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猫的诱惑
什么……
岑羡云忽略某一瞬间的悸动,在心底无声落下批判,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望着小猫期盼又渴望的小表情,所有责骂又无声的融化在喉中,化作无声的叹息。
谢陵游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是因为缺乏安全感以及天性中的独占欲在作祟罢了。虽然?现在的小猫看起来人?模人?样,但实际上,对世俗礼教不过一知半解,他和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磕巴计较什么?
明?日起给他再加两个时辰的课就是了。
岑羡云这般想着?,梗在心口的那股子气也散了不少,他抬手重?重?落在小猫的头上,掌心触碰到翘起的呆毛的瞬间又收敛了力道:“胡说八道。”
“我?没有——”谢陵游瞪大眼睛,他抓住落在头顶上的手掌,急切地辩证,声音因为太过急切而破了音,尖利又刺耳,“我?没有!”
他眼巴巴地盯着?小少爷,像是饿久了好不容易见?到肉的流浪猫,生?怕自己动作慢了,就会?丧失饱餐一顿的机会?:“不是胡说八道,真心!是真心——”
真心想要?成为小少爷的新妇,想要?成为能?够与小少爷共伴一生?的人?。
“好了好了。”岑羡云拍落小猫拧着?他手腕的两只爪子,虚虚捂住他的唇,语气轻柔地像是在哄不懂事?闹脾气的小孩,“我?知道了。”
小猫还没学到分辨他人?脸色的那一步,并没有听出小少爷语气中的敷衍,他眼睛亮了亮,半藏在黑发中的尖尖小耳朵跟着?抖了抖。
“你还太小了……算了。”岑羡云顿了顿,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最终没有把拒绝更直白地展开在谢陵游的面前,“算了。”
谢陵游歪了歪脑袋,黑曜石般漆黑深邃的眼瞳中慢慢荡开笑意,他没听懂其中的拒绝,理所当然?的曲解了其中的深意。
他太小了,所以现在不可以。
等他长大以后,就可以了。
他这么想着?,贴在小少爷的掌心轻轻蹭了蹭。
温热的呼吸带着?些许潮意悉数喷洒在手心中,岑羡云后背微僵,如同过电般飞快的收回了手。小猫尚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失去了面部的支撑力量,不由得向前趔趄了半步,他稳住身形,抬起头不解地看向小少爷:“?”
“……”
做贼心虚,岑羡云默默将隐隐发烫的手掌藏在身后,面上还维持着?无动于衷的假象:“回家了。”
他没给小猫反应的时间,直接转身就走,绯红的衣角在半空中划出圆润的弧度,他踏入晦暗的道路,直至完全消失。
眼前的画面随着?小少爷的走远逐渐暗淡下来,仿佛有人?吹灭了最后的灯光。在人?类的记忆中,黑暗总是伴随着?凶险与可怖的,但此刻的契合却并不恐怖,反而让人?生?出淡淡的眷恋与依恋。
浓重?的困倦铺天盖地地袭来,直教人?生?出在此长眠的冲动。但显然?,这里并没有休息的余地,不过眨眼的间隙,眼前的黑暗便如初晨升起时的雾气,在阳光的照射下逐渐消散。
“发生?么呆呢……师尊?”略带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柔软的唇瓣在“不经意”间划过敏感?的耳廓,酥麻感?自耳边传入心底,让人?生?出细密的不自在来。
他偏头,还没看清那人?的模样便被金灿灿的糖画挡住视线,憨态可掬的小猫蜷缩成团,睡得安稳又香甜。
“师尊要?吃糖人?吗?”谢陵游移开糖画,凑到岑羡云的跟前,他两指捻着?细细的竹签,轻轻转动,小猫也?跟着?左右旋转起来,“我?做了好久。”
他说着?靠在了岑羡云的肩颈处,亲昵又依赖,语气中带着?点小小的不满意,像是在撒娇:“可惜了,糖画不能?做成黑色的。”
“师尊吃掉黑色的小猫糖画……”他轻轻笑起来,微红的眼角漾开潋滟的流光,他一动,松垮的衣领便滑落了几分,斜斜挂在肩颈处,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与修长的脖颈一起暴露在空气中的还有斑驳的红印,岑羡云的目光像是被烫了一下,悄无声息的移开视线。
但好不容易才得偿所愿的谢猫猫并不愿意就此罢休:“就像吃掉我?一样。”
尾音被拉得很长,略有些沙沙的声音千转百回,像是小勾子在意味深长钟拨弄人?心。岑羡云必须得承认,在某个瞬间,他的确动了抛却理智的想法。
只是这样的念头只有一瞬间,不足以起到决定性作用。
触犯底线的错误已经犯过一次,岑羡云闭上眼,不应该一错再错。
如今的谢陵游已经不是蒙昧稚子,他读懂了微表情下的拒绝,但这并不妨碍他装傻充楞:“师尊是不喜欢我?做的糖画吗?”
岑羡云:“……”
“不喜欢也?不要?紧。”他的手向下移,落在岑羡云的腿上。
很轻,却不断撩拨着?神经。
指尖顺着?膝盖一路往上,单薄的锦缎挡不住触感?的传递,细微的体?温差距让这场“折磨”更加具体?,但好在,这一切仍有终点。
岑羡云由衷生?出劫后余生?的庆幸,甚至连手腕被人?握住都不曾有所反应。
这样的姿态是放纵。
谢陵游得到了准许,将小猫糖画随手插进白瓷瓶中。大概是因为从小被当作猫养大的缘故,即便他已经成了人?人?眼中的阎罗,在某些时候还保留着?猫的习性。
比如此刻,他眼眸低垂,像是小猫见?了新奇的玩具,既好奇的想要?接近,又胆怯的不敢过分接近,一遍遍的用爪子小心扒拉。
扒拉了半天,他终于将没怎么抵抗的手掌完全打开,他大概是最好的傀儡师,操纵着?不曾反抗的手穿过锦缎的阻挠,贴上温热的肌肤。
手掌下的温度并不灼热,但却让岑羡云觉得自己的手被火舌舔过一般滚烫,脆弱的心脏隔着?一层肌肤在他手心下颤动,仿佛在像作恶者?祈求着?放过。
可是……
岑羡云眼睫毛微颤,克制住了睁眼的冲动。在分开的数十年里,小猫不知在哪里学了一身的“坏习惯”,用各种手段试探着?他的底线,只要?有稍微的弱点,便会?被小猫反复抓住利用。
然?而,失去了视觉直白的冲击,听力与触感?变得格外的敏锐,布料轻轻摩擦发出的窸窸窣窣,绵长的呼吸都成为巨响,一声声再耳畔回荡。
谢陵游并不止步于这样地试探,他带着?岑羡云的手,在衣服中穿梭,像一场沉默的冒险,探索着?更多的可能?性。
“够了。”
喑哑的阻止响起,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激起一片回响,传到窗外,梨花树上的鸟雀格外的胆小,受了惊,当即拍着?翅膀离去。
“够了吗?”
谢陵游依言停下了动作,松开师尊的手,慢慢笑起来。他像是得胜的将军,在败者?面前洋洋得意。
“师尊。”他挪动着?身子,在岑羡云的身前坐下,本就松松垮垮的衣衫现在彻底不成样子了,衣襟散开,露出大片白里透红的肌肤。
白的是肌肤,红的是印记。
岑羡云仍旧闭着?眼,他是沙漠中的遇到威胁的鸵鸟,自欺欺人?的将脑袋埋入沙中,仿佛只要?不去看,便不会?因此而动摇。
可动摇的念头从不是在某一日突然?产生?的,它藏在无数个无声的夜晚中,藏在一次次躲在背后的出手相?助中,藏在……初次见?面时停住的脚步。
系统说得对,他从一开始就走错了道路,最后无论如何努力,都只是让他在错误的方向越走越远。
额头贴上光滑的肌理,淡淡的馨香萦绕在鼻尖,不必多猜,岑羡云也?知道,是谢陵游将自己的脑袋凑了上来。
他们头抵着?头,心却不曾贴着?心,所有出口的话语,有试探,有引诱,却唯独将真心藏得很深。
“师尊,”
缠绵悱恻的呼唤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鼓膜,岑羡云却像是入定的老?僧一动不动,唯有……
温度偏高的手掌捂住了他的心口,剧烈的心跳通过两层皮肉传播。于是他又听见?了低低哑哑的笑,丝毫不掩饰其中的骄傲。
“你的心跳的好快。”谢陵游垂眸,墨黑的眼瞳中藏着?细碎的光亮,他虔诚地在岑羡云的唇上落下轻轻的一吻,如蜻蜓点水,转瞬即逝,不含半分情欲,“你瞧,分明?你也?是喜欢的。”
你也?是喜欢的。
这句话的代指太过于宽泛。
是喜欢柔韧温热的身体?,还是喜欢他这个人??
就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便足以勾起太多混乱的回忆,散乱的青丝,纤细的腰窝,紧致的皮肤,急促的呼吸,难以克制地
“谢陵游。”
潮湿的吐息扑面而来,岑羡云终于睁开了眼,他抬手掐住小猫的下巴,稍稍用力,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目含警告,低声提醒,“够了。”
可惜猫有时候就是比人?要?多那么些叛逆,谢陵游丝毫不受其中的威胁干扰,他没有挣脱限制,而是放出了自己细长的尾巴,一点点缠上了岑羡云的脚踝。
绒绒的毛发摩摩梭着?脚踝,带来一阵难言的酥麻感?。岑羡云脸色微变,眼底的暗芒更甚。
“谢陵游,到此为止,还有……纠正错误的机会?。”他闭了闭眼,压下升腾起来的意念,仍做着?最后的劝导,只是大概他自己都不清楚,这样苍白无力的话语究竟是说给谢陵游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错了就错了。”谢陵游不为所动,“我?做过很多次‘正确’的选择,偶尔错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说着?,搭在膝盖上的手又开始不安分。这次他不再止步于简单的勾搭,而是直接落在了岑羡云下身某处,纤细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拨弄,不过片刻便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处的昂扬。
他笑得勾人?,像是山中善于用美貌惑人?,食人?精气的妖精:“师尊,你瞧,明?明?你也?是如此的渴望着?我?。”
斑驳的红印落在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肌肤上格外的刺眼,仿佛无声控诉,抱怨着?他昨晚的粗暴,又像是某种无言的邀请,请求能?瞧见?这画面的人?再次品尝美味。
岑羡云努力克制着?,在心中建树起一座又一座的城墙,可是这些临时建立起来的围墙总是不那么可靠,当目光落在脖颈处没有丝毫淡化的咬痕上轰然?崩塌。
他忍无可忍,拇指在白玉般的下巴上留下红色的痕迹,他掐着?小猫纤细的过分的腰身,手掌卡在腰窝处,稍稍用力便将谢陵游摁在桌上。
白瓷瓶晃了晃,插在里头的小猫糖画也?跟着?晃动,竹签敲击着?瓷瓶内壁,发出清脆却细微的声音,被掩盖在喑哑得意的笑容中。
斜斜插在发丝中的玉簪坠落在地,青丝散开,凌乱地铺开。
红的衣裳,白的肌肤,黑的发丝,每一样色彩都在不断的刺激着?薄弱的神经,引颈受戮的小猫甩弄着?尾巴,缠上岑羡云的腰,尾巴尖尖不安分地胡乱拨弄,没有丝毫顾忌的火上浇油。
“谢陵游……”
豆大的汗珠从鬓角低落,砸在绯红的衣裳中,难以寻到踪迹,岑羡云眉头紧锁,仿佛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可谢陵游并不愿意看到这抹挣扎。
欢喜也?好,渴求也?罢,他想要?……完整的,属于他。
他仰起头,趁其不备,狠狠地咬在岑羡云的唇瓣上,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散开。
轻微的刺痛与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激发了人?潜藏的兽性,岑羡云只停顿了片刻,虎口下移,虚虚卡住谢陵游的脖颈,他将小猫重?新摁在桌子上,充满威胁性地眸光落在谢陵游的脸上.
