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看清楚了?”
问话的男人斜躺着,眼睛半眯着一条缝,背后有两名为他捏肩的婢女伺候着。此人姓潘,家中排行第九,人称潘九郎,乃是内城排的上号的纨绔。
“看清楚了,两个人血糊糊一身,在街上光明正大的走着,别提多吓人。”
“也是奇了怪了,”潘九郎坐起来,“外城那群人不知道内城管的多严?门口的守卫到底怎么回事?什么人都往城里放。走!去看看,我大表舅二姨妈婆婆三姐的表侄儿是镇诡司段圣寻!知道段圣寻谁吗?段西北身边的人!段家族长一换人,段圣寻接的就是段廉悍的位置!算起来,镇诡司也算我家开的,城里来了这种东西,我非得帮忙打出去不可。”
“公子说的对。”
潘九郎乌泱泱带着一群人找到段西北,起初,段西北还以为是镇诡司的人发现了他,过来接应。
见来人一脸不善,方知是来找茬的。
真新鲜,居然有人敢找他的茬。
镇压潘九郎的速度比易妗想的还要快很多,他话没说几句,镇诡司的人就麻利地把他带走了。
随着镇诡司出现,内城里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异动……
“你可看清楚了,段西北确定是那乞丐无疑?”
“谁能把段西北伤成这样?”
“段西北背回来的女人什么来历?立刻去查!”
……
段西北本人,带着易妗给她换了身干净衣裳。他是段氏少族长,又是镇诡司司主,他二十五年第一次身边跟着一个女人,手下的人自然不敢怠慢。等易妗再次出现,满头珠翠晃花人眼。
段西北微微愣住,他又遇见了易妗一次。
他见过她打架,见过她逃命,甚至见过她杀猪。每一次,她似乎都很狼狈。这一回,盛装之下,那张略带英气的脸自带一股子盛气凌人的架势,雍容华贵,气势逼人。比起市井,她更适合站在高处。
下一刻,易妗开口,打断了段西北的旖念。
“我说,这一身都给我的?”她摸摸衣裳,摸摸钗环,左看右看,确实满意。
“这一身值不少银子吧?你要是送给我,我能当了它不?”
段西北眉头一皱,不解道,“当了它?为何?”她看起来明明很喜欢。
易妗给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副毫无教养的姿态看起来格外招人烦,满身金装都盖不住她的俗气。
“当然是为了吃饭啊!我一市井小民,摆这么一身在家里被偷是迟早的事,不如早点当了换钱,还能多过一段时间宽裕日子,多吃几顿酒肉。”
段西北扶额,显然,这样的场景下谈论喝酒吃肉是一件很煞风景的事。
“你跟我回家吧,我真的很担心,下次你会不会因为缺钱,在某个更诡异的地方把我召唤出来。”
段西北认真思考之后,提出建议。
“你跟我回家,每天都可以穿好看的衣裳,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没人敢拦着你。”
易妗作出一副心动的样子,“你的意思是说,我去你家只要花钱就可以?”
“不错!”
“我不去!”
段西北正欲起身将易妗带走,她义正严词的三个字,把段西北再次逼了回去。
“跟你回家,花你的钱,以后是不是也得守你家的规矩?我一向只守自己的规矩,不守别人的规矩。我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
“别想了,我不会跟你回家的。再说了,毕竟我是个姑娘家,我很在意自己的名声的。”易妗哼哼道。
段西北眉头直跳,难道她在外城名声很好吗?据他收到的线报,易妗的名声大致可以概括为:坑蒙拐骗、偷鸡摸狗八个大字。
易妗凑到段西北身边,一脸讨好,给了他一个建议,“你可以给我点钱,我保证下次在正常的地方召唤你。”
段西北貌似不想再理她,挥挥手,手下给了易妗一袋金子。
看见金子的易妗喜笑颜开,“还是你实在。”
她趁热打铁,“还有,能不能撤销对我的追捕,我挺想回城里摆摊的。”
“你已经有这么多钱了,还摆摊作甚?你算命每天都遇到点事,万一你把我召唤到人前,我怎么办?”段西北匪夷所思。
易妗信誓旦旦给他保证,“你放心,我算命遇到的事都是小事,我处理的得心应手,肯定不劳烦你。”
说到这里,看段西北脸色不对,她决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主要是我这人闲不住,我摆摊算命也是为了给自己找点乐子。你把我悬赏令一销,我能给自己找乐子,自然也就不会找你麻烦,两全其美嘛。”
易妗的悬赏令如愿以偿撤销,她回到鸡尾巷的家,段西北把钱财流水似的跟她一起送了回来。
时至深夜,巷子里的动静惊醒了邻居们,他们舍不得点灯,打开窗户,借着月光往外瞧。
“不是被抄家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好说,毕竟是个算命的,难保不会遇上啥大主顾。”
“大主顾能把人从牢里捞出来就不错了,还敢大张旗鼓的送人回来?”
“悬赏令这是撤销了吧,不然哪敢闹这么大动静出来。”
易妗的邻居沈娘子最先听到巷子里的动静,她睡眠一向浅,鸡尾巷贼人多,她家又有钱,睡的太死,贼把家里偷空了都不知道。所以每天睡觉,她都提防的紧。
一听见巷子里的声音,她立刻从床上蹦起来,贴在门上听了好一会儿,才搬了凳子,小心翼翼踩上去,墙沿上缩着个脑袋,只露出一双眼睛往外瞧。
一见,好家伙,易妗一个上了悬赏令的人,居然还能敲锣打鼓的回来?!
