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缓缓扭头,几乎都能听到脖子咯咯作响的声音。
那厚厚一沓的账本,他算得这么快!
徐风盛双眸紫云凝聚,爆裂出无声的怒火。
手中映雪刀锵锵低吟,刺眼的电弧在雪白的刀刃上跳跃,若不是要问话,恐怕这一刀就会朝着黎昭劈去。
黎昭双腿都发软了,他生平最怕雷电之术。
眼见那刀刃即将挥下,黎昭抱着脑袋大喊道:“风雷主,有人杀我!有人要杀我!”
刀尖直指黎昭的咽喉,他冷声道:“胡说八道,谷内怎会有人杀你!”
这宝贵的短短几秒给了黎昭充分的思考时间,他说瞎话向来是张口就来:“方才我正在谷中闲逛,我遇到一个杀手要刺杀我!我吓得乱跑,又怕波及其他师兄弟,所以急忙来寻谷主庇护。”
他说话速度又快,字又多,主打一个不给他人思考的机会,说完之后连连喘气,摆手道:“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徐风盛眉心紧皱,他执掌风雷谷多年,定是不会相信眼前之人的满口胡言,这人处心积虑进入风雷谷,又潜入定风居,怕是有什么阴谋。
想及此处,徐风盛缓缓垂下刀尖,冷笑道:“我会唤疾风隼,若你有半句假话,定让你尝遍风雷谷十八道雷刑。”
疾风隼是盘旋于风雷谷上方的灵鸟,视力极佳,徐家靠此鸟监控谷内事务。
黎昭眼珠子一转,装着一肚子坏水想着如何脱困,突然他面色一凝,眼珠子缓缓向右,声音轻若细语:“徐风盛,你身后有人。”
徐风盛正欲呵斥,突然感到背后窜来一道阴冷的气息,视线忽移,看向床榻上的照骨镜。
镜中有一人影!
不疑有他,徐风盛转身挥刀,毫不拖泥带水,犹如流星飒沓,银河落天,夹杂这呼啸无边风雪,瞬间整个定风居内亮如白昼。
黎昭整个单薄的身板都贴在了墙面上,脸被这刚猛的刀风吹得脸皮生疼,风雪雷雨声中,他看向那位不速之客,到底是哪位勇士敢擅闯定风居,救自己一条性命。
来人全身上下裹在黑袍之内,身形极为怪异,高得不似寻常人,手脚奇长,脸孔笼罩在兜帽之下,身法怪异,扭曲一转,竟躲开了这一刀。
徐风盛冷哼:“雕虫小技。”
他横劈砍去,竟是预判到了黑衣人的落处,刀气纵横,劈开那人遮掩面部的兜帽。
怪人露出真面目时,徐风盛与黎昭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咦?”
那人的面孔光滑无比,反射着惨白的诡光,看不见任何五官!
怪人似乎刻意等这一刻,位于嘴唇位置的部位裂开一道直至脸颊两侧的漆黑痕迹,阴冷的笑声在室内回荡,左手抬起,直勾勾地迎向徐风盛的刀刃。
“嘭!”
那人手臂宛若金刚,两者相触,巨大的气浪自空中散开,定风居内物件叮咣作响,尽数掉在了地上。
黎昭被这股强大的气劲震得五脏六腑都挪了位,借势一翻,猫着腰偷偷远离这是非之地,眼角余光瞥见满室尘埃中一点冷芒掠过。
他心中警铃大作,内丹破碎,只能用血咒了!
咬破舌尖,凭空画出一道金罡咒,几乎是同时,那黑衣人的剑破空而来,刺到了黎昭的眉前。
剑尖堪堪停在黎昭的眉心,那处肌肤柔软,仅仅是一停顿便刻出浅浅的凹痕,一点血珠顺着黎昭的面庞落下。
但再近一步,已是无法。
那人的左手迎向徐风盛的刀刃,右手竟能延长数米,手臂的顶端居然是一柄锋利异常的锥钉!