这样的眼神恍若猛兽看着?自己爪下的猎物,思索着?要?从什么地方下口才最为美味。
很快,他便得出了结论,完美的猎物无论从什么地方下口,都不会?让他失望。
岑羡云俯下身,叼住柔嫩泛红的唇瓣,不曾有任何怜惜,蛮横地攻略城池。充作经验老?道的小猫到了此刻才显现出自己的生?疏,他笨拙地回应着?,尾巴因为愉悦不停的晃动,不时拍在岑羡云的腰间。
尾巴尖尖不知道蹭到了什么不该碰的地方,岑羡云身子微僵,眼睛眯起,似警告又似提醒,不轻不重?地在唇瓣上咬了一口。
“嘶,”小猫装模作样地呼痛,眉眼中盛着?满足的笑意,葱白的指尖勾住腰带,轻轻一扯,暗纹金丝的腰带便从中断裂,整齐的衣襟散开,将遮盖的严严实实地脖颈露了出来。
侧颈处的牙印清晰可见?,不见?半分淡化,谢陵游眼中的笑意更浓,满意地拂过凹凸不平的伤处,低声呢喃:“师尊,不够。”
第62章 梦醒时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像是某种不应该的?信号,将最后的理智燃尽。粘腻水声中夹杂着骨骼与桌面碰撞的?声音,说不清是心疼,还是因为这样的姿态不足以让他得到满足,他桎梏小猫呼吸的?手改变方向,托起小猫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肩上。
松垮的?衣服彻底挂不住,顺着光滑白皙的后背向下滑,堆积在臀部,分明的?颜色刺激着视线,岑羡云呼吸加重,掐着腰窝的手又重了几分。
“疼……”谢陵游眉头微皱,贴在他的?耳边轻声呢喃,沙哑的?嗓音旖旎盘旋,不像是讨饶,更?像是在祈求更粗暴的对待。
果不其然,身下的?力道更?重,疼痛与欢愉一并袭来,他本能地咬紧唇瓣,好险将冲出喉咙的叫声拦在口腔中,泄露出闷闷的低哼与沉重的呼吸。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处,岑羡云微微皱眉,忍下片刻的?悸动,抬手,不轻不重地拍在小猫的?臀部,轻声训斥:“娇气?。”
鲜少被人触碰过的?隐私部位遭到拍打,谢陵游的?身子瞬间绷紧,后背也跟着轻轻颤抖起来,肩胛处两块凸起的?蝴蝶骨抖动着,像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岑羡云垂眸,白嫩的?皮肤因?为方才的?摩擦碰撞呈现淡淡的?粉色,仿佛在验证“娇气?”的?评语。
他轻轻摩挲这?小猫的?后背,仿佛无声地温柔安抚陷入某种极限而无法?自拔的?人,只是身体却?暴露了他的?粗暴——浮于表面的?温柔不过是为了索取更?多的?手段,他低头,叼住谢陵游的?后颈,细细轻吻。
致命的?弱点被人这?样玩弄,如同过电般的?酥麻感?席卷全身,谢陵游几乎失去了所有反抗的?能力,一双尖尖耳朵不受控的?从头顶冒了出?来,在空气?中不安地颤动。
眼泪与汗水交织在一起,模糊了视线,他像刚出?生连眼睛都?睁不开?的?猫崽子,本能地依赖热源,缩着身子往滚烫的?怀抱中钻。
只是他忘记了,这?个怀抱的?主人正是导致这?一切的?加害者。
桌子不断晃动,连带着角落里的?白瓷瓶也跟着摇摇欲坠,然而此刻,已经无人关心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任由细碎的?声音淹没在闷哼声与呼吸声中。
模糊的?视线中,万事万物都?成了斑驳暗沉的?色块,唯有眼前的?一点红色分外的?明亮,像是九十?月份熟透的?石榴,红润润、亮晶晶,看的?人口齿生津。或是报复,又或是渴求,他张嘴含住近在眼前的?红色,舌尖不安分地胡乱舔舐。
“呵。”岑羡云终于放过了红.肿的?不成样子的?软.肉,低低哑哑地笑出?声。还真是不知死活的?小猫,到这?种时候了,还在火上浇油。
五指插入柔顺的?长发,轻轻拨弄着,随后耳畔响起一声急促的?轻哼,小猫像是被扼住了咽喉无法?呼吸,只能如上岸后濒死的?鱼挣扎着张大嘴竭力喘息。岑羡云微微侧头,正巧撞进那双漂亮的?眼眸中。
如浓墨般漆黑的?眼眸渐渐被情|欲侵染,莹白的?面颊爬上绯红,鲜艳的?色泽让人疑心是不是只要轻轻一碰就能滴出?血来。
岑羡云这?般想,便也这?般做了,他轻轻吻上小猫的?眼皮,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小猫属实有些无所适从,不安地捏紧单薄的?锦缎,下一刻——
尖锐的?疼痛从面颊上传来,岑羡云撕开?了柔情的?假象,凶狠地,犹如饿狼撕咬着口粮,在无暇的?肌肤上留下不平的?齿痕。
与此同时,漫长的?折磨也终于走到了终点,岑羡云摁住小猫的?肩膀,强迫着遵循本能想要逃离的?小猫接受这?一切。
强烈的?刺激令摇摇欲坠的?泪水彻底流下,滴在岑羡云的?脖颈上,带来一片冰凉,他卸去手上的?力道与桎梏,仿佛方才那般强硬粗暴的?行为与他并无关联。他抬手扶住谢陵游瘫软的?身子,耐心地等?待小猫恢复平静。
灼热的?呼吸吹拂在颈侧,小猫伸长胳膊,牢牢地环住男人的?腰身,声音中残留着为褪的?情|欲,颤抖着难以将话语表述完全:“别?走……”
“师尊……”
滚烫的?泪水一滴滴砸在肌肤上,像是要烫进心里,岑羡云沉默着,轻轻抚摸着小猫因?哭泣而不断耸动的?后背。
“这?次,别?再丢下我了。”
他抬眸,目光落在桌角处的?白瓷瓶上,放在里头的?糖画经过这?半天功夫的?折腾,已经融化了大半,难以分辨出?原本的?模样。
粘腻的?糖浆不断向下流淌,藕断丝连地拉出?细细的?金丝,在烛火中璀璨生光。
心像是被无形的?手揉成一团,疼痛与窒息感?如影随形,岑羡云低下头,埋进小猫的?脖颈中,宛若无声的?请求。
……
初晨的?阳光从缝隙中钻了进来,勾勒出?长长的?光带,好巧不巧地映照在熟睡之人的?眼皮上。
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某种不安的?预兆,他唇瓣微张,泄露出?沉重的?喘息,汗水逐渐打湿了贴在额头上的?碎发,单薄的?里衣也被濡湿成半透不透的?光泽。
小黑猫支起身子,将脑袋放在他的?胸口上,小声地咪咪叫,像是在轻声道别?。它静静依偎片刻,直到耳朵下的?心跳逐渐恢复平稳,方才依依不舍地站起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在跳上窗台之时,小黑猫还不忘回眸瞪了一眼远处的?宫灯,方才从昨夜钻进来的?缝隙中离去。
“哈……”
低低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中响起,宫灯上的?浮雕受到某种力量的?侵蚀,一层层地剥落,最终成为光滑无痕的?模样。
“铛——铛——铛——”
悠远古朴的?钟声从天边传来,遥远的?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回音,打破所有虚幻,将人从梦境中拉回现实。
“!”
岑羡云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心悸感?让他呼吸加重,久久无法?回神,旖旎的?梦反复历历在目,逃避般,他抬起手掌盖住自己?的?眼睛。
但很快,他就为自己?这?样的?行为而感?到后悔。黑暗让梦境中的?画面更?加具体的?浮现在眼前,他想起爬满绯红的?面颊,想起隐忍的?神情,还有舌尖舔过时的?颤栗……
随着清晰的?画面在眼前不断闪现,岑羡云仿佛能够听见耳畔隐忍中夹杂着若有似无地低泣的?喘.息,他猛地甩开?手,睁开?眼,驱散依托梦境产生的?幻想。
岑羡云不敢深想,仅仅如此片刻,身体已经起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反应。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再难忍受,利落地翻身下床,疾步走出?卧室。他走的?太急,以至于不曾注意到靠窗木桌上的?宫灯还在轻轻颤动。
不甚明亮的?烛光隐没在晨日的?光辉中,就连浮雕投射出?的?影子都?格外的?模糊不清,相互缠绕这?的?两人在灯光彻底熄灭的?前夕还在进行最后的?抵死纠缠,仿佛这?时间绝无他物能将他们分离。
……
清风徐徐,远处的?如闷雷般沉重的?激流声逐渐清晰,林中动物感?知到了来着散发出?的?郁气?,争先恐后地逃离,让本生机勃勃的?树林在刹那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越往里走,空气?越发潮湿,岑羡云身着的?单层里衣不免被濡湿,紧紧贴在身躯上,勾勒出?匀称的?身姿,他赤脚踩在柔软的?土地上,落叶上积蓄的?露水打湿了裤管,他却?毫不在意,快步穿过茂密的?树林,没有任何犹豫地踏入激流的?瀑布中。
冰冷的?河水冲击着不曾用灵力护佑的?身体,消解了身体深处不断蔓延的?火气?。他闭着眼,在瀑布的?激流声中打坐,调整紊乱的?呼吸。
梦?
不是梦。
或者说不完全是梦。
岑羡云想起昨夜灵泉旁出?现的?少年谢陵游,脑海中划过一丝灵光,异样是从那时就开?始的?,在悄无声息中入侵了他的?梦。
大猫猫来到秘境的?目的?果然不是为了替他清扫秘境,他传递的?这?些回忆……究竟是为了什么?
河流急湍的?声音逐渐被屏蔽在外,紧缩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他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逐条思考着某种可能。
三个不同时期的?梦境:谢陵游刚被打下魔界,谢陵游幼年时期与小少爷相伴,以及谢陵游从魔界归来“报复”凌蘅仙尊。看似毫无关联,但又似乎密切相关。
最为显著的?变化是他在其中的?感?官在不断的?发生变化,从毫无关联的?旁观者,到困于躯体中的?“参与者”,以及最后……忘我的?行动者。
他在梦境中逐渐深陷,将梦中的?“任务者”与自己?混为一谈。他在最后的?梦境中不曾感?受到任何的?违和与不妥,仿佛他就是梦中的?“凌蘅仙尊”,就是上一任任务者!
岑羡云眉头紧皱,思绪却?不合时宜地跑偏了题,腼腆怯懦的?小猫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是因?为在魔界中的?熏陶吗?
上界与下界,尚能勉强互相同行,魔界,在谢陵游之前,却?是只能进不能出?的?。因?此有关魔界的?传闻甚少,他虽然身为任务者,知道剧情大致走向,具体细节方面则是只知道与“凌蘅仙尊”密切相关的?部分,对?魔界的?了解也不过只言片语。
不对?……
他现在想魔界做什么?谢陵游是在哪里学“坏”的?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吗?
最重要的?是,那些梦境……真的?是谢陵游与上一任任务者的?回忆,真的?与他毫无关联吗?
昨日见到大猫猫少年时的?模样后产生的?可能性又一次在心底浮现,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跳重新开?始活泛,在胸前中鼓噪不休。
在小猫身上不曾唤醒的?烙印,在大猫身上——
也会是同样的?结果吗?
第63章 花
岑羡云呼吸微顿,在急湍的水流中慢慢睁开眼,他撑开灵力罩子,将水流阻隔在外,踏着水面回到岸上。
微小的水珠从头发、衣裳上离开,不过片刻功夫,滴着水的头发、衣衫便全部干透。
他等了太久,反而没了那种迫切的焦急感,缓步走?出?林子,来到凌蘅仙尊闭关的洞府。
生于?灵脉之上的灵泉果然名?不虚传,石头雕刻而成的身躯不过在里头跑了半个时辰,便焕发出?了勃勃的生机,具体体现在,长满柳枝绿油油的头顶,以及生出新芽的胳膊、小腿,甚至——
岑羡云走?近,轻扯了下石木的衣裳,果不其然瞧见了旺盛的一堆叫不出?名?字的绿色新芽。
实在是……
他微微叹口气,怎么?也没想通自己的脑子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会用石木打造的身体去泡灵泉,这下好了,生机勃勃,找个秃了的地儿埋了,来年就能?长出?茂盛的丛林。
如果不是这具身体还有用,岑羡云大概真的会找块没什么?植被?的土地把这块石头埋进去。
他想起?三日后的约定?,又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处理身体上的新芽、柳枝。
根据梦境中发展,“石木”应该就是上一个任务者?捏造的最后一个身份了。
岑羡云垂眸,手指翻飞,绿芽与枝条一并落下。
眼下的情况对?他而言并不算有利,他想起?系统曾说过的话,因为?有人?违背了规则,所以主神擅自加强了对?系统的操控以及赌注前情的保密程度。
但……系统还说过,胆大包天的任务者?与主神定?下赌约。既然是任务者?与主神的赌约,那么?这份有关赌注的约定?,约束的对?象应该只有对?赌的双人?。
那么?破坏规则的人?……是谁?
任务者??
