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星光刺破天际,急急坠落,等冲到面前时才叫人看清那是一把刀光毕露的红缨枪,势如破竹将打在洛遥头顶的拂尘钉在地上。
脆弱的拂尘不堪一击,碎成几块烂木渣。
“老匹夫你胃口也太大了些,地府鬼差也敢动。”
红缨枪重新回到了主人的手上,洛遥看着挡在面前的背影唤了一声,“卫凌。”
洛遥确信自己的声音能够让他听见,但男人没有回应她,甚至没有审问老道士眼前的情况便一枪穿透他肩膀,这一击让老道士直接半废。
剩下一个发现情况不对的赵县令也被他横扫劈断双腿,软趴趴瘫在地上痛吼。
原本想让他帮忙将人捆住的话全都憋了回去。
此刻卫凌的背影与初见之时重叠,那时他就轻飘飘把蛇妖砍成了几段,洛遥甚至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像那蛇妖一样死状凄惨。
肃杀的气氛让她心惊胆寒,于是下意识拉着王心莲往后退了几步,卫凌像后背生了眼睛一般,忽然回头,冰冷的眸子冻得她后背发凉,洛遥不禁回避,看向身边人。
“老道士是不是拿着你的尸骨威胁你?”
王心莲惊诧道:“你怎么知道?”
她指了指卫凌,“这位曾经在你的府邸抓过一只小鬼,那小鬼说自己尸骨被道长掌控逼迫她为人驱使。”
卫凌没有接她的话,脸色阴翳,沉默得有点反常,拿出乾坤袋将披头女鬼从里面抖出来。
洛遥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主子,才让他一直给自己冷脸,只能小心翼翼避着,以免引火上身。
“你看是不是这两人?”
小鬼没见过两人样貌,一时间也有些不确定,但洛遥发现两人看到披头鬼时眼底的惊慌便知道是这两人没跑了。
她朝着赵县令的断腿踹了一脚,“还不认?”
赵县令肯定不敢再认一桩罪行,连忙求饶,“我不知道,我没见过她。”
闻见,刚才迷茫的小鬼勃然大怒,上来又是一脚,“我记得你的声音,就是你想要非礼我。”
披头鬼想要撕碎这个杀害自己的男人,被她拽到一边,“等等,我还有问题要问。”
披头鬼只好作罢,用眼珠子死死瞪两人。
“你知道自己的尸骨在哪吗?”洛遥问王心莲。
王心莲指着院中的一棵老槐树,“在这地下。”
她低吼着,声音像一把撕扯的破烂锯子,音不成调,“是他害了我和夫君,哄骗那些愚昧百姓,坐上了县令的位置,还想驱使我继续害人。”
低低的哭声在夜风中飘荡,洛遥不知如何安慰,把手搭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两下,她说不出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废话,只能期望在痛苦中挣扎半生的人,能稍微宽慰。
卫凌一枪劈在地面,水桶粗的老槐树张牙舞爪倒下,露出树根下掩埋的红漆棺木。
棺木上钉满锁魂钉,一道金漆涂画的符咒,像绳子一样捆缚在棺椁上,禁锢着里面的恶鬼。
锁魂钉一根一根被红缨枪撬下,当棺盖打开时,洛遥看见了里面的惨状。
封在棺中的人,肩膀、四肢都被锁魂钉死死钉住,连眉心的印堂也不例外,难怪刚才见王心莲身上的衣服到处都是破洞,布满污浊的血迹。
“拔掉这些锁魂钉。”
钉穿肩膀的锁魂钉有手指的粗度,洛遥用尽全力都没能让钉子松动,反倒被滚烫的锁魂钉灼烧掌心。
她竟忘了锁魂钉专克阴魂之物。
白皙的掌心烫成焦黑的颜色,卫凌冷着脸将还想尝试的洛遥拉开,“你就不知道找我帮忙?”
生硬的语气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洛遥终于知道他火从何来,她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性格,能自己完成的事情绝不假手他人,更不会与陌生人有过多牵扯。
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潜意识中并没有将卫凌放在一个可以依赖信任朋友的位置。
只不过萍水相逢,之后再无交集,内心对于他的定义从来都是过客。
“我以为这东西很好拔......”
红缨枪撬开了锁魂钉,每一处关节上的钉子加起来刚好九枚,上面还粘着暗沉腐烂的血肉,最后一枚印堂处的锁魂钉被取下时,阴风骤起,落叶沙沙。
“真是谢谢你们,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低泣声压抑着颤抖的兴奋,王心莲的声音随着阴冷彻骨的气息爬满洛遥后背,渐渐的,哭声中爆发癫狂的笑,她感到强烈的违和感,莫名的心悸,让心脏在胸膛中剧烈跳动。
一下,又一下,直到——
一只苍白血污的手将胸膛贯穿,捏住那颗跳动的心脏。
变故比剧烈的阴风更为猛烈,红缨枪杀意凛然,在刺中王心莲面门时被一句话轻轻截下,“想让她死你尽管下手。”
苍白的手轻捏心脏,稍稍用力洛遥便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卫凌听见她的痛哼,眼底戾气顷刻便压抑不住。
“她是来帮你的,你为何伤她?”
