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先生的话音落下,驾鹤一脉的小辈们齐齐回头,望着白翎和裴响二人。
白翎也心生诧异,不过第一想法并非逃跑,而是好笑:人界用金银当流通货币,魔域居然也是?课本上怎么说的来着,贵金属果然是硬通货啊。
他绞尽脑汁,发现上辈子学的经济学皮毛已经忘光了。下一刻,白翎对上林暗严肃的眼神,立即“唰”地收起面上笑意,端出警醒的姿态。
林暗示意众人起身,道:“我已经结账,糖水喝得差不多了罢?此地不宜久留,走。”
徐师弟刚七荤八素地爬起来,闻言虽不明白缘故,但抓紧时间,摸走了桌上最后一个饼塞嘴里。
白翎则翻出两顶幕篱,一边与裴响戴上,一边问林暗:“真人,你登记的时候,有写我和阿响的身份姓名吗?”
“不曾。只留了我的道号,应该不至于走漏风声。”林暗领着他们步入街边阴影,习惯性地宽慰道,“你二人的悬赏金之高,出乎我意料。不过沉音魔尊向来喜欢用钱造势,他连展月老祖都悬赏过,你也不必太……”
她看着白翎故作认真、装出来的洗耳恭听样儿,沉默片刻,转向裴响道:“你也不必太…………”
裴响面无表情。在林暗看来,此人听见自己被高额悬赏时,还不如听见白翎喊他时戒备。
少顷,他或是觉着被长辈注视不回话很失礼,道:“黄金万两,很高么?”
林暗:“……忘记你姓裴了,真是抱歉啊。”
白翎十分关切地问:“真人刚才说,不必太什么?”
“罢了。我看你装得也挺累的。”林暗微笑了一下,回头问殿后的尹真,“绯衣真人,你对黑市比我了解。请问蜃楼之中,有没有较为隐蔽、道场修士聚居的客栈?”
队伍末尾的尹真答道:“有啊,但是死贵。”
夹在中间的驾鹤一脉小辈们七嘴八舌:“有露台吗?”
“十二时辰供应热水吗?”
“有机会偶遇道场大能吗,我想讨要真迹!”
林暗说:“肃静。贵一些也无妨,只要客栈的护卫得力,可以防止魔修潜伏、暴露白师弟二人的身份即可。”
白翎却道:“不行啊真人,我俩刚跟问鼎家的干过一架,道场仙友不可信啊。黄金万两!那可是黄金万两!”
尹真问:“你想怎样?”
白翎忍着笑意,道:“有我俩的通缉令吗?我想看一眼。”
好巧不巧,转过街角,对面墙上便贴着满满当当的黄纸。小的如牛皮癣,旧的似破抹布,当中三张崭新的巨幅画报,占据了墙面半壁江山。
白翎眯眼观察片刻,道:“右边白衣服的是……我吗?”
裴响不语,说不出违心的话。徐师弟也眯起双眼,替他问出了口:“左边黑衣服的是……裴师弟?!”
田师妹叫道:“画这么丑!”
林暗清了清嗓子,不予置评。尹真倒是嗤笑一声,道:“中间的是诸葛悟吧,那家伙长这样儿吗?”
魔族的画工不敢恭维,也可能执笔之人主打意识流,融入了过多的主观情绪。三张人像,风格迥异,正中央的诸葛悟横眉怒目、状若金刚,手中拂尘被魔血糊作一坨,连背后双剑都生出了狰狞鬼脸,狺狺狂吠。
右边的裴响则从头黑到脚,又高又瘦。不得不说,作画之人精准地拿捏了特点,虽然五官画得乱七八糟,但是把裴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完美还原,要是没给他眉心加一点朱砂就更棒了——加了之后,把他画得跟嗜血魔童一般,某种意义上讲,也算体现了师门老幺的身份。
至于左边的白翎,画风突变。
一袭白衣是没错,问题是珠光宝气、绸纱缠身,与他本人浆洗到微微泛黄的白麻道袍完全不符。衬着一张巴掌小脸,以及苍蝇腿似的浮夸睫毛,俨然一位风流祸水。不仅如此,作画之人还给他上了妆,紫色口红配蓝色眼影,审美堪忧。
白翎呻_吟道:“快,谁来掐一下我人中……”
他倒向身边的裴响。裴响接住他倒是轻松,但打量着白翎的神态,无法确定他是真的悲痛欲绝了,还是演的。
显然白翎是演的。他靠着师弟,寻求到片刻安慰,立即直起身,要去把通缉令撕了。
林暗啼笑皆非地拦住他,道:“白师弟,你若撕了悬赏,便意味着接下这单,要为沉音魔尊排忧解难呢。”
白翎原地打转,叉着腰问:“凭什么他俩都凶神恶煞的,就我跟妖妃一样?肯定是道场的谣言传过去了,谁打的小报告?群众中有坏人!我和阿响都身价万两了,师兄他呢?岂不是得多出十倍?”
林暗道:“他的悬赏与你们不同,与其说是悬赏,不如说是激励。因为沉音魔尊有一位妹妹,谁能斩杀渡尘真人,谁便能做乘龙快婿,迎娶公主。”
白翎长叹一声,道:“好吧。师兄怎么是个恶龙的定位……咳咳,画成这鸟样我倒是放心了。附近有染头发的店吗?或者画人体彩绘的?”
