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云被阿柠搀扶着进入晨曦医馆。
阿柠看着漆黑的药柜,回忆着袁青云的换药配方,熟练寻着贴在药柜上的中草药名,一一打开,用秤杆抓起药来,而后寻了恢复药膏,解开包扎药裹,重新上了药膏。
“哇塞,青云阿姐,你的伤势可真是蹭蹭蹭快速恢复,羡慕啊!”阿柠一边感慨,一边说道:“想我小的时候,应该是小的时候吧,摔了一小跤,破皮流血不止,初阳阿兄硬是日夜照顾了我有三个大夜吧,呃……不对,三个大月吧,我才恢复身体。”
袁青云只是疑惑,摔一小跤能养身这么长时间,好奇问道:“那阿柠,你还记得是伤到哪儿呢?”
阿柠歪头仔细回忆,嘟嘴抿唇,摇摇头无奈,四处指着,“可能是伤着大腿了?或许是伤着膝盖了?还是伤着额头了……?”
她遍地指着,忽而捂头疼痛难耐,漂亮的双眸即刻惊惧地圆睁流盼,“我记不清了……我都记不清了……!”
“记不清就别想了,阿柠吃糖糖。”
江初阳不知何时出现在晨曦医馆,说话声音清脆,带了点温柔,捂住阿柠的头埋入自己的心口,将一颗糖果送入她的嘴巴。
袁青云抬头看去,来人正是江初阳,此刻他低垂着头,背脊微弯,拥阿柠在怀里的身影高大落寞,面上情绪甚是压抑,让人感受到了他眼底其间蕴藏深处的无力脆弱,像是在克制着某种涌动的情绪。
她神色稍愣,忽而垂眸,这才发现小腿肚上的药裹还没完全包扎,露出白皙的脚踝,匆忙将白布覆上腿间。
越忙越乱,刚刚包好的药裹松松散散披落一地。
江初阳注意到一旁慌张的袁青云,轻轻抚摸阿柠的额头,恢复往日的温阳微笑,“阿柠,糖好吃吗?”
“好吃!”
阿柠抬头离了江初阳的怀抱,面容又是一副欣喜,仿佛刚刚头疼之事并未发生一般。
“乖,去好好休息,青云阿姐这里,阿兄来包扎吧。”
“好。”
阿柠乖巧地跑出晨曦医馆。
江初阳走上前去,拿了药罐,舀了一勺药膏贴在指腹,缓缓往袁青云小腿肚荼去。
润滑的冰冷质感带着常年劳作的手指茧痕,硌楞着袁青云光滑的肌肤,白皙的脸蛋忽而微微染上一层薄薄红晕。
“好了,再过些时日,你的腿就能恢复如初了。”
江初阳涂好药膏,包扎药裹,将桌面的瓶瓶罐罐一一收拾干净,放回原处,身后的袁青云一句问话,他抬手在空中停滞半晌,而后继续手头事务。
袁青云搭在香几的腿在包扎好伤势后,自然垂下,脚尖着地,她抬眸看去兀自拿着药瓶放置的江初阳。
“北苍国的巫灵阁,不知江兄可有听闻?”
她眉目间疑惑的神情探去。
江初阳回眸一看,半俯视着面下的人来,乌发红唇,雪肤明眸,好看得清正端方,门扉处阳光照耀到她的脸颊边沿,蓦地染了层薄薄柔和的光晕,特别是那双眼睛,衬得通透冷静,淡淡地侵入他的心底。
他浅浅蠕动喉结,吞咽喉咙里残留的欲望,不觉间慌忙别过袁青云注视的目光,言语间些许断续:“呃……是,北苍国是有间巫灵阁。”
视线移动到地面,看着袁青云脚尖沾在冰冷的地面,蹲下身子,伸手给她穿上鞋子。
袁青云忽然愣神,没成想江初阳竟然关注到还未及时穿上鞋的脚,有些羞涩地缩了缩脚,眼看着他拿起地上的鞋,正要往她的脚套着,不由思绪断线,脚停止了缩回动作,恍惚间,鞋已经完好无损地穿在脚上。
“地面凉,身体入了寒气,少不了影响伤势。”
江初阳面不改色地穿好鞋子,起身做着手头的事,可红晕爬上耳廓,俨然彤红暖阳,高挂上空。
喘息之间,他佯装沉静下来,冷淡着张脸,和平日温暖和煦的面容不同,甚是别扭,看着袁青云探向自己的目光,稍愣片刻,收敛了几分,神色缓和,眼睫轻垂,继续说到关于巫灵阁的信息。
原来这巫灵阁坐落于康国、北苍国与西畴国三国交界之处——九溪泽。
那处一片汪洋湖泊,碧波荡漾,三三两两陆地错落在湖泊之中,虽说主要地界在北苍国,由于地貌特殊,三国皆不愿花费过多官兵驻扎。
周边百姓自发通过航运来往,九溪泽渐渐发展贸易起来,由此鱼龙混目,蝇攒蚁聚,汇拢各式各样人群,
巫灵阁则是九溪泽湖泊中众多陆地中最大的一块,独独建有巫灵阁一座楼阁,高达八层楼之重,专门只做储藏典当的营生买卖。
袁青云知晓清楚巫灵阁的功用,不由提问起来:“那如果之前保存在巫灵阁的东西,如何拿到手里?”