“闭嘴,我不相信任何人。”
阴魂不似凡人之躯,被穿透胸膛便会重伤,别的小鬼也做过拎下脑袋来玩的游戏,只要身躯完整复原不成问题,可王心莲穿透胸膛时她感到了强烈的危机。
王心莲一身污迹退去,周身肆虐的阴气并没有让她看起来像厉鬼那样形容可怖,反而从里到外散发着令人拜谒的佛光。
“你修成佛心了!”
金色佛光在胸膛中散发璀璨光芒,洛遥震惊到半天说不出话。
十世为善,方得佛心,脱凡为神只在一念之间。
“不要做傻事,你离成佛只差一步,就最后一步就能修成正果了啊!你知道这是多少人渴求不得的机缘,偏偏只有你成功了,你难道要走错最后一步!”
“王心莲把手放开,我当你刚才什么都没做,你的情况我会奏明鬼殿大人,只要你肯回头。”
王心莲听着却忽然大笑,“成神又如何,做鬼又如何,我就算做了鬼,又有谁能杀我!”
“我不要成神,装模作样戴假善良的帽子,我只要复仇,让我的仇人血债血偿!”
王心莲一掌将她拍入棺材,虬节扭曲的老槐树根爬满棺材缠在洛遥身上,伴随着落棺声,陷入漆黑。
倒下的老槐树像人一样从地上撑起身体,树干上显现出一张人脸,咧嘴狰狞地笑,卫凌看清了那张脸是王心莲的样子。
槐树本是聚阴之物,又吸收了王心莲数十年的怨气和血肉,早就异化成妖物,或者说已经融为一体。
必须杀了王心莲!
蓄力一枪被王心莲单手挡住,护体金光在她身上顽强抵抗外来的攻击,卫凌的脸色更加凝重,一招交手就试探出王心莲绝非能轻易解决。
王心莲也是同样感受,她看着裂开贯穿手心的口子感叹:“神君真是好身手。”</p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不过,神君要继续和我打下去恐怕你那位小情人要撑不住了。”
槐树妖藤爬满棺材,往地下拖去,像是吞入腹中,树脸发出婴儿般啼鸣,“吃饭,吃饭,吃饭!!!”
卫凌脸色骤变,转身冲向槐树妖,王心莲并不意外,在一旁看着卫凌和槐树妖缠斗,手心阴气翻滚,“神君不怕我偷袭你?”
男人看都不看身后,疯狂攻击拖着已经大半陷入地底的棺材的槐树根,语气狠戾,“想偷袭,放马过来。”
令他意外的是,王心莲没有这样做,而是走向了用唯一能够活动双手往外爬的赵县令。
“故人相见,赵县令怎么就急着跑呢?”
王心莲噙着一丝温婉的笑意,像逗弄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踩住了不能活动的断腿,赵县令牙齿打颤全身颤抖,恨不得昏过去,可急剧的惊恐却又让意识无比清醒。
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被自己玩弄控制的傀儡会挣脱束缚来向他索命,他不顾断腿被踩住的痛意,疯狂挣扎,“滚开,滚开,我就应该把你挫骨扬灰!”
都怪他失策了,当初应该让那老道士把王心莲直接打到魂飞魄散的!
摸到脖子上的护体法器,他定了定神,“不想死就把你的脚放开,不然本官用法器将你打到魂飞魄散。”
精神极度紧张的他已经完全忽略了王心莲踩着他法器没有发起攻击的异样。
“哦?挫骨扬灰?”王心莲似乎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话,“就凭这个东西?”
冰冷的手轻而易举取下刻满符咒的珠串,指尖稍一用力就碎成糜粉,王心莲弹掉指尖余灰表情兴致缺缺,“似乎也不怎么厉害嘛!”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记得珠串逼退了洛遥那只小鬼,寻常鬼物更不敢近身,为什么对王心莲毫无作用。
“这种东西对我根本没用。”
王心莲如今已经不在阴邪鬼物的范围,护体佛光加身,就连神将都不能轻易拿下,鬼差更是不能近身,她的佛心简直就是所有鬼物的克星,死在她手下甚至有种被超度的错觉。
非鬼,非神,不受六道所束的半神。
最后一丝希望破碎,赵县令微末的勇气溃不成军,疯狂在地上磕头。
“对不起,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轻轻的声音落在他头顶。
“晚了。”
痛楚从脊背蔓延,最后布满全身,狰狞的藤蔓从王心莲身下爬出,圈住挣扎的身体,不断挤压,碎裂的声音像一颗颗爆开的豆子,清脆有痛苦。
赵县令身体趴在地上,头部反拎在后背,碎成粉末的骨头支撑不住软趴趴的躯体,像烂泥扒在地上。
惊恐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球里爆开,嘴巴仍旧保持最后痛苦嘶吼的状态。
老道士要疯了,比全程目睹一切更为恐怖的是,他知道一下个就到他了。
他不能接受像赵县令那样生不如死的煎熬,在索命女鬼一步步走向自己时,什么珍贵保命法器统统往外甩,符箓更是不要钱一样全部洒向王心莲。
可依旧没能让不断接近的脚步停顿一秒。
飞扬的符箓在碰到王心莲时全部自燃飘落成雪白的灰烬。
惊叫声再起。
卫凌看见了王心莲的所作所为没有阻止,在他看来这两人死有余辜,王心莲有仇报仇并不为过,况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人,其他无关之人不值得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