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娘正醉着,却听耳边有人叫她“阿瑶”。
谁会如此唤她?
她想起自己的爹娘,在她还在娘的怀抱中时,他们会一声声唤自己“瑶儿”。
这如此独特的称呼,只有陈公子了。
她醉眼迷离,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
院子里烛光昏昏暗暗,又被灯笼罩子遮了大半,眼前的一切影影绰绰。
一道熟悉的身影却显真切。
他一身浅色衣袍沾了灰尘,已不干净,一股子汗味扑面而来。
秦娘皱了皱眉头,深吸了一口——
这影子还带不同寻常的味道呢。
“陈公子,你?你打哪儿来?”她卷起舌头,逗弄起了这抹影子。
陈衡见她白皙的脸上的已有两团红晕,言语间酒气熏人:“你醉了?”
轮到他皱了眉,方才那冲动之下的怀抱怕是她记不得了。
也好。
许是今日找她找得急了,猛地相见之下竟生出了不该有的冲动。
他收起心思,又恢复了清醒:“是我,我回来了。”
秦娘揉了揉眼睛,这才看得真切了些,好像真的是陈衡。
她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拿手指戳了戳他那张俊脸。
温热,带着气息。
“夫君真的回来了?”酒醉之下她竟不由自主做出了一些超出控制的动作,一把环住了他的腰,“你可真狠心,扔下我们走了这么久!”
那腰部健硕有力,她忍不住捏了下。
活了两世头一次揩美男子的油,她笑得花枝乱颤,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这么想着,她将脸贴近对方的胸前。
陈衡眸色一暗,扶着她的双肩将她推开:“阿瑶醉了。”
之前的怒火此刻冲上心头,整整一日,他焦急不安,害怕她出了事,可她却在此饮酒赏月,好不快活。
换了地方,就不能去信告知一声?
他讨厌这种事情超出他掌控的感觉。
看着那张面若桃花的脸,他伸手钳住了她的下巴,用力,指肚缓缓在那朱唇上划过。
下一刻,他恶狠狠的咬了上去。
“公子!”侧边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莹秋站在前廊下,见陈衡回来,忙叫了一声。
刚触碰上的唇迅速离开,他恹恹转身。
莹秋一路小跑下来,扶上了秦瑶,道:“如今秦娘子已是城中人人皆知的神女之身,公子且自重!”
神女?他挑眉,不置可否。
莹秋又道:“公子与秦娘子既是做戏,事已成,望公子放秦娘子归去!”
“是她同你说的?”
他背对着两人,莹秋不知他神情如何,只听得语气中略带些讽刺。
莹秋心惊胆战,硬着头皮道:“秦娘子确实同奴婢说过,她自己挣得这一切,终于不用倚靠公子了。”
陈衡久久沉默。
倚靠?她秦瑶何时倚靠过自己?
连京中的波谲云诡她都能替他化解,眼看着东宫谣传四起,却被一场“天罚”迅速扭转了局势。
陈衡垂眸,掩过目中异色,道:“甚好。”
*
第二日,日上三竿秦娘才起。
听得陈衡昨夜归来,她便兴冲冲的过去找他。
陈衡向来勤勉,此刻已在书房半日,见她过来,却头也不抬。
秦娘的兴致被他打消了一半,偷偷抬头去瞧,发现他眼下黑青,分明是昨夜没睡好。
“公子见谅,昨夜我睡得早,不知您回来了。”她小心翼翼道。
“是吗?”陈衡一边写着什么,一边问话,“几时歇下的?”
秦娘愣了愣,不知他为何会问这么个唐突的话。
陈衡似也察觉到不妥,转了话题道:“想必朝中已有人上奏江城之事,不日你即可启程入京了。今日尽快到府衙拿了文书等物,拖的久了恐有变。”
她行了一礼:“谢公子提醒,我这就去。”
入京需路引,她不得不与府衙打交道。
陈衡手中的笔一滞。
他本是等她开口,求自己同去……
如今这神女身份,竟是不用他帮忙,也能凭自己将事情办成?
“那还等什么!”他开口,语气不耐。
秦娘忙告辞,退了出去。
见予安在书房门口张望,她上前悄悄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你们此次回京不顺利?怎么一大早发这么大脾气!”
予安瞥了她一眼,幽幽开口:“你们搬家,竟把公子忘了,害我们昨日在城里城外翻找了几遍!不止公子他有气,我也懒得理你!”
秦娘一拍脑袋:“我竟出了如此纰漏!刀剑他……他没跟你们说?”