原来同徐风盛打斗是障眼法,实则是要取黎昭的性命!
感受到前端的阻力,黑衣人的发出了疑惑的气音,他歪着脑袋,想要再刺,后方徐风盛一刀又至,这一刀径直劈在黑衣人的后方!
徐风盛怒道:“休要伤我门下弟子。”
这一刀威猛刚烈,黑衣人眼部位置深陷出黑洞,极为怨毒地瞪着黎昭,体内激荡出不甘的哀嚎。
黑袍体内迸射出无数亮光,轰然倒塌成一块块漆黑的光滑肉块,眨眼间没入地面,消失无踪。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一滴血珠顺着尖锥窜入了黑袍人的体内。
徐风盛面色凝重,说道:“傀儡。”
他提刀半蹲下身,迅速画了一道追踪符,后又取出数只符纸捏的鹤影,焚烧殆尽。
片刻后,谷内钟声阵阵,四处燃起点点雷火,盘旋在风雷谷上空的疾风隼长鸣不绝。
今晚恐怕是一个不眠之夜。
徐风盛盯着那怪影消失的位置半晌,才将视线转到黎昭的脸上,见到他眉心的血痕,神情微怔,似乎有一丝伤感,只是那抹情绪转瞬而逝,正色道:“那日袭击你的是否为此人?”
黎昭笃定道:“一定是他!”
兄弟,你先背锅了!
徐风盛:“你随我身后,等捉到那刺客再回去。”
听闻此话,黎昭立刻捂住胸口,面露痛苦之色,一缕血丝自唇角淌下,气若游丝:“风雷主,我承受不住那刀气,能不能让我回去休息。”
徐风盛看穿了他躲懒的心思,说道:“一时半会死不了。”
不由拒绝,他竟唤出一道青紫电索牢牢圈住了黎昭的双手。
黎昭屈辱至极,扭着手挣脱无法,怒道:“徐风盛不要欺人太甚!”
他一出口就后悔了,现在的徐风盛可不是自己的师兄,而是风雷主,死不死是他一句话的事。
徐风盛五官都气得冷冽了几分,拽着黎昭就往风雷谷走去。
黎昭扭头望着那床塌上的灵犀透骨镜,几乎都要落下泪来。
就差一点点,就可以拿到——
“你刚才画的那道金罡咒不错,”徐风盛说得突然,“那是应天宗的独门绝技,我记得风雷谷没教会你这个。”
黎昭脚步一顿。
徐风盛一手握住青紫电索,用力一扯,索身泛起涟漪般的电弧。
强烈的白光映照在对方脸上,眼眸呈现出半透明的琥珀色,漆黑的瞳仁由于强光的刺激而在微微收缩。
徐风盛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注视着他。
林照之,这名一直游离在风雷谷边缘的弟子履历干净得甚至有点不正常。
二十年前召入风雷谷,无亲无友,修为平平,在谷内籍籍无名。
那黑袍人不惜潜入风雷谷也要追杀林照之,分明是杀人灭口。
林照之藏着什么秘密?
手腕上紧贴着肌肤的电索发出阵阵蕴热,黎昭知道其中内涵的力量有多么恐怖,他立即老老实实说道:“书上看来的。”
“何本书?”
“风雷谷账本乙庚二号,第一千七百五十六页。”
徐风盛怒极反笑:“账本?”
黎昭:“上面有一项维持藏书阁的费用,库房迟迟不批,于是将一沓快要散架的书丢在徐正的桌上,我自是好好检验一番,其中一本应天宗的完整考题合集。”
徐风盛的嘴角扯了一下,眼神罕见的漂移。
“啊!”黎昭恍然大悟,“这是风雷主的休沐期作业吗?怎么会在藏书阁里,还是全空的?”
徐风盛越听越恼,直接用雷符贴住了黎昭的嘴巴,动作熟练得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他那两片唇只需轻轻一开,恐怕就要被炸成粉末。
黎昭呜呜了几声,见到徐风盛冷酷的背影,又担心他给自己双腿绑个雷符,那岂不是只能蹦着走了?
