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侯府宴席
    侯府门前此时已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秦瑶一身朱紫装,发髻上珠钗环绕,一改往日朴素,她本就属大气端方那一挂美相,如今看来竟活脱脱像生在京中长在京中的贵女。

    左侯爷暗中观察起她来,只见她待人接物大方得体,不由暗道:此女果真心思不简单!

    陈衡也到了,见自家母亲刚下马车,过去扶了母亲,问道:“母亲为何没跟舅父舅母一道?”

    他们既然与陈家一体,分开来着实不妥,不免引人遐想。

    陈母怒嗔一声:“哼,你舅父们是上赶着巴结侯府,巴结承安君,见我得罪了人家,要与我划清界限!”

    陈衡知舅父向来得体,听母亲这样说,心中便明白,是母亲不愿与舅父们为伍。

    他扶着母亲走上台阶,抬头见秦瑶正满脸笑容望着自己,摆足了管家之势。

    陈母瞥了一眼儿子,见他痴痴望着那女子,不由道:“瞧你那没出息样子!出身低下之人果然善于钻营,这才短短月余,就摇身一变,成乡君了!”

    她不情不愿朝秦瑶行了个礼。

    如今来的宾客,只要没秦瑶位分高,依律皆需行礼。

    所以陈母此刻十分窝火。

    这大门口人多,秦瑶也并未同她一般见识,只吩咐下人带她入座,待遇与旁的宾客无异。

    陈母又不禁暗讽儿子:“还口口声声非人家不娶,我看人家也看不上你。”

    陈衡脸色一沉,放开了她:“男女不同席,母亲请先入座。”

    说罢,他让下人带走了陈母,自己则留在大门口,站在秦瑶身边。

    “今日之事我已安排妥当,阿瑶想做什么,便去做。”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秦瑶脸上笑容不变,依旧迎着宾客,只在间隙道:“世子与世子妃已经来了,阮家夫妇我不认识,不知来了没。”

    陈衡点头:“放心,一切有我。”

    两人时不时靠近耳语,在左侯爷看来,他们十分亲密。

    “这女子,进了我侯府还不够,还勾搭起陈家这小兄弟来,脸皮真够厚的。”

    一旁近卫问道:“侯爷,我们什么时候进去?”

    “急什么。”他不悦道,“等着,待人都进去完了,我们最后!给他们一个大惊喜!”

    等贵客都进的差不多了,秦瑶也需进去看顾,门口就留给侯府管家等人。

    这时左侯爷才堪堪从别家马车后出来,直奔大门口。

    管家自然是认得他的,猛一见之下,怔了一怔,又慌忙揉了揉眼,这才惊喜叫道:“侯爷!是侯爷回来了!”

    说着他就要进去报信。

    左侯爷忙制止了他:“嘘!切勿声张,我自己悄悄进去。”

    管家闭了嘴,不迭点头,眼里已是泪光闪烁。

    侯爷交代府里下人带几位近卫进去,安排好吃住,自己则混在人群中进去了。

    宾客中亦有不少人认得他,所以他只能偷偷摸到偏僻角落,找了张坐满小辈的桌子坐下。

    桌子旁边就是屏风,他一歪头便能轻松看到女眷席位。

    此刻老太君正在内室接见一些亲近之人,台子上也还未开始表演。

    秦瑶趁这机会,在世子妃的引见下,见了阮正的妻子,卢玉竹。

    见了真人她才知道,世子妃柳亦当日同她说,“卢氏教养不出那种女儿”是何意思。

    卢玉竹此人,虽长相小家碧玉,说话行事却颇有章法,大方得体。

    她更是毫不避讳世子妃被困许州之事,引得众人竖起耳朵频频偷听。

    “世子妃近来可好?”卢玉竹道,“自许州一别,每每想起世子不顾自身安危,入城与您一同隐忍,我便感动不已,夫妻本是同林鸟,又有几人能做到大难临头,不互相抛下?”

    这场面话说得相当真诚,一些人不由羡慕起这对眷侣来,可又转念一想那流言,不禁纷纷摇头。

    世子与世子妃若真如卢玉竹所说,也不会到今日闹着要和离了。

    一时之间,席间竟有人小声讥笑。

    “阮家娘子可否讲讲,当日状况如何啊?”有人出声问道。

    这问话不怀好意,直指世子妃被玷污之事。

    世子妃一双厉目投了过去,女眷席位顷刻间鸦雀无声。

    卢玉竹却笑了笑,道:“柳家与阮家是旧识,世子妃入许州城既被阮家撞见,自是不会坐视不理,我这个做娘子的也不敢拖了夫君后腿,日日与世子妃吃住在一处,以防不测。”

    “原来世子妃一直与阮家娘子一起啊!那岂不是旁人没机会对她……”

    “那不一定。”

    有人想说,“说不定二女共事一夫”,可碍于世子妃的威严,不敢宣之于口。

    秦瑶没想到卢玉竹竟如此坦荡,听她的意思还想帮世子妃洗刷谣言。

    难道放出谣言的不是她?

