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兔儿簪
    晚风拂面,江御和沈知白并肩走在街头,江御看见桥上有个首饰摊子,不由得停下脚步。

    江母好像常年就别着一根鱼骨簪,小妹连朵绒花都没有。

    “沈姑娘可有空?”

    “?”

    江御温柔的道:“在下想为家中女眷置办一些钗环,不知沈姑娘可否帮忙?”

    沈知白看着他眼中流露的温情,倒是个顾家的,略一思索。

    “行呀,不过你得先叫声知白来听听。成天沈姑娘沈姑娘的,多生分呐。”

    “...这、这于理不合”少年有些不好意思,无意识的摸了摸后脑勺。

    看着青松一般的少年郎,如此害羞模样,沈知白心里乐开了花。

    倒是不知道他如此纯情,真好玩。

    “走吧,带你去挑一挑,”沈知白随手拿起摊子上的兔子发饰,别在头上。

    “这个怎么样?好看吗?”

    摆摊的妇人调笑:“好一对金童玉女,姑娘带着真是好看,别致的勒!”

    “砰砰——”

    沈知白跑到桥边:“哇,江御你看,是烟花!”

    一朵朵灿烂绚丽的花火在天空中绽放,照亮了半个宋州城。

    少女的眸中闪着细碎的光芒,在烟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娇俏可人。

    白日里那层强大的外壳褪去,漏出了柔软的内里。像...像江束玉一样!

    柔软可爱、需要被人呵护。

    对,没错,女孩子都是这样的。

    江御终于为这莫名的情绪,安上了一个合理的名头。

    “马上就是中秋,这城中一日赛一日的热闹呢。”摊主道:“小郎君何不乘此机会,买了那兔儿钗送朋友呢?”

    “我、我替家母和舍妹挑东西的。”江御有些不好意思。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最是难得,小哥可得抓紧了。”摊主点到即止,也不多言。

    绚烂的烟火转瞬即逝,沈知白复又帮忙选起东西来。

    “哎,这木钗不错,你看,上面点缀的小银鱼是精制而又不失大气,这个送你娘合适。日常束发方便美观。”

    一番挑挑拣拣,沈知白又选了些适合女童的绒花,捧到江御面前::“这些你挑一个,送你妹妹。”

    江御指了指其中一个粉色桃子样式的:“就这个吧。”

    “小哥可要将...”摊主接过东西开始打包,瞟了瞟一旁的沈知白。

    她已经浑然忘了,自己头上还带着只小兔子。

    江御点点头,爽快的付了钱。

    沈知白在耳边絮絮叨叨:“...女子除了爱美,多好甜食,走,姐姐带你去吃好东西。”

    “姐姐?”江御俯视着这个比自己还矮的少女,眼底满是疑惑。

    得意忘形的沈知白一时口嗨,尴尬的恨不能找个缝儿钻进去。

    “...不要太在意细节,走吧走吧,晚了可就没了。”

    等买了桃酥,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远远的跟了一晚的小满,忍不住叫了车,捉了主子回家。

    马车里的少女撩起帘子,举了举手中的桃酥:“记得趁热吃!”

    小满奇怪的看着自家主子:“小姐,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么可爱的东西了?”

    “你不是说雄鹰一样的女人,从不屑于扮柔弱吗?”

    “啊?”

    小满指了指她发间的小兔子,帮她取了下来:“喏-”

    “我就顶着这个逛了一晚上?我英明神武的形象啊!”

    江御回家时,家中两人早已睡下。

    中秋这天宋州城里热闹非凡。

    满城桂花飘香,天气也逐渐凉爽。

    江御一家三口正逛街呢,忽然街上的人都步履匆匆的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连摆摊的都匆忙收拾东西,大家呼朋唤友的奔走着。

    “桂榜出来啦!!!”

    “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拥挤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将放榜人围得密不透风。

    “哗啦——”

    一个巨大的榜单从上至下铺开,等候在一边的唱名人清清嗓子。

    “雍熙三年,秋闱放榜,八月十五宋州乡试桂榜第一,解元李昌龄宋州楚丘人士——”

    人群中立马爆发出欢呼“解元老爷!”

    “李老爷李老爷在吗?”一番找寻没发现人,一起参试的考生说他考完已经归家了。

    一旁的报录人,立刻拿起最上面那份用红绸系好的捷报,翻身上马,策马扬鞭而去,过城门时也未放缓半分速度。

    而是远远的便将手中捷报举过头顶,大声喝道:“捷报!捷报!!”

    守城将士急匆匆的挪开拒马桩,只觉一阵风略过身旁,骑马之人早已远去。

    等候入城的人群阵阵骚乱,大多伸长脖子看那报录人去向何方。

    “好大的阵仗!”

