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夜
“母亲，儿子回来了。”
仍旧是香烟萦绕，清雅宁静的佛堂之中。
不过这一次，苏泠然没有礼佛，反而身旁桌台之上都铺满了画像。
见萧然回来，她只淡淡道：“回来就好。”
两人一时无言，还是李山管事赶紧道：“老将军有神佛庇佑，此次有惊无险，多亏夫人平日里潜心修佛，一心为府中着想。”
萧然神色不变，只道：“有劳母亲了。”
说罢，便行了一礼，作势准备离开。
李山见两人又是这般冷淡，还待说些什么，却被苏泠然打断：“然儿，你终身大事也该好生考虑了，莫要整日随性胡来。”
萧然黯淡了些眸色，脚步停了片刻，也未说话，便离了院子。
看着萧然离去背影，李山斟酌字句道：“夫人，将军会不会有所发现呀？”
“发现又如何，不论如何，他也是要回的。”
萧然自然也察觉了出来。
祖父身体有恙不假，可也并未如她信中所述那般严重。
让他回来，不过是为了所谓的传宗接代罢了...
这一瞬间，他脑中只有一个身影，说不清自己是何心情，只是想要见到她，立刻见到她。
甜钰满腹心事，刚刚推开屋门，便被一道炙热怀抱所禁锢。
她心口一跳，赶紧将那些杂乱的思绪压下，温柔关切道：“老将军可还好？”
“祖父没事，就是腿摔伤了，好生休养便是。”
甜钰点了点头，似也松了一口气。
“此事，可是与路上行刺我们那伙人有什么关系么？”
萧然摇了摇头：“其中关联我还未查明，不过祖父卸了职，这段时日应该安静些了。”
甜钰抚平他有些皱着的眉眼，劝慰道：“老将军安康，这便是最幸运之事。”
萧然抱着她，将头埋进她的颈间，喷涌着热气，声音闷闷道：“你说的是。”
甜钰轻蹙着眉，不明白他为何不太开心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萧然才恢复了往日模样，他看着甜钰，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门口，江晓声音传来：“将军，时辰不早了，宫里还等着。”
萧然看着甜钰，认真道：“相信我，我会好好待你的。”
说罢，便出了屋门。
这般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甜钰心生起了烦躁。
他在肃北收到信时的焦急，可见那信中内容是颇为严重的，可今日所见，府中并未有甚大变化，从他言语中也知道老将军身体还好。
着急让他回来的大概率是他的母亲，借着此事发挥，让萧然赶紧回来。
不外乎就是怕自己勾走了她儿子的魂，再做出些不合规矩的事罢了。
他刚刚那句话，想来，这萧府迎主母过门的日子，也快了。
甜钰手中紧捏着那蓝色布包，脑中开始盘算着怎么达成自己的目的。
日落西山，未等到萧然回府，却等到老将军故人之女登门。
老将军身体不便，叫了人上院子，聊了许久。
之后，便嘱托苏泠然好生照顾，甜钰在内一屋子的人被叫了去，一同认脸，这架势约莫是要长住了。
甜钰站在人群中打量着那姑娘。
姑娘名叫莫静纯，刚刚及笄，娇小得紧，一双眼怯生生的，看来此前被保护的极好。
苏泠然介绍着，一派慈祥和气之色，到甜钰这儿几乎带过，只说是萧然房里伺候的妾。
甜钰不恼，但莫静纯却将视线停留在她身上许久。
眸子里闪过惊艳，但还有些什么甜钰看不懂的情绪。
甜钰微微觉得怪异。
苏泠然让李管事带她去收好的院子，还让她作陪，她自是推拒不了的。
“劳烦姐姐了。”
莫静纯文文静静地叫着她，甜钰也敛着眉目，客气同她问好。
“然儿哥哥竟如此忙，这般时候还未回府。”
她似乎只是感慨，可神色之间一股子失落也落入了甜钰的眼中。
甜钰听她这般称呼萧然，眼皮一跳，终是明白那股子莫名怪异从何而来了。
原是带着目的来的。
甜钰同她寒暄着，也发现对方话里话外都在打听萧然，也不遮掩，还将萧然在挑选合适妻子之事也同她说了。
后者眸光里是止不住的期盼，甜钰微蹙了蹙眉，她还有些拿不准此女在萧然心中的位份。
见她似乎熟识萧然，莫不是为了此女一直洁身自好吧。
甜钰虽然想了诸多可能，但面色不显，只尽着本分，陪着她去了院子。
不知道苏泠然是否有意为之，那新收拾出的院子离萧然那住处极近，往外走两步便能见到对方的院门。
甜钰几乎想要勾起冷笑，可她仍是不显，一副后宅女子温顺模样。
“姐姐，静纯还想多转转，你能陪陪我么？”
李山将她带到后便告了辞，甜钰本也想要离开，却被莫静纯拦了下来，接着便提起了要求。
莫静然的神色虽然带着紧张期待，但甜钰看出她眼睛里没有半分敬意。
“今日不早了，也是用晚食的时候，姑娘好生休息一晚，明日再说吧。”
莫静然一愣，似乎没想到甜钰会拒绝她。
不过是妾室罢了，莫静然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很快挂上笑容，语气温柔：“姐姐说的是，那妹妹明日再叨扰了。”