不对?。
岑羡云停下动?作,世界之外的人?拥有能?够更改世界进程的能?力,前提是进入到这个世界之中,成为?小世界中的一部分,除此?之外,就连主神也无法干扰小世界的走?向。
如果任务者?能?够永远地留在小世界,那他便没有必要同主神定?下契约,按照大猫猫偏执的性格,无论任务者?变成什么?样子,他恐怕都不会有任何的动?摇。
破坏规则的不是任务者?,也不是主神,那就只能?是……谢陵游。
虎口处的嫩芽抓住了这片刻的光阴,孜孜不倦地舒展自己卷曲的叶子,在岑羡云回神之前,挣扎着开出?了一朵粉色的小花。
不知名?的粉色花朵只有指甲盖那么?大,悠悠清风吹拂,让它跟着不断摇晃着自己的身子,像某种可怜的请求。
岑羡云盯着这朵花,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起?谢陵游的模样,艳丽的粉红小花开满了白皙的皮肤,就连面颊都没有被?放过,留下了不深不浅的牙印。
啊……话说,猫猫做出?的猫猫糖画是什么?味道?他最后也没尝一口。
可惜的心情蔓延,他轻啧了一声,卸去手中的凌冽的灵力,轻轻点在石木的虎口处,坚硬的石头宛如蒸熟后的软烂豆腐,扑簌簌的落下,露出?藏在最里头的根须。
这么?柔软的小花,稍微用些力气就会被?掐断吧。
岑羡云放轻了手上的力道,两指捏住纤细的根茎,将其从虎口处拔了出?来,找了个装灵液的小瓷瓶将小花放了进去。
蕴含着灵力的灵液让小花更加具有活力,微微蜷曲的花瓣彻底舒展开来,岑羡云望着其中微黄的花蕊,心情跟着也好了不少。
等大猫猫下次出?现的时候,他会记得要一串糖画,作为?自己如此?辛苦的酬劳。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刚入夜的仙山,寒雾都是淡淡的,在残余的灵阵中还未聚拢便被?驱散。岑羡云坐在树根地下,百无聊赖地等待。
过分安静的环境,连稀少的几声虫鸣蛙叫都格外的响亮,因为?这具身子浸泡了灵泉的缘故,现在还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他才?在这儿坐一会,不少草木便跟问了肉味的狗似的,争先恐后地爬过来,不多?时就让他盘起?的双腿上布满了各种杂草。
岑羡云估摸着时间,终于?提起?兴致慢慢扒拉开被?野草藤蔓埋没的双腿,他一边清理这杂草一边思考着,总觉得好像缺了什么?东西。
思索片刻,无果。岑羡云果断的将这个念头抛在脑后,想不起?来的东西,应该是没什么?要紧的。
此?刻的凌霄阁,被?困在宫灯中的系统一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还在灯笼中,它盯着灯笼的内壁,充满绝望地数了一遍又一遍,最终绝望地发现,这盏灯上面的黄金浮雕湮灭了四幅!
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宿主已经走?过其中四幅画面了!
它心霎时间凉了大半截,嘴里忍不住低低咕咕的骂起?来,小鸡爪子不停地翻找着,最终看见了鲜红的,成为?负数的积分。
很好,在它睡觉的过程中,主神已经发现了这一切,并且扣完了它的积分。
好好好。
心死的701默默闭上眼。
果然宿主的幸福美满要靠系统的悲伤铸就。
……
即便谢陵游极力控制脚步声,但踩在枯枝败叶上还是发出?了细碎的轻音,他铺开神识,警惕地观察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然而方?圆百里之外,并无第二人?的气息。
被?耍了?
谢陵游抿紧唇,眼底划过几分暗色。
他并不相?信,这会是个玩笑。带着那种奇怪东西的人?……应该不会做这样无聊的事情。
出?神间,身后传来微不可察的清风,像是山间夜晚温度降地导致的气流涌动?,毫不起?眼。但谢陵游却并未放过这样的细微的变化?——
“锃!”
随着金属碰撞的锐鸣,银白的剑光从他腰身处炸开,他的动?作快速又凌厉,打了深厚之人?一个错所不及,让他只能?狼狈的退开,彻底的失了先机。
岑羡云没想到小猫的感官这么?敏锐,他已经将自身的气息完全隐藏起?来,却还是在靠近的瞬间被?发现,这就是气运之子吗?
银色的弧光在眼前划过,岑羡云收敛心绪,险而又险的避开。
他所约定?的地点是春晖院后门不远处的断崖,断崖下方?正是秘境的入口。
面对?谢陵游的步步紧逼,岑羡云看似狼狈地四处躲避,实则心中默默计算着距离,甚至还有心思想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短短三日,谢陵游的进步属实有些过分的大了。
按照谢陵游现在的状态,再对?上那五个人?傀,应该能?多?撑办个时辰了。
也不知道是他这几天做了什么?,竟然会有这样的进步。
他指导过柳良瑜,大概知道柳良瑜的剑招是什么?样的,很明显,谢陵游的一招一式,并没有柳良瑜教导后的影子,反而……和凌蘅的剑招有着几分相?似。
这断断不是巧合。
而他所扮演的凌蘅并未教过谢陵游一招一式,那么?这些招式只能?是上一任任务者?教导的了。
或许,两只分开的小猫在天道的作用下已经开始无意识地融合了。
他不知道这样的结果算是好还是坏。
走?神间,他已经推到了悬崖的边缘,又是半撤步,大半个脚掌悬空,周边细小的石子轻轻颤动?,随后滚入了山下。
他仿佛是被?逼到绝境的孤狼,放弃了一切孤注一掷,朝着谢陵游扑去。
谢陵游反应迅速,抬手制住了黑影的手腕,冰冷的温度不似常人?应有的体温,他不做多?想,下一瞬灵剑便横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泛着寒光的灵剑成为?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环境下唯一的光亮,被?这样抵住要害之处,岑羡云的脸上也没有半分的情绪。
“你的身手……不应该是一个仆役。”谢陵游轻而易举地做出?判断,他凑近几分,接着剑身的光辉看清了“石木”的模样,“你是谁?”
虽然早就知道谢陵游绝不是在他面前表现出?的那样柔弱且傻白甜,但真瞧见他疾言厉色地质问模样,岑羡云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轻声称赞。
好一只双面小猫。
若是小猫一直有这样的演技,也无怪乎上一任任务者?会做出?那样不理智的行径。
谢陵游瞧出?了石木的走?神,他眉头微蹙,生出?淡淡的不悦,灵剑更是逼近了几分:“说话。”
剑刃压迫着喉管,岑羡云不知为?何想起?前几日在秘境中的场景,那日他用剑抵着谢陵游的脖子,现下他被?谢陵游抵住了脖子,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这般想着,他不由得轻轻笑出?了声,眼瞧着谢陵游的眸光越发不悦,他勾起?唇角,直接一头朝灵剑上撞去。
谢陵游脸色大变,连忙收手撤步,仙山门规,门中弟子不可戕害同门性命,违者?——
逐出?师门。
洒扫弟子的确是仙山中的最底层没错,可他也是仙山的弟子啊!谢陵游心中发紧,他好不容易才?来到师尊的面前,绝不能?因为?这人?而被?逐出?师门!
然而谢陵游没想到的是,眼前之人?犹如一条滑不溜秋的蛇,轻而易举地挣开了他的桎梏,反而抓住了他的胳膊,猛地向后拉去。
而他的身后——
正是一眼难以窥底的万丈悬崖!
他当机立断,握紧灵剑,反手狠狠插进坚硬的泥土中,妄图用这样的方?式缓解冲击,然而岑羡云又怎会让他如意?
看似轻飘飘的一掌落在谢陵游的后背,强劲的掌风害的他稍稍稳住的身子再度朝悬崖的方?向退去。
灵剑在路途上留下半尺深的痕迹,终究是没能?改变这一切。
岑羡云慢步走?到悬崖边,垂眸望去,浓厚的黑暗遮盖住了所有踪迹,除了满目的黑暗,什么?都瞧不见。
第64章 师尊为猫猫出头
“仙尊——仙尊!!”
紧闭的院门被人敲击地咚咚作响,若不是柳良瑜真的无法破开其上的禁制,他早就?破门而入了。
算上他搜寻的时间,谢陵游——凌蘅仙尊才收下没多久的弟子已经失踪了整整两个月了!
一开始,柳良瑜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他从?曾落的嘴中听过凌蘅对谢陵游的要求,却不认为年纪尚轻,修为尚浅的谢陵游能独立清理寒雾——别说独自清理寒雾了,只怕是跟着他看他驱动大阵都做不到。
所以在谢陵游来?到春晖院第四天就?不见了踪影,他也并不觉得奇怪,修真一途总归是孤寂的,修士嘛,也总归是独自清修的。
仙山处处灵气澎湃,却也划分了三六九等,他猜测也许谢陵游是寻了个风水宝地静修去了,却不料一连数月都不见踪影。
直到云台弟子传信,说?宗门比武,谢陵游并未报名?,他才惊觉事情?不对。
他可是在第一天就?说?过宗门比武的重要性,新入门的弟子,无论内门、外门,都必须参加宗门比武,他们在比武中获得师长留下的符印认可,方才能够正式拜宗门,入宗门记载。
直到这一套流程走完,新弟子算得上是仙山的真正的弟子。
换而言之,倘若有新弟子未能参与宗门比武,或是在宗门比武中不曾获得师长留下的符印,那他只能……离开仙山!
凌蘅仙尊的弟子没能通过宗门比武,被赶下仙山,这种事情?传出去,未免也太过滑稽了吧!
柳良瑜当即就?开始漫山遍野的寻找谢陵游的踪迹,可找了大半月了,愣是没能找到半点?谢陵游的踪迹。
人是凌蘅仙尊指派给他的,现?在弄丢了,他要如何像凌蘅仙尊解释?
找不到人,柳良瑜自然没有解决的法子,只能来?找仙尊本人请罪,然而他来?了三天了,别说?见仙尊了,连声儿都没听见一声。
岑羡云当然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他打?了个哈欠,随手找了件衣服披在肩上:“701?”
系统:【……】
识海中静悄悄的,破产后恢复成最原始套装的小光球将自己大半个“球”都盖在了帕子下,要是再找个盒子装上,大概就?能直接出殡了。
显然,在积分和它?说?再见与宿主把它?忘得一干二净,十天前才将它?从?灯笼中取出来?的双重打?击下,它?“一病不起”,萎靡了数十日。
岑羡云抬手布下消音符,将柳良瑜的声音阻隔在外,随口问:“还生气呢?”
小白球动了动,抓着帕子往上扯了扯,彻底地盖住了脑袋,拒绝交流。
在过去的相处中,这种小别扭并不少?见,但701并不是一个记仇的系统,小孩子生闷气嘛,像来?是哄笑了就?没事了的。
而要让701笑也很简单,只需要一点?积分。
只是遗憾的是,岑羡云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身无分文,拿不出半点?积分来?慰藉气鼓鼓的系统。
“我这不是急着走剧情?吗?”岑羡云摸了摸鼻子,找了个一听便是假的理由?。
系统果然被这样敷衍的理由?气到了,它?猛地掀开脸上地小白帕子,腾的一下跳起来?,努力绷出愤怒的神情?:【走剧情??胡说?!你?回来?多久才想起我!你?根本就?是……就?是有了猫猫忘记统子!】
岑羡云知道这件事是他做的不对,没有反驳,只是轻轻笑了笑:“好了,好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这样类似的话,他没少?保证,也没少?犯过。但身为机械体的701却仿佛没有记忆芯片似的,每次都会因为这样简单的保证而没了脾气。
【说?好了,下不为例……】701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白球上数据组成的愤怒脸毫无征兆地垮了下来?,呈现?出伤心的模样,它?抓紧小帕子,撇开脑袋,小声嘟囔,【骗子。】
可它?宁愿这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都是谎话,永远不会成真。
对于系统突如其来?的低落,岑羡云多少?有些吃惊,但系统偷偷隐瞒的东西?太多,他直觉系统不会老实交代,干脆也歇了询问的心思:“把小猫……”
他喊出习惯性的称呼,脑海中飞快闪过蒙上细细密密的薄汗与绯红的面颊,岑羡云闭了闭眼,顿了顿,悄无声息地换了称呼:“谢陵游现?在的实时状态投影出来?。”
系统意外的没有炸毛,它?瘪瘪嘴,乖乖地照做了。
眼前浮现?出半透明的屏幕,画面中,是咕噜噜冒着跑的橙红色熔岩,浆灼烧着四周的空气,使得眼前的画面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扭曲。
谢陵游盘腿坐在正中央凸起的石块上,他双眼紧闭,豆大的汗珠从?双鬓滚落,还没来?得及坠落,便被热气蒸发。
源源不断的灵气形成防护的罩子,在高温中不断被消融。
看来?他为谢陵游选的入秘境的位置……实在不算好地方。
怀揣着浅浅的心虚,岑羡云点?了点?屏幕,更?加详细的信息呈现?出来?。玄龟的妖丹已?经被彻底的炼化,虚浮的筑基期修为也等到了巩固。
“已?经到筑基大圆满了啊。”岑羡云低声喃喃。
那看来?也要不了多久了。
……
仙山收徒像来?没有定性,但宗门比武却是每五年都会举办一次,毕竟宗门比武虽然有考验新入门的弟子的用途,更?重要的还是让门内弟子切磋交流,好取长补短,戒骄戒躁。
此刻天刚刚亮,今日负责清理寒雾的不再是寻常弟子。胡子花白的长老踏虚空而来?,他微微抬手,龙头拐杖离地两寸,轻轻落下,澎湃恐怖的灵力倾泻而出,巨大的震颤让连绵的山脉都为之颤抖不休。
弥散在空气中的寒雾被无形的灵力破开,天朗气清,仙鹤齐鸣,蕴藏在千百轮回种的气运划作一场光雨落在下方的众弟子身上,为灵台带来?前所未有的开明。
这片刻的悟性,便足以抵上数十年的修行。
“宗门——比武——起!”