看看,全是好东西,十里红妆都没她显摆,也不知道攀上谁了。
她没敢轻举妄动,以前她和易妗关系好,是因为易妗是良民,还有点小钱。现在的易妗,是个坐过牢,还上了通缉令的人。沈娘子聪明着呢,内城里的弯弯绕绕,别人不知道,她可懂一点。今日别见她张扬的厉害,保不齐明天西风压过了东风,她又回去蹲牢子了。
到时候,易妗没准还能再出来,她沈家就不一定咯。
是以沈娘子沉住气,越来越多的东西,让她呼吸越发急促,几次差点没忍住,想跑出去抓住易妗的手和她好好寒暄寒暄。
邻居们的议论声再次传到沈娘子耳朵里。
“这一回呐,我看不是谢礼,谁家谢礼送那么多?你仔细瞧瞧,全是女人穿衣打扮用的,除了外室,没人这么送礼。”
“你是说这算命的在中城里找了个主家?”
“中城哪找得到又有钱,又能从牢里捞人的主家?得是内城的才行。你还不知道?中城里有钱的没权,有权的没钱,有权有钱的,只会在内城。”
“内城啊,”一个声音由衷羡慕,“我这辈子还只在中城的墙根待过一会儿嘞,也不知内城到底长啥样。”
“切,长啥样?长的一副你一只脚刚踩进去,马上杀了你的死样。”另一人玩笑。
话不假,内城的管控,堪称严苛。
“真是好福气,能在内城找到个靠山……”
沈娘子再也忍不住,打开门小跑几步凑到易妗跟前。
管天管地,难道衙门还管她人情往来?锦上添花易,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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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送炭难,今夜不出门,明日便错失先机了!
“易先生!”她两只手抓住易妗手腕,想把她往怀里带,吓得易妗趔趄一下,不自觉后退半步。
“沈娘子,深夜还没睡呢。”易妗笑道。
借着月色朦胧,易妗在金银珠翠的映衬下,真是仙女下凡啊。沈娘子看易妗的眼神更加热烈,“易先生,这次回家,不走了吧?”
沈娘子自觉这个问题她问的很有技巧。若真做了别人的外室,她这么问,也不冒犯。而且还能顺势打听出她的居住情况。人在这里住的长久,往来人情是这个计划,人要是短居,又是另一个计划。
要是她住不长,还得考虑到是不是被内城的大老爷给接回去了,若是如此,可得好好趁着人还没走,拉拉关系。万一她有手段,把沈家一家人都带进内城呢?
越想越觉得靠谱,易妗住鸡尾巷快两年了,和她关系好的,唯有沈家一家子。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深宅大院里的闲话她听了不少,一旦易妗被抬进家门,手上定要留点自己人。她在内城人生地不熟,能有什么办事的人?还不是得从外面带。
那时候,她主动点,表个忠心,没准易妗就把沈家一家子全带进内城了。
内城的老爷们,安排一家子下人,还不是顺带手的事?
沈娘子打定主意,要与易妗交好。
易妗眉眼弯弯,“自然,不走了,东西都带回来了,肯定是长住。我自己买的宅子,本还没住回来呢。”
她几下用力,才挣脱沈娘子的双手。
听到她这么说,沈娘子显然很高兴,“易先生,我家环儿后日便会嫁进内城,你可记得,后天别出摊了,早点来我家吃席。”
她眼神往易妗后面扫了下,“看看,已经这么多钱了,不差一天摆摊的银子。”
说话这些话,脸色一僵,几辈子都吃用不尽的钱财都有了,摆个鬼的摊子啊。易妗不会以为她瞧不上她吧?那可太糟了!
见易妗神色不动,沈娘子着急找补,一时间,竟支支吾吾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额头都出了汗。
易妗笑道,“沈娘子,算命摊子我照旧出摊,不过后日嘛,我定为你留着,给沈姑娘添妆。”
沈娘子闻言大喜,“哎哟哟,那我可早早等着你来,鸡尾巷就我们两家最要好,你来了,就陪我家环儿做主桌,是邻居,也算娘家人,环儿出嫁,你这个娘家人可得吃好喝好……”
怕她说起来没完没了,易妗转身,随手从段西北给她带回的金银珠宝里给沈娘子端了一盘,“沈娘子,红包,您收好。后日我定来!”
一盘子珠翠把沈娘子炸的脑袋蒙蒙的,只一直说两个字,“要来,要来……”
迷迷瞪瞪的,回家栓上门,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看着手上一盘子的金钗,高兴的直接晕了过去。
送走所有人,关上大门后,易妗在所得财物里捞了捞,撇撇嘴。
真不愧是能与公仪皇族匹敌的段氏,随手给出的好东西,都够别人吃用几辈子了。
这些东西里,有一个镶嵌满东珠的白玉冠,易妗伸手,在上面扣扣,居然没扣下来,做工倒是可以。
暗处,一个魁梧的身影走了出来。
易妗扔了手中的白玉冠,又在珠宝堆里扒拉了一会儿,“什么时候过来的?”
“寨子里每天都会派一个兄弟过来,只等你回来,今天是我。”暗处的黑影回答。
易妗从院子里找了个筐,递过去,“正好,你把东西背回寨子。”
“不留一点儿?”
“一点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