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把个脉吧
    来到松月湖边,果然看到湖畔十里挂满各式彩灯,映照粼粼碧波,入目皆是流光溢彩。

    湖面上,四五艘雕刻花纹的画舫正在摇荡。

    沿路走过去,叫卖小贩、杂耍艺人,吆喝声不绝于耳,是原身从未见过的热闹景象。

    时暮兴致高涨,一路上说个不停,“糖画!这是小鹿么?还是”

    宋念山询问:“想吃么?”

    时暮捂着嘴偷笑,“小孩儿吃的,宋大哥你不会想吃吧?”

    宋念山闹了个大红脸,他本来是想给时暮买的。

    往前还有蒸糕、油酥小饼、茶博士、蜜饯摊。

    这些不是小孩吃的。

    时暮一路买过去,腮帮子嚼得鼓鼓的,还是懊恼地开口:“刚刚看到香饮摊没买,没想到一路过来再没看到。”

    香饮类似现代的奶茶,各种果汁、药饮,突出一个环保健康。

    宋念山赶紧说:“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

    “不用,宋——”不等时暮说完,他就大步走远。

    宋念山这哥们儿就突出一个实诚。

    时暮待在原地等他,前面有一间雕栏玉砌的亭子,旁边空地,两个玩火的杂耍艺人正在表演。

    小臂粗的木杆两端燃着火把,那人把木杆顶在肩膀上绕来绕去,耍得呼呼作响。

    时暮挤到观众间,边吃边看,看到精彩处,高声叫好,又摸出铜板,和其他观众一起,丢进地上的空碗中。

    看完杂耍,观众散开,时暮看宋念山还没回来,正想去寻找,迎面撞上两个熟面孔。

    是时仲和时境。

    虽然知道两人每年中秋都会来松月湖,不过这么大的地方,还真没想到能遇上。

    只能说是晦气。

    猜到两人又要跟看到肉的苍蝇似的盯上自己,时暮转身就走,没想到时仲追上来,拦住前路。

    腰粗膀圆的公子哥跑了两步就开始大喘气,缓了缓,才昵向时暮怀里满满的吃食,讥诮:“哎哟,现在变得这么阔气了?”

    时镜也凑过来,挤眉弄眼地配合时仲演戏,“哥,我听说他最近在琉璃巷给人看诊,应该骗了不少钱。”

    时暮分外无语,淡淡反问:“关你什么事。”

    三个人围在一起,有路人好奇地放慢脚步。

    时仲故意冲周围喊道:“大家伙都来评评理啊,一个哥儿不好好在家待着,跑到大街上当走方游医,这是想干什么?”

    这里不是自己熟悉的平安坊,没有认识的邻里街坊,周围顿时一堆议论。

    “哥儿当游医?闻所未闻。”

    “哥儿会看病?怕不是鱼目混珠,想出来骗钱?”

    “小哥儿还挺好看,我猜是想拈花惹草,招蜂引蝶。”

    时仲讥诮,“都说龙生龙凤生凤,想想他娘就是个不安于室的女子,他自然也是什么样呗。”

    时暮只觉得,他们骂自己都没这么令人作呕。

    江小兰已经忍受够多,如今离开时家,还要被这家人泼脏水?

    盯着时仲的眼神霎时冷厉如冰,“把你娘亲揣兜里了是吧?张口就来?”

    时仲一怔,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时暮懒得看他,侧开眼淡淡反问:“除了会冷嘲热讽,还能不能有点别的创意?嘴闲茅厕吃去。”

    时仲还想骂,一阵尿意袭来,赶紧和时镜说:“不行,我又要尿了。”

    这一路出来,时仲都不知上多少次茅厕了,这会正收拾这庶子,他又来?

    时镜气骂道:“你既然有消渴症,就好好在家休息,非要跟我一起来?搞得我都玩不好。”

    时仲委屈,“我想吃糖蒸酥和冰糖雪梨饮嘛。”说完,小跑着去找茅房了。

    时暮:糖蒸酥,冰糖雪梨?

