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清修,朝廷每年修缮佛寺,给宝云寺捐了多少香油钱,如今正是用得到他们的时候,那什么鬼胎要真只有明远大师能除去,本侯这就去将他绑来。
沈晋安说着便要动身去抓人。
事出紧急,燕帝也没拦,任由着他去,只是在后面故意板着脸叮嘱:“明远大师乃是得道高僧,便是太后都对其敬重有加,襄平侯,你放尊重些,把人绑回来的时候可别磕伤碰伤了。
德全公公:“……
那还不是纵着襄平侯用绑的?
……
此刻,襄平侯府。
锦衣卫已然尽数撤离,走之前还将屋内柜台与庭中草木都复原,甚至还把杂草给拔了,走了之后,反倒有种收拾翻新过的感觉。
被聚集在一起,本还有些人心惶惶的下人们,此刻都有些茫然无措。
“锦衣卫这是走了吗?侯府还会不会抄家入狱,我们还会不会被发卖?
“应该不会了吧,锦衣卫抄家都是腥风血雨的,他们也没为难主子和我们。
襄平侯府富贵,对下人大方不苛责,他们虽是为奴为婢却也比许多穷苦人家要体面,下人们自是不希望侯府倾覆被当作罪奴发卖的。下人们议论纷纷,人心浮动,直到谢芳林身边的管事过来。
“都散了,该做什么做什么。
众人的心这才安定了下来。
但那些趁乱想要浑水摸鱼窃取侯府财物逃脱的就惨了,好处没讨着,反而被发卖了。
主院内,沈老夫人心情大起大落,可算是松了口气,心中也不免有些欣慰,好在当今燕帝圣明,一如既往地信任襄平侯府。
今日这出,若是换作多疑的帝王,恐怕即便最后证实侯府清白,侯府上下也要遭不少老罪。若是还遇到上任锦衣卫那般以权谋私的酷吏,更是后果不堪设想。
沈老夫人不由回想起沈绾梨心声中,不止一次提到过的前世。
前世,锦衣卫为沈念娇所用,搜查侯府之时,燕帝已然驾崩,新帝乃是三皇子萧瑾宁。萧瑾宁便不会如当今燕帝一样信任侯府,所以才酿成了那样忠良蒙冤的惨剧。
思及此,沈老夫人心下叹了口气,面色并不算乐观。
她看得长远,侯府的灭门之劫并没有完全过去。
燕帝年岁渐老,以如今趋势,太子体弱随时可能薨逝,三皇子背靠梁家继承大统乃是大势所趋。襄平侯府位高权重,功高盖主,除却当今陛下,怕是鲜少有君王能容其在卧榻之下安睡。
按理
说,侯府急流勇退,交出兵权,或许能换得善终。
但沈老夫人的目光却不由落在了那边独自立在廊下的魏国质子元靳身上。
如今大燕朝四境群狼环伺,保家卫国乃襄平侯府历代忠良的职责所在,此时侯府若是为了明哲保身交出兵权,那来日,倾覆的便不止是襄平侯府,而是大燕的江山,山河破碎,苦的还是百姓。
当初绾梨暗杀元靳,沈晋安也派了人去搜尸补刀,怎么就没成呢?
沈老夫人有些遗憾地想着。
或许前世能一统四国之人,必然身负大运,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吧。沈老夫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暮春之际,庭中草木繁茂葱郁,姚黄、魏紫、赵粉花大如碗,一朵朵地开得娇艳盛大,引得蜂围蝶转。
沈绾梨坐在牡丹花圃的汉白玉石阶边,月白色的裙摆铺了一地,她手里把玩着块黑白玉璧,明艳灼灼的小脸上此刻略带沉思,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便已夺走了喧闹春色。
元靳本来在想事情,觉得今日侯府被搜查这事似乎透着些蹊跷,事情也并未如他预想的那般发展,可想着想着,目光却不由落到了那边的沈绾梨身上,久久难以回神。
他甚至有些遗憾,襄平侯府怎么就没被查抄呢。
他想将那朵春日里最明艳娇贵的牡丹,筑入金屋,私藏起来。
沈绾梨敏锐地察觉到了一道让她不舒服的视线,有种被毒蛇缠绕般的感觉,抬眼看去,却对上了清瘦羸弱、眼神无辜的元靳。
呵,狗东西,也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元靳走至她跟前,轻声安抚:“大小姐受惊了,好在贵国皇帝圣明,襄平侯府安然无恙。只是台阶凉,花丛露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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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还是顾惜身子的好。”
“多谢质子关心。”
沈绾梨从地上腾地站了起来,眉梢微挑起,看着对面的元靳眼底划过些许玩味。
她知道元靳遗憾襄平侯府没有被查抄,毕竟襄平侯统领的黑虎骑,可是他在魏国边境的心腹大患。
襄平侯府的麻烦算是暂时过去了,但是,她给元靳挖了个坑。
伪造的那份咒书当中,她反过来陷害的可不止有卫国公陆航,还有魏国细作。
元靳垂眸看着她,轻声道:“我顺道送你回阆华苑吧。”
然而这时,两名锦衣卫忽然折返,走到了元靳身边。
“元靳殿下,今日邪物咒书之事与魏国有关,还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元靳面色微变,一时间心中那点旖旎心思都烟消云
散了,而是诧异地转头看向锦衣卫:“今日之事不是卫国公府心怀怨恨,栽赃陷害襄平侯府吗?你们燕国的臣子倾扎,与我何干?”
难道说,他刺杀燕国太子的事情暴露了?
可是此事,他明明将证据祸水东引指向了昭国,甚至还故意暴露了昭国细作在燕京的两个据点,燕帝如何也不该怀疑到他身上才是。
锦衣卫并未多说,对元靳这位落魄质子也没那么客气,说了句“质子,得罪了”,便将人强行架走了。
元靳面色微沉,但却不好轻举妄动暴露武功挣脱,只能任由他们将他架走。
他想不通,今日这事,他就是过来看个热闹的,怎么还扯上了他?
那些子虚乌有怪力乱神的事,他从不相信,更不可能用如此低端劣质的计策。这摆明了,就是有人陷害他,让他引起燕帝的忌惮。
到底是谁?
沈晋安那个腹内草莽的武夫?
还是,昭国留在燕京的那位,神秘的幕后执棋者?
“清者自清,大小姐不必为我担忧。”
走之前,他还对沈绾梨说了句。
“嗯。”
沈绾梨似是担忧地点头,但却在看到他被锦衣卫带走的背影渐远后,唇角微微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