漫着滚滚硝烟战火和汩汩臭秽血腥气味。
城楼上,一双鹰眼追随楼下厮杀拼搏长驱直入的袁九霄,眼看着那道高大威猛身影逼近城门,藏匿在岩石缝中射击的箭矢狙击心脏,凌空直击。
护在袁九霄身后的袁青云瞧见飞来的利箭,一剑斩断阻击。
城楼上鹰眼下嘴角轻扯,箭头略移角度,调换方向,趁其不备,朝着楼下挥剑斩杀士兵的袁青云射击,直指心脏。
袁青云只觉心口闷怔,一块千金重石压在上面,喘不过气来,低眸一看,胸口处立着一根长箭,银光箭头剜入她的心房,抬眸间,高空如雨般的箭矢追风向她袭来。
一道轩昂魁伟的身影闪在她面前,阻挡飞奔的乱箭。
她的眼眸闪过一幅幅孩童时期画面,父母早逝的她在忠心赤胆兄长的扶养下,茁壮成长,出落的亭亭玉立。
她视阿兄为楷则,披星戴月,晨起练习长剑,夜临阅览兵书,传承发扬袁氏将门世家武学风范,只为终有一日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可现在,挡在面前的伟岸身躯如此颤颤巍巍轰然倒下。
“兄长——”
满面血污的头颅仰天长啸,哭喊声划过长空,那双泣血通红的眼睛瞪得极大,眼角泪珠划过鲜红圆痣,眸底蕴着徂谢的幽光,最后向城楼高台上站立的完颜洪林投去,他身旁的旌旗迎风飘扬。
袁青云倒在血泊之中,昏死不醒。
她的兄长袁九霄则护她在身下,万箭穿身。
殷红血液浸湿两道披风,蔓延在寂寥大地,长风萧索,乌鸦盘旋,战士手中还握着长戟长剑,未曾脱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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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尔,狂风大作,天空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有如那随风飘飘洒洒挦绵扯絮,给整片大地铺盖了一床纯白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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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关战役,主将袁九霄尸体被敌军将领掳去,斩下首级。
其余兵卒尸首,用牛车运送万人窟埋葬。
巨大万人坑里,横尸累累堆叠高高楼层,身裹残衣破洞的尸骸零星遍地,断臂处裸露突出粉白相间骨头,骨肉间渗出殷红血水,滴滴浸入荒芜土地。
日渐昏黄,野草枯萎,飞蓬折断,高空盘旋的黑色腐鸟发出阵阵慑怖之音,凄凄沥沥,哀转无穷。
腐鸟挥膀向地面俯冲,低空飞掠舆尸,黄色尖嘴挟半块软肉往上撕拉掀起股股腥风血雨,充斥在空旷野地,所及之处,刿心怵目。
莽苍郊野,身穿甲胄,肩披红袍的战士手中还紧握长剑,不动分毫。
就连收拾清理战场尸体的兵卒使劲扒开指间握住的剑柄,打算偷走珍贵物品都未曾顺利得逞,索性放弃,直接抬起尸体往牛车上扔去,运往万人窟。
遐荒边际,一棵弯折飞蓬抖掉上肢压着的血水,矗立在天地之中,傲然挺身。
忽而,飞蓬身旁躺着的战士指端微微颤动,手指卷曲松开剑柄,从脖颈掉出一块中间豁缺的玉坠,一双含着汹涌波涛潮水的墨色黑眸猛然睁开。
正是袁青云,她死里逃生,存活下来。
不远处,四处飘逸一股腥血夹杂劣质酒水气味,袁青云用剑杵在地上,支撑身子,朝天际看去,眉头紧蹙,眼中含泪,成千上万的士兵尸体即将化为一缕烟火,消散天地,她眼角两行热泪簌簌而下,咬唇不甘,转身离去。
一坛坛酒水分散洒向万人窟,熊熊燃烧火把被扔进其中,硕大无比火苗蹿起,烟雾弥漫,红焰焰大火烧向苍穹,火光烛天。
一个孱弱身影手持利剑,远离烈烈炽焰,闪进森林之际,转回身来,手中利剑自然垂落,双膝跪地,坚毅眼神朝燎原火势跪拜磕头。
三个响头之后,袁青云捡起长剑,起身拐入森林。
为了躲避稽查士兵,袁青云只得穿过荆棘丛林,面上火燎,顾不得这些,摘了一颗青色果子含在嘴里咬了一口,酸涩得她牙齿直咯咯咯作响,随后含泪大口咀嚼果肉,填满空空肚子,喉咙隐隐刺疼,她强忍着继续往前行走,最终气力用尽,倒在一条潺潺溪水边上,眼中是流动的透明清澈溪水,水面倒映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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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青云摸着胸口,艰难睁开眼皮,脸上只觉火辣疼痛中混着冰天雪天,简直冰火两重天,张嘴启唇,声音沙哑难听,视野里一碗清亮白水,水面照出一个绷带裹脸的头颅。
她抬眸看去,面前一身穿鹅黄纱衣,十四五岁的女子相貌,同她一般年纪大小,却生得玲珑剔透,娇俏活泼,双眸含月,那一笑,顿时似初一的弯月,纯净澄亮。
“师傅,快来看看,昏睡五天的她终于苏醒了!”
