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疗养院公开日
    她穿着绣着精致紫藤花图案振袖和服,踩着木屐迈着碎步走来。

    和服的底色是浓稠的黑色,紫藤花图案自然是鲜艳的紫色,花瓣细腻而生动。腰带系得整齐而优雅,浅金色的绸缎上刺绣着白色的波浪,显的极其华贵。裙摆堪堪触及地面,随着她的每一步轻轻拂动。

    黑发高高盘起,发髻上插着几根精致的发簪,簪子上镶嵌着小巧的白色花朵珠宝。几缕发丝从发髻中洒落,轻柔地贴在她的脸颊上。她真的如传言般长的非常美丽,宛如一幅优雅的画卷,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视线滑过她的眼睛,余酒讶异的停留了几秒。

    伊藤美奈是重瞳,她的每只眼睛里都有一大两小的三只瞳孔。

    瞳孔转动的时候,仿佛六只阴冷的眼睛在毫无情感地注视着你,像是来自深渊的凝视。每一次的对视都像是在撕扯你的灵魂,掀起心底深藏的恐惧,令人不寒而栗。

    不过,总有一些人选择性无视了这种危险性。

    “呜呜呜我是美奈大人的狗~~美奈大人看看我!”如果不是尚存理智,还记得伊藤美奈是监管者,哈维尔大概都要跪着爬到她的脚边“汪汪”叫了。

    余酒发现有不少疗养院的医生护士是圣母升天教的信奉者。

    自她的身影出现起,就有疯狂的信徒已经忍不住跪地拂拜,虔诚的高喊着“血肉苦弱,机械飞升!”、“美奈大人引领我们的灵魂前往天国!”

    她就像个真正的圣母,被很多人像众星捧月一样簇拥着,下巴微微抬起,脸上挂着公式化的高位者笑容路过这些信徒。

    余酒总觉得这种笑容很违和,像是不正常的人装正常,压抑着内心的疯狂。

    这个公开日简直是高阶诡异“监管者”们的聚会。

    “那个疯女人来了,中央委员会那帮人到底为什么会允许她搞那种邪教?”一个早早的就来到中庭的年轻诡异跟他的同伴悄悄嘟囔,“她甚至在游戏中对教徒故意放水。”

    “鬼知道,也许背后有那位大人撑腰吧...”他的同伴眯起眼,神情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她的教徒们说她仁慈亲切...真不知道他们的眼睛留着有什么用,留着捞金鱼吗?”他似乎是觉得不解气,又骂了句,“疯女人。”

    伊藤美奈猝不及防转头看向这个方向,六个瞳孔在她的眼中缓慢匀速的旋转,像是某种黑暗旋涡,能把人吸进去。

    “愚昧的□□只会拖慢灵魂的脚步。”

    她的声音如同优雅华丽的咏叹调,却透出一丝阴冷。

    随着她的咏叹,几条机械触手突然从她背后伸出,优雅而又暴戾地在空气中扭动,像是它们的主人那样充满了不容侵犯的威严。其中一条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刚刚骂她“疯女人”的年轻男子的心脏,鲜血四溅,瞬间将周围的空气染成了一片猩红。

    看着那个年轻男子心口的大洞,仿佛连同他的灵魂也一并被撕裂,他的同伴恐惧地咽了口唾沫,颤声说道:“你…你不能杀我,中——”话未说完,触手已然干脆利落地穿刺了他的头颅,鲜血如喷泉般四溅而出。

    “你可上不了天国呢~”她的声音中带着一种悲悯与遗憾,但余酒却敏锐地注意到了她举起袖子掩面,遮住了自己无法抑制的兴奋笑容。

    机械触手?这种如此赛博元素的东西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余酒凝视着伊藤美奈背后那肆意挥舞的染血触手,心中讶异。她能感受到这些东西跟赛博时代一些改造人会组装的机械触手不太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余酒有些不太确定,感觉像是这些触手每一根都好像拥有灵魂?

    这是她第一次与这么多的监管者如此近距离相处。7124告诉她可以完全相信“推荐信”道具的力量,不会有监管者怀疑她“医生”的正当身份。

    监管者之间会有实力差距,并且也会互相残杀。他们的身体构造几乎和人类一样,心脏和大脑被刺穿的结果无疑也是死亡,血液也是红色。

    可是他们周身那种阴冷诡异的气息,又能让余酒飞快的区分出他们和人类完全不是同一个物种。尽管身体构造相似,如果把人类比做蝼蚁,监管者们就像动物园园长,可以轻易抬起脚碾死地上微小的蚂蚁,人类甚至都不配成为动物园展览的动物。

    现在,余酒就像一个随时可被捏死的蚂蚁,走进了顶级掠食者的聚会。7124还真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好地方。要是自己没有拿到【霍顿博士的推荐信】这个道具,是不是根本没有安然无恙出现在这里的可能?

    “美奈大人好飒!”哈维尔看着伊藤美奈清理异端这一幕已经星星眼了。

    跪地的信徒们眼神愈发狂热,仿佛在见证神明的降临。是机械触手!那是脱离了低级□□的来自天国的恩赐!

    “机械飞升!灵魂永生!”

    “机械飞升!灵魂永生!”

    “机械飞升!灵魂永生!”

    ......

