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有驱役鬼神之术,以此护身修行、驱魔显威,具体操作方法是用特定的符箓威慑、降服、束缚鬼怪。然而近百年来,使用这种术法的情况越来越少——原因很简单,得益于思想观念的进步,大家发现将亡魂拘束、驱役的行为显然不太人道。
由此,“契约”取代了“驱役”,具体而言就是与某个亡魂或者山精野怪商量好各项条件,双方有何义务、有何权利,条款何时失效……等等,再将商定好的条款以符箓的方式保存起来,作为凭证。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从古时候的人身依附(虽然严格来说是鬼身依附)蜕变成为现代社会的雇佣合作。
当然,也有觉得这种搞法太麻烦的修士,他们会选择自己给自己造个护法/仆人,比如金甲力士什么的——也许可以类比一下天才科学家给自己整个人工智能。
说起来,安暮空就有这样一尊护法力士,是他师父给他的,不过师父非常喜欢捣鼓各种稀奇古怪超脱常规的玩意儿,所以他那尊力士不是金甲力士,而是一身黑西装还戴着墨镜的高大威武保镖形象……因为太奇怪了所以安暮空平时压根不敢召出来!
遗憾的是,铸造金甲力士之类的方法非常复杂,且造价昂贵,对修为要求很高,自然而然的,便会有偷偷摸摸继续拿鬼神当奴隶使的修士。安暮空正追踪的这两名鬼魂就是鲜明的例子。
他眼下正在五楼的楼梯间。两名鬼魂到达这一层后就不再上楼,只是四处徘徊。一男一女,模样并不苍老,男的看上去三十来岁,女性也差不多二三十岁,服饰也都是现代的,应该不是死了几十年的孤魂野鬼。不管怎么样,他们年纪轻轻便死去,眼下还神情麻木地四处游荡,实在有些悲惨。
安暮空看得出他们完全是受人控制,没太多独立性可言。操控这两个鬼魂的人应该也在这里——能干出这种九州各宗门都禁止的事情,显然是败类中的败类,安暮空认为自己有责任将对方绳之以法。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安暮空转头,看见正抱着一大沓书气喘吁吁爬楼梯的林忧泽,立时皱起眉毛:“不是让你带它出去吗?跟过来干嘛?”
“呃……”戴着黑框眼镜的青年停在楼梯中间,表情有些窘迫,声音弱弱,“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安暮空本想让对方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一点法术都不会的家伙,掺和进来不是添麻烦吗?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变得缓和一些:“行吧,你可以帮忙望风,要是我施法的时候有人上来了,记得拦住。”
离开楼梯间,他开始搜索整层楼,试图找到那个役使鬼魂的家伙。这一层没太多人,对于学生们来说在哪儿自习不是自习,干嘛费那么大劲爬到五楼?自习桌边只有寥寥几个人,且都没有修行过的痕迹。
为了不让自己太显眼,安暮空装作在找书的样子,穿过层层书架,周密地扫视这层楼的每个角落,最终仍一无所获。
找不到……奇怪,操控者应该就在附近,那两名鬼魂刚才的行动很明确,是跟着某人在上楼,那人停下后便也一起停下,如果不在五楼,难道在更上一层?
带着满腔疑问回到楼梯间,安暮空发现林忧泽正和那两名鬼魂大眼瞪小眼,他抱着的书妖正在喋喋不休地念叨:“可怜的家伙,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我当初喊他们他们却不理我了,喂,你们看得见也听得见吧?但是却不能做出任何自主动作?说话也不行?哦呦呦,这怕不是得憋死……”
安暮空大步走过去:“不是让你望风吗?怎么贸然跟他们搭话?”
林忧泽抱着“太平”,表情无辜:“呃,其实我什么都没看到……是它非要过来聊天。”
“这样可能会惊扰到操控者……很危险!”安暮空有点恼火,这和打草惊蛇有什么区别?
“nonono,不会的,年轻人。”那书妖居然还会拽洋文,老气横秋的声调,“能控制他们的人不在附近。我以前见过他们好几次,他们俩似乎只是跟着一个毫无修为的学生,那家伙甚至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到。”
没有修为的学生……安暮空顾不上鄙视这本倚老卖老的破书,心念电转:“那就说明那名学生拿着能操控他们的符箓……难怪我半天找不到人。”
这样一来就好办多了,他可以暂时解除鬼魂身上的禁制,直接和他们交流,从而搞清楚幕后黑手究竟是谁。由于符箓不在有法力的人手中,他与鬼魂的交流也不会被发现。
摸出随身携带的黄纸和丹砂,正要画符时,他瞥了眼正眼巴巴站在旁边发愣的林忧泽,犹豫数秒后还是问:“你想见鬼吗?想的话我可以帮你。”
林忧泽一愣,紧接着猛点头。安暮空用食指蘸了点朱砂,招呼也没打一声就往林忧泽眼皮上抹了一把,同时灌注一点法力,大功告成。
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戳瞎的林忧泽紧紧闭着眼睛,直到眼皮上的痛感消失后才缓缓睁开眼睛,随即在原本只是空地的前方看到了两名漂浮的鬼魂,皆是脸色惨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正在画符的安暮空,神色惊恐又带着点……期待?
