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里蝉鸣渐长校场边槐花树密密遮荫日光穿过虬枝映照满树碧叶如翡翠垂花似雪玉。
沈绾梨原本正在照料她让钟离商行寻来的稀罕药草就被清茉小表姐拉着往琴风院去说是沈敏给她做了新衣裳非要让她试试。
多亏了陆航自作聪明在锦衣卫搜查侯府那日就将她们三姐妹从族谱上除名断绝了父女关系。
如今三姐妹便名正言顺地住在了襄平侯府不必去同柳凌霄他们挤那只有二进的忏思伯府。
沈敏和沈晋安兄妹俩一合计更是直接给三位表姐改了姓如今唤作沈清芷沈清荷沈清茉也不必称呼什么表小姐都作侯府的小姐养。
沈清茉从前在卫国公府是最小的上头两位姐姐管着虽说以前有沈念娇这个表妹但沈念娇与她们一向疏远也没将她当作姐姐。
如今她可逮着沈绾梨使劲过姐姐的瘾。
她也很喜欢这个又漂亮又有本事的县主表妹“绾梨妹妹我娘特意花重金找锦裳坊给你裁的新衣是燕京城中时下最流行的款式你穿上绝对比那神妃仙子还好看。”
“那我就先谢过姑姑了。”
沈敏和离归家后带回来了大笔嫁妆像是钱多得没地儿放似的三天两头地给沈绾梨砸钱。
沈绾梨春夏时节的衣服首饰都被她给承包了成日里锦衣华服堆砌得金尊玉贵任谁见了都觉得美得盛气凌人。
从校场经过的时候沈绾梨和沈清茉正见着沈朝谨教沈念娇骑射。
沈朝谨从文但作为襄平侯府的大公子自小受沈晋安督促在骑射之道上也不曾疏忽。虽比不上被作为黑虎骑继承人培养的三弟沈夜衡但在关山书院也算是佼佼者。
倒是沈念娇因着一度被作为侯府唯一的千金养着又身娇体弱
如今她想学沈朝谨便教亲自教她处处细心。
上辈子也是如此只要是沈念娇想要的哥哥们就都会捧到她面前哄她欢心。
而这些本应都属于她。
沈绾梨说不羡慕没有一点不甘心是假的。
但不甘又能如何上辈子她与沈念娇争却不过是处处自取其辱那几位哥哥也是将她的好心当作驴肝肺对她的付出不屑一顾视而不见。
这辈子她就看看没有她的付出他们会如何。
沈清茉的性子有些随了沈敏一向快言快语看到这一幕有些生气“大表哥也真是
的,沈念娇那个墙头草也当个宝。明明你才是他亲妹妹,他却只带沈念娇去夏苗,只教她骑射。
沈绾梨觉得小表姐气呼呼的模样怪可爱的,伸手揉了揉她脑袋,“别生气了,晚上让这月给你做麻辣兔头。
之前沈晋安送了她一对兔子,她瞧着那兔子玉雪可爱,就在阆华苑圈了一小块地养着,结果几个月过去,那对兔子就生了两窝,一窝七八只,还窜出去把她重金买来种植的药草给啃了。
折月再也按捺不住了,在小厨房研究起了兔肉食谱,如今已是炉火纯青。
沈清茉大抵是在卫国公府时被老薛氏那个恶祖母磋磨得狠了,明明比沈绾梨还大上几个月,但身形却比她娇小,在她面前矮上一小截。
乍一看,沈绾梨比她更像姐姐。
但沈清茉很是捍卫自己姐姐的身份,于是故意板着脸,把沈绾梨的手从脑门上扒拉下来,严肃道:“不可以没大没小摸表姐的头。
沈绾梨一本正经,“好的小表姐。
沈清茉哼了声,“我和姐姐们就不会像大表哥那样,我们只认你这个表妹。
沈绾梨却是忽然想起,“要是论关系,她是你们亲妹妹。
沈清茉反应激烈:“庶的!才不是亲的!她才不是我们妹妹。照我说,就该把她丢去那什么忏思伯府。
校场上,沈念娇自然也注意到了槐花树阴下走过的沈绾梨和沈清茉。
“大哥哥,我有些累了,我们去树荫下休息下吧。
“嗯。你身子弱,量力而行。
沈朝谨直接牵着她的马走到了树荫下,然后才扶着她下马。
“绾梨姐姐,清茉表姐,你们要去哪儿呀?
沈念娇拦在两人面前,笑着问。
沈清茉不喜欢沈念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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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给她好脸色,“关你什么事?
沈念娇神色有些受伤,“我只是问问,清茉表姐你怎么那么凶啊,我是哪儿得罪了你吗?
沈清茉看着她这副模样就来气,“沈念娇,谁是你表姐了,你一个忏思伯府的外室女,整天赖在侯府,占着别人的身份,抢别人的哥哥,还要故意跑过来恶心人,要点脸行吗?
沈念娇顿时泫然欲泣,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我,我……
沈朝谨刚系好马,回头就见到了这一幕,不由拧眉。
念娇说的果然是真的,府中上下,无论是长辈还是平辈,都宠着沈绾梨,漠视她轻视她。难怪她总在那黯然神伤,觉得如今寄人篱下。
沈朝
谨护在了沈念娇身前,目光微沉地扫过沈绾梨,然后将视线落在沈清茉身上:“清茉。你说话过分了,和念娇道歉。”
“我不。大表哥,我说的是实话,再过分也是事实。”
沈清茉仰着头,她有外祖母和舅舅撑腰,才不怕这个表哥,而且还有点想骂这个偏心眼的表哥。
“还有你,明明绾梨才是你亲妹妹,她因为沈念娇流落在外,受了多少苦,你都一点也不关心。就连夏苗,你也只为沈念娇置办东西,只教她骑射,只带她去,你知不知道绾梨有多伤心有多委屈?”
沈清茉说这话的时候,眼泪直接飙出来了,哭得可比沈念娇那梨花带雨的哭法凶得多了,都是替沈绾梨感到委屈的。
沈朝谨看到这一个两个都要哭了,温和疏朗的面上略有些崩溃无措。
他只是觉得,沈绾梨的委屈所有人都能看得见,但是念娇的委屈却无人关心。可如今听沈清茉这么哭诉,私心里也觉得对沈绾梨有愧。他心疼念娇,却没道理迁怒沈绾梨。
他下意识看向沈绾梨。
这个可别也哭了。
然而,对上的却是沈绾梨平静淡漠的双眼,她看向他的视线不是冰冷含怨的,而是像凉水一样轻轻淌过,仿佛并不在意。
不知怎地,沈朝谨只觉心口被莫名刺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