女孩欣喜叫唤,把手中的碗放在桌上,朝门外欢脱跑去。
枕在床榻柱子的袁青云嘴角轻扯,低眸看着换了一身白色素衣孱弱的自己,脑海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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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一袭红袍甲胄战衣骁勇的形象,眼中冉冉升起澎湃情绪,眸色渐渐沉降,原来已经过去有五天之余了。
门外走来青衫花白胡须老者,他在鹅黄少女的迎接下缓缓徐来,一脸慈祥,伸手作势要给袁青云把脉。
靠在床榻的袁青云轻蹙眉头,犹豫中伸出手腕。
花白胡须老者并拢指间,按在跳动的脉搏之上,双眼炯炯有神看向桌上的瓷碗,轻轻点头,嘴角扬起,微微一笑道:“看来,绵绵医术有所提升,老夫后继有人!”
少女嗔怪说着:“师傅,您响当当的康国圣手,徒子徒孙万万千千,我一个闭门小弟子,上面还排着多少有名号的师哥师姐,我可不敢当!”
“你这女娃,休在外人面前折煞我了,加上你,我才三个弟子,何来万万千千子弟!”
“精益求精,师傅,前面排着的师哥师姐,已是周边国家声名显赫的医师了,只有我是籍籍无名。”少女垂首嘟嘴,轻扯袖摆。
袁青云从两人对话中得知,自己是被这位名叫绵绵的医师姑娘救治,连忙起身拜谢。
绵绵扶过袁青云回床榻柱子倚靠,害羞招手掩面,腼腆说道:“哪有,主要都是师傅在给你救治,我只是打打下手。”
她停顿一下,继续补充着:“我上山采药,路过溪流,看到你浑身是血,满脸布着伤痕,晕倒在地,临时研磨止血药草敷在你受伤处,然后把你背了回来,师傅给你诊脉,发现你气血亏空过度,劳神伤力,还有……你的脸刮花了,毁害容貌,又吃了琉球果,损坏嗓子,当然,我师傅神医圣手,无所不能,不用忧心,他一定能把你……让你恢复容貌,唱歌如同云雀。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调理身子。”声音越说越轻。
袁青云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素衣,“我这身衣服……”又扫视向坐在桌边饮水的神医圣手。
花白胡须老者急得连忙摆手,口中含着的水差点委屈奔涌而出,迫遽澄清:“不……不是我,绵绵换得!”
神医圣手喝完茶水,便招呼出门离开,毕竟两少女在闺房里,他一男的不好长时间逗留。
绵绵轻笑一声,“阿姐,我看你穿得那身衣服脏乱,就给你换掉了。你不会介意吧?”
还没等袁青云回答,绵绵匆忙说道:“介意也没得办法咯,反正衣服已经换掉啦!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袁青云一听,噗嗤一笑,“谢谢绵绵……阿妹,不知,我换洗下来的衣服,莫不是扔掉了?”
她有些不习惯,毕竟以前在袁家,她是幺女,在爹爹阿娘还有兄长的呵护下成长。
没想到桐关一战,兄长竟会前后受敌,败得一塌糊涂。
她眼中闪过一丝忧伤和疑惑。
绵绵看出她的情绪变化,急忙说着:“阿姐,你的衣服都在,我给你洗净放院子里了,还有一把长剑,都收好了的。”
说着,她往外去拿了一把长剑回来递给袁青云,剑刃两面已经擦拭干净,银光闪闪。
绵绵有些难为情说道:“衣服还没干,我不好收给你看。”
袁青云轻扯嘴角,看了一眼窗扉外院子里晾晒着的红袍衣衫,“我看得见,谢谢你救了我。”她一把拥绵绵在怀里。
绵绵只觉能救治人好起来,满是宽慰,眉头一挑,“阿姐,这么半天,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青云……袁”袁青云话还没说完。
绵绵匆匆接过话头,“青云,朗畅入耳,和叛军头领的妹妹袁青云的青云一样的名字,真好听!”
袁青云眸底蕴染着一层疑惑与气愤的雾汽,抱着绵绵的手失去支撑,自然垂下,手中握着的长剑滑脱在地,咣当直响。
我袁家军,一直以来,忠心爱国,怎么就成了叛国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