    “可不是吗,举人老爷可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三年一次秋闱,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也不知是谁家儿郎!”

    谈话间,陆续有快马出城,无一例外,全都高举红绸捷报。

    且不说城外如何热闹,城内简直说得上是普天同庆。

    少数亲自来看榜的,被人好一顿恭维。

    更有甚者直接榜下捉婿,商人们挑着年纪小的,扒着不放手,要带回自己家去。

    闹的少年郎们羞愤不已。

    其实大多应试的举子,都在客栈内等着报录人的消息。

    唱榜之人将榜上名字都唱罢。

    一应报录人也全都散了出去。

    除了出城而去的,所有在城中的报录人身后,都跟着一大串凑热闹的人,到处都是喜气洋洋,闹哄哄的一片。

    大家都想沾沾文气。

    中举之人大多提前备好喜钱,一接到通知,立马将喜钱散出。

    更有那城中的高门大户,早有下人在榜下等着,一出榜立刻回家报喜,中举的人家便挂起鞭炮,备下席面、喜糖喜钱一应物什,摆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当然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上榜的,自然便有落榜的。

    久试不中的考生们,被称为落地举子。

    江御在书店中挑选历代闱墨集,顺便买些纸笔。

    束玉和母亲凑热闹去了,江御倒是不怎么往前凑,实在是这份热闹容易引人伤怀。

    前一世他力压众人,一举夺魁,圣上亲点了他做状元。

    往日盛大的场景历历在目,却不见当年旧友。

    今日店里门可罗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多都去看榜了,店中只有几个落榜的,正郁郁不得志的翻书呢。

    店主一脸喜气洋洋的外面走进来:“我家兄弟也考上啦!”

    “哈哈咱们老姚家也要出人头地了啊!来来来,吃糖吃糖。”

    连江御都被塞了一捧糖果。

    店主喜笑颜开,很是兴奋。确实,考上举人就是飞黄腾达的第一步。

    大多考生,就算没考上的,也大气的道声恭喜。

    谁知倚在窗边看书的书生却一声冷哼。

    “哼,考得上举人算什么本事,以后的路长着呢,考不上进士的比比皆是,可别高兴的太早了。”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大喜的日子,没得来触我霉头!”店主怒气冲冲的质问。

    “我没开罪阁下吧?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店主冷笑一声:“怕不是自己没本事落了榜,考不上,嫉妒别人考上的举子?”

    “来年春闱,说不得我家弟弟就成功博取功名了,呸,个落地举子,晦气。”

    那窗边的书生冷笑一声:“考过会试再说吧,你真当贡士这么好考?在下好心提醒,你倒叫嚣上了。”

    “走走走,我家店小,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店中小二帮着往外赶人。

    书生放下手中的书。

    “何必赶人,真有人将举人当个宝,在下早八百年就考得举人身份,连当今圣上那也是见过的。”

    “豁,真是好大的口气!”门外走进来一位身着吉服的年轻人。

    此话正是江御所想,这人要真见过天颜,哪里还在这儿?

    须知本朝科举一共分为三个等级,乡试过了取得举人身份,便可进京参加会试。

    这会试又被称为春闱,在乡试的次年春天举行,一旦过了会试,可就是贡士了。

    凡贡士即可上殿面圣,经由天子亲自考较,这便是最后一次考试——殿试。

    而后圣上排定名次,赐进士及第,并择日选官。

    见过圣上,那至少也得考进过殿试。

    年轻人倨傲的道:“区区不才,正是这家店主的弟弟,新进举人姚宗嗣!敢问阁下是?”

    那书生一笑:“称我李兄就行,你别不相信,过了秋闱只是第一步,等明年三月过了贡士在得意不迟。

    想当年在下年少中举,可比你傲气多了。”

    姚宗嗣看着他有些怀疑。

    “那你这么多年,都没考过会试?你这学问也太差了些吧,莫不是江郎才尽?”

    李姓书生摇摇头:“当今殿试优中取优,或三取一、或三取二,二取一,剩下的会被黜落。

    这些被黜落的人,下次仍需从会试考起。如果会试排名过低,依然有被黜落的风险。

    要知道太祖年间,平均每次取进士仅十人左右,大有一把年纪考不上的。”

    言罢,李姓书生转身欲走。

    江御虽早听说,当今进士难考,却也没想到难到了这个地步。

    一听对方这话,姚宗嗣立刻明白,他先前见过圣上的话所言非虚。

    姚宗嗣来了兴致,上前挽留:“哎,这位李兄何不来我家做客,让在下好好招待一番?咱们边喝边聊。”

    这李姓文人虽然说话不好听,却也句句属实,姚宗嗣生了结交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