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宋州飘起了雪,城中一夜之间白了起来。
当初组饭局的方鸣晨,同江御关系极好,临放假前,还邀请江御去自己家做客,神秘兮兮的说开封有盛事发生。
——方鸣晨家在开封府,为了读书方便,才在这边置了产业,年关将近,自是要回家过年的。
皇城近在咫尺,索性去看看也无妨。
反正娘买年货收拾东西,也要几天时间。
一日时间,二人从绥阳赶到了开封。
方鸣晨他家是个三进的宅院,说起来并不算多大,可地处开封城内,天子脚下,想来价格也并不便宜。
毕竟这东京城内,非富即贵。
入府之时已是半夜,方家父母却还未入睡,方鸣晨十分郑重的向双亲介绍起了江御。
“父亲,这可是咱们睢阳学院里,出了名的少年才子!”
方父点点头,仔细端详着这个少年,嗯,是个端方持重的,儿子眼光不错 。
方母笑起来:“你们学院最有名的不是个女子吗?满东京都传遍了。”
“真是丢脸丢大了,谁呀,怎么还往外传呢?”方鸣晨小声嘀咕两句“还嫌丢人没够。”
“行了,一路舟车劳顿,可别怠慢了客人。早些歇息吧,明儿还得早起呢。”
休息一晚后,神清气爽的江御准备出门觅食,却撞见了起的比他还早,步履匆匆的方父。
要知道这会儿天都还没亮呢。
江御也是昨晚才知道,现任开封府尹,许王赵元僖是方父的上司。
而今日正是这位准太子的大婚之日。
就在赵元僖赴任后不久,圣上便做主替他赐了婚,其夫人是隰州团练使李谦溥之女。
江御出了府,才发现开封城内家家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街道也十分干净整洁,昨日的落雪没留下半分痕迹。
等小方同学起床已经日上三竿了。
到了正午时分,送嫁的队伍从城门而入。
队伍由礼部官员亲迎,最前面的人举着王府迎亲的巨大牌子,后面的队伍吹吹打打,喜钱不断洒向街旁。
“听说这位是李谦溥的女儿,可真是大手笔呀”
“嗨,还不是为了巩固许王的势力,为儿子拢武将嘛,谁让人家有个好爹呢?说六礼都是有礼部准备的,高规格!”
“没办法,谁让去年大皇子疯了呢?要是赵元佑康泰,有他赵元僖什么事?”
“嘘—大喜的日子,议论皇家秘辛,你们是不要命了?”
众人纷纷闭嘴,看起热闹来。
一路上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让人看花了眼,这是真正的十里红妆。
两个少年走在人群中,一路跟到了王府门前。
八抬的花轿稳稳的落在门前,许王赵元僖,身着大红喜服等在门口。
这是江御第一次见到赵元僖,这位刚刚加冠,年满二十的皇子,容貌英俊,气质沉稳坚毅中带点勇武之气。
看起来是个值得跟随的,不过现说这些,在还为时尚早。
“恭请王妃下娇!”礼官高声唱和,并打开圣旨诵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惟尔隰州团练使之女李氏,族茂冠冕,庆成礼训,贞顺自然...抑惟国章,是用命尔为许王妃。往,钦哉...”
嬷嬷示意压低轿撵,轻轻撩起轿帘,身着凤冠霞帔的女子,款款下轿,绿色的婚服格外亮眼。
嬷嬷扶着她,一步步踩在青毡花席上。
“鸳鸯比翼跨马鞍,前程似锦吉祥平安。新娘子跨马鞍咯~”
克择官手拿花斗,撒着花斗中的五谷豆类、喜钱彩果,满街的孩童们开心不已。
李氏悄悄抬头,透过薄如蝉翼的鹊扇,看见了自己要与之共度余生的良人。
也不知他对父皇安排的妃子,可还满意?
围观完盛大的婚礼后,江御拒绝了再三挽留他的方鸣晨,随家人一路南下。
方鸣晨有些不解,想不通向来聪慧的江御,怎么就犯起了轴。
怎么就不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呢?
现下那位正值用人之际,凭江御的本事,考过童子科是早晚的事。
只要父亲稍加引荐,自然能攀上那位,早早铺路,以后入朝为官,顶着许王的名头,自然轻松许多。
更重要的是为他方鸣晨今后铺路,日后同在许王门下,那是天然的盟友,等许王继位,朝堂之上就多了一个自己人。
于是在父亲的授意之下,他开始有意接近书院中的有志之士,第一个就带了江御回家。
真是可惜了。
他爹倒无所谓:“良禽折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今上的儿子中,只有老二最有出息,是他自己有眼无珠,怨不得你。
毕竟只是个毛头小子,没这份儿眼力也正常。
如若确实有才,保持好关系就行。上赶的不是买卖,日后他有所求,必会想到今日,收入麾下也是迟早的事。”
方鸣晨有些不甘心,当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瞎子江御,此时已经踏上了回乡的路途。
并于十二月中旬回到了江家村,恰巧赶在了他的生日前。
他们一家不在村中的这段日子,村中发生了两件大事,还都来自他亲大伯家。
一是江问财乘着儿子赶考不在家,行为越发不知收敛,被人撞破奸情,捅到了李翠花面前。
这人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请了族中长辈,作势要休了李翠花。
她回娘家诉苦,不仅没人帮腔,嫂子还好一顿冷嘲热讽,让她被休弃了可别回娘家,丢不起那人!