林暗:“白师弟的意思是……”
尹真点头道:“你小子是真的贼,反其道而行之是吧?我确实知道一家铺子,专门卖给毛染色的灵药,还有一些图纸,沾水往身上一拍,就能印出花纹。”
白翎眼睛一亮,心说有纹身贴的话更省事了啊!驾鹤一脉的小辈们也猜到他的计划,一派欢欣雀跃,争着跟尹真说想买的染发剂颜色。
林暗面露无奈,被田师妹怂恿,只好选了比较低调的丁香紫。田师妹则是个骨子里离经叛道的,果断拜托尹真,帮她带最鲜亮的缃色。
其他几个师弟也跃跃欲试,红橙黄绿蓝靛紫,打算什么扎眼染什么。白翎听得直乐,捏了裴响的手臂一把,小声问:“阿响喜欢什么颜色呀?”
裴响沉默片刻,道:“白色。”
“真的?不试试别的颜色吗,粉色怎么样?”白翎笑嘻嘻提议,旋即想起来,古代好像没有“粉色”的概念,改口道,“就是桃花的颜色,淡一点的。你可以只染一绺嘛,配你的发带很好看的。”
裴响视线微动,落在白翎的脸上、发上,问:“你要染什么?”
“我?我当然要白色啦!”白翎两眼弯弯,心说我国人均白毛控岂是虚言?前世没机会染头,今生可不能错过。
裴响哼道:“随你。”
白翎高高兴兴去跟尹真汇报,半刻钟后,刀修回来了,与他们在小巷里分拣灵药。
尹真不仅买了伪装发色与魔纹的用具,还采购了一瓶灵丹,服用后可以改变瞳孔的色彩,更利于贴近魔修形象。
白翎兴致勃勃地取了白色与粉色的灵药,来找裴响。不料,裴响二指一拈,轻巧地提走了白色那瓶。
白翎愣道:“你干嘛呀?”
裴响瞥了演粉色药瓶,说:“你染那个。”
“啊?不行!你、你答应染粉色的——”
白翎要与他换过来,裴响却把白色的药瓶举过头顶。白翎蹦了两下没够到,登时龇牙咧嘴,一声令下:“拂钧,上!”
他的仙剑闻声出鞘,好像还没睡醒,迷迷瞪瞪地愣在空中。不消裴响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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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谕”也冒了出来,好脾气地挤了拂钧一下。
白翎薅住“拂钧”大力摇晃,教训道:“你争气一点,别睡大觉啦!”
“拂钧”终于被叫醒,忙不迭和“花谕”互殴。不过它俩轻飘飘地戳来戳去,不像在打架,倒像在玩什么“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穿花衣”。
白翎道:“拂钧你下去,换凉紫出来!”
霎时间,他的仙剑光泽一暗,仿佛变了把剑似的,追着“花谕”一顿削。
白翎满意了,鼓掌评价:“不错,不错!拂钧多学学人家。”
裴响道:“你凶我便算了,何必凶你的剑……”
“我哪里凶它啦?不对,我哪里凶你啦?”白翎哼笑一声,转回头却大惊失色,道,“阿响你——”
只见裴响已趁他教唆仙剑干仗的间隙,把白色的灵药用完了。裴响依他所言,染了鬓边一缕长发,编入脑后马尾。少年人衔着朱红的银纹发带,双手收拢散发扎起来,与白翎对视,略一挑眉。
白翎气得发笑,道:“不乖是吧?你等着。”
他把幕篱的垂纱拉好,挡住自己的脸,去找尹真问了句什么,独自消失在巷口。裴响重新束好发,站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但他没走两步,便被尹真挡住。
裴响:“借过。”
尹真:“他说让你等着。”
裴响一皱眉,问:“他去哪了?”
“成衣铺子,只隔一条街。”尹真上下扫他一眼,懒洋洋地说,“师兄走开一会儿,你便要跟着?这样如何能成才。”
裴响:“……”
裴响闷不吭声地回到原处,背对众人,面朝墙上慢慢挪动的蜗牛。银白的黏液在蜗牛身后留下痕迹,约莫增长了半寸后,驾鹤一脉的小辈们忽然爆发一阵惊呼。
“白……白仙长?!”
“我嘞个西王母,你,你——”
裴响一怔,隐约察觉了什么,却迟疑了,没有回头。直到窸窸窣窣的衣料滑动声响起,有谁穿过人群,来到他背后,往他肩头一拍。
裴响慢慢转身,见到了一位手挽幕篱轻纱、眼如弯弯月牙的仙子。
白翎买了一身雪白的女修道服,虽然和男装差异不大,但腰封收得窄些,在他身上亦显出了身段窈窕、姿态轻灵。
不仅如此,白翎还把灵药用了,蓬松的头发变成绚丽的淡粉色,似朝霞藏在他的幕篱下。
白翎本就俊俏,只是太爱笑,灿然笑意总让人忽视他的漂亮。此时抿唇不语,方显出五官的清新昳丽,不过他才忍了片刻,见裴响如石化一般,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打破小巷内静止似的氛围。
小辈们一拥而上,兴奋地围着他惊叹:“白仙长,你活该被画成妖妃啊!合欢一脉的没纠缠过你吗?”
“太强了,太强了……不愧是展月老祖的后人,扮女装都一骑绝尘……”
“真是厉害,白仙长也没捏诀化作女儿身呀,竟然不显得怪异。有些男修啊,又梳发髻又穿裙子的,简直辣眼睛,被识破还说什么,‘你怎么看出我是男扮女装的呢’?”
连一贯持重的林暗也走过来,细细观察白翎的装束,夸奖道:“白师弟眼光真妙。若穿罗裙,仍显怪诞,道服便没有不伦不类的感觉。戴着幕篱,寻常人绝不会把你往通缉令想。”
白翎大大方方地转个圈,展示一番。可是,他的师弟依然似木雕泥塑,僵在原地。
白翎没忍住又戳了他一下,却不讲话,只是目光灼灼地望着裴响,等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