浑厚的声音传遍山野,古朴的钟声姗姗来?迟,与此同时,曾落抬手重重拍在桌案上,竹签被灵力掀飞与空中。
随着三声钟响,竹签上的编号亮起,随机地钻入众弟子手中,这便是比武切磋的顺序了。
然而这一次出了意外,半空中竟然还剩下一片竹签久久唯有动作。
曾落望着半空中的竹签,心中微微发紧,不会吧……
头发花白的长老掀起耷拉的眼皮,轻声嘟囔:“那家小子,这般不懂规矩?”
不满地低斥虽然轻,却传遍了整个会场,令空气也为之一静。
坐在内门弟子首席位置的柳良瑜抬头往高处眺望,属于长老、峰主门的席位大多空着,有着阵法遮掩,他也不知道凌蘅仙尊究竟来?了没。
经过他不懈地努力,他最终赶在宗门比武之前见到了凌蘅仙尊。
凌蘅仙尊并没有惩处他,但也没有要去寻找谢陵游的意思,只是叫他替谢陵游将名?报上,可是直到现?在——宗门比武已?经正式开始了,谢陵游也还没出现?啊!
路长老向来?墨守成规,只怕是……
不出所料,路长老抬手,悬浮在半空中的竹签便朝这那边飞去。
他要起身阻止吗?
可是说?到底,是谢陵游违反了门规,更?何况连凌蘅仙尊都不曾出面处理,他又有什么资格多嘴。
不过……
柳良瑜忧心忡忡地望向高台,凌蘅仙尊不会没有来?吧?
他的担忧实属多余,岑羡云不仅来?了,还早早的入了座,慢悠悠地品茶。
看见路长老的所作所为,他的心中没有半分忧虑,气运之子嘛,龙傲天嘛,总是在最后的危急关头出现?,并不奇怪。
这次主线剧情?没有超出岑羡云的预料。
只见本飞路长老的竹签,在即将落入他手中的瞬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去,围在下方的外门弟子纷纷扭头,目光追随着竹签移动的轨迹,想看看究竟是哪位勇士竟然不曾来?参加宗门比武。
竹签飞到人群的末端,带领着众人的视线落在灰扑扑的少?年身上。
月牙白的衣裳已?经脏到无法看清原本的颜色,灰头土脸的少?年只剩下一双眼睛还算明亮,这副样子,没有半点?仙山弟子的仪容,反而更?像是山脚下的乞丐。
外围的几名?新弟子交换了一个眼神,下巴微扬,流露出几分明晃晃的讥讽:“真是什么样的人都能上仙山了。”
“这副模样,真实丢人现?眼。”
“只怕是上去后不到两三招就?要被打?下来?,也不知道还来?做什么?”
谢陵游捏住停在眼前的竹签,他刚出秘境就?听见了悠扬的钟声,马不停蹄的便赶了过来?,自然来?不及洗漱更?衣。
岑羡云站起身,隔着防止他人窥视的符文,他并不担心不符合凌蘅仙尊的举动被外人得见,因此行为中多了几分随意。
“来?的这样迟,收拾收拾,早日下山去吧。”路长老捞了个空,言语并不和善,眼瞧着是不让人参与这次宗门比武的意思了。
此话一处,四周的喧闹声更?甚,柳良瑜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从?云台上下来?的曾落摁住了肩膀:“你?不要命了?忘记你?大前日才打?碎了路长老的九转琉璃盏?现?在还敢冒头顶撞?”
他们的位置离路长老并不远,曾落用气音低声道:“他是凌蘅仙尊的弟子,何须你?出头?”
“路长老。”
清冷的声音一出,碎语不断的环境骤然陷入一片死寂,岑羡云探出一根手指,遥遥指向云台上放的香炉:“既谈规矩,那边按规矩来?,香还未燃尽,何故叫人下山?”
第65章 打脸路人甲上线(3.16补更)
纤长的手指在棱镜反射的光芒照耀下,隐隐透出几分透明之色,然而就是这样看似入美玉般的手指,却过些着让人忍不住心生怯意的剑气。
这点不动神色的威压能够吓到下方的弟子,却不能叫路长老服软,他朝台上看去,在竹签分发之时便以熄灭的线香,竟然在片刻间复燃,散发出袅袅白?烟。
“凌蘅——”
岑羡云听着下方恼怒的低喝,没有任何?心虚:“香灭,时止。香既未灭,那自然没有将人赶下山的道理。”
昆仑的规矩的确如此,但是这香为?什?么还燃着,谁心里不清楚?!
路长老气得老脸赤红,他狠狠地等了凌蘅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凌蘅争个你死我活。
“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他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拂袖便走。
曾落见此情景,撞了撞柳良瑜的肩膀:“你看,我就说吧?”
柳良瑜却无心打理曾落的打趣,他的目光落在风尘扑扑的小师弟身上,也不止着几个月做什?么去了,竟然弄得这般狼狈。
见路长老松了口,岑羡云也没有咄咄逼人,他抬手灭了香炉中的火,重新坐了回去。
首先开?始的便是新弟子的初次试炼,曾落三两下跳上台,从腰间抓出一把?种?子洒在擂台之上。
随着绿色的灵力流转,葱郁的树木拔地而起,跟在他身后的土系灵根弟子双手摁在擂台上,平整的地面?瞬间变得凹凸不平,眨眼间,擂台便成了荒野后山的模样。
各峰峰主、长老留下的符印划作一道流光落入密林中,曾落带着人退下,随着一声长长的传唱,新入门的弟子在竹签的指引下纷纷向前。
岑羡云往下扫了一眼,此次成功入门弟子不过二十三名,十八名外门弟子与无名内门弟子,而场中的符印却足有七十五之多?。
并非找到?符印者便能得到?符印。
修仙一事,还讲究一个缘字,若是无缘,便是付出再多?也无用。不过历来便没有新入门的弟子因为?拿不到?符印的记录,毕竟旁人历尽千辛万苦方才来到?仙山,就因一个“缘”字又将人逐出去,未免可笑。
原主线剧情中,谢陵游就是那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没有得到?任何?一枚符印。
岑羡云望着下方泾渭分明的两拨人——谢陵游与其他新入门的弟子。
谢陵游并未沾露出半点怯懦,他腰背挺直,即便在一众穿着得体的少年少女中格外狼狈,也没有半点怯懦之相。
“你怎么弄成这样子了?”众星捧月中,一名少年收了折扇,拨开?挡在前面?的众人,先抬手行礼,“可还好?”
他音调舒缓,眼眉半垂,仿佛真心实?意地在关切对方的状态,实?际上微扬的下颌,与不屑的眼神?轻易地暴露了其傲慢的心性?。
谢陵游不曾开?口,少年自己接上后话:“能叫凌蘅仙尊替你说话,想必你便是那日被仙尊带走的弟子吧?”
“不如我同你打个商量。”他转开?折扇,装模做样地在面?前晃了晃,眼底的笑意却是彻底冷了下来,“宗门比武之后,你自去相仙尊陈情,辞别仙尊。我便帮帮你,让你能够拿到?在场任何?一个你想要的符印。”
新弟子们拿取的符印,不仅仅只是一场试炼,还关乎与他们的未来,他们日后的师尊与今日所获得的符印息息相关。
谢陵游终于动了动眼皮,他冷眼看去,神?情冷峻。
“你当然可以拒绝。”那人仍旧笑,只是笑不及眼底,言语中也多?了几分阴恻恻的威胁,“只是我保证,能够让你在这次试炼中,一个符印都……”
“那,不,到?!”
【好嚣张啊,他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一边啃着桌上灵材所制的点心,一边对着下方指指点点,【不愧是龙傲天御用打脸角色。】
【瞧瞧这豪华的衣裳,瞧瞧这夸张的法宝,啧啧啧。】
岑羡云没有要参与下方口舌之争的意思,他抬手凝出一道金色符印,丢进下方擂台。
这一举动再次引起众人注意,但他却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抬手轻敲桌面?,直接跳过一系列的流程,开?启了这次比武。
【宿主……】系统转过头,眼神?幽怨,【就这么一点细枝末节,你也要改一下吗?】
原主线剧情中,谢陵游不曾获得符印,自然不是因为?被这些无关紧要的路人甲阻碍住了,而是在场的所有符印都无法与他产生共鸣。
场内并未涵括所有峰主、长老的符印,毕竟按照不少大?能对弟子的要求水准,便是放进去了也没人能够得到?符印的认可,既然如此,放进去不是给新弟子徒增麻烦么?
凌蘅自然也是其中一员,在此之前,他并无招收弟子之意,自然不可能将自己的符印投入其中。
岑羡云不甚在意地将杯中清茶饮尽:“有什?么关系,这点小插曲,有不会影响故事主线。”
新弟子的试炼开?始,另一边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的比武也开?始了。
另一边的擂台可比这边的菜鸡互啄有意思的多?了,各路修士都拿出了看家本领,使劲浑身解数,只想将对方摁在擂台上爬都爬不起来。
无他,仙山还有一条规矩,宗门比武时,外门弟子可以向内门弟子发起挑战,只要他能够连续赢过十位与他同修为?的内门弟子,便可以入内门。
同理,内门弟子若输了十场,也将会贬到?外门去。
内外门的资源可是天差地别,因此双方都拿出了看家的本领,台下看热闹的人也不少,一片欢呼雀跃。
岑羡云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那少年说要针对谢陵游,当真没有半点含糊,从进入擂台起便开?始四处搜寻谢陵游的踪迹。
反观谢陵游,他仿佛已经认定了目标,一路走去,目不斜视,对于身边散发着微弱荧光的符印视而不见。
目标很明确呢。
岑羡云轻轻笑了下,身为?局外人,自然能够清晰地瞧见两方人马正在快速的接近。他撑着下巴,看着即将碰面?的双方,想的却是等谢陵游出来后他应该说些什?么。
原主线剧情中,凌蘅来观看了这次宗门比武,他冷眼看着谢陵游赢过了出言不逊的少年,又旁观着谢陵游没能得到?任何?一个符印的认可。
最终留下了一句:“粗鄙不堪,难以教化。”
就这么八个字,将谢陵游放逐到?了外门,与外门弟子同修。顶着内门弟子的名号,却被自己的师尊赶去了外门,这样的待遇,别说在仙山了,就算是整个修真界也闻所未闻,凌蘅的这番作为?,自然是让谢陵游受尽了苦头。
岑羡云并不准备将谢陵游放到?外门去受苦受难,无他,只要一想起跌落至魔界后孱弱的仿佛随时都会死去的黑猫,他便……
于心不忍?
不,他便担心其中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导致谢陵游意外夭折,世界重启。
与其去赌那种?可能发生的事情,不如将谢陵游放在自己的身边亲自教导,至少能保证……小猫在落入魔界时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哇哦哦哦——打起来了!】
系统幸灾乐祸的看戏声音拉回了岑羡云的神?智,他垂眸看去,只见那少年抽出别在腰间的扇,不过轻轻一挥,便卷起恐怖的飓风。
场内树木乱晃,飞沙走石迷人眼。只听一声清亮的“锃”,破旧的灵剑仿佛在刹那间被洗去斑斑锈迹,在沙暴中生生劈开?一道鲜明的光亮!
奔涌的气流吹动他鬓角的碎发,尘土遮不住逼人的气势,在夏日灼灼的阳光下明晃地夺人眼目。
锦袍少年愣了愣,他全?然没想到?谢陵游竟然能够正面?破解他的道法……要知道他手中的可是玄阶上品的法器!
在他愣神?间,谢陵游侧身避开?随残余的风飞来的石块,腐朽的常见在手中一挽,明亮的弧光亮起,又是一剑,直朝少年面?部袭去。
锦袍少年手指飞速变化,连忙掐诀换出风术挡住袭来的剑光,只是想来无往不利的术法在此刻失去了效用,轻而易举的被一把?破铜烂铁的剑光破开?。
怎么可能?
少年心念急转,一边狼狈躲闪一边仔细思考,那日他在仙山入口处多?停留了片刻,自然瞧见了这个踩着最后时间抵达仙山的修士。
那时的他——不过筑基修为?而已啊!
谢陵游才不在乎锦袍少年在想些什?么,有风属性?法宝的帮助,那少年身轻如燕,他挥出的数十道剑光,竟是连对方的袍角都不曾碰到?。
他想起最后落入擂台的光芒,心中的躁意更甚,若是叫旁人拿到?……
只是想到?这个可能,就让谢陵游的眼眸暗下了几分,他身形一动,提剑冲向那人。
没人能够阻挡他拿到?师尊留下的东西!
逼人的杀气让少年背后发凉,他不敢托大?,抽出腰间的佩剑与谢陵游短兵相接,周身浮现出一柄柄风刃,见缝插针。
系统紧张地握紧双手,连点心都忘记吃,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画面?。虽然早知道,这场比试必然是谢陵游取胜,但看着眼前如此精彩的打斗,它还是忍不住为?谢猫猫捏了把?汗。
旁的不说,这少年出自名门望族,实?在是——
太?有钱了!