可怜李翠花平日那么跋扈的人,各路求告无门,差点被生生逼死。
乡邻的唾骂、指责,那不要脸的邹寡妇和江问财也全不在乎。
还四处说李翠花,成日里咄咄逼人,叼酸刻薄,家里没个安生日子。
这等丑事村里自不会往外说,给瞒得死死的。
负心的江问财签了放妻书,索性直接搬去城里,连家也不回了。
哪里还想得起,这些年李翠花替他养育儿子操持家务?
还是儿子考完归家,李翠花才找回了主心骨,抱着儿子好一通哭诉。
江珉彻底对他爹彻底心死,不再抱有幻想。
可人的际遇就是这么奇怪。
一月之后报录人敲响了江珉家的门。
寒窗苦读十余载,终是一招梦想成真,江珉考过了今年秋闱,虽然名次在末尾,可也是实打实的举人老爷。
一月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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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人生的大悲大喜,向来身子康健的李翠花没抗住,病倒了。
要不说江问财这人不要脸呢,刚得知儿子竟真考中举人,就立马腆着脸回村,对外以举人他爹自称。
还在城中攀了门亲,自作主张的要替儿子说亲。
李翠花病中忧虑多思,气的吐了血。
幸得族中老人们出面做主,难得村民门业团结,合力赶走了这泼才。
他们村中好容易出了个文曲星,说出去都面上有光,怕是连村中子女的亲事都更加好,哪能轻易让出去?
大家伙还凑了钱,给李翠花看病,让江珉去求学。
江御默然,看来这小子考试前受到自家父亲的刺激,不仅没有就此颓丧,反而激起了心气来。
离村小半年,江母正好借着儿子生辰,将族中亲朋请来小聚。
以感谢这段时间不在家时,大家的看顾。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李翠花好了不少,这不,刚进门就嘚瑟起来。
“嗨,说是去那么远的地方求学,也没见着有出息呀,还是咱们珉哥儿,眼看着就是举人老爷了。
知道什么是举人吗?那是文曲星下凡,可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她轻蔑的看了看江御:“有些人呀,趁早歇了心思,回家种田得了,浪费那冤枉钱干啥?不如省下来,等大些,说个媳妇。”
江珉听见他母亲的言语没吭声,也自认自己高人一等。
互为妯娌这些年,李翠花和卫娘向来不怎么合得来,她在被江问财毒打的时候,卫娘在干嘛?
在与丈夫琴瑟和鸣!
李翠花自是看不下去的,都是嫁的一家兄弟,凭什么卫娘就比她过得好?
她丈夫江问荆还十分护着她,这些看在李翠花眼中,如烈火烹油,煎熬啊。
好容易等到征兵,她丈夫死在外面,儿子也一蹶不振进了大牢。可惜短短两月,她儿子成功翻案,考进那等煊赫的学府。
生生压的她喘不过气,还好自己儿子出息,一切都过去了,丈夫靠不住,还能靠儿子。
李翠花的话听得众人脸色各异,谁家还没个在读书的小子?可也没人敢反驳,谁让人家儿子厉害呢?
江母却笑脸相迎:“嗨,举人有什么稀罕的,给我家御哥儿教书的先生,那可是当今圣上钦点的进士,真二八经的天子门生。
那戚执教,还有官职在身!御哥儿回家前去了开封府,那可是东京,皇帝脚下勒!”
“对了,我给大家伙带了些东西,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等会用晚饭,记得拿啊!”
其实江御的情况族长是知道的,偶尔江御会托人带来书信和一些吃穿用度。
他也一直对江御抱着很大的期待,只是不曾想倒是江珉先考了举人。
也不知是不是这家人坟上冒了青烟,怎么子孙个个儿出息呢?
李翠花听了这话,嫉妒酸水直往外冒。
然而不过片刻,就又换上了一副笑脸,拉着江母亲亲热热的样子。
“果然不一样,咱御哥儿是见过世面啦!”
倒是搞得江母不明所以,这李翠花是干啥,平日里可难得对她有好脸色,怎么半年不见改德性了?
难不成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