想象了一下那画面,他难得老实了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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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中其他人见到风雷主牵着黎昭,也都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
上一个被捆住的人,没挨到第八道雷刑就死了,这人不知能挺到第几道雷刑。
奉雪堂中,风雷谷上下主管齐聚。
疾风隼传来讯息,谷中未见到任何可疑之人,若说可疑,那就是跑到定风居的黎昭。
徐风盛斜斜地看了眼黎昭,说道:“那有少什么人吗?”
疾风隼长鸣一声,通灵纸上显出一个外门弟子的名字。
“发下北垣令,全力搜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徐正。”
徐主管一丝不苟地出现在徐风盛面前,脸上丝毫没有半夜被抓起来加班的怨气,恭恭敬敬地说道:“风雷主。”
徐风盛:“将此人的案卷呈上来,必须事无巨细。”
徐主管正欲领命而去,背后有一道哀怨的视线盯着他。
黎昭呜呜呜了几声,示意徐正救救可怜无助的统筹主管。
徐主管去而复返,躬身说道:“风雷主,需要属下去清洗地牢吗?上一个受雷刑的囚犯血还没洗干净呢。”
黎昭气得跳起:“啧师伦嗦滴发吗?!”
徐风盛心情大好,瞄了眼炸毛的黎昭,说道:“洗洗吧,说不定有用。”
徐正领命而去,留下黎昭在独自跳脚。
整晚过去,那人像是滴水入海,无影无踪。
徐风盛对这一无所获的结果并不感到意外,背后谋划之人处心积虑,对徐家必有所图,一次击杀不成,必会等下次。
那人就是诱饵。
他看了眼伏在案桌上睡得香甜的黎昭,忙碌了一晚上的风雷主脑袋嗡嗡作响,一下子撕去了他嘴上的雷符。
黎昭惊得一跳,雪白的脸上还印着红痕,顾不上其他,摸向自己的嘴巴。
幸好幸好没炸。
徐风盛仔细折好那道雷符,明明白白地放入袖中,示意某人以后切勿妄言,说道:“今日起,为防再遇刺,每日都需跟在我身后,不得远离。”
黎昭又悲又喜,悲喜交加,心里暗道等我取了那灵犀照骨镜,定要把金罡符贴你嘴上再走!
加班了大半夜的徐管事正对窗饮茶,正看着最新的《伏妖传三》,口中啧啧作响。
库房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他头也不抬,说道:“哎呀,小友迟到了,没关系,反正没——”
话语戛然而止,黎昭前脚刚进,徐风盛竟也跟了进来。
徐管事手中的话本瞬间变成了账簿,也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支笔,装模作样地写了几笔,他装作惊讶地说道:“风雷主为何而来?”
徐风盛冷冷地看着黎昭:“送他来上班。”
黎昭浑然不觉谷主眼神杀人,他嘻嘻一笑,端坐于桌前,翻开最上方的一本账簿。
拿起墨盘上的狼毫笔,一连算了十列,全错。
徐风盛近二十年未曾见过如此术数天才,他拿走了黎昭的笔,神情堪称和蔼,大发慈悲地说道:“滚。”
他开始后悔之前的怀疑,毕竟跟一个弱智较什么劲?
过了几天“老板加班我摸鱼”的日子,黎昭雷符都不知道被赏了几次。
他寻着机会偷镜子,奈何徐风盛对他的看护过于严格,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直到有一日,徐风盛实在看不惯黎昭游手好闲地跟在自己身后,丢给黎昭一件镶金嵌玉的紫袍,说道:“随我去见客,莫丢了风雷谷的脸面。”
黎昭接过衣袍,摸了摸细腻光滑的布料,捏了捏镶边的雪绒白裘,他向来喜好奢华精美之物,心想这徐风盛难得大方了一回,语气也不由得轻松愉悦:“哪个客人?”
心中想及这个名字,徐风盛眼中浮起沉沉紫韵,说道:“应天宗主,白解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