层出不穷的法宝、灵符,不断的阻碍谢陵游躲闪的动作,瓦解他的攻击,少年已经看出谢陵游的修为?不俗,打算用法宝生生将人耗死!
岑羡云不动声色的皱皱眉,早知道这样,他该在秘境出口处放一把?灵剑的。
第66章 打赌
谢陵游不曾受过?正式的修行,数十招下?来,众人便分辨出他不过是仗着?修为强行压制对手,攻击闪避间毫无章法。
少年打着要将谢陵游灵力耗尽的注意,但渐渐的,他?发现对方不仅没有半分力竭,反而越挫越勇,逼的他?招式、法宝频出。
谢陵游眉眼锋利,略带着些许少年气的脸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宛如废弃已久的古井,任凭风吹雨打,亦不会生出半分波澜。
这幅样子与岑羡云常见的大相径庭,他?凝望着?台下?,脑海将谢陵游的一招一式慢慢连贯起来。
小猫的招式看似从一而终的毫无章法,但若是细细观摩,便发现其中自有勾连。
这样乱而不散的招式,不是短短几个月的苦修便能习得的。
谢陵游……在?逐渐和时?空乱流中分裂的意识融合。
岑羡云心?底升起微妙的情绪,像是期待,又像是遗憾。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他?并不愿小猫想起那些不太愉悦的往事。
只走神间,下?方的打斗已经落下?帷幕。
岑羡云散了思绪,再度望去,长剑抵住少年的脖颈,光华褪去,原本破旧腐朽的剑身又暴露了出来。
被这样的长剑威胁了要?害,少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羞辱。
他?没想到自己会输。
还是输给只有一把?破剑的对手上。
四周一片寂静,谁也没想到如此“其貌不扬”、“朴素艰苦”的谢陵游竟然真的将出身望族的少年打败。
观其面色,这场争斗甚至不曾让他?耗尽全力。
谢陵游才不关心?旁人的想法,他?抬手,剑柄敲在?少年的后颈。
只听一声清脆的骨骼碰撞之?音,少年身子一软,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他?绕开瘫软在?地的少年,仿佛这才想起自己如今是多么脏兮兮的模样,忍不住抬手蹭了蹭脸。
只是他?的双手远比脸上要?更脏,这么一蹭,别说变干净,反而弄的更花。
原本是均匀的灰头土脸,现在?嘛……
就是一塌糊涂的小猫花脸。
岑羡云心?中微动,手心?生出痒痒的错觉。
就像是小猫耳朵从手掌心?划过?,细小的绒毛摩擦着?掌心?的纹路,带来轻轻的,却难以忽略的搔痒感。
他?想起小猫尖尖耳朵在?掌心?抖动的触感,那点隐秘的渴望一发不可收拾。
他?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默默饮下?两大口凉透了的清茶。
剧情线上屹立的炮灰已经被打倒,后面便没什么看头了。
不会有人去招惹实力莫测的对手,更何况这场比试本也不是你死我活。
这次,谢陵游目的明确,不曾为其它?符印停留,自然也没有出现原主线剧情里他?屡次遭到符印拒绝的画面。
不多时?,陆续有人拿到了心?仪的符印,从擂台中出来,主动结束了这次试炼。
剩下?的,要?么是还未得到符印认可,要?么是不满足手中的符印,想要?获得更上一层的。
唯有谢陵游,他?仿佛被某种力量指引着?,毫不犹豫地朝一个方向走。
终于,他?在?擂台的边界看到了那枚拥有熟悉气息的符印。
他?伸手,那枚符印散发着?微光落在?他?掌心?,这便是得到认可的意思了。
紧绷的神情如冰雪般消融,他?唇角上扬,明亮的眼眸盛满笑意。
即便满身灰尘,也挡不住这刹那的光彩。
……
“玄玉峰外门弟子薛昌,请战内门凌霄峰弟子——”
“谢陵游!”
铿锵有力的三个字一出,喧闹的场内一片寂静,剑修立于擂台之?上,剑锋只指孤身一人的谢陵游。
只要?是外门弟子就可以向内门弟子发起挑战,而只要?是内门弟子,就得接受外门弟子的挑战,但所有人都遵守着?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不向入门不足三年的新弟子挑战。
毕竟刚入门的新弟子空有一身修为,却并无多少实战经验,擂台之?上,难免会以资历欺压新人的行径。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有人打破了这个规矩。
虽然是他?自己的选择,但薛昌的神情并不太好,上次宗门比武,他?胜了七场,止步第?八场,这一次,他?已经胜了九场,只剩下?这一场。
他?不想输。
他?想要?入内门。
心?有杂念,手便不自觉抖了起来,但很快,薛昌便稳住了自己的身形,低声催促:“谢陵游,你可敢应战?”
盘腿坐在?一侧的谢陵游闻声抬头,却没看想薛昌,而是朝着?远方的高台上看去。
隔着?层层防止窥视的屏障与遥远的距离,岑羡云清楚地确认,谢陵游看的正是他?。
薛昌,也是原主线中出现过?的人物。那时?的谢陵游没能得到符印的认可,遭到凌蘅的训斥后,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因此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薛昌的挑战。
隔着?数百里,岑羡云轻易地读懂了谢陵游眼中的情绪,依恋中是毫不遮掩的询问。
像是出门在?外的小孩,遇到同龄人的邀请,第?一反应不是同意也不是拒绝,而是寻找家长的身影。
岑羡云可没有什么当家长的兴趣,因此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围观的弟子门在?片刻的沉默后是铺天盖地的细语,他?们的声音不大,混在?一起,成?了嘈杂的音调,叫听者心?烦意乱。
“你竟然真的在?这里。”身后传来啧啧称奇的感慨,柳序逸摸了摸自己的假胡子。
进了这片空间,他?也用不着?在?端着?仙风道?骨的假皮,一屁股坐在?木桌旁空出的椅子上,舒舒服服地翘起二郎腿,和街边游手好闲地懒汉般边嗑不知从哪儿顺来的瓜子,边指指点点:“这薛昌,的确是个不错的苗子,就是太着?急了些。”
事实上,已经有长老动了收他?为徒的心?思,若他?不做出什么出格之?事,这次比武无论能不能成?功胜十场,都能够成?功入内门。
现在?嘛……
输了,大概只能继续在?外门磨练性子,赢了,也未必能够再得哪位长老亲传了。
他?这等行径虽然不曾违反宗门比武的规矩,却也的的确确有趁人之?危的意思。更何况,薛昌的修为已至金丹大圆满,而谢陵游不过?刚入金丹。
“你说说,这场,谁输谁赢?”
谢陵游失望地收回目光,垂着?眼眸,冷着?脸上了台。
“谢陵游!”柳良瑜向前?两步,接下?腰间的灵剑,这是他?十八岁从秘境中带回来的陨铁,由当世之?炼器大师打造,在?整个上界都是数一数二的上品。
他?握着?剑鞘朝台上抛去:“借你用用,可是要?还的啊!”
谢陵游应声回头,接住了柳良瑜抛来的灵剑,他?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握着?剑上了台。
柳序逸见状,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瞧瞧,我这儿子,不错吧?”
“是比你要?好许多。”岑羡云收回目光,不咸不淡地轻讽。
“你夸就夸,怎么还得暗中嘲我一句?”柳序逸先他?一步地抢过?桌上的茶壶,对着?壶嘴咕噜噜的便是一大口,“看在?我儿子帮了你土地的面子上……”
岑羡云去拿茶壶的手停在?半空中,而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这壶茶便不收你灵石了。”
“和我赌一把?!我让你先选!”柳序逸才不管岑羡云说了什么,回味着?嘴里甘甜中透露这一丝苦味的灵茶,自顾自地在?怀中胡乱掏,“我用我的老乌甲做赌注如何?”
不知用了多少年的龟甲,密密麻麻的细细裂纹,如同蛛网般覆盖其上,几乎完全遮住了原本的纹路。
这东西?在?过?去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宝贝,万年老玄龟坐化前?最?后脱下?的甲壳,其中蕴含的灵力自然不必多言,乃是起卦问天的绝佳法器。
只是在?上次的问天中,柳序逸问了不该问的东西?,不仅失了手指,连带着?宝贝了许多年的宝贝龟甲也裂的不成?样子,眼看着?只剩下?最?后几丝残存的灵力,与报废无异了。
岑羡云:“……”
冷淡的眼神轻飘飘的落在?柳序逸身上,无需言语,沉默便是最?佳的回答。
只是柳序逸在?凌蘅面前?不要?脸惯了,此刻也没有半分的尴尬:“怎么说也是陪了我几百年的东西?,就算不能用了,那也值得收藏不是?”
“要?是等哪天,我突然登天成?仙了,你可不得靠着?这些东西?缅怀我?”
岑羡云:“……”
嫌弃的眼神越发明显,柳序逸也有些说不下?去了,他?天生拥有一双异瞳,虽然从表面上看与寻常人无异,但实际上却能看见一些常人瞧不见的东西?。
这种能力没什么杀伤力,但在?某些时?候却出奇的好用——比如在?赌局上,他?还从来没输过?。这也导致,人到中年,身边的亲朋好友已无一人愿意陪他?赌上一局。
他?仍旧懒散地靠在?椅子上,眼睛却偷偷摸摸地往凌蘅身上溜,偷偷摸摸地打量着?对方的神情,思考今天有没有机会能够满足一下?赌瘾。
擂台上的二人已经打起来了,谢陵游还是那副没什么章法的模样,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有了之?前?的从容。
薛昌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他?在?仙山修行了数十年,在?外门中数一数二,即便在?内门,也能够博得几分赢面。
不过?是……差了些运气而已。
“那边赌吧。”
在?柳序逸以为无望的时?候,岑羡云突兀地开口,他?口吻淡漠:“但我不要?这个。”
“我要?你十年前?从戚百风手中换来的九品灵丹,三枚。”
柳序逸:“什么?”
岑羡云从腰间取出储物袋,放在?桌上:“这里面的东西?,随你选。”
“不是,”柳序逸瞪大眼睛,“十年前?你不是在?闭关吗?你为什么会知道??”
岑羡云侧目:“知道?什么?知道?你偷我的腰封、发带同戚百风换灵丹的事情吗?”
第67章 谁输?谁赢?
“你为什么知道——”话说了一半,柳序逸才知道失言,他抬手懊恼的拍拍嘴,“你可别胡说八道污人清白,那?明明是戚阁主仰慕我仙山风采,所以送了些?薄礼而已。”
九品丹药的薄礼,还真不是一般的“薄”。
岑羡云瞧着柳序逸面上的心虚,最终还是没有戳破他的假面,冷声道:“赌不赌?”
“赌!当然赌!”一听见有人愿意和他赌,柳序逸哪里还顾得上那?点不值钱的面子?他一个激灵,二郎腿也不翘了,背也?不驼了,坐得挺拔板正。
高?兴归高?兴,他可没忘记赌注的问题:“不过你先说说你用什?么和我赌?”
能够和九品丹药相?提并论的东西可不多。
岑羡云摸了摸储物袋,银光闪过,一把其貌不扬的灵剑出现在手中。然?而就是这样一把剑,让柳序逸脸色大变,在瞬息间跳到了数米之外。
“有话好好说,不想赌可以不赌,没必要动刀动枪!”柳序逸抬手挡在身前?,身体紧绷,只要岑羡云动一下,他便会迅速逃之夭夭。
“紧张什?么?”岑羡云将?灵剑放在桌上,“这就是赌注。”
柳序逸:“……?!!”
岑羡云面无表情?地?看着柳序逸脸上的表情?几番变化,却始终没有给出任何多余的解释。他曲起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赌不赌?”
台下的打斗越发激烈起来,薛昌没想到看起来处处是破绽的谢陵游竟然?这样难缠,在修为与招式的双重压迫下,竟然?迟迟没能将?谢陵游击败。
“赌这么大?”柳序逸闻言,试探着向?前?一小?步,见?岑羡云没有任何反应,方才放下心来,两三步跑回桌边重新坐下,“你这柄剑可是玄天秘境重带出来的绝世神剑,就这么送给我了?”
岑羡云轻嗤:“送给你?”
“可不就是么?”柳序逸装模做样地?理了理衣襟,又掸了掸衣角上不存在的灰尘,“你难道不知道,我向?来是逢赌必赢的么?”
“你真想好了?”
岑羡云瞥了柳序逸一眼,拿起桌上的长剑,然?而长剑还没彻底离开桌面,便被柳序逸抬手摁住:“别别别,我不问了,赌,赌赌!”
“免得你说我仗着本事欺负人,我让你先选。”长剑重新放回桌面,柳序逸重重的松了口气,笑意盈盈地?开口,“你放心好了,我呢,很大方的,无论输赢,那?瓶九品丹药,我都送给你!”
“好啊。”
出乎意料的,岑羡云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应下了柳序逸自己让出来的“便宜”。
笑意僵在脸上,柳序逸尴尬地?搓了搓手指,他刚刚不过是笃定凌蘅性子冷傲,不屑于占他便宜才这么说的,谁知道,他竟然?真的同意了!
