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你耷拉个脑袋 魂不守舍~”
“一到晚上你咧咧个大嘴嘎嘎乐~”[1]
昏暗的房间里,黑沉沉的窗帘布遮住大片阳光,只有零星光点跳跃着从缝隙钻进来,洒落在凌乱的桌子上。
桌对面的简易折叠床旁,一个手机正在嗡嗡嗡震动着,手机铃声一遍又一遍唱响。
第三次铃声响起,趴在床上睡觉的人终于抬手,凭着感觉到处摸索,抓到手机。
划过屏幕,接起电话。
对面直接飙高音,“九块钱,你人呢!今天交毕设,这都几点了,你还不赶紧过来!”
床上的人脑子宕机,迷蒙一会儿,猛然睁眼。
一看手机,“卧槽!怎么九点了?”
卓九元从单人床上蹦起,直冲厕所,刷牙的工夫,电话那头又是一顿输出。
“你还在出租屋呢吧,我就知道你不靠谱,要不是老子惦记你,睡死过去都没人知道。”
“我已经和张导请过假了,你排最后一个。”
“赶紧过来啊,不说了,马上轮到我。”
电话直接被挂断,卓九元吐出泡沫,再次漱口,紧接着扒拉两下洗脸,套上外套,就扛着自己的毕业设计出门了。
出租的小单间就在学校边上,卓九元一个人扛着机器人,走走跑跑十几分钟,赶到学校教学楼。
二楼某间教室走出来个学生,远远瞧见,直接挥手,“九块钱,这边!”
卓九元又小跑两步,走到室友跟前,小声问:“怎么样,轮到我没?”
“老钱的机器人有点问题,卡住了,张导眉头皱得紧巴巴。”
娄天一话音刚落,教室里传来呵斥声,“钱宝来,这三个月你就给我弄了这么个玩意儿?你管这叫智人化机器人?还有,你那手给我放下。”
教室里,带着黑框眼镜的大个子男生吓得哆嗦,原本撑在机器人颈椎上的两根手指慢慢松开。
松开的一瞬,机器人的脑袋摇啊摇,三秒后落地。
“钱宝来!”
又是一声怒骂。
娄天一和卓九元趴在门缝口,将里头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在张剑再次骂人时,两人默默转身背过去。
“老钱真惨,来的路上非要吃个麻球,单手拎着机器人,脑袋磕树上了。”
娄天一顺口解释,话说完,盯着旁边的机器人,“九块钱,你来的时候没撞坏吧?”
卓九元摇头,“没呢,两手抱着跑来的,我早饭都没吃。”
“喏,便宜你了。”
一根士力架塞到卓九元手上。
卓九元“嘿嘿”笑了声,拿手肘推了推旁边人,“还得是一哥,午饭请你,二十块以下随便点。”
“抠门儿,就这么孝敬你爹?”
“不便宜,二十块,食堂一荤一素,还能再打一斤白米饭。”
“合着就吃食堂……”
两人插科打诨,不过一会儿,被骂的狗血淋头的钱宝来走出教室。
几乎同时,里头喊道:“下一个,卓九元。”
卓九元拍拍钱宝来肩膀,扛起自己的机器人,小心翼翼走进去。
因为准备充分,且条理清晰,卓九元的第一次毕设提交,还算圆满。
虽然还有一些小问题,但大体都通过了。
卓九元提着的心这才放下,准备收拾收拾,带着自己的机器人离开。
忽然,听到自己导师问了句,“卓九元,你身体情况现在怎么样?”
“啊?”
卓九元一脸懵逼。
对面张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粗麻布袋,往对面扔过去。
卓九元立即接住,就听导师说道:“你室友说你拉肚子,一晚上拉了十几次,差点打120,这是我们苗族专治腹泻的草药,一天喝两回,两天保准好。”
张剑带毕业生五个,从第一个骂到第四个,唯独最后一个,让他稍稍有些安慰。
对比太明显,本不算特别优秀的卓九元,今天倒成了香馍馍。
卓九元得到一包苗族草药,以及导师的关心问候,走出教室,立即就被室友围住。
“哎哟哟,这待遇了不得,我听隔壁小胖说,张导的草药稀罕着呢,一般不轻易给人。”
娄天一扒拉麻布袋,拿出类似茶包一样的小袋子,凑近闻了又闻,“药味儿挺重,九块钱,你喝了试试药效?”
“滚!老子没病。”
卓九元瞪了眼。
娄天一笑嘻嘻,把麻布袋揣怀里,“行吧,那带回去给航子用。”
“航子怎么了?”