“太平”的嘴(虽然它好像没这个器官)就没停过:“天赋不错嘛,年纪轻轻还会这些符箓,孺子可……唔唔唔……”
忍无可忍的安暮空在它的封皮上贴了张黄纸。
然后林忧泽就看着安暮空捣鼓出两张符箓,默念了几句他没听明白的咒文后便将其丢向两名鬼魂,一阵火光后,鬼魂的五官从原先的僵死逐渐变得活泛,女子率先发出含糊的声音:“啊、啊……”
就好像还不太会说话似的,这样子好一会儿之后,她和那名男子才以喜不自胜的神色异口同声道:“能说话了!”
“只是暂时的。”安暮空耸耸肩,“除非把束缚你们的那张符箓毁掉,你们才能彻底自由。所以请告诉我,驱使你们的究竟是谁?”
两鬼对视一眼,女子开口:“我们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抓住我们的那个人姓康,人家叫他康大师,看着五十岁上下,除了我们俩之外,他手上少说有三十多个被他驱使的鬼魂,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似乎是妖怪的东西。”
男人接腔:“我们不太了解这些,三年前我们被派到这里来守护一个学生,自那以后就很少见到那人了。三年了,不能说话、不能有自己的动作,行尸走肉一样,天,我还以为自己迟早会发疯……”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疯了,想着疯了也好,可我还是这么清醒。”女子的声音有些颤抖,“谢谢你,谢谢你帮我们……”
……如此被拘束的痛苦,想想确实令人悚然。安暮空设身处地地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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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而像这样的鬼魂,少说有三十多个……?这是何等令人发指的恶行!
“还有没有什么更具体的信息,足够让我找到那人?”他问,“还有,你们刚才说你们在保护一个学生?是谁?”
“我只知道三年前的时候那人也在滇池,似乎还是某个公司的大人物……但是三年过去了,其他的我也不清楚。”女子有些犹豫,“至于那个学生……老实说我觉得他倒算不上什么坏人。”
“我倒是知道的多一点。”男人道,“那人修行了一种法术,或者说是一件法宝,我听他说那叫混沌灯,是一个纯黑色的大灯笼,上面挖了六个窟窿,似乎对应人的器官,比如对应眼睛的窟窿可以让他有千里眼什么的。”
“啊,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女子一拍脑袋,“我也见过那个大灯笼,看守它的妖怪念叨过,上面的窟窿对应的应该是七窍,眼睛两个洞,鼻子两个洞,耳朵两个洞,嘴巴一个洞。”
“可是上面只有六个窟窿啊?”男子疑惑。
“因为如果凿出第七个窟窿,他就会死。”安暮空若有所思,“你刚才说那叫混沌灯?”
“对。我也只是听他提起,应该是这个发音……”
“混沌啊……你们知道这东西吗?”安暮空摸了摸下巴。
“呃,混沌初开那个?”
“我记得好像是四大凶兽之一?”
两鬼先后开口,都一脸迟疑,这时一直站在旁边插不上话的林忧泽终于弱弱举手:“我知道,混沌和七窍的话,是《南华经》里的那个故事吧?”
“嗯。”安暮空点头,“倏和忽想要给没有七窍的混沌凿出七窍来,好让他可以看、听、说、呼吸,‘日凿一窍,七日而混沌死’。那盏灯既然叫混沌灯,原理应该差不多,它可以让掌控者有更加灵敏的五感,但是一旦凿出第七个孔,掌控者也就只好完蛋了。”
“那如果能拿到那盏灯,岂不是就能轻松干掉那混蛋?”男子兴奋道。
“谈何容易。”女子摇头,“那混蛋把灯当成他的命根子一样,怎么拿?再说他的视力、听力都那么强,想偷都没法偷,很容易被发现吧。”
“先不提这个。”安暮空摸着下巴,余光却瞥到了正提着拖把走过来的保洁阿姨,赶紧拽了林忧泽一把,往边上靠了靠,摸出手机,装作只是个闲得没事干的学生。直到保洁阿姨进了卫生间,一人两鬼两妖才转移到另一小片没人的地方。
“我会联系我师父,还有宗门里的其他人,一起去搜索拘束你们的家伙。”安暮空道,“不管他再厉害,这么多人一起,他也招架不了的。另外,你们还没告诉我你们保护的那人是谁。”
“那孩子叫池峻。”男子道,“水池的池,严峻的峻,是生物学院的大三学生。他似乎和那个姓康的有点沾亲带故,所以姓康的给了他一张符箓,让我们贴身保护他。哼,伤天害理的事情干多了,所以才这么小心翼翼。”
女子的语气倒有些犹豫:“话虽如此,但是池峻本人倒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就是个普通学生……”
安暮空还要追问,却看到了林忧泽难言惊愕的表情:“怎么了?”
青年结结巴巴的:“池峻?我们院的池峻?呃……他可是我们的模范学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