他倒不是心疼那?瓶丹药,九品丹药的确珍贵,但是那?瓶蕴气丹的效用不过是帮助元婴之下的修士巩固修为,正谓是鸡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他担心的是岑羡云会选中他想要下注的人,要是这样的话……
岑羡云干脆利落地?下了注:“我压谢陵游会赢。”
“!”柳序逸瞪大眼睛,他都已经开始思考是反悔,还是认命送出那?瓶九品丹药,却不料岑羡云下注的对象竟然?与他猜想的截然?相?反。
他不敢相?信,连忙上前?几步,仔细观察片刻,不确定地?问:“你认真的?”
岑羡云习惯性地?捞起桌面上的茶杯,拿起后?才想起里头的茶水已经饮尽,至于茶壶……
他放下茶盏:“对,要赌吗?”
这场试炼也?是龙傲天的打脸时?刻,所有人都认为谢陵游必输无疑,他不曾学过任何功法,修为也?比薛昌落后?两个小?段,又如何能赢了?
为了让这段剧情?拥有足够的戏剧性,就连拥有异瞳的柳序逸也?看不透真正的结局。
柳序逸看了半响,无论从?气运,还是眼前?的状况来看,谢陵游都不像是能够取胜的模样。他心中仍略有不安 ,但目光触及桌上的灵剑后?,那?点犹豫瞬间灰飞烟灭:“好,赌,我赌薛昌会赢。”
话音刚落,下方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惊呼阵阵,不必亲眼去看,也?能猜测到这场比试的可怖。
关乎他赌神的声誉,柳序逸自然?坐不住,他扒着栏杆,像个毛头小?子跟着下面的人一起发出一惊一乍的呼声。
“凌蘅,你这弟子,的确是块璞玉啊!”即便认定谢陵游会败落在薛昌手中,柳序逸也?丝毫不掩饰他对与谢陵游的欣赏,“你不来看看吗?”
桌上的茶水、点心都被糟蹋了个干净,坐在桌边似乎也?没什?么兴趣,再加上柳序逸恰好挡住了视线,岑羡云干脆起身,走到柳序逸的身边向?下看去。
两个金丹之间的比试虽然?算不上惊天动地?,但也?委实足够精彩。薛昌乃是火系灵根,一招一式都裹挟上了强劲的火舌。
谢陵游动作敏捷,提剑破开迎面而来的红球,手腕一转,灵剑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绚丽的弧光,挡住了趁机袭来的长剑。
被利刃破开的火星四?处散开,落在崎岖的擂台上却并未熄灭。数十招下来,擂台四?处不免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烈火,令破破烂烂的地?面几乎没有一处能够落脚的地?方。
又是一剑挥出,两剑相?交,覆于长剑的火舌几乎要舔上谢陵游的发梢,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头滚落,滑下眼皮时?,浸润了眼睛,带来让人睁不开眼的酸涩感。
他不能输。
丹田中的灵力透支到了一种近乎于极限的地?步,令他持剑的手也?跟着酸软起来。谢陵游咬紧牙关,强行透支灵力,他在无意中咬破了自己的唇,血色在口腔中蔓延开,带来令人作呕的恶心感。
他不能输,不能让师尊丢脸。
进?了汗水的眼睛酸涩,可谢陵游却坚持着,连眨下眼都不愿意,红丝慢慢爬上眼球,清俊的面容渐渐透露出一股令人胆寒的畏惧。
薛昌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在这场比试中,明明从?开始到现在他都出于上风,但莫名的阴影却像是乌云始终笼罩在头顶,动摇着他的决心。
他后?悔了。
选择谢陵游做对手似乎并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片刻的道心动摇在比试中便是天大的破绽,敏锐的灵猫自然?捕捉到了薛昌刹那?的走神,他从?干枯的经脉中压榨出灵力,汇聚在灵剑上,又是一剑——
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剑气破风直直劈向?对方。薛昌瞳孔微缩,经过这番打斗下来,他自然?是半点不敢小?觑谢陵游,急急退开。
他落在一片烈火之上,他为了能够进?入内门,连脸皮都不要了,无论如何都是要如愿的!
这般想着,他再不藏拙,单手持剑负于身后?,一只手飞快的掐诀,只听他轻叱一声“疾”,四?周的火焰像是活物般立刻动了起来,蠕动着汇聚成一片汪洋火海。
巧合的是,云台刮起一阵狂风,骤然?的大风助长了火势,薛昌凝重的神情?终于有了片刻的缓和,他单手掐诀,使得翻涌不息的火焰在眨眼间凝聚出一条一天蔽日?的火龙。
薛昌呼吸急促,谢陵游的灵力已经耗尽,他又何尝好到那?里去?不过都是强撑罢了。
老天终究是还是眷顾他的,这场比试,是他赢了!
“你要输了。”柳序逸一眼看出谢陵游已经是强弩之末,他的灵力已经完全耗尽,体力只怕也?没剩下多少,现在还能站在台上,没有倒下已经算是意志力超群了。
“不去阻止吗?”一想到自己觊觎多你按的灵剑就要落入手中,柳序逸的心情?便格外的好,他抬手摸了摸下巴,好心劝道,“这般坚持,既无意义,还会弄伤自己,属实是没有必要。”
“比试尚未结束,你就如此断定……他会输吗?”
围观的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就连路长老都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台下,显然?,倘若谢陵游在这场比试中出现任何的生命危险,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出手阻止。
高?温炙烤之下,连呼吸都成了一种负担。在这样危险的时?刻,谢陵游却没有半分的慌张,他回头朝高?台上开去,隐隐绰绰间,似乎能瞧见?站立在栏杆处的仙尊。
如果……
他赢了这场比试,是不是就能回到师尊的身边了?
偏执的小?猫认定是因为自己的无用让师尊失望,才会被赶出去,此刻有了能够证明自己的机会,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就此败落。
略有些?涣散的瞳孔重新凝聚,他握紧手中的震颤不休的长剑,竭力地?运转着丹田,以一种绝对疯狂的姿态吐纳着天地?灵气。
修为还不够的弟子们或许看不清,但在场的长老们却是看的一清二楚,空气中的灵力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谢陵游奔涌而去,仿佛汪洋大海中的漩涡,海上海下,无论什?么也?逃脱不了被水流卷走的命运。
“喂喂喂——你那?弟子疯了不成?”柳序逸见?到这副场景,连忙拍身边的人,只是他的手落了空,直直的落在栏杆上,距离的疼痛让他面目扭曲,他忍着疼,连声警告,“你还不去阻止他——”
修士修行,吸纳天地?灵气,都要经过经脉流转,丹田吐纳,方能够化为己用。而眼下,谢陵游却不要命的一个劲儿的吸收天地?灵气,而不对此做任何炼化,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狂暴的灵力活活撑死。
岑羡云:“……”
他一言不发,眼神淡漠地?望着下方,藏在袖袍中的手却不自觉的捏紧,他抽空看了眼死亡概率,低于百分之十的死亡概率证明了谢陵游不会出事,可即便如此……
藏在袖中的手也?没有松开半分。
谢陵游单手持剑,蓬勃的灵力催动之下,上品灵剑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辉,他的速度极快,银光闪烁,周身半尺之内,无半点火舌得以近身。
他一步一步,朝着薛昌逼近,霜寒气息自他掌心开始弥漫,爬上剑刃,令挥出的剑气也?带上了凌冽的寒意。
口中的血腥味越加严重,谢陵游眉头紧皱,剧烈的疼痛拉扯着五脏内服,叫他生出痛不欲生地?窒息感。
寒霜不仅熄灭了火焰,也?阻挡住了他的步伐,凝固的霜冻结了他的双腿,让他每一步都走的无比困难。
薛昌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他竭力想要唤出更多的火焰,但枯竭的灵力让他的法诀都成了空,只能无力地?望着擂台上的火焰不断熄灭。
风,停了。
刀刃破开空气,带起尖利的锐鸣,谢陵游屏住呼吸,持剑如闪电般迅疾冲下薛昌。
薛昌瞪大眼睛,脑袋一片空白,刹那?间他想起了许多,这现年的苦修终究不是一场空,身体无需大脑的操控,持着剑迎了上去——
剑还在手中,他没有输!
第68章 愤怒
“轰——”
如同闷雷般的声响在?台上炸开,在?场的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画面,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就连看台上的柳序逸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气运,乱了。
他已经无法看清胜负了。
红龙被?灵剑硬生生的破开,碎成吴叔星星点点的小火花,纷纷扬扬地洒落,仿佛在刹那间落下异常红色的雨。
薛昌麻木地盯着手中?失去光泽的灵剑,摇晃着后退,脚后跟踩到一颗石子,将他绊倒在?地。
他的模样狼狈,但在?场的却无?一人发出嘲笑声,扪心自问,就算是他们上场与谢陵游比试,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薛昌狼狈,谢陵游自然更加狼狈,他单手拄着剑,艰难的站着,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不过市凭借着一口气硬撑罢了。
相?比与谢陵游的油尽灯枯,薛昌至少还能够行动,胜负,已分。
柳序逸望着擂台上星星点点还在?燃烧的火苗,虽然只存在?了刹那?,但在?火龙与灵剑交接的片刻,霜寒的气息真?实的存在?过。
“你……不是不曾教导过他么?”身为?昆仑的掌门,他并不算多靠谱,但关于“天命之人”的事情他确实事事上心的。
谢陵游可是在?被?凌蘅带走的第二日?就被?赶下了凌霄阁,这么点时间,可不够凌蘅将自己的毕生所?学?教导给对方。
“无?师自通?”柳序逸实在?有些不敢相?信,凌蘅的功法独特,乃是昆仑的秘学?,但这门功法数百年也就只有凌蘅一人练成,可见其中?的困难。
“等等……他也是冰系单灵根?”
冰灵根乃是水灵根的变种,且不说水系单灵根已经是千里挑一,还能恰好变异成纯正的冰灵根,上界记载以来,往前数一千年,也就凌蘅一个?人。
“很奇怪吗?”听着柳序逸震惊到不敢相?信的语气,岑羡云却没有半分波澜,“命定?之子,受天道厚爱,拜我为?师,恰好也是千年难遇的冰系单灵根,这很奇怪吗?”
“……”柳序逸像是被?噎住般,好半天才讪讪道,“不奇怪。”
薛昌艰难地从?地上爬起,面色复杂地盯着谢陵游,明眼人都知?道,倘若不是那?一阵风,能够好好站着的人,绝不是他。
这场比试,他本就占尽了便宜,最后竟然还是靠着天意……才真?正获胜。
他赢了?
薛昌高举起手中?的灵剑——
“哐当!”
长剑从?手中?脱落,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昆仑弟子,弃剑即为?认输。
这场比试,薛昌慢慢笑起来,眼中?滑过浅淡的释怀,是他输了。
“他认输了?”
“……何必?”
“一步之遥,可惜啊!”
“天意都站在?他的身边,为?何要认输?”
“真?是天真?。”
台下静默片刻,随即爆发出如潮水般密密麻麻的低语。薛昌脸上的笑意退去,他看向谢陵游,眼神坦荡:“是我输了。”
不仅是这场比试,或许从?他动了歪心思那?一刻起,便已经算作输了,现在?悔过……或许并不算晚。
风静悄悄地吹过,拂动乌黑的发丝,谢陵游已然神智不清,却还是听到了薛昌的话语,他缓慢地抬起头?,失神的双眼空洞洞的,像是两颗冰冷的玻璃珠子,冷冽的过了头?。
柳序逸麻木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作为?掌门,他应该为?眼前这一幕感到骄傲,门下的弟子最终不曾为?了利益而将道心彻底的抛弃,但一想到如煮熟的鸭子般飞走的灵剑,他的心,就痛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你说说,这虽然是薛昌认输了,但是……”柳序逸自己也知?道这话无?赖,但老赌棍还要什么脸面?
“但是明眼人都能敲出了,是薛昌胜了啊。”
岑羡云斜眼看去,不待他开口,柳序逸伸出一只手挡在?面前:“欸欸欸,等等等等,你别说什么突然大风,这就是天意,修行一路,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啊!”
“这样吧,这样吧,算作平局,这场赌约,我们算平局,平局如何?”
岑羡云淡淡扫了柳序逸一眼,半是不屑半是提醒:“还没有结束。”
还没有结束?
薛昌都人数了,怎么还没结束?柳序逸低头?望去,只见少年拄着灵剑,一点点直起身子,直到肩背挺拔。
他丢到灵剑,直挺挺地站在?原地,艰涩干哑的声音在?擂台中?响起:“认输?”
一丝血从?他的嘴角溢出,他抬手擦去血痕,冷冷开口:“不算。”
他要赢,赢得堂堂正正,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而不是靠着谁的怜悯,谁的愧疚。
他是师尊的亲传弟子,他——不接受这样的“赢”。
闲言碎语在?刹那?间停住,所?有旁观者纷纷抬起眼睛看向台上单薄脆弱的少年,不可置信的眼神汇聚在?一人之上,最后归纳成一句感慨:疯了,真?的疯了!