“他?他一大老粗,你指望他记得?”予安撇了撇嘴。
秦娘讪讪笑了笑,松了一口气。
若是这等原因,过两天气消了就好了。
谁料予安又道:“对了,公子吩咐了,秦娘子你既已帮他办妥了约定之事,他也不该再留你,待送你与左家小姐入了京,你便自由了。”
这话如同大锤砸在心上般,将秦娘砸的说不出话。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茫然问道:“公子的意思,分道扬镳?”
“正是。”予安点头,“你放心,我们公子自然不会亏待你,京城地贵,他已替你置办了宅院,就算你在江城帮他料理种种的谢礼。”
“可我已有了那百金……”她讷讷道。
“秦娘子有本事,就凭您此次助东宫扭转乾坤,百金不足提!”予安摆了摆手,“还望秦娘子别嫌弃。”
……
秦娘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出了门的,等回过神来,她已到了府衙大门。
那几位时常跟着她的婢女,也并未跟来,不知是不是陈衡下了命令。
毕竟人是他买的。
她叹了一口气,自嘲一笑,原本安静的世界,一声声街头叫卖突然窜入耳中。
热闹的大街让她恍惚了一下,刺眼的阳光将她拉回了现实。
自那日见到他起,就知道结局本就该如此,又有什么好想不通的?
秦娘重拾起信心,走进府衙大门。
守门的官差早认得她,凑过来道:“是姑娘啊,那日你被崔老头所救,没想到一转眼就有大出息了!”
她仔细一瞧,是曾在牢狱见过的差役,于是笑道:“你也从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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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姑娘的福。”他兴奋道,“幸好那日发现的早,将你救回来了,后来陈公子又提供了线索,将下毒之人的尸首归案,我们也算是立了功,便调出来了。”
陈衡他……果然没骗自己。
秦娘一时感叹。
“姑娘这次来,所为何事?用不用我进去通报?”他道。
秦娘点头:“那就劳烦小兄弟了,我想办路引及文书。”
这人倒是利落的紧,很快带着她穿过寅恭门,来到了二堂后厅。
这是处理一般公务之地,可秦娘却在此处见到了一个她并不想见的人——秦馠。
领她过来的差役悄悄耳语:“这位姑娘是我们秦知府新认的干女儿,说来也巧,你们都姓秦。”
“干女儿?”秦娘毫不意外,“干女儿不在后院家眷住处待着,上这儿来做什么?”
她见秦馠浓妆艳抹,言笑晏晏,身后侍女还抱着她的琵琶,不由得皱了皱眉。
难不成秦知府要在这办公之地,休憩之余,听些靡靡之音?
秦馠听得她的话,起身一笑,迎了上来:“自然是等你。”
秦娘侧身避开,心中警惕。
只见她将手中一纸公文拿出,在秦娘面前晃了晃:“你的路引,怎么,不想要?”
秦娘接了过来,径直走到秦知府面前。
“大人,我在江城的功绩,也烦请府衙表书一封,以示证明。”她道。
秦知府抬了抬他那厚重的眼皮:“什么功绩?你一个小小妇人,有何功绩?”
难怪那么轻易就把路引给了自己,秦娘饶是心中早有准备,此刻也不免气愤。
她回头看了眼秦馠,直戳了当问道:“敢问大人,您是要为您这干女儿犯下欺君大罪?”
“放肆!”秦知府重重拍了桌案,“一介民妇,见了本官不行跪拜之礼,本官看在你与我干女儿相识一场的份上不予追究,你倒在此胡言论语起来!再敢造次,拉出去!”
“干爹不必动怒。”秦馠上前献上一杯茶水,道,“她能掀起什么风浪,没了表功文书,就算入了京,能入宫的也只有我。”
看来这文书,她今日是别想拿到了。
秦娘嗤笑一声:“你们真当我入不了宫,戳穿不了你们的谎言?”
见她仿佛胸有成竹,秦馠有一瞬间的慌乱。
却听秦知府大笑道:“你?入宫?你当那皇宫是想进就进的?”
“干爹。”秦馠小声提醒道,“别忘了她身边那位公子。”
秦知府收敛了笑容,处在权力漩涡中的他,早已知晓陈衡的身份。
江城已坏了二皇子的事,若再不把自己人这神女的身份保住,任由秦瑶进了宫,二皇子就彻底完了。
如今世子也在江城张家,他想做墙头草倒戈,怕是难。
思来想去,他突然拍案而起:“此人冒充神女!来人!把她抓起来!”
周围差役面面相觑。
“都没听到我的话?”秦知府一声令下,“抓人!”
众差役这才反应过来,将秦娘围住。
“我看谁敢?”不远处一道声音传来,只见刀剑从墙头跳了下来,对秦娘道,“稍安勿躁,我们公子如今已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