    伊藤美奈以及她周围簇拥着她的人,似乎对眼前的情景习以为常。

    “清理掉,不要影响活动,这是明康医药赞助的。”她用高高在上的华丽音调下达命令,语气中透着丝毫不容置疑的冷酷,丝毫看不出她的教徒称赞的那样“温柔善良,最好的监管者”。

    “美奈,欢迎抽时间来疗养院的公开日。”

    两个青年一前一后从中庭门口处走了过来,说话的是前面的那个,他也穿着一身白大褂,只不过比起一般的医生制服好像更加精致一些。

    他胸口的牌子上写着:查茅斯森林疗养院院长·弗兰克。

    余酒觉得他好像有点熟悉,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在小黑河赛船节上见过。

    当时他穿着黑色燕尾服,和今天他的着装差距有点大,余酒一下子没认出来。

    原来就是他啊...当时赛船节上他还莫名其妙朝自己笑。

    一想到他是精神病院院长,这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这样想着,余酒往后缩了缩,试图站在人群更后面,她担心自己被认出来了。

    弗兰克身后是一个身穿深蓝色西装的年轻男子,自从他出现,余酒能感到身旁的米娅开始躁动。

    “贝恩大人真的太可爱了。”她一脸陶醉的说。

    可爱?一个监管者?

    余酒看向弗兰克,他的面容轮廓分明,颧骨略高,鼻梁挺直,透着一股独特的冷峻气质。棕色的短发,整齐地打理在耳际,显得干净利落,带着几分精英感。明明是个极具吸引力和压迫感的存在,脸上却总挂着温和愉悦的笑意。

    而贝恩给人的感觉更像霍尔斯一样具有少年感,但即便如此,跟可爱也完全不沾边吧。

    余酒突然想知道,在原住民的视角里,是怎么看待游戏者、区域游戏和监管者的。

    于是余酒轻声问了出来。

    “区域游戏?你是说监管者们的掌控的领地?”米娅用了一种他们作为原住民更熟知的表达,“监管者们都是能力非常强的存在,只有基路德才有资格成为监管者,加入区域委员会。”

    “他们会有各自负责的领地,这些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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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的部分区域——可能是教堂、学校、一片空地,随便是什么,会被世界意志突然的征用。”她顿了顿,“这很正常,历来便是如此。世界需要养料,每个区域都需要定期的向世界意志贡献养料,才能维持世界的运转。”

    “那执法者呢?”余酒问。

    她好像还从来没有见过执法者。

    米娅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那就离我们更遥远了。那是不能说名字的那片区域的尊贵血统才能担任的,这是世袭的身份。”

    不能说名字的那片区域......

    余酒隐约觉得米娅说的这片区域指的是王庭。

    “他们是世界意志的代言人,是规则的掌控者,是神在世界的直系血脉。”

    “没有诡异能订立或修改规则,除了他们。”米娅露出了极其恭敬的神情,甚至不敢有一丝羡慕。

    “如果能力很强,但不是基路德血统,真的完全没可能成为监管者吗?”余酒若有所思。

    “你的思想很危险啊,余酒医生。”她突然压低声音,“跟我说没事,但可别让其他人听到了。极端血统论者最讨厌托罗努斯以下犯上,不好好工作尽做些白日美梦。如果你出生是托罗努斯,那你一辈子只能是托罗努斯。”

    “世界规则就是这样运转的。就像我的妈妈是疗养院的护士,不管我怎么努力,我最好的出路就是继承妈妈的岗位成为一名疗养院护士,除非我愿意接受其他待遇更差的职位。”

    “我们的工作和身份也是‘世袭’的,好歹我们有份可以稳定继承的工作不是吗?”米娅的声音变的有些落寞,“其他的就别妄想啦,这不是我们托罗努斯该思考的事。”

    但是你不知道的是,区域游戏一旦开启,你以为的“安稳工作”身份,转眼就被“世界意志”强制接管,在游戏里变成没有自由意志的规则维护者和猎杀机器。

    余酒心里默默回复。

    “那人类呢?”

    “人类?那群外来者?”和刚刚似乎哀伤自己血统是世界最底层完全不同,她的神情突然变的有些微妙的优越感和高傲,“人类都是世界的养料。有些托罗努斯会跟养料友好相处,但是我问你,你会跟自家猪圈里的猪手拉手相处吗?”

    余酒默然,她此时不知道能说什么,这个世界的存在让她觉得可悲。

    荒诞、混乱、扭曲。

    她想不明白这种割裂的世界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礼台上,参加开放日的嘉宾们已经陆陆续续坐满了,除了伊藤美奈、格雷夫贝恩,还有好几个余酒没见过的人。

    疗养院的全部员工已经在看台底下落座了。

    一身院长白色制服的弗兰克走到了话筒处,他清了清嗓子,开口:

    “欢迎各位抽空参与查茅斯森林疗养院的公开日活动,我是查茅斯森林疗养院的新任院长弗兰克。”

    “查茅斯森林疗养院是一个致力于为心灵与身体提供双重疗愈的地方。”弗兰克微笑着说道,眼神平静却透着一丝隐晦的深意。

    “我们坐落于这片古老的森林中,周围的自然环境能让我们的病患找到内心的宁静。疗养院中的生命之树,更象征着永恒的治愈之力,源源不断地填补那些受伤、混乱的灵魂,也帮助世界各个角落的伤员,助他们重获生命的完整。”

    他轻轻抬起头,目光转向嘉宾席方向,声音微微放大:“接下来,我们要隆重欢迎几位重要的嘉宾,公开日的特别贵宾及疗养院的主要股东代表——监管者伊藤美奈、格雷夫贝恩、周晟彦以及多米尼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