他拿什么说不算?
灵力枯竭,经脉受损,就连走几?步都恐怕难以做到,他又拿什么与薛昌继续比下去?
“你当真?不插手?我不要平局了,算我输行不行?让那?孩子别打了。”柳序逸眉头?紧皱,语气中?充满无?奈与妥协。不管谢陵游究竟是什么身份,入了仙山的门,便是他昆仑的弟子,他身为?掌门,自然不能瞧着自己门下的弟子因为?一时的意气而毁了自己。
“凌蘅,让他别打了!”
面对柳序逸略带警告的提醒,岑羡云却始终无?动于衷,他静默着望着台上的少年,他步履蹒跚,仿佛一举一动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疼痛。
可从?始至终,他也没有半步的退却与恐惧。
少年的眼眸坚毅,似高山不可摧折,似流水难以斩断。岑羡云慢慢收回?目光,拦住了柳序逸的去路:“柳序逸,我会死在?他手中?。”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犹如平地惊雷,将人的理智轰到驭艳微了九霄云外,柳序逸扭头?,不可思议的眼神落在?面前之人的脸上。
犹如无?暇美?玉的脸上不含丝毫情绪,瞧不出半分破绽。
他知?道的,凌蘅素来是不会撒谎的。柳序逸勾了勾唇角,“哈哈”尬笑两声,目光胡乱转着,就是不敢落在?凌蘅的脸上:“你会死?唉,别伤心,人固有一死啦,再说了天道这东西……”不准的。
“五年。”岑羡云打断柳序逸苍白无?力的话语,仍旧以波澜不惊的语气讲述着未来,他的神情、音调实在?是太过平稳,仿佛所?说的不是自己的死期一般,“五年后,他会杀了我。”
“……”
无?言的沉寂在?空气中?漫开,天色骤然暗沉,风,又开始作乱了。隐隐的雷声像是闷锤落在?鼓面上,一声一声,敲得人振聋发聩。
“掌门。”岑羡云一眼看破了柳序逸眼中?的杀意,在?这个?刹那?,谢陵游的死亡概率从?低于百分之十跳到了百分之二十。
半辈子与天命息息相?关的修士,的确有与天道为?敌的本事。
“我告诉你,不是想让你替我除掉他。”岑羡云轻轻笑了下,他极少露出这种不含任何讽刺意味的轻笑,刹那?间,犹如冰雪消融,春回?大地,“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不要插手。”
“谢陵游在?昆仑修行的这段时间中?,无?论我做什么,无?论你听到了什么,都不要插手。”
柳序逸听懂了凌蘅言语中?的潜台词,他浑身克制不住的颤抖,寒意攀上后背,叫他想起十多年前的那?个?夜。
天边降下的雷霆毁了他的龟甲,斩断了他的手指,用最为?粗暴的方式警告他不准再去探究。
可是人活这一世,修行着数百年,不就是为?了博出一条不曾被?束缚操纵的道路吗?
“你……就这样……就这样甘愿……甘愿的赴死吗?”柳序逸无?法理解,破碎的声音困难的连成语句,他质问着,迫切的想要从?他口中?听到一个?答案。
本来只是顺应着剧情走下去的岑羡云心中?微动,胸腔下那?颗不属于他的心脏努力地搏动着,强烈的存在?感让人难以忽视。
他清晰地感知?到,这一次,不是上一任任务者所?残留下的情绪,而是……
凌蘅。
那?个?真?正的凌蘅仙尊。
岑羡云看过这个?小世界的卷宗,小世界崩溃最初的原因,就是出在?凌蘅身上。
他是第一个?觉醒的人。
困于命途中?的人因为?看见了结局,生出了不甘愿,他并非苛刻之人,为?什么会薄待自己的弟子?他能接受自己的坦然死去,却不愿接受被?安排着走向命定?的结局。
他是凌蘅,是活生生的人,而非命数中?某颗推动故事进程微不足道的沙砾。他不甘心,可是,困于小世界中?的人从?不曾拥有能够挣脱命运的机会,更何况彼时的小世界尚且完整,没有任何可以挣脱的机会可言。
他被?操控着,违背自己的本心,做出不应当之事,最后……
岑羡云垂眸,眼中?闪过淡淡的悲悯,最后凌蘅抓住了天道的片刻破绽,毫不犹豫地捏碎了自己的元神,用这种方式,彻彻底底地挣脱了世界的控制。
凌蘅不是气运之子,自然不曾拥有能够让小世界轮回?重启的权力,可缺少了这一环,世界的剧情也随之出现了崩坏,最终导致主线失败,世界重启。
然后便是……维系世界正常运转的任务者的到来。
这就是……他讨厌小世界的原因啊。
无?数人被?迫往前走,走向不属于自我意志的结局,而他们——异世界的外来者,究竟是维系世界的英雄,还是酿造悲剧的凶手?
“凌蘅!!”对方的沉默便已是结局,柳序逸低喝一声,面目中?布满愤怒,“你难道忘了吗?!”
师尊的教导,死去之人的嘱托,年少的诳语,一桩桩,一件件,难道都忘了吗?
第69章 雷劫
按照剧情,他现在应该说什么?
岑羡云难得的陷入了短暂的思索,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台词,只?是面对身体的本能,习惯性地保持了沉默。
空气骤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沉默浇灭了满腔的怒火,柳序逸嗤笑一声,后退半步靠在栏杆上,眨眼?间又恢复了散漫的姿态,仿佛方才的疾言厉色不过是一时错觉。
他幽幽叹息:“你向来是不听劝的。”
“算了,你想做什么,我又拦不住你。”柳序逸摆摆手,重新将?视线投向台下,“但是啊,凌蘅,你不是一个人?,你的身后有?整个昆仑。”
岑羡云心中微动,他眼?眸半垂,好半天才低头?吐出嫌弃的言语:“真恶心。”
轻描淡写的话语冲淡了空气中的凝重气氛,柳序逸不由得想起了某些往事,不由得失笑:“丹药我会跳时间给你送来?的。”
“现在,会不会太早了?”岑羡云微微勾起唇角,漫不经心道,“胜负还没分不是吗?”
他眉眼?疏朗,神情寡淡,言语中说着台下的胜负,然而低哑的嗓音又似乎饱含深意。
悬起的心稍稍放下,柳序逸不由得想:或许是他想的太多了,凌蘅这人?向来?都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性子,怎么会甘于天道的束缚。
【宿主——】
“刺啦!”
系统焦急的呼喊与尖锐的电流声一同转来?,岑羡云不由得皱眉,眼?前骤然弹出大量的红色警告框,鲜红的血色覆盖了视线,让只?有?两步之遥的柳序逸成了血色的人?棍。
这样的画面实在有?些冲击视线,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前的红色与连绵的警告消退,小?光球抓着帕子小?心翼翼地擦着额头?上莫须有?的汗水,指了指唯一留下的弹窗。
只?不过这么片刻,小?猫头?像从代表安全的蓝色区域瞬间蹦到了深红的高危区域,即便?是玄龟放谢陵游血的时候都不曾出现过这样可怖的死亡概率!
发生什么了?
岑羡云的目光落在柳序逸的身上,他还没有?打?消对谢陵游动手的想法?
“看什么?”柳序逸不知?道对面之人?在想什么,仍以为是那瓶丹药的事情,他摆摆手,“行?了行?了,不就几枚丹药吗?我还不至于那么小?气。”
“要我说,你干脆从了戚百风得了,易臻阁什么奇珍异宝、灵丹妙药没有??”
戏虐的语气中尽显调侃,柳序逸穿着一身黑衣,几只?栩栩如生的白?鹤点?缀其?中,颇有?几分仙人?乘风的感?觉,倘若他笑得没那么神似下界牵线搭桥的媒婆的话。
岑羡云收回目光,他真是想的太多了,才会怀疑到这人?身上。
既然不是柳序逸……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死亡估算概率还在不断提升,不过三两句话的功夫,已经从百分之八十飙升至百分之九十五。701顾不得催促宿主做些什么,手忙脚乱地进行?各种演算排查,试图找出问题出在哪里。
这个时间节点?,谢猫猫分明没有?死亡的可能啊!
闷雷滚滚,乌云随着低压的风翻涌不息,沉闷的空气粘稠而又闷热,让人?生出无法呼吸的错觉,树叶摇晃摩擦的沙沙声像是藏匿在雷声的间隙中,仿佛某种预告。
风雨将?至的预告。
岑羡云的视线落在谢陵游身上,薛昌认了输,也看出谢陵游已经油尽灯枯,自然不愿意同他再比下去。毕竟实力相当的打?斗,那就切磋比试,实力相差甚远,那便?是持强凌弱。
但谢陵游却不肯就此罢休。
他弃了剑,又没有?符箓法诀傍身,能用的便?是拳脚,然而他四肢无力,招式中难免就多了些绵软的意味,但也不难从衔接连贯的身手中瞧出,他过去曾练过拳脚的。
薛昌尽力躲闪着,他不明白?明明早该倒下的少?年到底是凭借什么还能坚持至今。他虽然比谢陵游的状态稍好些,却也异常虚弱,恨不得倒头?就睡,可反观谢陵游——
一个走神,他闪避不急,一拳落在了小?腹处。
“唔!”
人?体中最为柔软脆弱的部位之一受到这样强烈的击打?,疼痛感?瞬间席卷全身,薛昌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眼?底也多了几分怒意。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他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自然容忍不了谢陵游再一再二又再三的“挑衅”,他捏紧拳,当即回以一拳。
这一拳只?用上了他五分的力道,但早已是强弩之末的谢陵游彻底承受不住,被这样的力道掀翻在地。
薛昌以为,这样对方便?会消停下来?,然而——
谢陵游颤动着,剧烈的疼痛灼烧着神经,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痛的他难以动弹,可即便?如此,即便?如此他还是挣扎着,慢慢撑起身子。
意识驱使着麻木的身体,压榨着身体的每一丝潜能,他的眼?里、心里别无他物,只?剩下唯一的念头?——他不能输,他,不能让师尊蒙羞!
“轰!”
滚滚雷霆与划破乌云的闪电一同落下,眼?前的黑色的小?猫头?像跳跃着,直逼概率系数的顶峰!
【宿主!找到了!】
“他要突破元婴了!”
系统与柳序逸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几乎在一人?一统开口的瞬间,岑羡云单手撑着栏杆,翻身跃下,柳序逸只?来?得及瞧见绣着斑驳竹影的衣袍在眼?前一闪而过。
【警告——警告——龙傲天死亡概率:百分之九十九!!】
【警告——!!】
“诶!”他撑着栏杆往下望去,月牙白?的衣衫被气流吹的翻飞不休,只?见凌蘅似离弦之箭,转瞬间便?到了擂台之上。
雷云早已聚拢,仿若有?毁天灭地之能的雷霆裹挟着震耳欲聋的响动朝着台上劈下!
岑羡云面沉如水,他抓住薛昌的衣领朝后一抛,将?人?丢给慢了半步的路长老,倏尔回身,正巧与谢陵游空洞沉寂的双眼?对上。
金丹初期跨越一整个境界直接步入元婴,这在修真界数千年的记载中,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原剧情中,谢陵游并非在此时突破的元婴,乌云与雷声更非雷劫前的预兆,而是凌蘅泄露天机的警示,因此他再次之前丝毫不曾想到谢陵游会在此时突破!
别说一个刚入金丹的修士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要如何才能平安度过雷劫,且说谢陵游如今这灵力耗尽,体力不支的模样,又拿什么去扛拿七七四十九道雷劫?!
天道……难不成是真想要谢陵游的姓名不成么?!
心中千转百回,现实中不过弹指一挥间。
犹如银色利刃的雷霆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降下,岑羡云一手抓住谢陵游的小?臂,将?人?拉入怀中,一手朝天举起,以指为剑,挥出半道霜寒剑气与雷霆相撞。
“砰!!”
地动山摇般的声响传开,离得稍远些的尚好些,离得近的,尤其?是路长老与薛昌,即便?路长老及时撑开了灵力护罩,两人?也险些被直接吹飞了出去。
“疯了……”柳序逸望着下方的这一幕,瞠目结舌。
雷劫是上天对修士的考验,既是对修士的磨练也是对修士的认可,渡过雷劫的修士能够从中感?悟天地之力,从而修为、心境更上一层楼。
当然古往今来?,有?无数的修士没能通过这场来?自天道的考验,死在了雷劫当中。
但无论生死,这应当都是个人?的劫数,旁人?是万万不能参与的,否则——
雷声更大了鼓噪着,像是无数张大鼓被齐齐奏响,恐怖的声音排山倒海,压得人?膝盖发软。这场元婴的雷劫因为凌蘅仙尊的参与,被骤然拔高到了大乘期的雷劫。
雷霆迟迟没有?落下,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威吓这下方的人?,倘若岑羡云不快些离开,被激怒的天道将?要用毫不留情的方式将?两人?都泯灭在雷霆当中。
桌上的灵剑感?受到主人?的危险,不安地震动起来?,银白?的剑鞘撞击这桌面,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没有?任何灵力的驱使,它腾空而起,擦着柳序逸的面颊,朝凌蘅的方向飞了出去。
柳序逸抹了抹脸颊,并拢的双指上是淡淡的红色,这剑还真是和他的主人?一般残暴。
修者向来?忌讳插手他人?命数,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今日种的因,谁知?来?日会成为什么样的果?但柳序逸也清楚,以谢陵游现如今的状态,若任凭他自己去过这雷劫,与叫他直接去死一般无二。
整个仙山中,只?有?凌蘅能够与逆天之意,唯有?凌蘅有?可能救下谢陵游。
谢陵游骤然落入带着寒意的怀抱中,他本能地要挣扎,却在嗅到浅浅的馨香的瞬间安分下来?:“……师尊?”