江初阳只是摇头,蹙眉表示不知。
袁青云当下谢过江初阳的介绍,招呼过后回了里屋,看着躺在床榻的姜弋笙,阿柠正给他用调羹喂着药汤。
注意到进屋的袁青云,阿柠忽地高兴起来,端着药碗就朝袁青云走来,语气都是埋怨:“青云阿姐,你可算回来了,这个人,他不乖乖听话,不认真吃药,给塞糖果也不管用了!哼——”
阿柠话语间,一手端着药汤,一手叉腰解气,瞧见救星来了,便把药碗送入袁青云手里,急忙说道:“青云阿姐,你……你先给他喂药,我火上炖得鸡汤要不行了!”
把药碗交在袁青云手里,她一转眼便不见了身影,往院子奔跑而去,查看灶台上炖上的土鸡。
袁青云端着药碗朝姜弋笙走去,她就这么安静地坐在床榻边缘,看了看床榻裹满绷带的姜弋笙,淡淡道:“你大舅……你爹,死前就一个愿望,希望你好好活着,忘掉关于他的一切。”
她说完便舀了一勺黑漆漆药汤,沿着他的嘴角际涯,将乌黑的药汤送入口中。
“我大舅……真是……我爹!”
姜弋笙不敢置信,眼睛圆睁,遂而半阖着眼,失声问道:“他还说……了些……什么吗?”
袁青云只是摇头不语,默默又舀了勺药汤送入姜弋笙嘴里。
一来一回,姜弋笙终于是把碗里的药汤喝完,他目光闪了闪,面上顿时出现一丝苦笑,释怀说道:“巫灵阁第一百八十八号储存匣子,需要这个才能打开。”
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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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他眼珠子往下坠落,黑色瞳仁直至胸口处。
袁青云在他眼神示意下,美眸微微蹙起,敛着眉梢,将药碗搁置桌上,伸手向姜弋笙的脖颈处,掏出一根细细红线,红线底部,牵挂着一根不规则像棒状的木质器物,准确的说,更像是一根小火棍,只是小火棍上有凹凹凸凸的浅坑与黑点。
她举着这根小火棍,凝神细看,宛如蝶翼般浓密的眼睫下,目光深邃,骤然眸光一亮,内心暗自思量:这形状大小,就似开锁的钥匙一般,所以,这就是打开巫灵阁第一百八十八号储存匣子的关键钥匙!
袁青云促狭地看了床榻的姜弋笙一眼,浅淡眉眼间终于浮上淡淡的笑意,垂首间撞上一双满怀期待的眸子。
“恩人……姐姐,你一定更需要这个东西,反正我此生就此过活,别无其他肖想。”
姜弋笙蹙了下眉,眸光中升起了事与愿违的无力彷徨之感,茫然无措,脸上找不出一丝波动的情绪。
好半天,他抬眸看去,发觉袁青云还站在他的床榻边缘,眉心紧蹙,脸颊也因由隐隐发作的怒气爬上一层薄薄绯红,良久没有发作,撇去怒色,表情淡漠起来,仿佛刚刚变脸的不是同一人来,此刻目光只是淡淡地掠过他的脸庞,淡定、从容,澹然,仿佛在看一个渺不足道的存在。
“你若如此,这是你的选择,我无从干预,只是现你已重换新生,何不从新活过,不同以往的存在方式过活?当然,你我恩怨,早在上一辈的结局了定,我们亦不可能一笑泯恩仇,此去别后,只做陌路人来。”
袁青云轻轻开口,自然流露的表情充满着温和平静,却有持正不挠的气势,让人无法抗拒,不可违背。
她往前走了几步,向着自己的床榻而去,半途停留脚步,驻足原地,不由感叹道:“命运弄人,人弄命运。”
说罢,往前走去,行到床榻边沿,倾身往下坐去,轻轻掀开枕头,一锭银元和两个铜钱还安然卧在其中。
她来到桌边,研磨提笔书写信封起来,有顷时分,笔落写好留言,便整理行囊出门而去。
“一只小土鸡,两个大翅膀,跑到院子里啊……嘛嘛嘛,香香香……”
院子里还在炖鸡的阿柠并未注意打开栅栏出门而去的袁青云,欢快地哼歌喜乐。
在田地间劳作的江初阳更不可能知晓袁青云的不告而别,一锄头一锄头地刨坑洒种。
走离远了一段山路,在另一山头远远眺望对面山腰的房屋,袁青云顿时心里一空,意识到某种非绪在其间疾速流走,怎么抓也抓不了,只能任它散失消逝。
她明白,她明白,她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她不能中途停留,不然对不起千千万万桐关战场冤屈的亡魂。
摸着脖颈间挂着的红线木棍,与缺失中间部分的玉坠紧紧相贴。
前途漫漫,路远迢迢,从此座山头,再翻越五座大山,便可赶赴九溪泽入口,要不了一日,便能抵达目的地——巫灵阁。
用特质钥匙,开启第一百八十八号匣子,拿到关于当年桐关支援军队暂缓计划的密信,还袁家清白,让一众将士沉冤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