“拉了呗,上吐下泻,一晚上跑十趟厕所,我和老钱想送他去医院,个死倔,非要自己去,说怕耽误我们毕设报告。”
钱宝来接了句,“航子今天也做毕设报告,一哥专门打电话给他导师请假,顺便也给你请了。”
钱宝来一手扛着机器人,一手拎着机器人脑袋,心情十分沮丧。
“哎,早知道就不吃那个麻球了,现在头撞断了,还得从头开始修,没准设定的编程还得改,我的寒假要泡汤了。”
卓九元等人是桐城大学机器人工程专业的准毕业生,大四第一学期期末,必须完成毕设报告提交,以及拿出成型的机器人模型。
如果不通过,开学前还得再来一次。且开学后一个月,就是毕设二次问答。
时间紧迫,卓九元整个学期都不敢放松,为得就是一次性通过。
室友机器人断头事件属实奇葩,且这吃货家住内蒙,回趟家不容易。这下,不得不留校干活了。
卓九元拍拍对方肩膀,安慰说:“没事儿,你要是一个人寂寞,来我家过年。”
钱宝来想想也是,又高兴了,“我差点忘了,九块钱你是本地人。那感情好,我和我阿妈说,给我寄几十斤牛肉和奶疙瘩过来,到时候咱们一起吃。”
三人说说笑笑去往食堂,各自打包饭菜回寝室,一并打包的,还有一份白粥。
一回寝室,三人各自开干。
卓九元拿温度计量体温,钱宝来扶人下床喝粥,娄天一烧热水泡草药包。
陆航是寝室中年纪最小的,比他们足足小了两岁,且是个乖乖好学生,三人不自觉就会多照顾些。
“37.5,基本上没热度了,你先喝粥,能喝多少是多少。”
卓九元话说完,钱宝来已经把盖子打开,甚至贴心的送上不烫嘴的塑料勺。
娄天一将草药包泡好,放到桌子上,“航子,这可是张导的苗族神奇草药,借九块钱拿到的,你一会儿喝了试试,张导说一次就见效。”
陆航皱眉,担心自己的毕设报告,“我寒假估计不能回家了,我的机器人编程出了问题。明明之前试运行都是成功的,怎么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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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又不行了?”
娄天一:“那你也别死磕啊,大不了不通过,打回来重做呗。非要熬夜搞三天,还顿顿泡面,这下好了,拉虚脱了。”
“就是说,也没见你找出问题来。不过航子,我也得留校,寒假咱俩一起做伴儿,嘿,谁也不寂寞。”
钱宝来搂着陆航,看着对面笑眯眯,“等除夕,我们就去九块钱那儿,哥仨一起过大年。”
卓九元点头,“你们尽管来,我在家候着。”
*
卓九元在寝室住了两天,把学校外租的小单间退了,然后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家。
他家就在桐城,虽说是在郊区偏远的小村庄,但比起要坐飞机坐高铁才能回家的同学们,他一辆公交车就能到家,已然是幸福之极。
寒假放假时间不长,总共也就二十几天,但卓九元全部家当都在寝室,要回家,就得搬大半回去。
一收拾,就是一整个行李箱。
“买小了。”
卓九元看着塞得鼓鼓囊囊的行李箱,好不容易拉上拉链,实在不想再打开。
可是衣服还没装完,还有两件羽绒服。
钱宝来咬着烤串儿,指挥说:“你套一件,另外一件穿机器人身上,这不就行了嘛。”
“我穿得够多了。”
卓九元扒开外套,里面是两件线衣。
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儿,一件套一件,才稍稍活动,已经觉得热了。
钱宝来又说:“你把两件线衣都脱了,给机器人穿上,然后再套上羽绒服。你一件卫衣一件羽绒服,刚刚好。”
卓九元开始尝试,给自己的机器人穿了又穿,原本修身苗条的机器人,很快变成胖墩儿。
上肥下细,怎么瞧怎么不得劲儿。
于是乎,卓九元又找了条自己的牛仔裤,给机器人穿上。
“鞋子要不要配一个?你书包不是塞太满了么,把鞋拿出来给它穿,正好腾空。”
卓九元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扛着机器人,和室友道别,慢悠悠走向校门口。
139路公交车,从桐城大学坐到五岭村,可直达。
卓九元等车的工夫,时不时看一下机器人,这可是自己的宝贝疙瘩,不带回家实在不放心。
“兄弟,等回去我再给你修修,你那脑门上还缺个零件,我网上配了,过两天就到。”
正说着,139路公交车缓缓驶来。
卓九元拎着行李箱上去,和司机说了声,又下去搬自己的机器人。
穿着时尚的机器人立即引起车上人的注意,尤其是小孩子,瞧着新奇极了。
有大胆的,甚至凑过来,想要摸一摸。
卓九元宝贝得很,哪里舍得让人摸,熊孩子没轻没重,万一弄坏了,不得哭死!
于是扛着机器人,拖着行李箱,坐到了公交车的最后一排,甚至贴心的将机器人放置靠窗位置。
卓九元两腿岔开,手臂一伸,往边上一坐,挡得严严实实。
139路公交车虽说直达五岭村,但走的是环城外线,弯弯绕绕,得一个半小时。
卓九元昨晚和室友熬夜打游戏,几乎没睡,这会儿公交车晃晃悠悠特催眠,没一会儿就开始犯困。
他撑了半个小时,终于撑不住,脑袋一歪,直接睡过去。
而此时,木讷安静的机器人,忽然动了下手指。