喑哑的音调中带着几分艰涩,他想要抬头?,然而脑袋才轻轻动了一下,便?被一只?大手摁住。
岑羡云将?人?压入自己的怀抱中,冷声训斥:“别动。”
他的声音实在算不上温柔,但小?猫却意外的听话,顺着力道将?自己的脑袋贴到岑羡云的胸膛。
受霜寒之气的影响,凌蘅的身子就连心跳都要比寻常人?缓慢些,谢陵游将?自己的耳朵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听到了缓慢却不是力道的心跳。
宛若流光般的灵剑破开如雨点?般绵密的雷霆落入岑羡云的手中,剑修手中有?了剑,那便?是如虎添翼。
裹挟着寒意的剑光撞上天道的雷霆之怒,刹那的白?光耀眼?夺目,凝结成冰的水分被强悍的落泪击的粉碎,纷纷扬扬地洒向地面,恍若一场蒙蒙细雪。
温度骤然降至冰点?,极致的寒意让岑羡云刚出口的气息划作袅袅白?雾转瞬即逝,寒意侵蚀着经脉,唯有?怀抱中的小?猫,灼热得……近乎滚烫。
第70章 第三人
乌云重?重?,随着道道雷霆落下,却不见半分消散之意,反而因为?下方之人的反击愈演愈烈。滚滚雷霆宣泄着愤怒,凝结的冰霜碎了一地?,为?崎岖的擂台铺上了层层厚雪。
岑羡云冷眼瞧着落雷将灵力屏障击碎,握着剑柄的手愈发收紧,眼?下这些不过是?试探与警告,真?正?的,本该属于谢陵游的雷劫还没有落下。
“师尊。”
即便怀抱是?如此的寒冷,谢陵游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他用尽浑身最后的力量,紧紧抓住岑羡云的衣角。
“你来了……师尊。”
他说的艰难,每一个?字的吐出都仿佛有利刃在喉中来回拉扯,可即便如此,他却恍若未觉,依恋的聆听着岑羡云的心?跳,直白地?诉说着自己的思念。
“我好想你。”
小猫絮絮叨叨、颠三倒四的低语在喧嚣的闷雷中犹如蚊蝇嗡鸣,一不留心?便会将其?忽视。但岑羡云不知怎得,却听的格外的清楚。
岑羡云眼?眸半垂,目光落在小猫的头顶的发旋,他忘记究竟是?从何处看来的,像谢陵游这种发旋儿的人往往情感坎坷。
他想起梦境中的种种,不由得轻笑出声,从某种意义上倒也并无什?么错误。
“?”谢陵游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摁着头顶的手早已移走,他抬起头,却只?能瞧见师尊如玉般白皙的下颌,他轻轻眨了下眼?,出口的声音更轻,带着不明?所以的试探:“师尊?”
是?因为?他而笑的吗?
清浅的笑意如昙花一现,刹那间便消散殆尽,岑羡云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低声训斥:“喋喋不休,聒噪。”
小猫眨了眨眼?睛,如至深至暗的黑夜般浓郁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清澈如初生稚子?般的目光,蒙昧与无知共存。倘若不是?岑羡云对方才的种种事情历历在目,他恐怕真?的要相信谢陵游这副装出来的纯良。
年纪不大,这些小把戏学的倒是?不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着谁学会的。
走神也丝毫不影响岑羡云挥剑破开雷霆,银装素裹的灵剑撞上深紫色的雷霆爆发出刺耳的锐鸣,火星四溅,星星点点坠落余地?,在刹那间被堆积的霜雪覆盖。
怀中护着一人,导致行云流水的动作多了几分滞涩,天道看穿了这分破绽,凝聚出更为?壮硕的雷霆飞速朝下劈来。
虽然只?是?细微的差距,但毫无疑问的,这样的堪比大乘期修士的雷霆一击并非是?冲着他来的,而是?——谢陵游!
在过去的轮回中,谢陵游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破事,竟然叫小世界的天道如此痛恨自己的气运之子?。甭说他所经历的世界,就算是?快穿局历来的所有小世界记载中也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毕竟气运之子?与小世界的正?常运行息息相关,天道存在的意义则是?维持小世界的正?常运行,如今这般行径,与自己痛揍自己又有什?么区别?
即便是?再?迟钝,谢陵游也在此刻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他仰着头,瞧见了漫天的乌云。
黑压压的云层堆积成块,天空仿佛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低沉地?仿佛随时都会垮下来,乌云之中电花闪烁,雷鸣不曾停歇,一声声犹如野兽被挑衅后发出的愤怒的咆哮。
天道降下的雷劫,地?上的生灵向来只?有承接的资格,如今竟然有人胆敢剑指青天,欲于天争,它有如何不怒?
寒霜弥漫,将谢陵游长?长?的睫毛染的雪白,他轻轻眨眼?,凝结在睫毛上的白色雪粒扑簌簌地?落下,滴在面颊上随后被灼热的体温融化成透明?的水珠,恍若一滴自眼?中滚落的泪。
他讷讷低问:“师尊,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又。
岑羡云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不同寻常的字眼?,毫无疑问,这个?又不应当是?对他说的,至少不是?对现在的他说的。
歉疚的眼?神中满是?自责,小猫眨了眨眼?睛,晶莹的泪珠便似短线的珍珠一颗颗往下砸,渐渐濡湿了岑羡云胸前的衣衫。
“……”岑羡云无声叹息,最终还是?抬手摁在小猫的后脑勺,将人压入自己的胸膛,“哭什?么?”
他的语气仍旧平稳,却少了几分原有的冰冷,隐隐透出些许不太分明?的无奈。
“我不想这样的……”谢陵游整张脸都埋进了柔软的衣襟中,眼?前一片黑暗,给予了无法描述的安全感,就连哭泣都没有那么可耻了。
泪水渐渐浸透了衣襟,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愧疚,堵住了喉咙,让他说不出话来,只?能低低地?啜泣。
岑羡云不由得有些失神,怀抱中的小猫轻轻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哭的太厉害,还是?被他身上的霜寒之气冻到了。
眼?前的画面让他无端回想起不算久远的往事,那时他突然离魂昏厥,醒来没多久,小猫也是?这般含着两眼?的泪珠,压抑着哭声抽泣。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吧?
对于岑羡云而言,那段时间不过是?闭眼?再?睁开,如同写在纸张中的数字,代?表着光阴流逝的某种符号,在记忆中留不下片刻的痕迹,但对于谢陵游而言却是?实打实的近十年。
十年的光阴似乎也没在小猫身上留下多少痕迹,至少在他的面前,在此刻,谢陵游仍旧是?过去那个?无助啜泣的孩子?。
他养大的孩子?,就算多年不闻不问,也舍不得让旁人欺负。就算是?天道,也不行。
手中的灵剑轻轻震颤,荡开凛冽刺骨的白雾,皑皑的白雪随风而动,在灵力的操控下慢慢聚拢,凝固聚集为?难以催折的坚冰。
“不怪你。”岑羡云轻轻抚摸小猫的脑袋,柔软顺滑的长?发从掌心?滑过,让他想起梦中顶在手心?中的两只?尖尖耳朵,他的声音轻缓温吞,即便听不出多少情绪,也能让人感受到无言的安抚,“不是?你的错。”
小世界之所以是?小世界,正?是?因为?畸形的人物关系以及荒诞的主?线剧情,小世界的存在依赖这这一切,却也因为?这一切而被束缚无法前行。
“呜……”
小猫仍旧没有止住哭泣,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疲惫令哭泣也成了一种难以承受的负担,就连呼吸都跟着紊乱起来。
岑羡云并未多言,轻柔的灵力从掌心?逸出,慢慢地?浸入小猫的体内,一点点地?填满干涸的灵力:“睡吧,睡一觉起来……”
即便一切都不会变好,但至少能够放下眼?前的悲伤了。
怀抱中的呼吸逐渐平稳,早该昏迷的谢陵游放弃了最后的抵抗,在熟悉的怀抱中陷入美梦。
岑羡云松开紧握剑柄的手,古朴的长?剑并未哐当坠地?,而是?静静的悬浮在半空中。他微微俯身,将小猫抱起,抬腿朝前走去。
“化。”
低低的敕令从口中吐出,悬于身侧的灵剑一分二,二分四,周而复始,眨眼?间,万千灵剑悬于身后,蓬勃的灵力被压缩到了极致,附在柄柄长?剑之上,看似寻常,却叫目之所及之人肝胆具颤。
“凝。”
空气中的水分在刹那间凝结,化作一场飘摇的大雪纷纷落下,它们?是?如此的轻,恍若春风拂过柳树,令得万千柳絮随风飞舞。
飘摇的雪萦绕在岑羡云的身侧,形成以他以中心?的方圆半尺的风雪,将所有喧嚣阻隔在半步以外。
“去。”
灵剑晃晃荡荡,剑锋直指苍天,惊世之雷落下,剑阵与耗费大半乌云凝聚而成的赤红雷霆相撞——
“轰!”
地?动山摇,天地?变色!
柳序逸早有准备地?启用了仙山几百年不曾开启过的灵阵,金光流转,符阵将所有在场的弟子?笼罩其?中,避免他们?受到雷劫的波及。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弟子?被这样恐怖的余波震地?跌倒在地?,更有甚者倒地?之后,口鼻流血。
【死亡概率重?算中……】
【警告!警告!龙傲天死亡概率百分之九十!警告……】
一剑,两剑,三剑……幻化出来的灵剑不断消散,眨眼?间普天盖的灵剑便只?剩下最初的一柄。
“破。”
岑羡云没有半分的慌张,他驻足,抬首,望着厚重?的乌云,磅礴灵力倾巢而出,寒意逼人,冰封千里!
只?见那柄长?剑爆发出璀璨到近乎刺目的银光,竟是?生生冲破了天道之怒,雷霆阻拦,冲着青天之上的乌云而去。
“叱——”
长?剑洞穿了厚重?的乌云,一缕阳光从中倾泄而下,飘摇的细雪成了光的载体,构筑出一条金光灿灿的辉光,仿若胜者的嘉奖披在岑羡云的身上。
【警告——】
默认程序的提示音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良久才传出报错语句:【错误!错误——警告……龙傲天——死亡概率!错误!错误!】
脑海中是?杂乱不堪的干扰,岑羡云的眼?里、面色却异常的平静,在他的视线中,那缕光辉落下的地?方,遥遥青天之上,是?淡淡的蓝色数据在飞速运转,即便只?有一刹那,他也绝不会看错。
这个?世界,已经不属于主?神麾下——起码,是?不完全属于。
他不曾低头,自然也不曾瞧见谢陵游的额头逐渐浮现出淡淡的红印,闪烁着,像是?某种等待回应的信号。
雷鸣已歇,乌云散去。长?剑有灵,无需敕令,如流星般划破空气,回到剑鞘之中,渐渐敛去所有光辉,成为?古朴无华,毫不起眼?的一柄剑。
什?么样的小世界能够脱离快穿局的控制?
不再?受到主?线剧情干扰,小世界上的所有人,包括谢陵游在内,都不会因为?所谓的主?线而做出违背本意之事,这样独立的,拥有完全自立的世界,才能够离开快穿局的控制。
天空中的破绽早已消失,岑羡云无言地?望着那处,心?中念头急转。
很显然,这个?小世界还没有完全摆脱主?线剧情的操控。
岑羡云想起了自他来到小世界后的十八次世界重?启,毫无疑问地?,这方世界并未成长?到能够脱离主?线而自由存在的余地?,自然如此,为?什?么主?神会失去这个?世界的操控权?
除非……
赌注,这个?世界的归属权是?任务者与主?神的赌注之一。
思及此,岑羡云不由得轻笑出声,那么一切都说的通了。
系统只?说了任务者与主?神打了赌,却隐瞒了这场赌注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他早就考虑过谢陵游参与了赌注的可能性,却迟迟没有想到,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让主?神允许一个?维持小世界正?常运转的傀儡上桌谈判。
身为?气运之子?的谢陵游将小世界当作赌注,跻身为?赌徒中的一员,也正?因如此,他拥有了打破游戏规则的权力。
【死亡概率计算结束,当前概率为?:百分之十五。】
电子?音的播报姗姗来迟,乌云彻底散去,天光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