甜钰在心头翻了白眼，哪门子的妹妹这般做作的，她都唤她姑娘了，还这般厚脸皮。
甜钰也假模假样地客套道：“自然。”
两人这般客套之时，赵忠却出现在了院门外不远。
赵忠下了值，听说将军回了，先回了府，却正好撞见甜钰和莫静纯两人正在说话。
莫静纯见到他一副欣喜模样，有些激动地小跑过去，弯着眉眼道：“赵大哥，许久不见，你还记得静纯么？”
赵忠正给甜钰行着礼，听到莫静纯的话，先是一愣，接着拍了拍脑门道：“哦，是你这个小姑娘啊，竟这般大了！”
甜钰见两人也是旧识，心中愈发有些不是滋味。
这莫静纯恐怕是在肃北认识的，老将军专门嘱托照顾，这猜想便更是八九不离十。
甜钰也不再打扰他们二人叙旧，点了点头，便朝自己院子里去了。
这后宅之主，看来真是无数人都削破脑尖想上。
可她必须选一个好拿捏的，至少在她提位份这件事上不能生阻力。
正妻未过门之前，她也的确不好再提这等要求，免得苏泠然又借此发挥，让萧然同自己离了心，那可得不偿失。
所以，萧然得娶，但得娶个对自己有利的。
甜钰明明理性分析着，可心头却愈发的不舒服，那种压在她心脏上的重量愈发沉，弄的她呼吸都有些不适。
定是旅程太累，今日又发生太多事，她需要好生休息一下。
用了晚食没多久，甜钰便洗漱歇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之间，感受到温暖气息靠近，被搂在一个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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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的怀抱之中，她起初有些不适，扭动了片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甜钰只感觉自己脸上一阵一阵湿濡，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便见萧然又在她左颊落下一吻。
按理说甜钰此刻本该露出乖巧幸福之样，可她实在困倦，整个人也处在迷糊之中，径直在他脸上落了一巴掌，将他推开，带着怨气嘟囔着，翻了身接着睡去。
萧然被她这一动作钉在原地，好半晌没回过神，眸子里从错愕到无奈，最后只余温柔。
“小野猫。”
他带着宠溺，压低着声音，怕扰了她好觉。
最后替她掖好了被角，又看了她许久，心底被甜意占满，这才起身理了理朝服，带着江晓出了门。
等甜钰再次醒来，朦胧记忆中似乎自己对萧然做了些不好的事，她轻叹了口气，想着今晚补偿补偿他好了。
本以为今日那莫静纯又要来打搅，却没想到竟被苏泠然带出门拜佛去了。
好一副交融美满之态。
丫丫有些担忧道：“小姐，莫不是夫人想要将那姑娘说给将军吧？”
甜钰不知，但她知晓在苏泠然眼中，只要不是自己，其他任何清白身份的女子都是可以的。
“将军今日可有同她说上话？”
丫丫摇头摇头：“丫丫特地跟在后头看了，天色都还朦胧着，将军和师傅便径直出了府。”
甜钰点了点头，萧然对她应该没有什么特殊念头才是，不然知晓她在府中，还能忍着不见面？
不过，昨晚他何时回的，有没有见过？
甜钰问出，丫丫也有些拿不准。
“昨夜将军亥时才到院子，可此前有没有去见别人，丫丫也不知...”
甜钰心头说不上来的不舒服，便想着分散下注意，带着丫丫出门看铺子去了。
一出门便是一整日，还去看了戏，倒真是潇洒之极。
等戏散了，甜钰还被同看的客人搭话，两人还就戏的内容聊得投缘。
两人正聊得兴起，甜钰抬眸便看了萧然有些黑沉的脸色。
她一瞬坐直了起来，丫丫端了外头买的甜点过来，刚靠近便发现情况不对，立刻低垂着头，小鸡逐米状。
“你倒是悠闲得很。”
手头事儿一结束便赶紧回府想见她，却连个影子都找不到，要不是靳云山悄悄跟着，派人给萧然通了信，他竟还只能在府里苦等着了。
他一心焦急渴望，她在这儿同其他男人聊得火热。
心头一阵火。
旁边客人没见过萧然，只觉他态度有些强硬，便开口劝道：“姑娘不过看看戏，公子作何这般态度。”
“干你何事？”语气冷硬。
萧然拉着甜钰，带着些强势。
那客人坐不住了，立刻道：“你怎的如此不知怜香惜玉，人家姑娘…”
“你眼瞎看不见她盘的妇人髻？老子女人用你管？”
萧然气势汹涌，震得那人在原地动弹不得。
甜钰扯出丝不好意思的笑，拉着萧然出了门。
出了门，甜钰甩开他的手，又觉得不妥，转身挽着他的胳膊，声音带着颤，撒娇道：“妾身知错，将军别气了。”
萧然那股子邪火就像被扎了孔似的，泄得疯快。
他张开口，还未说什么，甜钰就用指腹在他手中画圈，明眸含笑：“将军，妾身想了。”
邪火被另一种火代替，萧然眸色几变，最后只能内心长叹，身体却先理智一步，将人抱上马，立刻往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