    好家伙,你是真不怕死。

    消渴症就是我们现代所谓的糖尿病,是一种很常见的代谢疾病。主要症状是三多一少,就是多饮、多尿、多食和体重下降,另外还有疲倦、尿甜等。

    上次在福源斋,时暮就注意到时仲脖子后面一片黑棘皮。

    黑棘皮就是在腋窝、脖颈,乃至手指关节等位置,皮肤出现丝绒样的黑色皮损,是胰岛素抵抗性糖尿病的一种临床表现。

    所以好心提醒他别吃糕点。

    当然,这人必不会听就对了。

    古代很早就研究消渴症的症状,所谓阴津亏耗,燥热偏盛。并且还有名医提出,消渴症病人生活饮食三原则,戒酒,戒房事,清淡饮食不吃面食。

    但因为对发病原理以及食物成分研究不够,没发现要戒糖。

    时仲急急忙忙地跑了。

    时镜这人只会跟在他哥身边说风凉话,时暮不想再和他啰嗦,刚想走。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时暮只听得一阵风声,回头就看到一根小臂粗的木杆正歪歪地向自己和时镜站的方向倒来。

    眼看躲避不及。

    耳边响起时镜的尖叫,时暮也条件反射地抱住头。

    紧接着是一阵凌厉的破空声,从耳畔掠过,不知什么东西击中木杆。

    木杆倒落的方向偏开一步,最后砸倒在时暮脚边。

    木杆是杂耍艺人架在旁边没放稳的道具,撞歪木杆的则是一柄眼熟的折扇。

    周围的人都向一个方向看去,间或夹杂议论,“是凌王殿下。”

    时暮侧过脸就看到那张自己yy了一宿的脸。

    谢意玉冠束发,一身窄袖镶绣银丝的玄色锦袍,朱红腰带上缀着玉环,迎了一路的行礼,自人群中走来。

    两个杂耍艺人被陡然生出的意外吓得魂飞魄散,虽然无事,但场面着实凶险,和时暮时镜连连道歉。

    时镜原本想发作,但因为凌王出手相救,此刻已然心花怒放。

    等时暮安抚好两个艺人,谢意带着随身的成纪将军已经来到跟前。

    时镜端出娴静清雅的姿态,盈盈行礼,“小臣拜见凌王殿下,谢殿下救命之恩。”

    谢意摆手,“免礼吧。”

    他其实刚就在不远处的马车上,别的没听到,就听到时暮一句“嘴闲茅厕吃去”,几乎忍不住笑意。

    这小哥儿从里到外没有半点像哥儿。

    可此刻,青色发带束起高马尾,发带下端垂坠在肩,一身青衫站在人群间亦是遮不住神清骨秀。

    又让谢意觉得,他虽然没有一分像哥儿,却是十分的好看。

    时镜自第一次在张将军府邸中见到谢意,就存了凌王侧妃的念想,此刻已无心管这庶子,只看着凌王柔声问:“殿下雅兴,一个人来松月湖逛么?”

    谢意应一声,“嗯。”

    刚才是谢意用折扇打歪了木杆,时暮见他看着自己,张嘴吐出一句,“谢谢。”

    对方微提唇角,“无碍。”

    因为凌王已到,隔湖对面,官府安排的烟花开始燃放。天际霎时一片璀璨鎏金,纷纷扬扬。

    四下一片欢呼,游人纷纷围到湖边欣赏。

    侍卫成纪在为谢意隔出一片区域,时镜想和凌王多亲近亲近,刻意站在他身边。

    时暮先前还满腔的盎然兴致,此刻看到谢意,想的又尽是那不明原因的潮热期。

    不明白,自己好端端一男的,怎么会对他产生一脑袋的黄色垃圾?

    不自觉盯着谢意背影思索了片刻,对方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般,也转过身。

    视线触碰。

    谢意看到那少年正凝注自己,天幕上的灿然火光在他面容荡开,映出一双极剔透的眼,所有情绪明晃晃装在其中。

    认真思索的模样让人觉得很有意思,不自觉牵动薄唇笑了笑。

    旁边,侍卫成纪快速掠过两个人,心中大骇。

    那日在春时楼他也看到了,但不确定。原来景王说的是真的。

    这不就是眉来眼去?