    卢玉竹微笑对两人福了一福,退回到自己的席位。

    秦瑶疑惑看向世子妃。

    世子妃也露出了一抹笑容,颇有些得意,仿佛在告诉她:我就说她不是那种会搬弄是非之人。

    秦瑶不敢掉以轻心,若卢玉竹惯会惺惺作态,有两幅面孔,难保她们不被她骗了。

    正无措着,只见老太君和几个贵妇从内室来到宴席间,后边还跟着侯府的几个孙辈。

    左侯爷多年未见家人,此时更是使劲儿瞪大眼睛,不让酸涩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见到了垂垂老矣的母亲,比起几年前腰更弯了,头发也白了……

    他见到了自己的儿子,如今已是堂堂七尺小男子汉……

    还有个小女孩,那陌生又熟悉的气息,神态间隐隐有他已逝娘子的影子……

    那是——

    他的幺女!

    左侯爷双手握拳,僵在那儿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一座雕像。

    他恨不得立刻去到这对祖孙面前!

    可越到激动时,身子却像被定在原地一般,迟迟不能行动。

    老太君不避男客,带娇娇直接上座,朝众宾客道:“各位今日能前来,府上蓬荜生辉,我左家寻回了丢失多年的小孙女,实乃大喜之事,所幸让大家跟着一起沾沾喜气。”

    底下众人叫好,这着实是天底下难得见到的好事。

    随着认亲仪式开场,后又点戏,席间热闹起来。

    这时有人给世子妃的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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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鬟悄悄递了纸条。

    世子妃得知纸条内容后退出席位,随即让人转告秦瑶,有人约她到连廊相见。

    秦瑶看向卢玉竹,她正与人说话,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

    而屏风那侧,阮正已不见踪影。

    陈衡正拉着世子四处给人灌酒,见秦瑶频频透过屏风张望,便靠近过来。

    “世子我帮你看住了,怎么世子妃被你放跑了?”他道。

    “你还问我,那姓阮的人呢?”她隔着屏风悄声道,“方才有人把世子妃叫走了,你说会不会是他?”

    陈衡看向阮正的席位,早已空空如也,他若有所思道:“我们跟去看看。”

    说着便也朝着后方连廊走去,还不忘拉上世子一起。

    秦瑶见席间无人注意,也跟了过去。

    这连廊连通后院,也是侯府唯一精巧设置之所在,走上十步就有一处拐弯,可谓“曲径通幽”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世子被陈衡拉着,很快挣脱,不满道,“哥儿几个正猜酒呢,你拉我到这儿做什么!”

    “嘘!”秦瑶赶了过来,示意他噤声,“适才世子妃被人塞了纸条,约到此处,你就不怕她有危险?”

    世子原还骂骂咧咧,闻言立刻闭了嘴,锁了眉头,整个人变得严肃起来。

    三人轻移脚步,又拐了两个弯后,裹足不敢上前了。

    只因连廊所通小厅堂内,木门虚掩,已能看到世子妃露出的半截衣袖。

    她的声音清晰传来:“你找我到此,是为何事?”

    门里一道略带愧疚的男声响起:“亦妹妹。”

    这声音……陈衡和世子对视一眼,他们都认得,此人正是阮正。

    “叫我世子妃!”世子妃厉声打断他。

    阮正失落道:“世子妃……也是不记得你的阮哥哥了。”

    世子妃吓得猛然退后一步,靠在门框上,颤声道:“若你是来跟我道歉,我愿接受,若你是来说别的,就当我没来过!”

    “道歉?”阮正疑惑,“道什么歉?”

    “自然是你身边有人污蔑我被困许州之时,与你……”

    “与我旧情复燃?”他语气中带有一丝兴奋。

    世子妃双唇发抖:“是污蔑我被人……不,是被你……”

    她说不出那种污言秽语。

    这谣言四起,虽没有明确指出谣言中的另一主角,可大家心照不宣。

    在众人心中,除了山匪,满朝文武谁又真敢对世子妃行玷污之事?

    那真相只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阮郎君有情,柳氏又有意了。

    什么玷污,只是欲盖弥彰,想遮掩奸情罢了。

    “世子妃是不是想说,是我娘子因妒忌你我之情,故意放出流言报复世子妃?”阮正的声音传来,竟带着几分癫狂。

    秦瑶抬头去看世子,见他已黑了脸,正咬牙切齿。

    同样咬牙的,还有世子妃:“你再胡说!我们只是幼时相识,何来情字一说?你到底有何目的?”

    “世子妃倒是清醒。”阮正笑道,“这点你说的不错,你我幼时相识,这么多年过去,哪还有半分情可言!至于那流言,也与卢氏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