    小公子貌若春山,殿下亦是有匪君子,如琢如磨。

    若不是知道王爷还在苦苦寻觅小蝶姑娘,成纪还以为他们两已经情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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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合了。

    这人一笑,时暮又想到自己yy他的事,不自然转开目光。可余光中还是注意到,对方低下头,拿巾帕捂住嘴,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又是上次的不适?

    时暮给他开过质子泵抑制剂和胃黏膜保护的相关药物,帮助他改善胃炎症状,居然还在犯病,不禁讶异:“你还没好?”

    谢意摇头。

    “我再帮你看看吧。”他转了转视线,见旁边的亭子中有栏凳,“去那边。 ”说完径直走进亭中。

    时镜没想到,那个庶子居然想帮殿下看诊?

    他一个坑蒙拐骗的江湖游医,有什么资格碰殿下?

    没想到,下一瞬,凌王跟随他往那边走去。

    时镜一急,也想跟去,脚步刚动就被成纪将军的剑鞘拦住前路。

    对方沉声提醒,“殿下要在松月亭中赏景,还请时公子留步。”

    时镜脸色乍变,“为什么那个庶子可以随殿下进亭?”

    成纪:?

    因为那是和王爷眉来眼去的人?

    只板着面容,摆手示意相反方向,“时公子还请别处转转。”

    凌王不开腔,成纪将军不放,时镜无计可施,只恨恨地瞪了那庶子一眼,转身离开。

    走进亭中,时暮放下东西,询问病患,“这几天喝酒了么?”

    谢意意态闲适地靠坐在栏杆上,摇头,“不曾喝过。”

    “吃多了大鱼大肉?”

    谢意继续摇头,“最近饮食清淡。”

    时暮想不明白,“那怎么不好?”

    对方轻笑,“你是大夫,难道不是该问你么?”

    看来还得细致检查,时暮给他查了全身生化指标,连癌胚抗原都做了,最后还得做一个关键的胃镜。

    这些检查仪器对方看不到,也感觉不到。

    因此依靠着这个医疗空间,时暮在检查病症这个环节上十分方便。

    坐下,往前倾身靠近几分,谢意身上那熟悉的幽冷淡香便萦绕而来,像是温热皮肤上划过的一线冰水,细微的酥痒顺着脊柱往上。

    明明只是帮他做个检查,竟莫名有点爽?

    掀起眼睑,看到谢意也正垂眸看着自己,好似察觉到什么般,神情若有所思。

    时暮呼吸稍紧,垂下视线,任凭自己的手指停在他身前。

    直到对方疑惑地喊“时大夫?”才再次抬眸,“嗯?”

    谢意问:“我到底什么问题?”

    时暮直起身,若无其事地摇头,“没问题啊,好得很。”

    确实,胃镜、血常规、生化,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连个箭头都没有,健康得离谱。

    细微的酥意还停在心口,时暮喉结不自觉滑动,试着问他,“要不我再帮你把个脉?”

    谢意诧异,“你不是不把脉么?”

    “我一般不给病人把脉,但你,可以把。”

    对方一脸认真,乌黑眼珠却轻灵地闪烁着。

    谢意凝注片刻,把衣袖往上挽了两道,抬手搭上栏杆。

    那是一只腕骨分明,指节修长的手,虎口微带薄茧。

    时暮知道,他在剧情里虽然是炮灰,但自小习武,有着能气死牛顿的武力值,不然怎么能用一柄折扇就帮自己打开那根木棍?

    时暮抬手,用指尖扣住谢意脉搏位置,触到清晰的搏动。

    虽说上过中医选修,但中医自有体系,脉象的学问也很深奥,时暮根本不记得了。

    没想把出什么,就是觉得握他的手,挺爽的。

    搭了片刻,指尖不自控地沿他腕骨滑过,用掌心虚扣住手腕,在对方目光里,眨眼说道:“没把出来,我再试试。”

    谢意垂眸,疑惑的视线刚移向对方搭着自己的白皙手背。

    亭外,松月湖上突然传来落水的哗啦声,一片女子的惊呼自湖面荡开。

    “救命!公子坠湖了!”

    不待谢意转头,身前正在把脉的少年已经站起身,跑出松月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